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亡路（七）
“砰砰砰砰”。
机枪嘶吼。弹壳“叮当叮当”落下。“花环”双手交叉，她面无表情，而“毒药”则是按住面孔。片刻之后，机枪停歇，士兵们解除警戒状态。火药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在墙壁后面，原先明亮的两盏精神之火，就这样消失了。
他们，已经死了。
“确认消灭敌人。部队准备进入，排成两列纵队，听我指挥，从前后门一起突击，切记，不要放松警惕。”领头的军官下达命令。他举着突击步枪。其实，在敌人已经被消灭的情况下，他们大可不必那么紧张，但军官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毕竟，对面可是思念体。
……
士兵们鱼贯而入。而“毒药”和“花环”则是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时间缓慢流淌，直到数分钟后，一个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确认，敌人已死，两个思念体都死了。”
“呼”，一瞬间，所有人都是长出一口气。他们如释重负。不一会儿，“飞虎”和“空灵”的遗体被搬出仓库。两人都是瞪大眼睛。他们临死前的表情，充满了惊讶，愤怒，恐惧，与后悔。“花环”瞥了“毒药”一眼，似乎是在征求意见。但“毒药”却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花环”轻轻叹气。
“我知道了。那么，将他们两个好生安葬，不要失礼。他们是我们最强的对手，对于这个对手，我们必须给予尊重。”
士兵们默默领命。但在心底里，他们却有不同看法。人类与激进派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在几十年中，无数英魂葬身沙场，双方之间的仇恨也是越积越深。现在，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哪怕只是尸体，士兵们还是想要屠戮泄愤，为死去的战友复仇。
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到头来，他们也只能将“飞虎”和“空灵”的遗体装袋，然后运上吉普车。“花环”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这样就可以了吧。”
“什么叫就可以了吧。”“毒药”轻轻说道。他的肩膀不住颤抖。“花环”目光斜视。
“‘毒药’，你该不会后悔了吧。你应该知道，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我当然知道。但是，为了这种该死的交易，我们却要背叛自己的同胞……”
“但我们并没有背叛自己的理想。我们依然是为了思念体的未来而战。你应该知道。”
“啊，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会跟你到这里来。但如果早就知道的话……”“毒药”一阵咆哮，他恍如歇斯底里一般。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毒药”与梦之城市长赵环宇达成一笔交易。赵环宇的条件，就是承诺以思念体的身份结束这场战争，让人类成为思念体的奴隶。但想要结束战争，首先就要掌握局面。而掌握局面的办法，就是要给民众一个替罪羔羊。比如说，激进派的“飞虎”，“空灵”，他们两个必须承担起所有的责任。换句话说，他们就得死。
“无论发生什么，他们必须死。之前的战斗中，他们与安全局两败俱伤，之后又遭到‘狗头’袭击，早就奄奄一息。就算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也早晚会死。谁都没法阻止。既然如此，牺牲这两个人，将他们作为未来思念体掌握这个世界的垫脚石，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赵环宇所说的话。当时，“毒药”强烈要求与赵环宇当面面谈。而“花环”也同意了他的要求。但她并没有真的把赵环宇带过来。而是通过秘密渠道，远程进行联络。通话中，赵环宇还带来了最新的情报，“飞虎”和“空灵”的所在位置已经被军方发现，他们身负重伤，现在已经被包围了起来。赵环宇给“毒药”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和激进派的同胞一起灭亡，另外一个选择，就是接受自己的建议，将“飞虎”和“空灵”的牺牲利益最大化。“毒药”轻轻摇头。
“这太扯淡了。你一味要求我牺牲，而自己却是什么都不用做。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我会给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安全局，王成杰，怎么样。”
