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师
烈日当头，青连镇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的吆喝声，还价的议论声，砍刀的剁肉声混在一起，恰给本就酷热的天气更多添了几分躁动。
镇外的竹林中，微风阵阵，竹香幽幽。虽离镇只有五里，却俨然似个远离尘世的境外之地。
此处静，极静，静的连蝉声都听不到，只有潺潺的流水声清晰可辨。
水流源头处，有一间竹屋，屋内，一位清俊少年正在烧水。他定定地看着水壶，两眼木然，似在走神。
“彦儿，”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水已沸了多时了。”
少年应了一声，不慌不忙地将水壶提到一边，转身走向刚才说话的老者，在其桌前三步处立住，唤道：“师父。”
老者闻言将手边的书放置一旁，抬头看向少年道：“可是都想明白了？”
“明白了，”少年点头，“徒儿沏了不下十壶茶，心早已静下来了，也思考了许多。师父对徒弟提点的没错，但是徒弟所做也没错。”
他话说地坚定，最后一句话更是特意加强了语气。听及此，一向波澜不惊的老者也不禁愣了一瞬，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眼神示意少年继续。
“师父说天下不平事比比皆是，常人一生所见所闻尚不足万分之一，就算是我们能扫除自己遇到的所有不平之事，也不过如同碾死了天地间一只蜉蝣而已，改变不了什么，更莫提那些将自己折进去的。
志存高远者，必不能为眼前琐事缚住手脚，行侠仗义乃匹夫之勇，实不可取。只有登临高位，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净恶事，利万民。”
老者轻捋胡须，微微颔首道：“这道理自你入门之始为师便传授与你了，你也记住了，可却始终未能做到。你年纪尚小，有些少年血性不难理解，为师慢慢开导便是。可你今天为那素昧平生的少年出头，为师多次向你示意，你却视而不见，我又岂能不恼？”
适才被称作彦儿的少年微微皱眉，作紧抿双唇状，似有不服。
“惹得师父不快确是我的不是。可恕徒弟直言，师父的理论我一直觉得有不妥之处，只因一直说不上来是何处不对才未敢轻论。
可今日我却终于想通了，原来师父所言左右不过就是明哲保身四个字。什么不为眼前浮云所扰，若是连今日亲眼所见之恶都能置之不理，来日身居高位看不到百姓之艰难又哪里还能将民之辛苦放在心上？
若是连小恶都担心处理不好担负责任，日后与朝堂奸佞周旋难道就不会瞻前顾后，难成大器了？”
“如此说来，倒是为师错了？”这次轮到老人皱眉了，他似乎是真有些恼了，胡须也不捋了，就连语气都透着明显的诘问和不悦。
少年却并不畏惧，还是同刚才一样底气十足地说道：“师父没错，明哲保身从来都是明智之举。但这并不意味着处处都要小心谨慎，毫不作为。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小义不申，大义何存？”
“你既要明哲保身，又要伸张正义，坚守你所认为的道义。那你可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之理？”
少年听此却不禁一笑，似是不以为然。“世上两全之事少有，但却并非没有。事在人为，只要我够强，鱼和熊掌我都吃得下。若真有要做出抉择的一日，那就等那一天到了再说。此时心境非我彼时心境，我今日做出的决定未必就与明日相同。”
老者神态从容，并未紧着接话，而是从容起身，缓步到了门口处。
“‘今我拜入门下之日，便是明年我学成出师之时。’初听此言，只觉你意气风发，颇有豪气，却是着实的大言不惭。如今看来，此言并非妄语。
方才又闻你口出豪言，来日如何，老身拭目以待。秦彦，今日，你便可出师离去了。”
秦彦只怔愣了一瞬，随后便绕到师父身前拜谢师恩，行出师之礼。
……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将天际染成绯红，也将持剑少年的影子拉得更长。
“盘缠都用光了，你这是要去何处投宿啊？”清亮且耳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少年闻言猛地转身，果然，这眼前之人不是午间所遇“义士”又是谁。
