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合作（八）
人类，永远不变的人类。
愚蠢，懦弱，绝望，疯狂，他们就像是地球的癌症，这个世界的蛀虫。
但是，蛀虫，是永远杀不光的。就算是最强大的生物，在面对那看似微小肮脏的存在时，也会流露出无能为力的一面。尤其，这些微小肮脏的存在，本身就是自己的一部分的时候。
就像，病毒之于人类。
就像，人类之于思念体。
“毒药”的嘴角微微翘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滚滚的恶臭弥漫开来，其中混杂着物体腐烂的味道。这里是梦之城南方的一处垃圾处理厂。同时，也是战争即将开始的地方。此时此刻，距离激进派攻击内务局总部，也过去将近一个星期。在这个星期中，双方正处于某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他们都没有主动行动，但却也彼此保持着最基本的忌惮。各种各样的思绪在梦之城上空穿梭，在表面的宁静之后，滚滚的暗流却已是波涛汹涌。
“毒药”眯起眼睛。他的笑容渐渐收敛。在眼前，“摇篮”系统已经开启，但或许是因为缺少精神能量的缘故，系统整体依然给人以一种半死不活的感觉。只有巨大试管中若隐若现的蓝色，还隐隐显出一点“生命”的痕迹。“踏踏”的脚步声从后传来。不知什么时候，“飞虎”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
“怎么了？”
“‘毒药’，我们收到情报。内务局和中间派已经联手了。”
“情报确实吗？”
“应该确实。这是一个久经考验的情报贩子提供的情报。当然，也花了我们不少钱就对了。”
“哼，这可是两个种族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但就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想要拿情报来卖钱……果然，人类还是不可救药的种族。”
“但我们也是不可救药啊，‘毒药’。就像人类中的叛徒一样，我们思念体中，一样有着很多叛徒。这场战争也就不会持续到现在了。”“飞虎”苦笑说道。“毒药”拧起眉毛。
“‘飞虎’，也只有你敢当面对我说这种话了。”
“……抱歉。”
“不要道歉。因为你说的都是事实。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尽快结束战斗。我们绝对不能让思念体这个高贵的种族和人类同流合污……绝对不能。”
“毒药”喃喃说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飞虎”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等待。时间仿佛凝固，过了好一会儿，“飞虎”再度开口。
“不管怎么说，中间派和内务局联手，他们的力量不可小视。我们原先以为，和原教旨派联手之后，我们的力量对敌人应该已经处于优势，但现在看来，这还是太过天真。眼下，双方的实力并驾齐驱，如果我们再想硬来，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要知道，烟芸还是在中间派麾下，如果她出手的话……”
“所以，我们才需要那张王牌。为了这张王牌，我们已经准备了很长很长时间，不是吗？”
“毒药”咧开嘴巴。他露出自信的笑容。但“飞虎”却是表情凝重。他可不像“毒药”那么有自信。“毒药”打了个响指，他示意“飞虎”跟上来。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垃圾处理厂后方的工厂间。恶臭一下子被抛之脑后。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个开阔空间。在这里，好几个精神能量若隐若现。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毒药”，中间派的事情，听说了吗？
我们又会和中间派交手了。三年前的仇，我还记得呢。也是时候算一算总账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恐怕会非常艰难吧。“暗影”刚刚死去，就算有原教旨派帮忙，但内务局的力量依然强大。而且，烟芸也在中间派麾下。这三年来，我们之所以能在与内务局的交锋中挽回颓势，多多少少也是因为烟芸出走的缘故。但现在，她再度归来，如果对手是她的话……
就算对手是她，又怎么样。三年前，我们是被她搞得很狼狈。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这三年来，我们也进步不少。就算没有“暗影”，我们依然能够获得胜利。
精神能量的余波在空气中回荡。但在现实中，所有的思念体却都是一言不发。他们就好像一尊尊永恒不变的雕像，注视着。“毒药”张开双臂。
“各位。”
“……”
“各位！！！”“毒药”突然加重语气，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一下子放开。所有的思念体仿佛都感到了什么。“毒药”左右环顾，他的嘴角泛出笑意。
“各位，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些什么。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远远算不上手拿把攥。为了这场战争，我们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我们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为了最终的胜利，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现在，‘摇篮’系统已经在我们手中，所有的条件也都已经成熟。接下来，就看我们如何行动了。”
