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 踌躇（五）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中间派的条件。”赵环宇轻轻点头。此时此刻，距离他从火场死里逃生，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中，赵环宇恢复神速，他从一开始的奄奄一息，到现在活蹦乱跳，随时都可以回到工作了。虽说赵环宇的烧伤其实并不严重（烧伤的地方很多，但总面积并不大，创口也不深），但那么强的恢复力，这都不禁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人类了。
王成杰和安全局局长站在床边，他们等候市长的教诲。在与中间派接触之后，王成杰第一时间将秦风的要求提交给局长。而局长也感到责任重大。他不敢独自决定，于是便带着王成杰，去向赵环宇市长报告。正好，市长现在就在安全局内静养，这正是再方便不过。
……对于“安全局”的提议，赵环宇不置可否。局长吞咽口水。
“市长，您觉得怎样。我之前已经和王成杰商量过。单就此次事件来说，我们的确需要中间派的协助。只是……”
“只是，你觉得，他们的条件太苛刻？对不对。”
“是的。承认思念体的存在，赐予思念体和人类一模一样的法律和政治地位。这么做，伦理上面的问题姑且不论，但在社会上，肯定会造成进一步的问题。不管承认与否，思念体都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物种。如果平等竞争，毫无疑问，他们将会比人类更具优势。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出现思念体位居高位，人类被压制在底层的情况。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
“市长，按照我的想法，我们应该拒绝中间派的要求。诚然，没有中间派，接下来的战斗肯定会变得艰难。但我们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让步。压制思念体，将他们与人类区别对待，这是安全局……不，是全人类的基本政策。如果动摇，则整个世界都会发生动荡。我们必须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局长振振有词。他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王成杰目光斜视，对于局长的说法，他并不是不能理解。但作为一线的指挥官，他却也要面临现实。对于安全局来说，没有中间派相助，与激进派交战，风险自然会变大。但如果中间派反过来站到激进派一边，那形势就会更加糟糕。到时候，情况就会对自己压倒性的不利。
但站在王成杰的立场上，也不可能这个时候与直属领导翻脸。赵环宇摸着下巴。
“同意他们的要求也无妨。”
“什么？”王成杰和局长都是一惊，他们都没想到市长会给出这个答案。赵环宇嘴角翘起。
“同意中间派的要求，答应他们的条件。但前提是必须击败激进派才行。眼下，激进派乃是心头大患，为了击败这些恶徒，也为了救出零，我们必须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就算稍微对中间派让步，这也是没有办法。但只要击败激进派之后，这些家伙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或歼灭，或软禁，都是信手拈来。哈哈哈……”
赵环宇哈哈大笑。他的笑容充满自信。另一边，安全局局长也是满脸堆笑，他还故意作出恍然大悟状。唯独王成杰依然眉头紧锁。他严肃的表情，与另外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
眼下，激进派乃是心头大患，为了击败这些恶徒，也为了救出零，我们必须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稍微对中间派让步，这也是没有办法。但只要击败激进派之后，这些家伙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或歼灭，或软禁，都是信手拈来。
原来，这才是赵环宇真正的目的。估计，这也是人类高层的统一意见。能利用的就利用，不能利用的就抛弃，有害的，就统统歼灭。简单而又明快。
大概，我也是一样吧。
……王成杰双手互握，他坐在、办公室中。外面正是艳阳高照，大街上车水马龙，到处都是人流窜动，熙熙攘攘，谁都不会想到，就在不久之后，一场战争，即将悄无声息地打响。而无论自己在这场战争中获胜，失败，甚至战死，都将无人知晓。自己只会像一颗流星一般，从世界的舞台上一掠而过。
但这，也是自己的宿命。
只是，那些自己的同志，那些在自己麾下战斗的思念体，他们的宿命，又在哪里呢？
王成杰深深垂头，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也是无比纠结。在立场上，他肯定是站在人类一边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但另一方面，作为第七处处长，王成杰也要为手下同志的未来考虑。他们都是相信人类与思念体和谐共处的未来，所以才愿意跟随自己。从个人来说，王成杰并不反对给予思念体和人类同等的权力。但另一方面，他也承认，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将思念体关在笼子里，作为猎犬豢养起来，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我自己又怎么样呢