“什么！？”“毒药”张大嘴巴。他呆呆地看着屏幕。赵环宇轻轻一笑。
“我没有撒谎，对于你们思念体来说，王成杰和他麾下的安全局，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威胁。甚至，在你们心中，他的地位远比我这个市长还高。对此，我也是有自知之明。不过，安全局也是政府麾下的一个部门，其存在价值，还是由政府来决定。如果激进派愿意与我们合作，那安全局的存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是说，你会裁撤安全局这个部门？”
“我是说，我会将王成杰这个人交给你。没有了王成杰，激进派就会畅通无阻。我觉得，这笔交易对你们应该不错。怎么样？”
赵环宇这样说道。他咧开嘴巴。而在身旁，“花环”却是别过视线。“毒药”咬牙切齿，他握紧双拳，似乎是在愤怒，又似乎是在犹豫。但在心底里，他却已经作出决定。
……
我到底是怎么了。要是放在过去，自己早就一把掀翻桌子，根本不会和赵环宇这种货色客套。自己是思念体，是真正的思念体，像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根本不该是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是，自己却还是这么做了。
我，真的还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毒药”按住脑袋，他一言不发。另一边，装载着“飞虎”和“空灵”遗体的吉普车也缓缓驶离。“毒药”深深呼吸，他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我已经做到自己该做的事情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我知道。”“花环”回答。“毒药”又问。
“那么，你们什么时候把王成杰交给我。”
“很快。而且，也不只是王成杰。”
“！？什么意思？”“毒药”反问道。但“花环”却是没有回到。她只是竖起食指。
****************
同时，二十公里外。
“龙世真还没有回报吗？”
“还没有。”
“那‘毒药’呢？”
“也没有收到相应的报告。根据情报，他们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梦之城东北方的某个秘密据点。那是一个快递站，平时是由我们的人负责管理。当时，这个快递站遭到不明人物攻击。根据幸存者的说法，他们听到了激烈的枪声，而袭击者则是一身漆黑，只身一人。战斗结束之后，‘毒药’，龙世真，还有那个神秘的袭击者，全都不知去向。我们的人在周边调查过，结果只发现了我们自己人的尸体。”
安全局探员一五一十的报告。而王成杰则是双脚盘坐。他蓬头垢面，抽着香烟。此时，距离工业区的战斗已经过去将近4个小时。整座梦之城也已经恢复平静。戒严令还在继续。这个戒严令是从昨天深夜开始。持续到现在，已经过去7个小时。当初，王成杰为了说服赵环宇实施戒严，还给了一大堆的保证。他保证会保护城市的安全，他保证会歼灭所有的激进派，他保证，这将是这场漫长战争的最后一幕，他保证……
但他保证的，什么都没有实现。
安全局与激进派两败俱伤，而“狗头”的横插一手，更是让形势越发复杂化。眼下，安全局的主要战力几乎全灭，各地的情报网络也因为昨天晚上的战斗多有破坏。王成杰虽然侥幸逃生。但他也没有和王成杰取得联络。一方面，他是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因而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某种直觉。这一次的战斗，安全局可以说是损兵折将，但在失败的背后，王成杰总觉得另有隐情。尤其是赵环宇市长。之前，正是赵环宇建议自己去西南工业区，将那里选为战场。结果，“飞虎”和“空灵”的确来了，但“狗头”和零竟然也来了。而他们的到来也让战场一片混乱。更加重要的是，赵环宇曾经暗示过的烟芸和艾因，她们，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那么，她们之前在吗？
大概在的吧。但是，赵环宇为什么会知道她们两个就在那里呢？还有，他知不知道“狗头”也在那里？又或者，从一开始，这些都是他计划好的？
王成杰合上眼睛，他没有答案，电话铃声再度响起。一位探员看着来电显示。
“局长，又是赵环宇市长，这是第四个电话了。”
……王成杰没有回答。而探员也是识相闭嘴。时间无比漫长，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铃声才戛然而止。沉寂的空气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是眼巴巴地看着，突然，探员再度拿起手机。
“局长，这是……”
“我说了，不接市长的电话。”王成杰干净利落地答道。但探员却是轻轻摇头。“不是电话，是一条信息，对方……是中间派。”
“！？”王成杰心中一愣。他立刻夺过手机。
