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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风浪城,万恶之源

    上京附近,一处马场,草原一望去,心旷神怡,甚是舒心,远见有二人纵马而来,正是擎羊与万古,万古脸上难得浮现痛快的笑意,额头汗水,却是畅快,“若不是遇见你,我还不知上京有如此的地方。”

    擎羊笑道:“在马背上放肆驰骋,会忘记所有不快,对吧?”

    直到二人从马场而过,回到城内,万古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归来时还即兴操琴弹了一首好曲,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天色渐暗,擎羊知晓他是要回去的,便和着好琴曲,千山万古随口叹道:“君应怪我留连久,我欲与君辞别难。”

    擎羊却道:“既有落花知我意,明日未免非佳期。”

    万古微愣,“南巡查司的人,竟然懂些诗词,真是教人讶异。”

    擎羊:“原本是不懂的,我对于诗词的认知都来自总部大人,且青煞也很喜欢诗词,他们二人总能对上一番,总部大人便也有意无意教我几句。”

    “闻人无恙吗,呵,南巡查司总有太多惊喜。”

    “我算是总部大人养大的,算不上养父,也有养育之恩。我的能力大多数都是他教的,所以现在无论是诗词,还是琴棋书画,多少都会一点点。”

    万古半开玩笑道:“该不会截雨飞花也是他教的吧?”

    “自然不是,十年前,大人灭掉黑龙门满门,只留下一本截雨折花简谱和一位师父,都给了我,而就在我练成截雨折花全部招式那一刻,师父便被大人杀掉了。”

    “不愧是杀手出身,毫不留情。”

    “他说,要做天下第一人,便只留一人便够了,我既已学成,师父便没用了。”

    万古道:“他所言也不无道理,但好歹不至于半途而废,不像教我琴曲的上玄先生,只是教了我一半便不教了。”

    “为什么?你这么优秀的人,也算奇才,他怎会不愿意教?”

    “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心思太重,琴受不住’,便走了。”万古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就像忘不掉的当年,上玄明君也是轻飘飘的丢下这一句,就走了。

    擎羊不解:“琴是死物,如何能与人心思有关?”

    万古道:“他认为,万物有灵。琴有琴灵,木有木灵,剑有剑灵。”

    万古收起琴道:“说来有趣,我们每次在一起的时间有限,却极少提起我们自己。”

    “大概是心里装着的都是别人吧。”擎羊无奈笑笑,“天色不早了,我们都该回去了。”

    ——

    夜色,一道白衣人影翩然归来,像是一缕干净的夜风,温柔地推开了三尺雪的门,门内之人看起来却是不悦,千山暮雪沉着脸道:“你去哪里了?”

    万古似是刻意忽略了千山暮雪眼里还有着的几分担忧,晃了晃手里的药包,乖巧道:“父亲不是吩咐我去抓药吗,我这么大的人了,总不会丢。”

    “可你从没晚归过。”千山暮雪声音温和,却也低沉,“今日的病人刚好急需用此药,幸好羽宿那里有备用,不然你怎么办?”

    万古握了握拳头,反问道:“只是一次回来晚了而已,难道我不能偶尔犯错吗?”

    “你还知道自己在犯错?”千山暮雪眼神严厉了几分,“如果是急症,那可是一条人命!开门见山,羽宿都说了,看见你和一个姑娘在一起。”

    万古瞳孔骤然一缩。

    千山暮雪继续道:“你还年轻,你可以有朋友,也可以偶尔犯错,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但是错就错在和谁在一起,你知道你在和谁接触吗?那个姑娘是南巡查司的杀手,南巡查司四煞所修皆为妖道。我相信你之前是不知道的,是被蛊惑,如果你之前不知道,那么你现在知道了。”

    一字一句,并不是严厉的责骂,甚至可以算得上温和的教诲,却每个字都砸在万古心上。但万古是不愿对父亲说谎的,他沉声道:“之前,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千山暮雪突然站起身,“现在还来得及,离开她。”

    万古满眼错愕,“为什么?父亲,至少告诉我原因?”

    千山暮雪忍不住道:“千秋就是他们害死的!”