王成杰轻轻苦笑。他既和思念体相处日久，对于这个种族，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加了解。首先，毫无疑问，思念体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无论是能力，体力，甚至颜值，都不是人类可比。但另一方面，真的相处下来，王成杰却也有另一种感觉，就是这些思念体，这些本应该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存在，他们的本质，却与人类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也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他们会为一天的辛苦劳作抱怨个不停，他们也会因为一次艰难的胜利而欢欣鼓舞。归根到底，他们的思维方式，还是和人类一样的。他们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好是坏，也都是在人类文明的框架之下。这一点，即使是激进派，或是原教旨派，都不例外。
所以，他们是人类。
真正的人类。
……
王成杰深深呼吸。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此时此刻，其他的第七处成员都已经各自去忙了。硕大的空间内，只有他一个人。过去的几年，王成杰和第七处一直是一帆风顺。他们在与激进派的战斗中连战连胜，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也正是因为这些战绩，自己在安全局中的地位才会水涨船高。但另一方面，情况越是顺利，暗中隐藏的危险也越大。随着之前的恐怖袭击，赵环宇受伤，零被俘，市政府大楼坍塌，双方的战略对比已经来到转折点。下一场战斗的胜败，也会决定整场战争的走向。如果安全局获胜，在战略上，他们将继续保持对激进派的威压。但如果激进派得逞……这座城市的未来，天知道会走向哪里。
我一定会获胜，我一定会保护好人类，我会击败激进派，将人类从思念体的威胁中拯救出来。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但是，为了这个，我到底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王成杰的双手微微颤抖，他似乎正在畏惧着什么。房门打开，烟芸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原本是想进来询问与中间派合作的具体细节，但当看到王成杰恐惧的模样后，她却是大吃一惊。
“王成杰，你……”
“原来是烟芸啊。”王成杰轻轻舒气，他似乎一下子安下心来。烟芸走到王成杰身边。
“你不要紧吧。”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王成杰喃喃说道。他下意识牵住烟芸的手。烟芸心念一动。她下意识想要退缩。但王成杰却是抓住不放。他微微低头，将额头抵在烟芸的手背上。
“烟芸，留下来，陪陪我。”
“……”
“拜托了，烟芸，一会儿，就一会儿。”王成杰喃喃说道。他只是轻轻磨蹭着烟芸的手掌。烟芸轻轻叹气，她弯下腰，温柔地抚摸着王成杰的头发，两人一动不动，他们的样子，就好像两尊雕塑一般。
王成杰和安全局局长站在床边，他们等候市长的教诲。在与中间派接触之后，王成杰第一时间将秦风的要求提交给局长。而局长也感到责任重大。他不敢独自决定，于是便带着王成杰，去向赵环宇市长报告。正好，市长现在就在安全局内静养，这正是再方便不过。
……对于“安全局”的提议，赵环宇不置可否。局长吞咽口水。
“市长，您觉得怎样。我之前已经和王成杰商量过。单就此次事件来说，我们的确需要中间派的协助。只是……”
“只是，你觉得，他们的条件太苛刻？对不对。”
“是的。承认思念体的存在，赐予思念体和人类一模一样的法律和政治地位。这么做，伦理上面的问题姑且不论，但在社会上，肯定会造成进一步的问题。不管承认与否，思念体都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物种。如果平等竞争，毫无疑问，他们将会比人类更具优势。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出现思念体位居高位，人类被压制在底层的情况。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
“市长，按照我的想法，我们应该拒绝中间派的要求。诚然，没有中间派，接下来的战斗肯定会变得艰难。但我们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让步。压制思念体，将他们与人类区别对待，这是安全局……不，是全人类的基本政策。如果动摇，则整个世界都会发生动荡。我们必须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局长振振有词。他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王成杰目光斜视，对于局长的说法，他并不是不能理解。但作为一线的指挥官，他却也要面临现实。对于安全局来说，没有中间派相助，与激进派交战，风险自然会变大。但如果中间派反过来站到激进派一边，那形势就会更加糟糕。到时候，情况就会对自己压倒性的不利。
但站在王成杰的立场上，也不可能这个时候与直属领导翻脸。赵环宇摸着下巴。
“同意他们的要求也无妨。”
“什么？”王成杰和局长都是一惊，他们都没想到市长会给出这个答案。赵环宇嘴角翘起。
“同意中间派的要求，答应他们的条件。但前提是必须击败激进派才行。眼下，激进派乃是心头大患，为了击败这些恶徒，也为了救出零，我们必须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就算稍微对中间派让步，这也是没有办法。但只要击败激进派之后，这些家伙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或歼灭，或软禁，都是信手拈来。哈哈哈……”
