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极夜1:前奏 » 13. 迷失

13. 迷失

    0.毒蛇

    一座木屋立在她的面前。周围树木成群,放眼望去竟看不到远处的模样。遍地的落叶铺就成一张没有边际的地毯,时而一两只鸟孤独地嘶叫,但早已飞去的鸟群并不值得它挂念。一座巨大的森林迷宫围绕在她的四周,干燥却又清新的空气钻进鼻腔,她深呼一口气,轻轻闭上了眼睛。

    星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陈霄芳没有理她,只是走在轻软的落叶上,停在一棵大树旁,抬起右手轻抚树皮上的纹路,如同安慰一个久违的挚友。

    “出乎我的意料,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还有你更喜欢的。”星琦走到木屋东侧的凉棚下,一块黑色绸布罩在什么东西上。她抓起绸布一角,用力拉起,一架钢琴在树荫下反射阳光,一个个光点在每个琴键上舞动。陈霄芳看得入神,似乎没有感觉到一片落叶停在她的头上。

    “要是那小子没打理。”她说,“我的琴应该是落上几层灰了。”

    处于越风瀑布与猎鹰平原之间的盆地,连风都小心翼翼地吹着。无数的树叶放弃了经历一夏的顽强,随风飘零,重归大地。深秋将大地重新洗刷,恨不得也把天空同归一色。陈霄芳抬起头,只盯着那深蓝色的天空被一轮巨大的“蓝月”吞掉了五分之一,平滑的弧线盖着一层光晕,追逐着已经埋在地平线下的夕阳。

    陈霄芳回过头说:“还有多长时间。”

    “四个月,还有四个月,极夜就要来了。”星琦说,“放心,我已经帮你设置妥当,除了对付一些野兽,在这里你能非常舒适地度过三个月的极夜。”

    “你请我来这里,可不是怕我在极夜里冻死了?”

    星琦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一丝冷笑偷偷挂在了嘴边。苍狼只说让她保护好陈霄芳的安全,可没说能不能利用一下。

    有关陈霄芳的背景,星琦当然有过仔细调查,虽然说过程有些困难,倒也知道了一些确实的信息。作为东方烨华的女儿,手中掌握着大量的暗星团分裂前的资料,不仅仅限于生意链上的人脉,还有近一半暗星团各高层的背景和把柄,这些绝对是值得暗星中任何人下功夫的财富。

    还没有等到星琦的回答,陈霄芳却已经坐在钢琴前,张开手掌轻轻敲击两下。琴音还未停息,陈霄芳的手指如发了疯一样开始在琴键上跳跃,无尽的音符紧促而节奏地洪水般涌来。涌来了刀枪,涌来了恶魔,无数战士在战场的厮杀呐喊,还有弱者求饶哀号。鲜血如浪拍打在已经枯干的树木,淹没铺天盖地的尸体,枯叶化作利刃纷纷倾落。星琦睁大着眼睛看着周围的黑夜,突然一个战士冲锋向前,踏起的鲜血迸溅在她的衣襟,天空飘舞的刀刃划过她的脸颊。只有陈霄芳依旧坐在那里,手指飞快舞动。星琦闭上眼睛,狠狠摇摇头,再睁开眼,一只恶魔挥舞着巨剑。面如焦土,齿如白鲨,张开巨大的蝠翼向她冲过来。靠近,再靠近,她才发现恶魔脸上的黑色如碎瓦一般快速瓦解,露出一张正常人的脸。

    星琦认出了这张脸,尤其是脸上的那道独一无二的疤痕:“是你!别过来!”

    她被吓得坐在了地上,琴曲在余音中告终。

    “如果你对眼前的事物感到害怕,最好的解决办法是……闭上眼睛。难道你的***没告诉你,就连他也得躲着我走么?”陈霄芳走在她的面前,伸出右手说,“那么,最近让你十二分恐惧又焦头烂额的那个人,也就是E-O的发明人吧?他现在在哪?”