“那么，我们到底要如何行动呢？”塞尔玛-金这样说道。这一次，他是作为原教旨派的代表，前来参加会议（罗斯菲尔德没有出席，作为原教旨派的领袖，他肯定不想在这里拾人牙慧）。相比在场其他人，他对“毒药”相对就没那么尊敬。“毒药”回答道。
“金，你知道，要摧毁一个组织，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吗？”
“全部杀光？”
“嘛，这也算是一种做法啦。而且论有效，也的确是有效。但是，如果敌人的力量与我们并驾齐驱，一味硬来就不是办法了。想要摧毁任何一个组织，最简单的办法，还是从内部进行分裂。无论是横切，还是纵切，只要能够造成混乱，那都可以事半功倍。而人类社会，正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一个组织。”
“毒药”似笑非笑。而其他的思念体却是流露出复杂的表情。过去，他们一直都是采取正面作战的方式。鉴于思念体高人一筹的实力，他们也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但归根到底，这些战果对于人类都只是隔墙瘙痒。虽然人类的确遭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筑成人类社会的基石，并没有受到任何动摇。反倒是思念体本身出现分裂，衍生出了诸如中间派，内务局这样的“投降”势力。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激进派再怎么努力，他们的行动，终归是不尽如人意。
当然，这也是因为激进派的特质所然。过去，激进派一直是思念体各大派系中对人类敌意最强烈的。他们始终抱持着思念体至高无上的态度。因此，在战场上，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倾向于正面作战。虽然也会使用一些战略，战术，但归根到底，他们还是想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击败敌人。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证明思念体比之人类的优越性。但现在，“毒药”却是改弦更张，要采取“师夷之长以制夷”的手法。从某种程度上，这就降低了思念体作为高等生物的格调，而将自身放在了和人类对等的层面上。对于很多思念体，尤其是激进派的思念体来说，这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但在这个时候，他们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们都经历过三年前的失败。他们也知道，人类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为了胜利，那些无聊的自尊，暂时也可以先丢在一旁了。
“这是机会，我的同胞们。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稍微改变一下思路，放弃一些其实已经没有必要的东西，反而能够取得最大的战果。人类，归根到底，是一种愚蠢至极的生物。他们创造出了现在这种社会体制，只为了将自己关在名为制度的‘牢笼’里。因为，只有在这个牢笼中，他们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为此，他们也替自己创造出了许许多多的枷锁，比如阶级，比如金钱，比如权力，比如人性。为了这些东西，他们愿意放弃自由，放弃自尊，甚至放弃生命。但对于思念体来说，这些东西全都只是虚假的存在。这全都是人类为了避免自我毁灭，自己给自己创造出来的谎言。这也是因为他们太过弱小，只能依赖谎言。换言之，如果将这些谎言统统戳破，都不用我们动手，人类社会就会自动崩溃。而缺少了社会的保护，作为个体，人类是完全无法生存下去的。”
“毒药”目光炯炯，他的身体因为激动也不住颤抖。众人都是不语，他们都明白秦风言中的道理。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想要摧毁人类社会，想要打破人类自我构筑起的“牢笼”。这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严峻的课题之一，千百年来，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成功。
“我们会成功的，各位。”“毒药”最后说道。他似乎看出了大家的想法。“我们会成功的。打破人类社会的枷锁，这并不容易。毕竟，这是人类思想中根深蒂固的东西。但另一方面，我们是思念体，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去创造奇迹。所以，我才事先搞到‘摇篮’。所以，我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从三年前开始，就一直在准备了。而现在，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刻。因为，我们已经有了一张王牌，一张真正的王牌。”
“！？”一瞬间，所有的思念体都是猛地一惊。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因为夜幕漆黑，众人都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但唯独那强大的精神能量，却是无比熟悉。
难道……
“这家伙是……怎么可能！！！”塞尔玛-金脱口而出。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其他的思念体也是一样，他们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毒药”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黑暗依旧，迷雾之中，只有红色的瞳孔，若隐若现。