赵环宇哈哈大笑。他的笑容充满自信。另一边，安全局局长也是满脸堆笑，他还故意作出恍然大悟状。唯独王成杰依然眉头紧锁。他严肃的表情，与另外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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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激进派乃是心头大患，为了击败这些恶徒，也为了救出零，我们必须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稍微对中间派让步，这也是没有办法。但只要击败激进派之后，这些家伙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或歼灭，或软禁，都是信手拈来。
原来，这才是赵环宇真正的目的。估计，这也是人类高层的统一意见。能利用的就利用，不能利用的就抛弃，有害的，就统统歼灭。简单而又明快。
大概，我也是一样吧。
……王成杰双手互握，他坐在、办公室中。外面正是艳阳高照，大街上车水马龙，到处都是人流窜动，熙熙攘攘，谁都不会想到，就在不久之后，一场战争，即将悄无声息地打响。而无论自己在这场战争中获胜，失败，甚至战死，都将无人知晓。自己只会像一颗流星一般，从世界的舞台上一掠而过。
但这，也是自己的宿命。
只是，那些自己的同志，那些在自己麾下战斗的思念体，他们的宿命，又在哪里呢？
王成杰深深垂头，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也是无比纠结。在立场上，他肯定是站在人类一边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但另一方面，作为第七处处长，王成杰也要为手下同志的未来考虑。他们都是相信人类与思念体和谐共处的未来，所以才愿意跟随自己。从个人来说，王成杰并不反对给予思念体和人类同等的权力。但另一方面，他也承认，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将思念体关在笼子里，作为猎犬豢养起来，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我自己又怎么样呢
王成杰轻轻苦笑。他既和思念体相处日久，对于这个种族，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加了解。首先，毫无疑问，思念体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无论是能力，体力，甚至颜值，都不是人类可比。但另一方面，真的相处下来，王成杰却也有另一种感觉，就是这些思念体，这些本应该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存在，他们的本质，却与人类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也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他们会为一天的辛苦劳作抱怨个不停，他们也会因为一次艰难的胜利而欢欣鼓舞。归根到底，他们的思维方式，还是和人类一样的。他们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好是坏，也都是在人类文明的框架之下。这一点，即使是激进派，或是原教旨派，都不例外。
所以，他们是人类。
真正的人类。
……
王成杰深深呼吸。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此时此刻，其他的第七处成员都已经各自去忙了。硕大的空间内，只有他一个人。过去的几年，王成杰和第七处一直是一帆风顺。他们在与激进派的战斗中连战连胜，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也正是因为这些战绩，自己在安全局中的地位才会水涨船高。但另一方面，情况越是顺利，暗中隐藏的危险也越大。随着之前的恐怖袭击，赵环宇受伤，零被俘，市政府大楼坍塌，双方的战略对比已经来到转折点。下一场战斗的胜败，也会决定整场战争的走向。如果安全局获胜，在战略上，他们将继续保持对激进派的威压。但如果激进派得逞……这座城市的未来，天知道会走向哪里。
我一定会获胜，我一定会保护好人类，我会击败激进派，将人类从思念体的威胁中拯救出来。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但是，为了这个，我到底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王成杰的双手微微颤抖，他似乎正在畏惧着什么。房门打开，烟芸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原本是想进来询问与中间派合作的具体细节，但当看到王成杰恐惧的模样后，她却是大吃一惊。
“王成杰，你……”
“原来是烟芸啊。”王成杰轻轻舒气，他似乎一下子安下心来。烟芸走到王成杰身边。
“你不要紧吧。”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王成杰喃喃说道。他下意识牵住烟芸的手。烟芸心念一动。她下意识想要退缩。但王成杰却是抓住不放。他微微低头，将额头抵在烟芸的手背上。
“烟芸，留下来，陪陪我。”
“……”
“拜托了，烟芸，一会儿，就一会儿。”王成杰喃喃说道。他只是轻轻磨蹭着烟芸的手掌。烟芸轻轻叹气，她弯下腰，温柔地抚摸着王成杰的头发，两人一动不动，他们的样子，就好像两尊雕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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