    万古浑身一抖,沈千秋,是自己的母亲,千山暮雪的夫人。

    千山暮雪声音逐渐哽咽,“南巡查司,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可以表面上和他们以礼相待,但我无法忍受与他们交谈,更无法忍受你也……我也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也想过可能会有好孩子出现,可我已经看了三十多年了,南巡查司,从没出现过什么纯良的事,也没有一丝悔过之心。我已然经历一次丧妻之痛,难道还要我一次丧子之痛吗!万古,你若有心,就离得远远的,你不忍心杀之也便罢了,但别再靠近他们任何一个人,这是父亲最大的让步。”

    万古犹豫道:“但是,听说最近的总部闻人无恙是新上任,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千山暮雪激动道:“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恶事,便是闻人无恙,三年前,我初识闻人无恙,本以为是个侠义之士,却没想到,他借刀杀人,借我之手错杀好人一家,原本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但是如今你如此,我也只好告诉你,切要离他们远些。”

    万古大惊,然而眼睛一转,忽然计上心头,面容悲愤搀扶千山暮雪坐下,“可否告知孩儿,三年前你离开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孩儿也好做防备。”

    三年前,千山暮雪曾离开万古一段时间,将万古寄宿在天权道峰,也就是那时候,万古第一次见到上玄明君,才得上玄明君传授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后来千山暮雪回来的时候,就似乎有一些不太一样,不像以前那样温和了,但万古也说不出是哪里变了,也没敢多问。

    千山暮雪被万古搀扶着坐下,“既然你要做防范,我告诉你也无妨。

    万古,你要记住风浪城这个地方……”

    三年前,中原和北疆还在打仗,木钟离驻军,暂居风浪城,千山暮雪前去帮助伤患,醉花间喜欢游历便也跟着去了。

    当时风浪城城主叫秦嗣,膝下有一双儿女,其中女儿叫秦息,聪明可爱,且从未出过风浪城,自然对常常闯祸逗趣的醉花间产生了兴趣,醉花间也常常跑来逗她玩,讲自己去过那些有趣地方。

    时间长了,二人自然产生情愫,竟然让向来在一个地方住不来十天的醉花间一下子住了一个月,二人十分幸福,还养了一只红色的小鸟作伴。

    醉花间待的时间长了,竟然把一直板着脸的城主秦嗣给说服同意了婚约,这本是一桩好事。

    这时闻人无恙突然出现,说是南燕来的旅客,大家本也放松警惕,醉花间对他也不错,却没想到,第二天,闻人无恙竟然带来了一批军队,是来自南巡查司的。

    更没想到,闻人无恙分明知晓醉花间与秦息相爱,竟然灌醉醉花间,闻人无恙深夜趁机闯入秦息闺房,强迫玷污之事。但是这件事被千山暮雪瞒了下来,没忍心告诉醉花间,醉花间醉昏了整整三天,醒来之后已经在回中原的路上,只以为秦息死在了这场战火中。

    而就在这短短三天之间,闻人无恙设计污蔑木钟离,逼迫朝廷前来让木钟离退回中原,同时陷害城主,千山暮雪当时轻信闻人无恙所谓的证据,以为城主真的是反叛者。

    闻人无恙是聪明的,也是可恨的。他的计谋能在短短三天让所有人信服并且成为他的利刃,却也用这利刃屠杀了风浪城满城子民。

    传说风浪城从上到下,从城主一家到城内子民,满城覆灭,连一只鸟一只狗都飞不出,无一存活,直到现在,风浪城仍是一片废墟,也几乎不再听说风浪城的消息了。

    “我有悔,听信谗言,竟然亲自动手,杀了满城忠烈啊!”千山暮雪声泪俱下,“三年来,就算我医治再多病人,也挽救不回那一城的人。”

    万古不断安抚千山暮雪,只道事情已经过去,当下的父亲仍是心怀苍生的好父亲。

    ——

    长夜转眼,青州魏城,寿宴已经结束。

    元斟和穆昭陆长亭稍稍解释了一番,路行止也适时归来致歉,元斟犹豫了一下,决议暂时不告诉路行止和若见真关于中原要进攻南沙的事,其余互通有无一番,也算了结一桩事,转眼已是第三日。

    白日寂静,魏城一家平凡小医馆内,一上了年纪的老大夫方检查完毕,将药瓶交给闻人无恙,“这的确是医治七星龙渊剑伤的绝佳伤药,没用任何问题,大人请放心用吧。”

    闻人无恙收下,“多谢,这些年一有伤病就来找您,总是幸苦了。”

    “怕幸苦就少受伤,”老大夫慈爱笑道,“再说了,你只信任老夫,老夫也得鞠躬尽瘁不是?”