    星琦坐在地上急促呼吸,冷汗已经打湿了她的头发。冷风吹过来,又是漫天的枯叶随风飘舞。她抬头看了看陈霄芳,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只是笑了笑,轻轻拍打星琦身上的尘土:“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衡秋里……他在诺尔监狱,诺尔监狱,但是上个月他逃走了……”

    陈霄芳长呼一口气,伸手在地上抓起一把叶子,用力揉捏。手掌丝毫未损,树叶却化为碎尘。

    1.矩阵

    “苍狼”站在他的身后已经有三十分钟。没有说话,不做惊扰。

    拜德坐在电脑前,手中抓着一只银白色的笔在纸上飞速计算着。苍狼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用电脑去计算这些烦人的矩阵和公式,用手算的方式不是更浪费时间吗?

    他注意到拜德手中的笔——整个笔身银白散发光亮,规规整整的一根细长圆柱,半径八毫米,握笔处有两厘米长的磨砂。笔尖的金属圆滑而非尖锐,写在纸上却不像是走墨的模样,只看见笔身处一点柔和的淡橙色小灯在缓慢呼吸,令人非常舒服。

    拜德写满了一张纸,然后将它扔在一边,伸手去拿另一张。纸锋划过他的手指,一道细小的伤口在他的食指肚划开,十秒钟后才慢慢渗出血来。橘红色的贪婪慢慢地将伤口吞噬,却没有被拜德正眼瞧一眼。正当此时,实验室的门被突然推开,一个身穿灰色防静电服的年轻男人冲进来,刚要张口说话,拜德却先吼了起来:

    “我说过多少次,在我思考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

    苍狼轻轻拍了拍拜德一下肩膀。拜德被吓了一跳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事?”苍狼转过头问道。

    年轻男人看了看两个人,支支吾吾地说:“第一个实验体……已经……脑死亡。原因……呃,输,输出电流异常……”

    拜德将笔拍在桌子上,在纸上留下了一圈血指纹,在纯白的纸张中间格外醒目,银白色的笔在桌子上滚动,留下断断续续橙红色的足迹:“我需要过去十五天关于‘虫茧’的全部测试报告——另外,今晚谁都别走,下午五点开会。”

    2.孤注

    又一个实验体死了。

    与其说是实验体,其实就是参与测试的年轻人,年轻给予了他们好奇与勇气,却又为死神打开了门锁。

    拜德并不害怕这些年轻生命的死亡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麻烦,这种事情经常出现,他处理这些“后事”已经轻车熟路——他只需要一纸合同拍在那些哭哭啼啼的老人面前,然后就可以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伤痛欲绝,甚至昏死过去。话说回来,参与测试这本身就是一个赌博,得到高额的报酬,承担一切的风险。

    已经晚上五点,再过两个小时,就是第二天的凌晨。坐在会议桌旁的十几人强忍着睡意,都在低着头沉默着。整个房间只能听得见拜德手中纸片的轻语,却似幽灵的呢喃。偶尔只有拜德的踱步声在房间内轻响,在墙壁上撞来撞去,又一次次钻进他们的耳朵里,在脆弱的耳膜上肆意践踏。直到一摞纸张被重重摔在桌子上,他们才从“痴傻”中惊醒过来,抬头看看白色的墙壁,也没去看拜德毫无表情的脸。

    拜德突然想说什么,犹豫一会儿,叹口气后才努力将要说的话连同他愤怒的表情一起藏了起来。空气中似乎隐涌着巨大的能量,所有人都沉默着,生怕一声叹息都能引起一阵暴风。

    “来说说吧,这次第几次出现的脑残错误了?”

    第几次?他们当然清楚地记得。每次因为测试而发生的伤亡,都是他们的同事。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兢兢业业,却又夜夜难眠,都在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实验体。生命的可贵只是对自己而言,对于他人来说,只是用来换取成功的工具而已。

    第一次在“风穴”项目中,由于计算错误导致传送落点出错,一人被传送失踪,至今生死不明;第二次,传送落点的精度偏差过大,在传送出口的同一水平面内,半径一千米的任何位置都有可能作为目标地点,致使一名测试人员被传送至错误地址,车祸身亡;第三次,在“虫茧”项目中,由于虚拟地图的设计失误,一名测试人员被虚拟世界中脱落的广告牌砸中身亡。而这次……

    “刘利金!”

