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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又怎样

    墨尔雅,现在应该叫克莉丝多尔.阿尔卡迪亚了。

    她穿越成了一个20岁的,边境贵族不受宠的小女儿。

    有多不受宠呢?当她醒来的时候,并不是躺在柔软的床上,当然也不是在什么荒郊野外。她醒来的地方在一个肮脏的祭坛,外面的雷霆几乎要将山劈开,紫白色的雷蛇在空中游走争斗,将黑暗的天空撕咬成千万破碎的瓷片。

    原身的血基本都放尽了,才给了她捡漏的机会,能够借尸还魂。就这她还极为挑剔的观察了一下这具尸体的容貌,在这具尸体边对神大放厥词二十分钟,恶毒的挖苦了一番神那不好的脑子和吝啬的心肠——谢天谢地她没有(或者说还不知道)加上任何一位神的尊名,不至于被神罚横死当场。

    尸体的皮肤已经不那么柔软,她也骂累了,终于不情不愿的钻了进去。

    深黑色的法阵上亮起奶白的光明神力,那些血液流经繁复的纹路,从她的伤口回流身体,而她脖颈上恐怖的血口,在最后一丝血液抚过喉间后消失无踪。可惜我们的小毒蛇完全没有感恩的意思,她怨毒的注视着那些“脏血”流回来,又在心里给那两位天使记了一笔。

    祭坛的四周躺满了邪教徒的尸体,血腥味浓重的令人作呕,哪怕是天花板上都是黑色的浓稠暗影和没有干涸的血迹。祭祀法阵的另一边,奢侈的香薰油膏,大量晶莹的皇头金币,罕见的魔法材料,凌乱的堆叠在那里……

    在别人的眼里,这些东西精美绝伦。

    拳头大的红宝石是最上等的火魔法镌刻材料,来自精灵族的月光酒樽永远都会流淌出合心意的美酒,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拿出去都足够一位冒险者富足一生。

    可是我们的克莉丝多尔只是嫌恶挑剔的看着这一切,觉得这满是血液的地方肮脏的无法下脚,而那些金碧辉煌的祭祀品未免也太差强人意,穷酸落魄,她简直不愿意多看一眼!

    如果她是他们的召唤目标,她也绝对不可能理会这些人,只会大发慈悲的降临把他们碾死。

    按照原主的记忆,他们是阿图拉的教徒,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教。但是阿图拉到底是什么……她难得谨慎的翻了翻记忆,却发现这个笨蛋小姐满脑子只有光明神教玛捷斯的教义,竟然连货币的换算机制都不知道!

    她气的哇哇大叫,这个漂亮的活偶娃娃即使生气也是那么的美丽,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蓝眼睛被愤怒点亮,绽放出星辰一样璀璨的细碎光芒,而她那种愤怒的大叫,更像是一种鸟儿婉转的嗔怪一样,悦耳极了。

    传说中创世的光之神,亚瑟以祂的眼形成了教皇和圣女,来领导神的牧羊人,又用骨形成了神职人员,来领导人间的杰出者,以祂的血形成了贵族,让这些人间的杰出者去领导那些无助的羔羊。

    因此,这些最后的危险分子绑架了克莉丝多尔,准备以“创世神的血”召唤他们传说中可以振兴圣教的领袖。

    但是祭祀的结果很明显,他们为这场失败的献祭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好,这下她连克莉丝多尔的原生家庭都恨上了。

    她的叫声惊动了唯一一个活口,大祭司痛苦不甘的看着面前死而复生的少女,看见她被光明力量复原的身体,心里恨的滴血:“你,你这个光明的走狗……”

    注意到他后,少女坐在祭坛上转过头,她黑发卷的像乌木,蓝眼又像月夜下的海洋,忧郁的面容带着不作伪的悲痛,精致的像传说中的精灵,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带着细碎的磷光。