“无钱自有无钱的去处，不劳义士挂念。”
“你说话便说话，咬牙作甚，莫不是牙疼？”这话说的，颇有几分调笑之意。
那持剑的少年听了，冷了脸色，也不像白日那般温和知礼了，扭头就走。
义士见此却也不急，只稳稳在后面跟着，离得不算近也不算远。“公子可是在气我未能帮忙帮到底，没帮你付钱，却让你洗了半天碗盘的事。”
少年脚步未停，但还是回话了，声音依旧是克制有礼，“不敢，若非义士替在下解围，在下怕是免不了要去衙门走一遭了，岂有生气之理。”
“哈哈哈！我见你气质不俗，举止有礼，又是使剑之人，以为你是位如玉公子，不成想你却将烂大街的所谓君子做派端了个十足十！真是俗气，俗气至极！”
这笑声爽朗不拘，可让那行在前面的少年听了却是心里别扭到了极点。
他终于止了步子，长吁口气，舒缓脸色，忍怒回身道：“既然义士不喜在下虚假的做派，那就恕在下直言了。义士今日之举却是让在下难堪，实是我不该这么想，却还是不禁想问一句，义士今日此举当真不是故意捉弄于我的？”
“你饭后付钱时方才发现丢了银两，店家要你拿宝剑玉佩作抵你不肯，我劝你去衙门报案寻贼你不依。我费尽口舌才说得掌柜没拉你去官府告你个吃白食的罪过，只需你以劳力抵钱便可。你倒是觉得难堪了，可那不难堪的法子不也是你不肯使的吗？你我萍水相逢，难道还真要我替你付钱不成？你可当真是好大的脸面！”字字铿锵，说着说着倒把持剑少年的耳根都说红了。
可那少年还未表态呢，义士这边却先抽咽了起来，面露委屈，带着哭腔道：“可怜我为了给你出头，触怒了我家师父。我师父一向告诫我说路见不平的事不要做，做了人家也不一定会待见你。这下我算是见识了，可我却因此违背了师父的意志，已然被师父扫地出门了。”说着他低头掩面作拭泪状。
对面的那位少年早已是面露愧色，正要开口安慰致歉。义士却没给他当即开口的机会，接着说道：“我又何尝不知帮人帮到底，又何尝想要多费口舌。只是钱财都由师父保管着，师父不同意，我一个小徒弟哪里拿得出钱来！”
“兄台莫要过于伤心了。到底还是我的过错，是我未能体谅你的难处，所求过多了。如今你被逐出师门，在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看这样如何，我同你一同去央求你师父。虽只见过一面，但我看他老人家不像是不讲情面之人。再或许他只是一时气急，如今已然后悔让你离开了呢？”
镇外的竹林中，微风阵阵，竹香幽幽。虽离镇只有五里，却俨然似个远离尘世的境外之地。
此处静，极静，静的连蝉声都听不到，只有潺潺的流水声清晰可辨。
水流源头处，有一间竹屋，屋内，一位清俊少年正在烧水。他定定地看着水壶，两眼木然，似在走神。
“彦儿，”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水已沸了多时了。”
少年应了一声，不慌不忙地将水壶提到一边，转身走向刚才说话的老者，在其桌前三步处立住，唤道：“师父。”
老者闻言将手边的书放置一旁，抬头看向少年道：“可是都想明白了？”
“明白了，”少年点头，“徒儿沏了不下十壶茶，心早已静下来了，也思考了许多。师父对徒弟提点的没错，但是徒弟所做也没错。”
他话说地坚定，最后一句话更是特意加强了语气。听及此，一向波澜不惊的老者也不禁愣了一瞬，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眼神示意少年继续。
“师父说天下不平事比比皆是，常人一生所见所闻尚不足万分之一，就算是我们能扫除自己遇到的所有不平之事，也不过如同碾死了天地间一只蜉蝣而已，改变不了什么，更莫提那些将自己折进去的。
志存高远者，必不能为眼前琐事缚住手脚，行侠仗义乃匹夫之勇，实不可取。只有登临高位，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净恶事，利万民。”
老者轻捋胡须，微微颔首道：“这道理自你入门之始为师便传授与你了，你也记住了，可却始终未能做到。你年纪尚小，有些少年血性不难理解，为师慢慢开导便是。可你今天为那素昧平生的少年出头，为师多次向你示意，你却视而不见，我又岂能不恼？”
适才被称作彦儿的少年微微皱眉，作紧抿双唇状，似有不服。
“惹得师父不快确是我的不是。可恕徒弟直言，师父的理论我一直觉得有不妥之处，只因一直说不上来是何处不对才未敢轻论。
可今日我却终于想通了，原来师父所言左右不过就是明哲保身四个字。什么不为眼前浮云所扰，若是连今日亲眼所见之恶都能置之不理，来日身居高位看不到百姓之艰难又哪里还能将民之辛苦放在心上？