    坐在会议桌旁的一个四十多岁男人突然抬起头,然后像被定住了一样愣了三秒钟,接着如同坐在烧红的炉铁上猛然站起身来,又咬着牙说不出话。

    拜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开始写写画画:“自从衡秋里失踪,这些年我们研究所的进度始终在原地踏步,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脑残始终在拖后腿!虫茧项目至关重要,我们可以在虫茧的虚拟世界中,除了进行实验之外,还可以利用虫茧世界的文明进程得到一些其它的科技成果,当然也有望突破风穴的难题和E-O的发明。这次具体的原因你们应该知道了。现在,我有一个新想法——下次,谁负责的模块出现了问题,谁就下一个亲自去测试设备。”

    “明天,给你们四个小时的假期,上午零点开始到上午四点,把脑子里的水都给我倒干净。解散!”

    拜德几步踏出会议室。而其他人,都在“听”着他离开。

    4.虫茧

    “请这边走。”

    光琪身穿粉红色的防静电服,在一道闸门上努力校准机械密码锁,然而拜德的视线仿佛在她的翘臀上粘住了一样。光琪轻微转过头,试图用余光赶走身后的无礼,但直到几声机械的转动声后,锁舌的一声脆响才硬生生将视线扯断。她将双手按在门上,前倾着身体用力向前推,闸门的发出一阵如同野兽的吼叫,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扑了出来。

    “啊哈!请进吧!”光琪深呼一口气站在门边说。

    “你……今天没有照顾小狐狸吗?”拜德一边说一边扫视着房间内的设备。

    “她在忙。”光琪说,“我妈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让我来替她。那么……今天是他来做测试吗?”

    站在拜德身后的刘利金突然抬起头,手臂紧贴大腿,手指在轻微颤抖,张开嘴却半天说不出话。光琪转身走进房间,抓着一道电闸的把手用力推了上去,瞬时间整个房间闪烁无数的指示灯,五座四米多高的黑色方形机器在争先恐后地轰鸣。

    “一会儿,呃……你需要脱光衣服躺进那个有盖子的床里面。”光琪指着房间最深处说,“就是那个浅蓝色有椭圆形盖子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如果我这边准备好了我会告诉你的,现在不要脱。”

    房间最深处的墙壁上突然亮起一道屏幕,覆盖了整个墙面,至少有七米长。屏幕下三台单人床大小的蓝色台子,椭圆的无色透明弧顶反射着玻璃的光色。

    “那不是‘台子’,是‘虫茧’。”拜德说。

    光琪耸耸肩说:“形状太丑,我感觉更像是棺材呢。”

    刘利金听完身体微颤,然后走在正中间的虫茧前,脱掉了上衣扔在地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光琪,还在一台控制终端的小屏幕上点来点去。于是他将自己脱了一个精光,按下按钮,弹开弧形的盖子,躺在里面。虫茧里温暖的感觉像是阳光照在了身上。他只是闭上了眼睛,一动未动,只有胸腔在缓慢起伏,如睡着了一样。

    光琪跑到房间中央说:“我这边准备好了——哎?人呢。”

    “他比你快。”

    “我还有一句‘祝你好运’没说呢。”

    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变化,连整个房间都照映成了深黄色——这是刘利金所在的工作室,狭小的房间只有一副桌椅,一个书架,一台电脑,一盆花。木质的地板连接着木质的墙面,桌椅后的落地窗之外,远远能望见龙墓山盘踞在丛林之间。

    “虚拟环境初始化,完成。正在架设连接。”

    房间四处响起一句女声,但声音听起来就是光琪的。而刘利金的头被一个头盔突然罩住,只能感觉到一阵麻酥酥的感觉遍布整个身体。

    “知觉同步。”

