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契机
全城震动，凌妃凰第一时间便赶到了此处。取一枚灵丹，强行为方乾稳住一口命元。
一朝上州刺史不过三品，见到长公主尊驾在病榻前候着，如何不激动。当即苍白脸皮上便涌上一丝病态的潮红。想起身，却被她虚手按下了。
“此值王朝危及存亡之秋，方大人鞠躬尽瘁，不必虚礼。”
高尚的人历来是受人尊重的，方乾这位刺史为沧州呕心沥血，这些日子，江庭看在眼里。或者说，其实二人本来就有一些相互吸引的地方。
“刺史大人。”
这仅是二人第二次正式见面，方乾见江庭来到，很是高兴，这个年轻人的眼光非常，他极为欣赏。倘若此子入仕、或者从戎，那必然是极好的，只可惜走错了路。
方乾的气息很弱，江庭以皓月经文帮他维持住呼吸频率。
顿感顺畅，方乾缓缓道：“江庭，我知道你。”
江某人无喜无悲：“可能是大人在案板上见过太多次我的通缉令。”
这是玩笑话，方乾此时却也不可能笑得出来，浑浊的眼珠暗沉，似乎在追忆。待到由浊转清时，眼神让江某人有些心里发麻。
“你的案子我看过，手段激进了些。”
江庭略感吃惊，这其实是个人角度的赞同了，能从一州刺史口中听到这句话，他真是从未想过。何况是当着众人的面直言。在盛世，江庭的罪状十恶不赦，可不止以武犯禁这么简单。
方乾身为刺史，这是大忌中的大忌。事实，人之将死，许多东西也不再顾忌了。
“把你的剑拿出来我看看。”
闻言，江庭将剑匣解出，方乾想接，却被江庭放在了床榻上，此剑太重，老刺史的病躯不可能拿得动。只见方乾枯瘦的指节拂过剑身，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
“好剑。”
当然是好剑，不仅是剑，还是一件法器。
“拔剑绕残樽，歌终便出门。西风满天雪，何处报人恩。勇死寻常事，轻雠不足论。翻嫌易水上，细碎动离魂......”
眼瞅着气息紊乱，就要喘不过来，江庭又是一道真气渡进。方乾稍稍感到好些，便望着室内众人，挣扎起来泣声道：
“诸位，老朽不堪大用，西北...就托付给你们了！”
......
“方刺史如何了？”
这时淳于献也自门口走进来，病榻上瞥了一眼，方乾状态便已了然于胸，只怕今晚便是大限。这不是寻常病症，非药石可治，唯有补充命元的奇物，方可为之续命。然，方乾位及刺史也只是凡人，这等奇物不说他身上没有，即便是有，淳于献又怎会浪费在他身上。
“移步”
凌妃凰说着，就与淳于献走出屋子。众人前后走出门庭，门头有甲士按刀而立，威武非常。
刺史府中有一处庭院，修得精致，栽种着许多梅花，也称梅园。众人在此驻足，这时间天上正好有雪花飘落，原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到。
雪花飘落，江庭伸出手指，白色的结晶飞快地溶解，打湿了指尖。
“诸君，时局比我初来时想得更加艰难，几日时间，整个西北的城池便只剩寥寥几座。”
“此间事，在王朝，在诸位超凡，想守住西北，各自为战绝对不能！”
凌妃凰豆蔻年纪的少女，即便她位同亲王，也一时间难以将权利一把抓住。这沧州府，有宣威将军，有主簿，官家没有喻令、圣旨在她手里，万万不能服众。
然，她随行的护卫覆灭，此女也敢一人来沧州府，想来也必有依仗。
刚想到这，便听侧边站着的少女诵出四字，其声清脆、响亮。
“皇帝旨意！”
这少女手中不知何时攒着一枚金印，上有四字，却是“假吾亲临。”这是比御令、兵符更加威严的印信，代行皇帝之权，有这道金印在手，王朝一切机构都要俯首听命。
见此金印，梅园内众人不再犹豫，齐齐单膝下拜，高呼‘陛下’！
神武门、皓月宗向来是脱俗的、超然的。然而此刻代表着神武门极高权威的真传弟子，面对这方象征着世俗皇权的金印，竟也如同臣属般俯首。
北风微凉，江庭侧目，场上唯皓月宗弟子立定。
凌妃凰的目光自他身上扫过，道：“陛下谕：沧州府一切军机政务、人马调动，皆由长公主凌妃凰令行禁止！”
简短的一句话，就像随口而出，却没人敢质疑，这便是‘假吾亲临’四个字的威慑力。毕竟皇帝授金印与她，本身就表示对她信任至极。
“臣等遵命！陛下万岁！”
想当日，他救下这少女时，还只是柔弱模样。如今看这满地俯首的臣属、军士，江庭心中暗忖，此女大权在握了！
........