    提着裙摆,她一步一摇的走下祭坛,轻巧灵活像一只极乐鸟。风吹过阴暗的地牢,拂开她黑白交织的裙纱,她精致的脸带着蛊惑人心的美丽,比东方珍贵的瓷器还要更加脆弱细腻。好似教皇节时白象上的圣女。

    她迤逦而来,轻轻捧起大祭司衰老的面容,红润的嘴唇伤感的下垂,眼里的悲悯不染半点尘埃:“天啊……真是辛苦您了……为了圣教……”

    注意到老者无奈落泪的模样,她在此时龇出了她的毒牙:“可是那又怎样?”

    看见老者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错的神情,她放开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自上而下的蔑视,以圣歌般叹咏的语气说到:“如果我道歉的话,你会好受些吗?”

    她歪了歪头,眼睛里点燃了幸灾乐祸的火焰,雪白的脸上因为兴奋,流露出玫瑰般的红晕。她眼里的火焰璀璨的闪闪发亮,猩红蔷薇一样的唇像血,那对彰显主人恶劣本性的虎牙尖锐锋利,整个人快活的要发光。

    “哈哈哈哈哈!死老头子,那我一定不道歉!”

    大祭司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天使口吐毒汁。而这个天使下一秒就将雪白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角,可怜可爱,蛊惑而纯真的嘘了一声。看他下意识噤声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快乐哄然大笑,极为快乐的拍起手来!

    “哈哈哈哈!一群穷酸鬼!就这个样子也配召唤吗?如果我是你们的召唤对象,我只会把你们献祭的垃圾玩意丢到你们的脸上!区区这么一点东西——哦……你们为了振兴阿图拉,就只愿意拿出来这么点玩意儿……你看阿图拉理会你们吗?”

    “你们啊,早就被抛弃了。如果供奉的是我,我也只会勉强过来一次,把你们这些吵闹的蝼蚁碾死!”

    看着这个面前喋喋不休,喷吐毒汁的的少女,可怜的大祭司再也忍受不住,那根理智的弦终于断裂:“闭嘴!你闭嘴!你根本不懂!”

    “哈哈!怎么,终于认清了你们对阿图拉的不敬,亵渎,自私自利了吗?贪婪吝啬的爬虫,你简直是菜市场里购买蔬菜的农妇,在那里计较一枚铜子……”克莉丝多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面前老人的脸苍白极了,冒出疼痛衰弱的冷汗,崩溃而扭曲。

    而她却为此沾沾自喜,快活的几乎发疯。她着迷的注视着,捧着自己的脸,这种兴奋比喝到最昂贵的红酒还要令她容貌增色。

    她无法再说下去,尖锐的痛楚堵住了她的嘴巴,让她有点茫然的一张一合她的嘴唇,发出娇嫩而孱弱的呼气声——因为大祭司的手洞穿了她的胸膛。

    血液在空气里拉出呼啸的风声。她感知着自己生命力的迅速流逝,面上恶毒的表情出现短暂的恍惚——

    您以为她会悔过,伪装可怜吗?

    哦,没有,没有的事儿我亲爱的观众们!

    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亡,她用最后的力气扯开这个断了气的老人的手,指着他的尸体破口大骂。

    “你这个老不死的色鬼,卑贱的淫贼!我要让阿图拉把你这下等人的脑袋拧下来,丢给马儿当球踢!”

    喊完这句,她像只断了线的牵丝木偶,带着她最后的美丽体面结结实实摔倒在泥泞里。她最后的,虚弱的辱骂,令鲜血为她的唇齿染上惊心动魄的口脂,那种姝色艳丽灼伤人的眼睛,少女的模样仿佛横遭天妒,早夭而亡的圣徒,让人移不开目光。

    星辰从她的眼眸里坠落,她失去了呼吸。

    这就是我们的大小姐,克莉丝多尔.阿尔卡迪亚,初次驾临异世界的第一次死亡。

    死于嘴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