机枪嘶吼。弹壳“叮当叮当”落下。“花环”双手交叉，她面无表情，而“毒药”则是按住面孔。片刻之后，机枪停歇，士兵们解除警戒状态。火药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在墙壁后面，原先明亮的两盏精神之火，就这样消失了。
他们，已经死了。
“确认消灭敌人。部队准备进入，排成两列纵队，听我指挥，从前后门一起突击，切记，不要放松警惕。”领头的军官下达命令。他举着突击步枪。其实，在敌人已经被消灭的情况下，他们大可不必那么紧张，但军官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毕竟，对面可是思念体。
……
士兵们鱼贯而入。而“毒药”和“花环”则是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时间缓慢流淌，直到数分钟后，一个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确认，敌人已死，两个思念体都死了。”
“呼”，一瞬间，所有人都是长出一口气。他们如释重负。不一会儿，“飞虎”和“空灵”的遗体被搬出仓库。两人都是瞪大眼睛。他们临死前的表情，充满了惊讶，愤怒，恐惧，与后悔。“花环”瞥了“毒药”一眼，似乎是在征求意见。但“毒药”却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花环”轻轻叹气。
“我知道了。那么，将他们两个好生安葬，不要失礼。他们是我们最强的对手，对于这个对手，我们必须给予尊重。”
士兵们默默领命。但在心底里，他们却有不同看法。人类与激进派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在几十年中，无数英魂葬身沙场，双方之间的仇恨也是越积越深。现在，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哪怕只是尸体，士兵们还是想要屠戮泄愤，为死去的战友复仇。
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到头来，他们也只能将“飞虎”和“空灵”的遗体装袋，然后运上吉普车。“花环”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这样就可以了吧。”
“什么叫就可以了吧。”“毒药”轻轻说道。他的肩膀不住颤抖。“花环”目光斜视。
“‘毒药’，你该不会后悔了吧。你应该知道，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我当然知道。但是，为了这种该死的交易，我们却要背叛自己的同胞……”
“但我们并没有背叛自己的理想。我们依然是为了思念体的未来而战。你应该知道。”
“啊，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会跟你到这里来。但如果早就知道的话……”“毒药”一阵咆哮，他恍如歇斯底里一般。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毒药”与梦之城市长赵环宇达成一笔交易。赵环宇的条件，就是承诺以思念体的身份结束这场战争，让人类成为思念体的奴隶。但想要结束战争，首先就要掌握局面。而掌握局面的办法，就是要给民众一个替罪羔羊。比如说，激进派的“飞虎”，“空灵”，他们两个必须承担起所有的责任。换句话说，他们就得死。
“无论发生什么，他们必须死。之前的战斗中，他们与安全局两败俱伤，之后又遭到‘狗头’袭击，早就奄奄一息。就算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也早晚会死。谁都没法阻止。既然如此，牺牲这两个人，将他们作为未来思念体掌握这个世界的垫脚石，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赵环宇所说的话。当时，“毒药”强烈要求与赵环宇当面面谈。而“花环”也同意了他的要求。但她并没有真的把赵环宇带过来。而是通过秘密渠道，远程进行联络。通话中，赵环宇还带来了最新的情报，“飞虎”和“空灵”的所在位置已经被军方发现，他们身负重伤，现在已经被包围了起来。赵环宇给“毒药”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和激进派的同胞一起灭亡，另外一个选择，就是接受自己的建议，将“飞虎”和“空灵”的牺牲利益最大化。“毒药”轻轻摇头。
“这太扯淡了。你一味要求我牺牲，而自己却是什么都不用做。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我会给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安全局，王成杰，怎么样。”
“什么！？”“毒药”张大嘴巴。他呆呆地看着屏幕。赵环宇轻轻一笑。
