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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源头

    月神山顶,白雪石上,天人独坐,银铃声响,人马背上新娘红妆,缓缓来。

    人马踏风将新娘送到了天人跟前,照心被强制唤醒。

    一双惊恐的眼睛,一颗惊魂未定的心,一个单薄无助的身体就这么放在天人面前。

    人马怀容退去,这山顶只留给这对新人。

    照心双唇发冷,口脂都剥落了,她无力的祈求天人:“你放了我吧,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的父亲。”

    “不是我抓你来的。我没有权利放你走。”天人冷漠的说。那被白色绒毛覆盖的双眼在照心看来就像恶魔的巢穴,仿佛下一秒就有恶魔从里面钻出来…

    照心跪在地上,满头的金玉散落在雪地里,她抓着他的衣摆,极尽卑微,只要表露的够可怜,他就会同情她。

    “你是天人,执掌人间,什么权利是你没有的!你放我走吧,我无福无缘侍奉你!”

    看着照心的抗拒,天人有些不解:“有雄的每个女孩都渴望嫁给我,你为什么这么抗拒…”

    “我无福,无缘…”

    天人微微愤怒的打断她的话:“我想听实话,你说了,我就给你一种选择,让你离开我。”

    “有雄有个女人逃回去了…她说,庙堂之中香火供奉的天人是魔鬼,每个嫁给他的女孩都死了……”照心怯懦的说。

    天人沉吟不语,脑海里翻腾着那些曾经嫁给他的女人的模样,他不记得有活着逃出这里的女人…到底是谁啊……

    “我说了,你放我走吧!”照心催促他道。

    天人被她凄冷的声音从回忆里唤醒,他看向照心的方向,故作可怜的对她说:“我受人间香火,保护人间,一直从未懈怠,这月神山上,凄冷无比,嫁给我的女人也是有雄族主动献祭,我从未逼迫他们。无辜落得恶名,我实在心痛,不过,我是天人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放你走,我便不能食言,在你走之前,能抱抱我吗?”

    照心的直觉抗拒着天人的话语,她只对着天人磕了一个头:“我无福无缘受天人之恩。”

    天人眉头一皱蹲下身子双臂向前一伸紧紧抱住照心:“说这些没用的话做什么?人间之人哪个没受我的恩!你们子子孙孙生生世世都欠我的!”

    这一抱,照心的紧贴他胸膛的皮肉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冲开,她像一个熟透的果子被一脚踩碎,血肉横溅……

    看着怀里化成枯骨不剩红衣金玉的身体,天人放开她缓缓站起身来,半透明的身体几乎有红色的电流若隐若现。

    “你的命真不好…”天人佯装一声叹息。

    人马怀容来收拾残局。

    天人忽然想起照心对他说的话,那个逃出去的女人…他忙问人马怀容:“洞窟里可有活着离开的女人?”

    “洞窟里连活着的人都没有,更是无人离开。大人放心。”

    “可这个女孩跟我说,有个女人逃走了,还传扬我是魔鬼…”

    “人间天人庙宇香火鼎盛,就算有人谗言诽谤,可见世间也无人相信。”人马怀容抱着那具枯骨,安慰天人道。

    天人并未安心,而是疑窦丛生:“为什么有人活着出去?”

    “没有人活着出去。大人安心。”

    “不,有,一定有。否则不会有人厌我拒我……”

    人马怀容抬眼,冷萃的目光正好落在天人的脸上。天人没有眼睛但他什么都看得见,他看得见人马怀容眼里的冷漠,高高在上的鄙夷的冷漠,是对他的。

    “你为何这样看我?”天人追问。

    人马怀容丢下怀里的枯骨,堂堂正正的正视白雪石上傲立的天人。

    “我生来如此,并未刻意对大人这样。”

    “大概是我从前没有发现吧……”天人沉吟片刻,抬手隔空撩起两簇雪刺入人马怀容的眼睛,血色淡淡的,从那精致的眼眶里缓缓流下来,如同茉莉花浆,瞬而清香铺满山顶,人马怀容忍着疼,不动声色,只当自己是个盛放后的花,坦然的接受风霜摧残,等待春芽再续,他知道轮回就是一种规律,沧海桑田无一定数。

    “我不喜欢你那样看我。”天人离去,留下这样一句任性的话语回荡在山顶。怀容拭去脸上的血,低吟道:“你有心了,便把自己困在一心一人之中,你不再是神,而是人。我生在这独立而高耸的月神山,冷漠观世从来如此,你是人,身入世,我冷漠相视,有何不可……”

    璋修的小圆楼下,金娃扯着花枝抱怨:“那褚悲王都死了,怎么不能搬进那琉璃宫殿?那宫殿我们一人一个还剩下好多呢,不比这一排小破房舒服?你自己想装清高自己清高去呗,我们可是俗人,就想着吃好喝好住好呢!!”她声音越说越大,故意说给二楼的璋修听的。

    璋修对她的话听而不闻,只当一只麻雀叽叽喳喳,此时惜珠正在床前为红莲认真的擦拭身体,处理伤口,他撤走红莲耳边被血浸透的毛巾,又换了两块新的。

    “混着夜城沙的安神汤已经将他身体里怪毒逼的差不多了。这月肖城里的怀病怎么会落到哥哥身上,早不发晚不发,偏偏这时候发,若我晚到一步,他就去见我那消失的族人了,我这多苦多难的哥哥,真是可怜…好不容易与我相聚,却染上这治不好的怪病…”她皱眉唠叨着,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在窗前坐着的璋修一眼就能看得出她的伪装的悲伤。明明她的心平静的像一面镜子。

    这个时候,红莲猛然坐起身来,他突然的惊醒把惜珠吓了一跳,她忙后退一步,本能的双手遮住脸,好像在躲一个将要爆炸的炸弹一样…

    红莲转头看向惜珠,惜珠忙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衣裳:“哥哥,你吓我一跳,突然醒了,跟诈尸似的……”

    “月肖族人奇怪的病我看见源头了…我看见了源头…那个人一脸的血,像我挥手砍来,锋利的气息划破了我的皮肉,他手上的血污染了我的血……以后由下而上升起的拉扯感几乎要把我拽入地下…”他自顾自的说着,红色的瞳被低垂的眼皮盖着,暗淡不已:“月肖族人的怪病是天人给的惩罚,那个满脸是血的人给了我同样的惩罚,他是天人么?天人怎会那样疯魔肮脏……”

    惜珠靠在红莲身边,温柔的抱住他:“哥哥,我见过天人的,他干净的像白雪一样。伤你的人不一定是什么妖魔贼寇,待我寻到他,定把他大卸八块给你报仇!”

    “这种怪病好不了的,夜草黑沙都无法治愈他,我会像那些月肖人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发病,最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死去…”红莲恐惧着,胸膛里有股寒流冲上他的喉咙,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惜珠赶忙拿了旁边一块干净的毛巾帮他擦干净……

    红莲突然抓住惜珠的手,他紧锁着眉头禁闭着眼睛恐惧的挤出几个字:“我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