愚蠢，懦弱，绝望，疯狂，他们就像是地球的癌症，这个世界的蛀虫。
但是，蛀虫，是永远杀不光的。就算是最强大的生物，在面对那看似微小肮脏的存在时，也会流露出无能为力的一面。尤其，这些微小肮脏的存在，本身就是自己的一部分的时候。
就像，病毒之于人类。
就像，人类之于思念体。
“毒药”的嘴角微微翘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滚滚的恶臭弥漫开来，其中混杂着物体腐烂的味道。这里是梦之城南方的一处垃圾处理厂。同时，也是战争即将开始的地方。此时此刻，距离激进派攻击内务局总部，也过去将近一个星期。在这个星期中，双方正处于某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他们都没有主动行动，但却也彼此保持着最基本的忌惮。各种各样的思绪在梦之城上空穿梭，在表面的宁静之后，滚滚的暗流却已是波涛汹涌。
“毒药”眯起眼睛。他的笑容渐渐收敛。在眼前，“摇篮”系统已经开启，但或许是因为缺少精神能量的缘故，系统整体依然给人以一种半死不活的感觉。只有巨大试管中若隐若现的蓝色，还隐隐显出一点“生命”的痕迹。“踏踏”的脚步声从后传来。不知什么时候，“飞虎”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
“怎么了？”
“‘毒药’，我们收到情报。内务局和中间派已经联手了。”
“情报确实吗？”
“应该确实。这是一个久经考验的情报贩子提供的情报。当然，也花了我们不少钱就对了。”
“哼，这可是两个种族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但就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想要拿情报来卖钱……果然，人类还是不可救药的种族。”
“但我们也是不可救药啊，‘毒药’。就像人类中的叛徒一样，我们思念体中，一样有着很多叛徒。这场战争也就不会持续到现在了。”“飞虎”苦笑说道。“毒药”拧起眉毛。
“‘飞虎’，也只有你敢当面对我说这种话了。”
“……抱歉。”
“不要道歉。因为你说的都是事实。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尽快结束战斗。我们绝对不能让思念体这个高贵的种族和人类同流合污……绝对不能。”
“毒药”喃喃说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飞虎”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等待。时间仿佛凝固，过了好一会儿，“飞虎”再度开口。
“不管怎么说，中间派和内务局联手，他们的力量不可小视。我们原先以为，和原教旨派联手之后，我们的力量对敌人应该已经处于优势，但现在看来，这还是太过天真。眼下，双方的实力并驾齐驱，如果我们再想硬来，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要知道，烟芸还是在中间派麾下，如果她出手的话……”
“所以，我们才需要那张王牌。为了这张王牌，我们已经准备了很长很长时间，不是吗？”
“毒药”咧开嘴巴。他露出自信的笑容。但“飞虎”却是表情凝重。他可不像“毒药”那么有自信。“毒药”打了个响指，他示意“飞虎”跟上来。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垃圾处理厂后方的工厂间。恶臭一下子被抛之脑后。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个开阔空间。在这里，好几个精神能量若隐若现。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毒药”，中间派的事情，听说了吗？
我们又会和中间派交手了。三年前的仇，我还记得呢。也是时候算一算总账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恐怕会非常艰难吧。“暗影”刚刚死去，就算有原教旨派帮忙，但内务局的力量依然强大。而且，烟芸也在中间派麾下。这三年来，我们之所以能在与内务局的交锋中挽回颓势，多多少少也是因为烟芸出走的缘故。但现在，她再度归来，如果对手是她的话……
就算对手是她，又怎么样。三年前，我们是被她搞得很狼狈。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这三年来，我们也进步不少。就算没有“暗影”，我们依然能够获得胜利。
精神能量的余波在空气中回荡。但在现实中，所有的思念体却都是一言不发。他们就好像一尊尊永恒不变的雕像，注视着。“毒药”张开双臂。
“各位。”
“……”
“各位！！！”“毒药”突然加重语气，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一下子放开。所有的思念体仿佛都感到了什么。“毒药”左右环顾，他的嘴角泛出笑意。
“各位，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些什么。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远远算不上手拿把攥。为了这场战争，我们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我们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为了最终的胜利，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现在，‘摇篮’系统已经在我们手中，所有的条件也都已经成熟。接下来，就看我们如何行动了。”
“那么，我们到底要如何行动呢？”塞尔玛-金这样说道。这一次，他是作为原教旨派的代表，前来参加会议（罗斯菲尔德没有出席，作为原教旨派的领袖，他肯定不想在这里拾人牙慧）。相比在场其他人，他对“毒药”相对就没那么尊敬。“毒药”回答道。