今日按世俗历法是年关三十，战事愈加吃紧，雪也愈加落得厉害，江庭的步履在地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印子。想做到这一点，需对落脚的力度，乃至于全身的机能都有极致的把控。而他此时完全是无心之举，江某人的呼吸法，已经到了极深的层次。
有人为他披上鹤氅。
在气血五境时，修士便能以自如掌控体温，常人忍受不来的极寒对自己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何况这场大雪？只是来人这番心意，让人感觉到了温度。
回头一望，映入眼眸的是苏韵无疑。
“何故在此踱步？”
“无聊罢。”
她微微一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物。
“化气丹。”苏韵琼鼻微微嗅了下，又丢给江庭：“我已是练气巅峰境界，此物用不上了。”
这可是练气弟子每月只一枚的宝药，自己全身最珍贵的灵物，江庭哪里敢承受。在俗世，这是要被人说闲话的，谓之‘吃软饭。’
苏韵忍俊不禁，她笑道：“要是真有诚意，把师尊赐给你的法剑送我。”
“身为剑主，剑不离身。”
真要给的话，江庭还是舍不得的，接下来，他空手套白狼，厚颜无耻般收下了这枚化气丹。
见江庭收下此物，苏韵才说：“我已摸到先天境界的那条界限，即将踏出那一步。”
江某人一愣、而后由衷露出喜色，助人成道者。大德也。他立刻拍着胸脯道：“师姐尽管放心，有我剑圣江庭为你护法进境，绝对万无一失！”
“吹牛。”
江庭眉头一挑：“怎么吹牛，不是我自傲，这满城修士，能接下我一剑的，不超过双五指之数。”
苏韵打量着江庭，这个青年的秉性她已经摸得透彻，当他正色时，多半说的便是实打实的真话了，他对自己的战力真的就如此自信？却莞尔一笑，对江庭说道：
“那便随我动身罢。”
江庭怔住，原来都是师姐的糖衣炮弹，不自觉之间，他便已经落入了圈套内！
二人算是此时城内的最高决策者之一，行踪自然不用告知他人，自北城出，而后又往东去。期间有匈族骑兵穿插而过，都被他们远远绕过。
彼时的沧州荒凉，也无处其外，怎敢与此时的景象相比。沿途村镇，在匈族的铁蹄下，无不化作焦炭废土；万千地方，尽为荒芜，百里未得见一生人。
师姐弟二人都未说话，只奔去处而行。
大约是离沧州府三百里地界，有一处原始山丘，树木生得繁茂，因远近杳无人烟，便成了这乱世中唯一的安静地方。
深冬时节，天上还下着大雪，这里的树木却没有落叶的趋势。有参天古树直冲天际，将白色落物都遮盖。
江庭向天一望，只感觉此处灵气充沛，隐约都能见到遍布天穹的灵气长河，西北地界有这样的福地！
“这是本宗有记载的福地，山脉由此地绵延整个西北，在王朝的疆域内都排得上名号。”
原来如此，江庭再前面开路，这条古道有许久未有人走过，四周的草木都围拢了过来。再往前走了十几里，视野渐渐开阔，眼前出现了一片湖泊。
外边白雪皑皑，这里却是一番不同的奇异景象。
称之为湖泊，其实也有些过，只因其规模相较于水池又大上不少。只见水边有树林环绕，飞禽走兽皆行走于此，树上挂果琳琅满目。二人的突然拜访并未打搅到这些‘原住民’，大多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俯身饮水了。
“有些已诞生了灵智。”江庭如此说道。方才那些生灵中，有人性的目光被他感知。
苏韵点头：“贸然来此，小心些，到底是人家的地界。”
这片福地自古长存，有大妖蛰伏于此也未尝可知。莫说练气境，就是气血五境还未大成的修士，也能在人间横着走。可到了此处，即使苏韵已经半只脚踏入先天境界，也是忌惮不已。
奈何这片福地的灵气蕴藏实在吸引人，在此进境可称事半功倍！
驱散了好奇的走兽，苏韵在江庭的护持下盘膝而坐，有皓月经文玄玄入耳，沟通冥冥大道。她每一次呼吸，都有灵气吞吐，行走体内五脏。命元的升华是漫长的过程，苏韵的根基深厚，转化的体量更是庞大。
江庭惊奇的发现，有生灵在聆听，莫非它们也能感悟道皓月宗至高经文的奥秘？
有道音化作声符传播，引起天地灵气的涟漪，湖畔的草木摇曳，散发出微弱绿色的光芒，似乎欢喜。