若是连小恶都担心处理不好担负责任，日后与朝堂奸佞周旋难道就不会瞻前顾后，难成大器了？”
“如此说来，倒是为师错了？”这次轮到老人皱眉了，他似乎是真有些恼了，胡须也不捋了，就连语气都透着明显的诘问和不悦。
少年却并不畏惧，还是同刚才一样底气十足地说道：“师父没错，明哲保身从来都是明智之举。但这并不意味着处处都要小心谨慎，毫不作为。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小义不申，大义何存？”
“你既要明哲保身，又要伸张正义，坚守你所认为的道义。那你可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之理？”
少年听此却不禁一笑，似是不以为然。“世上两全之事少有，但却并非没有。事在人为，只要我够强，鱼和熊掌我都吃得下。若真有要做出抉择的一日，那就等那一天到了再说。此时心境非我彼时心境，我今日做出的决定未必就与明日相同。”
老者神态从容，并未紧着接话，而是从容起身，缓步到了门口处。
“‘今我拜入门下之日，便是明年我学成出师之时。’初听此言，只觉你意气风发，颇有豪气，却是着实的大言不惭。如今看来，此言并非妄语。
方才又闻你口出豪言，来日如何，老身拭目以待。秦彦，今日，你便可出师离去了。”
秦彦只怔愣了一瞬，随后便绕到师父身前拜谢师恩，行出师之礼。
……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将天际染成绯红，也将持剑少年的影子拉得更长。
“盘缠都用光了，你这是要去何处投宿啊？”清亮且耳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少年闻言猛地转身，果然，这眼前之人不是午间所遇“义士”又是谁。
“无钱自有无钱的去处，不劳义士挂念。”
“你说话便说话，咬牙作甚，莫不是牙疼？”这话说的，颇有几分调笑之意。
那持剑的少年听了，冷了脸色，也不像白日那般温和知礼了，扭头就走。
义士见此却也不急，只稳稳在后面跟着，离得不算近也不算远。“公子可是在气我未能帮忙帮到底，没帮你付钱，却让你洗了半天碗盘的事。”
少年脚步未停，但还是回话了，声音依旧是克制有礼，“不敢，若非义士替在下解围，在下怕是免不了要去衙门走一遭了，岂有生气之理。”
“哈哈哈！我见你气质不俗，举止有礼，又是使剑之人，以为你是位如玉公子，不成想你却将烂大街的所谓君子做派端了个十足十！真是俗气，俗气至极！”
这笑声爽朗不拘，可让那行在前面的少年听了却是心里别扭到了极点。
他终于止了步子，长吁口气，舒缓脸色，忍怒回身道：“既然义士不喜在下虚假的做派，那就恕在下直言了。义士今日之举却是让在下难堪，实是我不该这么想，却还是不禁想问一句，义士今日此举当真不是故意捉弄于我的？”
“你饭后付钱时方才发现丢了银两，店家要你拿宝剑玉佩作抵你不肯，我劝你去衙门报案寻贼你不依。我费尽口舌才说得掌柜没拉你去官府告你个吃白食的罪过，只需你以劳力抵钱便可。你倒是觉得难堪了，可那不难堪的法子不也是你不肯使的吗？你我萍水相逢，难道还真要我替你付钱不成？你可当真是好大的脸面！”字字铿锵，说着说着倒把持剑少年的耳根都说红了。
可那少年还未表态呢，义士这边却先抽咽了起来，面露委屈，带着哭腔道：“可怜我为了给你出头，触怒了我家师父。我师父一向告诫我说路见不平的事不要做，做了人家也不一定会待见你。这下我算是见识了，可我却因此违背了师父的意志，已然被师父扫地出门了。”说着他低头掩面作拭泪状。
对面的那位少年早已是面露愧色，正要开口安慰致歉。义士却没给他当即开口的机会，接着说道：“我又何尝不知帮人帮到底，又何尝想要多费口舌。只是钱财都由师父保管着，师父不同意，我一个小徒弟哪里拿得出钱来！”
“兄台莫要过于伤心了。到底还是我的过错，是我未能体谅你的难处，所求过多了。如今你被逐出师门，在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看这样如何，我同你一同去央求你师父。虽只见过一面，但我看他老人家不像是不讲情面之人。再或许他只是一时气急，如今已然后悔让你离开了呢？”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