“金，你知道，要摧毁一个组织，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吗？”
“全部杀光？”
“嘛，这也算是一种做法啦。而且论有效，也的确是有效。但是，如果敌人的力量与我们并驾齐驱，一味硬来就不是办法了。想要摧毁任何一个组织，最简单的办法，还是从内部进行分裂。无论是横切，还是纵切，只要能够造成混乱，那都可以事半功倍。而人类社会，正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一个组织。”
“毒药”似笑非笑。而其他的思念体却是流露出复杂的表情。过去，他们一直都是采取正面作战的方式。鉴于思念体高人一筹的实力，他们也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但归根到底，这些战果对于人类都只是隔墙瘙痒。虽然人类的确遭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筑成人类社会的基石，并没有受到任何动摇。反倒是思念体本身出现分裂，衍生出了诸如中间派，内务局这样的“投降”势力。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激进派再怎么努力，他们的行动，终归是不尽如人意。
当然，这也是因为激进派的特质所然。过去，激进派一直是思念体各大派系中对人类敌意最强烈的。他们始终抱持着思念体至高无上的态度。因此，在战场上，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倾向于正面作战。虽然也会使用一些战略，战术，但归根到底，他们还是想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击败敌人。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证明思念体比之人类的优越性。但现在，“毒药”却是改弦更张，要采取“师夷之长以制夷”的手法。从某种程度上，这就降低了思念体作为高等生物的格调，而将自身放在了和人类对等的层面上。对于很多思念体，尤其是激进派的思念体来说，这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但在这个时候，他们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们都经历过三年前的失败。他们也知道，人类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为了胜利，那些无聊的自尊，暂时也可以先丢在一旁了。
“这是机会，我的同胞们。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稍微改变一下思路，放弃一些其实已经没有必要的东西，反而能够取得最大的战果。人类，归根到底，是一种愚蠢至极的生物。他们创造出了现在这种社会体制，只为了将自己关在名为制度的‘牢笼’里。因为，只有在这个牢笼中，他们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为此，他们也替自己创造出了许许多多的枷锁，比如阶级，比如金钱，比如权力，比如人性。为了这些东西，他们愿意放弃自由，放弃自尊，甚至放弃生命。但对于思念体来说，这些东西全都只是虚假的存在。这全都是人类为了避免自我毁灭，自己给自己创造出来的谎言。这也是因为他们太过弱小，只能依赖谎言。换言之，如果将这些谎言统统戳破，都不用我们动手，人类社会就会自动崩溃。而缺少了社会的保护，作为个体，人类是完全无法生存下去的。”
“毒药”目光炯炯，他的身体因为激动也不住颤抖。众人都是不语，他们都明白秦风言中的道理。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想要摧毁人类社会，想要打破人类自我构筑起的“牢笼”。这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严峻的课题之一，千百年来，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成功。
“我们会成功的，各位。”“毒药”最后说道。他似乎看出了大家的想法。“我们会成功的。打破人类社会的枷锁，这并不容易。毕竟，这是人类思想中根深蒂固的东西。但另一方面，我们是思念体，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去创造奇迹。所以，我才事先搞到‘摇篮’。所以，我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从三年前开始，就一直在准备了。而现在，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刻。因为，我们已经有了一张王牌，一张真正的王牌。”
“！？”一瞬间，所有的思念体都是猛地一惊。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因为夜幕漆黑，众人都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但唯独那强大的精神能量，却是无比熟悉。
难道……
“这家伙是……怎么可能！！！”塞尔玛-金脱口而出。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其他的思念体也是一样，他们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毒药”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黑暗依旧，迷雾之中，只有红色的瞳孔，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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