一朝上州刺史不过三品，见到长公主尊驾在病榻前候着，如何不激动。当即苍白脸皮上便涌上一丝病态的潮红。想起身，却被她虚手按下了。
“此值王朝危及存亡之秋，方大人鞠躬尽瘁，不必虚礼。”
高尚的人历来是受人尊重的，方乾这位刺史为沧州呕心沥血，这些日子，江庭看在眼里。或者说，其实二人本来就有一些相互吸引的地方。
“刺史大人。”
这仅是二人第二次正式见面，方乾见江庭来到，很是高兴，这个年轻人的眼光非常，他极为欣赏。倘若此子入仕、或者从戎，那必然是极好的，只可惜走错了路。
方乾的气息很弱，江庭以皓月经文帮他维持住呼吸频率。
顿感顺畅，方乾缓缓道：“江庭，我知道你。”
江某人无喜无悲：“可能是大人在案板上见过太多次我的通缉令。”
这是玩笑话，方乾此时却也不可能笑得出来，浑浊的眼珠暗沉，似乎在追忆。待到由浊转清时，眼神让江某人有些心里发麻。
“你的案子我看过，手段激进了些。”
江庭略感吃惊，这其实是个人角度的赞同了，能从一州刺史口中听到这句话，他真是从未想过。何况是当着众人的面直言。在盛世，江庭的罪状十恶不赦，可不止以武犯禁这么简单。
方乾身为刺史，这是大忌中的大忌。事实，人之将死，许多东西也不再顾忌了。
“把你的剑拿出来我看看。”
闻言，江庭将剑匣解出，方乾想接，却被江庭放在了床榻上，此剑太重，老刺史的病躯不可能拿得动。只见方乾枯瘦的指节拂过剑身，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
“好剑。”
当然是好剑，不仅是剑，还是一件法器。
“拔剑绕残樽，歌终便出门。西风满天雪，何处报人恩。勇死寻常事，轻雠不足论。翻嫌易水上，细碎动离魂......”
眼瞅着气息紊乱，就要喘不过来，江庭又是一道真气渡进。方乾稍稍感到好些，便望着室内众人，挣扎起来泣声道：
“诸位，老朽不堪大用，西北...就托付给你们了！”
......
“方刺史如何了？”
这时淳于献也自门口走进来，病榻上瞥了一眼，方乾状态便已了然于胸，只怕今晚便是大限。这不是寻常病症，非药石可治，唯有补充命元的奇物，方可为之续命。然，方乾位及刺史也只是凡人，这等奇物不说他身上没有，即便是有，淳于献又怎会浪费在他身上。
“移步”
凌妃凰说着，就与淳于献走出屋子。众人前后走出门庭，门头有甲士按刀而立，威武非常。
刺史府中有一处庭院，修得精致，栽种着许多梅花，也称梅园。众人在此驻足，这时间天上正好有雪花飘落，原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到。
雪花飘落，江庭伸出手指，白色的结晶飞快地溶解，打湿了指尖。
“诸君，时局比我初来时想得更加艰难，几日时间，整个西北的城池便只剩寥寥几座。”
“此间事，在王朝，在诸位超凡，想守住西北，各自为战绝对不能！”
凌妃凰豆蔻年纪的少女，即便她位同亲王，也一时间难以将权利一把抓住。这沧州府，有宣威将军，有主簿，官家没有喻令、圣旨在她手里，万万不能服众。
然，她随行的护卫覆灭，此女也敢一人来沧州府，想来也必有依仗。
刚想到这，便听侧边站着的少女诵出四字，其声清脆、响亮。
“皇帝旨意！”
这少女手中不知何时攒着一枚金印，上有四字，却是“假吾亲临。”这是比御令、兵符更加威严的印信，代行皇帝之权，有这道金印在手，王朝一切机构都要俯首听命。
见此金印，梅园内众人不再犹豫，齐齐单膝下拜，高呼‘陛下’！
神武门、皓月宗向来是脱俗的、超然的。然而此刻代表着神武门极高权威的真传弟子，面对这方象征着世俗皇权的金印，竟也如同臣属般俯首。
北风微凉，江庭侧目，场上唯皓月宗弟子立定。
凌妃凰的目光自他身上扫过，道：“陛下谕：沧州府一切军机政务、人马调动，皆由长公主凌妃凰令行禁止！”
简短的一句话，就像随口而出，却没人敢质疑，这便是‘假吾亲临’四个字的威慑力。毕竟皇帝授金印与她，本身就表示对她信任至极。
“臣等遵命！陛下万岁！”
想当日，他救下这少女时，还只是柔弱模样。如今看这满地俯首的臣属、军士，江庭心中暗忖，此女大权在握了！
........