    忽闻一男子声音隔间传出,“你啊你,真是多疑,天权道峰给的伤药都要检查一遍才敢用,也不怕万一因此耽误了时辰,死在半路上?”

    “青煞大人。”老大夫恭敬一礼,掀开门帘,来人竟是元斟。

    闻人无恙上药道:“你说我是多疑,倒不如说我谨慎,毕竟对方目前是敌是友还未可知,怎敢轻信?再说,我若死了,最该有麻烦的不是你吗?”

    “唉,朱雀仙君,无论天上地下,你还是这么咄咄逼人。”

    “不如那只青龙咄咄逼人。”

    “你说风无衍?”

    “上次一见,简直……不堪回首,”闻人无恙叹气,“既然他已经出现,你怎么还不去找他?”

    “我要是能轻易找到他,早就不跟你在这儿玩了。话说回来,白虎本就带着记忆,青龙看情况也差不离了,但你当真没有任何对于仙界的回忆?”

    “没有,”闻人无恙毫不犹豫回答,“并且相当不喜欢朱雀仙君这个称号,对你说的话仍然半信半疑。”

    “好吧,无恙,你一直觉得我是个说瞎话的神棍?”

    “不,”闻人无恙道:“是个有利可图的神棍,你助我攻下中原,我便随你解开四象之迷。无论什么事,用交易来解决,就简单许多。”

    “唉,无奈啊。”元斟打开扇面,“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尤为清晰。

    闻人无恙扫了一眼:“不扮书生了?”

    “腻了,不扮了。倒是你……”元斟道,“元斟是我凡间降生的名字,南燕月是我仙界本名,除了你无人知晓,你拿此名来糊弄人,当真是万无一失。”

    “我从不做有失之事,皆你名字一用,抱歉了。”

    老大夫收拾好东西,作别二人,出门而去带上房门,闻人无恙点点头,严肃起来,“好了,交换一下情报吧?”

    二人总结了目前局势:中原要攻南沙。

    天下名人榜第二年将开。

    路行止是北疆人,或可有用。

    天玑道印遗失,江湖正在抢夺。

    闻人无恙而后道:“而天机道主不在,五道失衡,若是非既然为武林盟主,必然要回来主持大局。”

    ——

    同时,就在另一边的天权道峰,花海层林之间,上玄明君悠闲散步,轻抚压下来的棠花,幽幽道:“若是非此时身在南沙,立场未知。倘若他只是盟主,尚有一线生机。”

    ——

    另一边医馆内,闻人无恙道:“但他若代表南沙,便只有死路一条。”

    ——

    棠树下,傅文昭问上玄明君:“没有第三条路吗?”

    上玄明君道:“生就是生,死就是死,第三条是指半死不活吗?”

    傅文昭气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

    医馆中,元斟摇扇道:“以及,天玑之死使得五道不平衡,上玄明君就一定会出现,届时,可以借若是非一事,揭露上玄明君的真面目。”

    闻人无恙:“你想知道的面目,以及,我想知道的面目。”

    元斟遥望窗外,喃喃自语:“上玄明君,你究竟是谁呢?”

    ——

    梨棠树下,那朵棠花颜色渐暗,明显有些枯萎了,上玄明君压下枝头这朵,凑到唇边,轻轻一吻,“你说,我是谁呢?”

    傅文昭没抬眼,道:“你自然是我的主子。”

    那朵本要枯萎的小棠花忽而惊奇的重新开放了,如新生般,上玄明君又道:“你的主子是谁?”

    傅文昭:“主子就是主子,哪来那么多说法。”

    上玄明君突然将花捏碎。

    碎掉的花瓣飘然而落,随一阵风起,撩动上玄明君衣衫,不知消往何处去了。

    “你有病,是心病。”傅文昭无奈下结论,扫了扫杂草,“但是,我是武者,不是园丁,更不是大夫。”

    ——

    另一边闻人无恙道:“另外,这个念平昔,看似没用任何动作,这局棋,她也只下了一步,而这关键一步,就能让一切转折,让我们的计划提前,是个奇人,也是个危险。而我至今仍未找到关于她的任何线索。”

    “即使住在南巡查司也不能吗?”元斟笑道,“不过,这就在我的目标之外了,与我无关,你自己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