    光琪在终端的屏幕上点一下“Y”。于是又一道女声响起:

    “伤害同步。”

    她没有犹豫,再次点了一下“Y”。

    “死亡同步。”

    这次她回头看了看拜德。拜德闭着眼睛说:“Yes。”

    光琪伸出手指,点了“Y”。

    “配置完成,在八秒钟后选择是否确认以上更改。”

    Y。

    “最后确认。”

    光琪又一次点了“Y”。

    墙上的屏幕下方亮起一道进度条,从左到右,如此狭长。而绿色的进度条却飞快跳动,仅仅不过十秒钟,便走到了终点。

    “真希望以后再也不用也不必说‘祝你好运’了。”拜德摇摇头,盯着墙面上的屏幕说道。

    5.幻境

    “组长,在吗?组长?”

    敲门声已经持续了将近半分钟。门外的姑娘显得分外稚嫩。若不是因为她的身高,实在难以猜出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她知道刘利金在里面,呼噜声隔着门都能够听见。她只好直接推门进去,看了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刘利金,轻轻摇晃着他的手臂。

    “组长?”

    刘利金突然坐起身,姑娘紧接着向后退开两步,又走上前将手中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组长,我这边的准备已经完成了,不知道您这里的测试结果……”

    刘利金揉揉眼睛说:“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姑娘摇了摇头说:“明天拜德老师要对设备进行综合性的测试,但主要针对的问题还是虚拟环境的完整性和整体性能——啊,还有与生命体的连接速度。我看您这边负责的主要是输出功率的稳定性。如果您确定没有什么其它需求或问题的话,明天就开始实测了。”

    “一定没有问题。”他调整坐姿,接过文件看了看,在笔筒中寻找了许久,终于抓住了一支他中意的笔,然后在上面签了字。

    姑娘看了看文件说:“您确定……”

    “还有其它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了。负责其他模块的组长已经签完字,那我去老师那里报告去了。”她说,“马上下班。组长再见。”

    姑娘轻轻关上了门,连锁舌声都犹如断丝,但门外的脚步声却踢踢踏踏。她寻声望去,只见两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人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一边玩笑着说对方的男朋友有多么颜值出色,笑得指尖在红唇边遮掩,也没能盖住她们的白牙。姑娘只是站在一边让开道路,细听她们之间的笑语。

    她望着她们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在楼梯之间。她紧闭嘴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又看了看手中的文件——七个小组的组长斗已经签过字了,但字迹都可谓是龙飞凤舞,只有“刘利金”三个字勉强能被辨认出模样。

    啊!对了,必须在拜德老师下班离开之前把这份文件送到他的手里。

    她一路从二楼跑向五楼,途中与陆续下班的人磕磕碰碰,不知说了多少声“对不起”。她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的四点零五分,也就是说,现在已经下班五分钟过去了。

    希望老师还没离开,不然又要挨骂了。

    “对不起!”姑娘看见拜德正坐在电脑桌旁忙着手中的事情,长呼一口气,又连忙将手中的文件递了上去,站在桌前低头垂肩。

    “你新来几天,多熟悉熟悉就好了,我也懒得说你。”拜徳看着手中的文件头也不抬,然后从笔筒中抓起一支铅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说:“明天早上,你带着这份文件去三楼设备大厅,让他们启动设备开始测试,就用这个人来试。”

    姑娘接过文件,却看见一道灰色的圈将“刘利金”三个字圈得死死的。

    6.因果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是觉得心里特别慌。

    刘利金又趴在桌子上了,闭着眼睛不时叹气。没过几秒钟他又抬起头,伸手扶正了电脑桌上的电子表。

    4:17pm。

    就在他拿起搭在座椅靠背上的风衣时,“17”跳变成了“18”。他伸手转开门锁,前脚踏出办公室,却又退了回去,又伸手拍了一下门边的开关,整个屋子突然暗了下来。

    整个走廊的墙面并不是单纯的颜色,而是在平白的墙上画满了电路板上排线的图样,灰白相间,偶有几幅油画置于墙面,丰富而饱和的色彩与此墙面显得格格不入,倒是这排线的图案让整个走廊充满了一种“科技感”。楼梯的台阶同样灰白交替,浅蓝的方形扶手旋转而下。行至一楼大厅,一个由无数蓝色的微小晶状颗粒构成的全息少女飘浮中央,一颗直径十厘米的球形银色核心悬浮在少女的“心脏”位置。