今日按世俗历法是年关三十，战事愈加吃紧，雪也愈加落得厉害，江庭的步履在地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印子。想做到这一点，需对落脚的力度，乃至于全身的机能都有极致的把控。而他此时完全是无心之举，江某人的呼吸法，已经到了极深的层次。
有人为他披上鹤氅。
在气血五境时，修士便能以自如掌控体温，常人忍受不来的极寒对自己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何况这场大雪？只是来人这番心意，让人感觉到了温度。
回头一望，映入眼眸的是苏韵无疑。
“何故在此踱步？”
“无聊罢。”
她微微一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物。
“化气丹。”苏韵琼鼻微微嗅了下，又丢给江庭：“我已是练气巅峰境界，此物用不上了。”
这可是练气弟子每月只一枚的宝药，自己全身最珍贵的灵物，江庭哪里敢承受。在俗世，这是要被人说闲话的，谓之‘吃软饭。’
苏韵忍俊不禁，她笑道：“要是真有诚意，把师尊赐给你的法剑送我。”
“身为剑主，剑不离身。”
真要给的话，江庭还是舍不得的，接下来，他空手套白狼，厚颜无耻般收下了这枚化气丹。
见江庭收下此物，苏韵才说：“我已摸到先天境界的那条界限，即将踏出那一步。”
江某人一愣、而后由衷露出喜色，助人成道者。大德也。他立刻拍着胸脯道：“师姐尽管放心，有我剑圣江庭为你护法进境，绝对万无一失！”
“吹牛。”
江庭眉头一挑：“怎么吹牛，不是我自傲，这满城修士，能接下我一剑的，不超过双五指之数。”
苏韵打量着江庭，这个青年的秉性她已经摸得透彻，当他正色时，多半说的便是实打实的真话了，他对自己的战力真的就如此自信？却莞尔一笑，对江庭说道：
“那便随我动身罢。”
江庭怔住，原来都是师姐的糖衣炮弹，不自觉之间，他便已经落入了圈套内！
二人算是此时城内的最高决策者之一，行踪自然不用告知他人，自北城出，而后又往东去。期间有匈族骑兵穿插而过，都被他们远远绕过。
彼时的沧州荒凉，也无处其外，怎敢与此时的景象相比。沿途村镇，在匈族的铁蹄下，无不化作焦炭废土；万千地方，尽为荒芜，百里未得见一生人。
师姐弟二人都未说话，只奔去处而行。
大约是离沧州府三百里地界，有一处原始山丘，树木生得繁茂，因远近杳无人烟，便成了这乱世中唯一的安静地方。
深冬时节，天上还下着大雪，这里的树木却没有落叶的趋势。有参天古树直冲天际，将白色落物都遮盖。
江庭向天一望，只感觉此处灵气充沛，隐约都能见到遍布天穹的灵气长河，西北地界有这样的福地！
“这是本宗有记载的福地，山脉由此地绵延整个西北，在王朝的疆域内都排得上名号。”
原来如此，江庭再前面开路，这条古道有许久未有人走过，四周的草木都围拢了过来。再往前走了十几里，视野渐渐开阔，眼前出现了一片湖泊。
外边白雪皑皑，这里却是一番不同的奇异景象。
称之为湖泊，其实也有些过，只因其规模相较于水池又大上不少。只见水边有树林环绕，飞禽走兽皆行走于此，树上挂果琳琅满目。二人的突然拜访并未打搅到这些‘原住民’，大多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俯身饮水了。
“有些已诞生了灵智。”江庭如此说道。方才那些生灵中，有人性的目光被他感知。
苏韵点头：“贸然来此，小心些，到底是人家的地界。”
这片福地自古长存，有大妖蛰伏于此也未尝可知。莫说练气境，就是气血五境还未大成的修士，也能在人间横着走。可到了此处，即使苏韵已经半只脚踏入先天境界，也是忌惮不已。
奈何这片福地的灵气蕴藏实在吸引人，在此进境可称事半功倍！
驱散了好奇的走兽，苏韵在江庭的护持下盘膝而坐，有皓月经文玄玄入耳，沟通冥冥大道。她每一次呼吸，都有灵气吞吐，行走体内五脏。命元的升华是漫长的过程，苏韵的根基深厚，转化的体量更是庞大。
江庭惊奇的发现，有生灵在聆听，莫非它们也能感悟道皓月宗至高经文的奥秘？
有道音化作声符传播，引起天地灵气的涟漪，湖畔的草木摇曳，散发出微弱绿色的光芒，似乎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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