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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双身分离看棍子

    “这是……空间裂隙!”张月鹿一阵天旋地转:“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有些东西,不太方便让我徒弟和朋友看到,所以把你带到这里,比较方便动手。”齐乐天将手中的铁棍骤然缩小,化作一枚细细的绣花针。

    “你要做什么!”张月鹿看着他那张认真的脸,没有来的一阵恐惧。

    自从那股嗜血的冲动,被植入她身体中之后,她已经很久没出现过恐惧这种情绪了。

    “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身体和灵魂,多出了些什么吗?”齐乐天伸手一拂,打开她泥丸宫的封印:“好了,要是感受到加倍的痛苦,可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

    “去死!”张月鹿乍一脱困,整个人便弹射而出,好似离弦之箭。

    “说了不要乱动。”齐乐天眉头一皱,手中的绣花针比张月鹿更快,直直就探进了她的膻中穴。

    锐金之气裹在绣花针上,比什么伽马刀都要锋利得多。

    张月鹿这具身体未经祭炼,仅凭着一口太乙真元,护住全身,如今被齐乐天封印了大半天,甫一起身,自然没能及时防御。

    当然,若是寻常的金仙,别说是赶上张月鹿的速度,就连封印她的机会都没有。

    “都说了,不要动。”齐乐天看着瘫软在地,痛得不断抽搐的张月鹿,一副同情地表情:“是不是觉得,自己使不上劲,身体也好像跟凡人没什么区别?”

    “你对我,做了什么?”张月鹿又惊又怒。

    她在二十八宿中,也是以法力雄厚,攻击强横著称的。如今被齐乐天这根绣花针刺入胸口,一身雄厚的法力,居然动用不出丝毫。

    “你的法力很强大,所以我必须要限制一下。”齐乐天控制着绣花针,悄然变长,轻轻捏在手上,像是捏着一枚锥子:“如果你以本体到此,我说不定还有些忌惮,又或者你把这具人身稍微炼制一下,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齐乐天轻轻一笑:“寻常的金仙,可没有我对身体构造和破绽的认识。”