    这是拜德最为满意的杰作。

    刘利金无心观赏她的神奇,一心纠结于他到底为什么事而心慌。至于这个全息少女,被称为“稚光”,他每天都能看见,都已经习惯了。她只能一动不动地悬浮在那里,没有动作,无法言语,充其量只是一个艺术品供人观赏,如一个精美的瓷瓶,美丽却一无是处。

    阳光终于被地平线吃得一干二净,但明天,依旧能看见刚刚还在留恋的腐朽残阳。只可惜黎明的太阳不再升起,头顶的蓝月只会将黎明留给极夜过后重生。就算如此,街上的人们还是一如既往,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举杯碰撞,酒水溅落在相互的杯子里;软红十丈,夜路笑语如细数家常。极夜到来,但灯光不会暗下去;无尽长河凝为一体,也总有一天会看见浮冰。

    刘利金抬头望天,试图寻找消失在蓝月边缘的闪烁繁星——他总有一种预感,他看不见这些星星再次的闪烁了,再也看不见了。

    他到了家门前,却在钥匙串上寻找了许久,就像在笔筒中寻找签字笔一样犹豫不决。他将钥匙串扔进衣兜里,选择了敲门。

    妻子在,儿子也在。开门后听见的第一声就是儿子在喊:“妈,电容的作用是什么来着?快来看这道题,这电阻是不是被短路了?”

    “自己看,没功夫管你。”妻子又对刘利金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吃饭吧。”

    “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怎么晚饭都不……”

    没等妻子说完,刘利金先吼了起来:“我都说不吃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妻子闭口不言,不再过问。十几岁的儿子放轻了呼吸,连翻动书页也一同轻缓了。

    7.重合

    “汪稚?”

    刘利金听见敲门声上前开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光琪的母亲,黑色长发过肩,粉薄嘴唇,嘴角微翘,大眼睛里似乎是始终在闪烁着光。汪稚向他身后的办公桌看了看,屋内烟气弥漫,烟灰缸里还在冒着轻烟。

    刘利金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啊,有什么事吗?”

    “早上刚上班就抽烟啊。”汪稚说,“拜德让你去参与测试呢。一会儿——不好意思,恐怕你得脱光光才行了。”

    “给我十分钟准备一下,我一会就去。”

    “三楼设备大厅。那我先去准备了。”汪稚说完,转身离开了。

    刘利金匆忙间吃完了放在桌子上的早餐。正准备穿上外衣,却又将外衣放回了椅子上,锁上门后直接向三楼走去。设备大厅的厚重防盗门正开着,走到门前,一股热流伴随着机器的轰鸣涌出来。刘利金走进去看了看,只有汪稚在终端前忙着。

    “脱吧。”汪稚边说边在终端屏幕上敲击,头也不回地说,“自己选择一个盒……虫茧,按下右侧按钮躺在里面。”

    刘利金看了看放置于东墙边上的五个盒子,于是,脱了一个精光,选择正中央的盒子,打开玻璃盖子后躺了进去。

    “开始了。”汪稚说完,在终端上点了一下。

    “虚拟环境初始化,完成。正在架设连接。”房间四处响起一句女声。

    “架设连接失败。未检测到生命体征。”

    汪稚猛地回头,急忙跑向置于正中央的“虫茧”,看着一动不动的刘利金,发现他就连胸腔的起伏都消失不见,她才用手遮掩着自己张大的嘴。

    “重试——架设连接失败,未检测到生命体征。”

    “重试——架设连接失败,未检测到生命体征。”

    ……

    房间内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相同的话,然而,汪稚早已经消失得没有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