“我没有撒谎，对于你们思念体来说，王成杰和他麾下的安全局，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威胁。甚至，在你们心中，他的地位远比我这个市长还高。对此，我也是有自知之明。不过，安全局也是政府麾下的一个部门，其存在价值，还是由政府来决定。如果激进派愿意与我们合作，那安全局的存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是说，你会裁撤安全局这个部门？”
“我是说，我会将王成杰这个人交给你。没有了王成杰，激进派就会畅通无阻。我觉得，这笔交易对你们应该不错。怎么样？”
赵环宇这样说道。他咧开嘴巴。而在身旁，“花环”却是别过视线。“毒药”咬牙切齿，他握紧双拳，似乎是在愤怒，又似乎是在犹豫。但在心底里，他却已经作出决定。
……
我到底是怎么了。要是放在过去，自己早就一把掀翻桌子，根本不会和赵环宇这种货色客套。自己是思念体，是真正的思念体，像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根本不该是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是，自己却还是这么做了。
我，真的还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毒药”按住脑袋，他一言不发。另一边，装载着“飞虎”和“空灵”遗体的吉普车也缓缓驶离。“毒药”深深呼吸，他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我已经做到自己该做的事情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我知道。”“花环”回答。“毒药”又问。
“那么，你们什么时候把王成杰交给我。”
“很快。而且，也不只是王成杰。”
“！？什么意思？”“毒药”反问道。但“花环”却是没有回到。她只是竖起食指。
****************
同时，二十公里外。
“龙世真还没有回报吗？”
“还没有。”
“那‘毒药’呢？”
“也没有收到相应的报告。根据情报，他们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梦之城东北方的某个秘密据点。那是一个快递站，平时是由我们的人负责管理。当时，这个快递站遭到不明人物攻击。根据幸存者的说法，他们听到了激烈的枪声，而袭击者则是一身漆黑，只身一人。战斗结束之后，‘毒药’，龙世真，还有那个神秘的袭击者，全都不知去向。我们的人在周边调查过，结果只发现了我们自己人的尸体。”
安全局探员一五一十的报告。而王成杰则是双脚盘坐。他蓬头垢面，抽着香烟。此时，距离工业区的战斗已经过去将近4个小时。整座梦之城也已经恢复平静。戒严令还在继续。这个戒严令是从昨天深夜开始。持续到现在，已经过去7个小时。当初，王成杰为了说服赵环宇实施戒严，还给了一大堆的保证。他保证会保护城市的安全，他保证会歼灭所有的激进派，他保证，这将是这场漫长战争的最后一幕，他保证……
但他保证的，什么都没有实现。
安全局与激进派两败俱伤，而“狗头”的横插一手，更是让形势越发复杂化。眼下，安全局的主要战力几乎全灭，各地的情报网络也因为昨天晚上的战斗多有破坏。王成杰虽然侥幸逃生。但他也没有和王成杰取得联络。一方面，他是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因而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某种直觉。这一次的战斗，安全局可以说是损兵折将，但在失败的背后，王成杰总觉得另有隐情。尤其是赵环宇市长。之前，正是赵环宇建议自己去西南工业区，将那里选为战场。结果，“飞虎”和“空灵”的确来了，但“狗头”和零竟然也来了。而他们的到来也让战场一片混乱。更加重要的是，赵环宇曾经暗示过的烟芸和艾因，她们，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那么，她们之前在吗？
大概在的吧。但是，赵环宇为什么会知道她们两个就在那里呢？还有，他知不知道“狗头”也在那里？又或者，从一开始，这些都是他计划好的？
王成杰合上眼睛，他没有答案，电话铃声再度响起。一位探员看着来电显示。
“局长，又是赵环宇市长，这是第四个电话了。”
……王成杰没有回答。而探员也是识相闭嘴。时间无比漫长，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铃声才戛然而止。沉寂的空气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是眼巴巴地看着，突然，探员再度拿起手机。
“局长，这是……”
“我说了，不接市长的电话。”王成杰干净利落地答道。但探员却是轻轻摇头。“不是电话，是一条信息，对方……是中间派。”
“！？”王成杰心中一愣。他立刻夺过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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