    “对上我,即使你原身到此,也绝无在肉身上占优的可能,只有灵肉合一,才有把握将我拿下。”他轻轻捏着那枚绣花针,左摇右摆。

    细小而锋利的锐金之气,开始沿着膻中穴,逐渐深入。

    人的胸前,是奇经八脉中最重要的脉络之一,任脉。

    而仙人们储存法力的紫府,和升华法力的十二重楼,正位于膻中穴的上下两端。当齐乐天的绣花针刺进了张月鹿的穴道,也就代表这具人身的所有行动,都已经掌握在齐乐天的手上。

    毕竟,当年猴子的金刚不坏之躯,可是连老君炉都没能破坏的仙躯。

    他对于身躯的理解,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的仙人。

    整个天庭,能与他在肉身和体术上分庭抗礼的,只有灌江口的小圣二郎,还有那莲花之躯的哪吒三太子。

    至于别的什么巨灵神,什么王灵官……

    始终还是差上一截。

    “你到底要,干什么?”张月鹿感受着体内逐渐生长的锐金之气,只有无尽的酸麻和疼痛。

    她已经渐渐失去了理智。

    “抱歉,但为了你的道树,我必须要这么做。”齐乐天看着逐渐昏迷的张月鹿,手中的长针依旧不住地颤抖着。

    像是藤蔓般生长的锐金之气,沿着张月鹿的经脉,一路上行。

    经脉,本就是空空荡荡的通路,只通气,不通他物,此刻锐金之气的进入,倒是把其余的气息,挤得满满涨涨的。

    齐乐天的眼神中,一直沉着。

    在他的视角下,张月鹿已经不是一具完整的人体,而是两道力量的融汇与撕扯。

    一道血红色的光芒,从张月鹿的海底轮生长出来,好似一朵血色的莲花,将张月鹿的身体和灵魂,都整个包裹起来,在泥丸宫处形成了一个漂亮的花苞。

    一道暗银色的光芒,从张月鹿的泥丸宫自然垂落,逐渐演化出所有的经脉和血肉,真正为张月鹿的生命,提供了最基础的保证。

    而在这两道光芒接触的时候,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融合。

    暗银色的光芒,嵌进了血红色的光芒里,看起来好似天衣无缝的斗拱结构。

    但在齐乐天的眼中,这个结构一点都不稳定。

    如果是张月鹿原本那具星宿之身,齐乐天或许还看不出什么来……毕竟星宿之体跟人类的身躯,还有着很大的差别。

    但用上了人类的身躯,那两道力量交汇的坏处,马上就凸显了出来。

    膻中穴,就是这两道力量诡异的平衡点,它们交缠在一起,像是大海中深邃无比的漩涡,一刻也不停地流动着,看似平稳无比。

    但实际上,这是一种持续的内耗,也是一种危险的平衡。

    大海之中的漩涡,是两道海流之间的碰撞和拉扯,而形成的现象。但是,整个世界,稳定的大漩涡,一共就那么几个,其余的都是出现没多久,直接就消失不见,甚至都来不及被人类世界所观测。

    因为形成漩涡的两道海流,会受到很多的因素影响。

    比如风,比如忽然耸动的地壳,比如忽然提升的温度。

    这种靠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所形成的的平衡,能在各种各样的外力作用下,轰然倒塌。

    比如齐乐天手中这一根绣花针。

    当漩涡平衡点的中心,忽然多出了一根定海神针,那剧烈的海流,定然会停滞不前。

    “算你运气好,我攒足了锐金之气,才撑起你这身体,不至于被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给冲得支离破碎。”齐乐天看着那些越发细微的线条,游走在张月鹿的身体中,缓缓舒了口气。

    即使是他,同时操纵超过十万道的真气流,也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负荷。

    张月鹿的身体,缓缓浮起,却忽然在空中落下了一个重物。

    那是一道血色的身影,却跟张月鹿的五官身材,一般无二。

    一个响指打过,齐乐天丢出了两枚金仙级的灵石,捏成粉末,随手招出些雨水来,轻轻糅合,洒在张月鹿的脑袋上。

    她再次睁开了双眼。

    这些,她看向齐乐天的眼光中,终于不再是那般的嗜血和仇恨。

    “醒过来没?”齐乐天站在她的身旁,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她,有些满意地笑笑。

    自己这份做手术的手艺,要是放在人间,那绝对是比什么人工智能更加精细。

    现在哪里能够找到,能够深入无数血管和精细神经深处,却又绝不会出错的人工智能,以及配套的仪器?

    国手这种称呼,已经没办法用在他的头上。

    他这是能震动大罗的手段!

    “好痛。”张月鹿的记忆没有缺失,但对齐乐天的印象,却完全改观。

    当年张月鹿不是没有见过猴子。

    那时的猴子,扛着跟碗口粗的铁棒,对着天庭的千军万马,十分不屑地啃了啃手中的桃子,随后挥起铁棒,一棍砸烂了整个天兵阵营的布防。

    她和昴日星官,亢金龙一起,迎上那臭猴子,无数攻击像雨点般倾泻而下,却被那水泼不进的铁棍挡住。

    当时她觉得,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粗野的人?

    现在想来,她那时候做出的判断,还真是有够愚蠢。

    能够修炼肉身成圣的仙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真正的大老粗?

    一个真正的大老粗,怎么会有心情去梳理自己身体内部,那些杂乱不堪的气息,去驱逐那五毒三尸?

    “看你的样子,我的手术相当成功。”齐乐天哈哈一笑:“现在痛一会,也很正常,毕竟你的身体,被我完整地剥离了一份。”

    “谢过大圣了。”张月鹿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倒是心悦诚服地感谢齐乐天。

    若是没有齐乐天,那具躺在地上不停渗血的血身,恐怕会逐步侵蚀她的身体和灵魂,真正将她的自由意志和道树的控制权,完全剥夺过来。

    “有个秘密,希望你暂时不要外传。”齐乐天提起那具血身,用几块大块些的灵石,将她封印在里边,却是回头:“我不是大圣。”

    “怎么可能!”张月鹿顾不得身上钻心的疼痛,吓得跳了起来:“你怎么可能……”

    “别问,也别多想。”齐乐天转过身:“我很多年前就说过,大天尊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人若是成了皇帝,他就已经不是原本那个人了。”

    张月鹿一时间还没从震惊中消化过来,却也听到了齐乐天的话。

    她乃是大天尊最信任的属下之一,原本应该当场反驳。

    但此刻,她一声不吭。

    忠诚是忠诚,可她也不是傻子。当年他们二十八宿,自愿守护大天尊,陷入最深刻的沉睡,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护卫大天尊的王座。

    这种程度的忠诚,换来的是什么?

    是伤害,是背叛,是毫无理由的利用。

    他似乎完全抛弃了自己这些忠心耿耿的属下,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狗,当做自己光明背后的黑暗,当做一群可有可无的雕花。

    雕花点缀在王座上,甚是好看。

    但就算没有雕花,王座也还是那张王座。

    皇帝也依旧是那个皇帝。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齐乐天将这具血身,悄然封印之后,看着张月鹿。

    “我跟你走。”张月鹿毫不犹豫地说。

    她今天任务失败,还察觉到大天尊对自己的恶意……

    如果现在不跟着齐乐天,她又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回到沉睡的镇魂天宫,还是回到那王座之下的阶梯?

    一个性子刚烈的太乙真仙,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我就等你这句话呢。”齐乐天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笑得有些欢乐。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终于理解了一件事情。

    无论他究竟有多强的实力,只要没能达到李老君和如来老儿那个级别,都需要在身边多多少少的培植出一些势力来。

    那地府老儿的人,一直像是苍蝇一般,骚扰在他的身边。

    他很烦,可只有自己一人的时候,却做不到什么。

    他甚至没办法区分,哪些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哪些又是准备随时挥刀的敌人。

    就像是那艘仙舟上,头戴方巾的儒士。

    又像是那神秘莫测的玄都道人。

    “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小团体。”他热情地伸出手,握住了张月鹿那只小而柔软的双手。

    张月鹿感受到那只手上传来的坚定,粲然一笑。

    可比那嗜血的疯女人样美多了。

    ……

    一个身影,在三零五号国道上,徒步前行。

    冬日的雪花,飘落在他黑色的羽绒服上,像是丢在井盖上的几张废纸。

    “舅舅那货,派我去杀猴子。”他背着手,像个老人一样在路上缓缓踱步,一个小时也走不了五里路:“我答应了他。”

    一只细长的小狗,跟在他的身边,汪汪地叫着,时而拖着男人下田看看油菜花。

    五里路还得折过来看。

    “啊,今天有点累了。”男人眯起眼睛,看着遍地的野花,颇有些陶醉的神情:“这油菜花田,正适合我在这睡上一晚。”

    他提起酒壶,有些夸张地饮了一杯。

    随后沉入这遍野的花田中。

    “磨洋工磨洋工,还是你灌江口的小圣二郎最熟悉。”梅山七怪中的袁洪笑了笑,一同躺在那深深的花海中:“我还想着,你会去哪里浪荡,没想到你居然老老实实地在执行任务,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这不刚刚从花城走出来?”小圣笑得跟个孩子似的:“最接近我们的城市,还要隔着好几十公里。”

    “所以,距离我们下馆子,还得过好几天。”袁洪假装失望的叹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跟着地上的细狗躺在花田里。

    安详又快乐。

    “还真就,享受这简单的快乐呗?”诗音坐在教室里,听着老师教授勾股定理:“这两个人磨洋工至少也磨得像一点啊。”

    “诗音,起来回答这个问题。”老师看着百无聊赖的她,微笑了一下。

    这个小女孩什么都好,学习也好,生活也自理。

    就是时常走神。

    诗音走上黑板,刷刷几下,就把答案解了出来。

    她转过头,看着那千里之外的川府。

    齐乐天正站在空中,挥舞着棍子,也不知道究竟在捶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