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哈哈镜的政治目光

    傲慢与偏见是丛生的荆棘和扭曲的镜面。无处不在。克莉丝和乌斯都从完全不同的角度窥伺彼此，将镜子后的对方看成扭曲非人的模样。

    克莉丝在情感上把乌斯想的太愚蠢，而乌斯又在私情上将克莉丝想的太温柔。

    他们彼此都踏不出偏见的牢笼，就从荆棘夹缝里伸出人模人样的手合作交流。

    乌斯不会把任何人当成另一个人，这种行为对于一位将领就愚蠢至极。

    他有看到克莉丝在身后调皮捣蛋上蹿下跳，那个模样反而比一位庄重肃穆的谈判家更像一位在父亲手里受宠的公女。

    他放缓脚步，有一瞬间想回头对这只胡作非为的狐狸崽子笑笑，或者露出獠牙吓唬她一下，但是他是波尔瓦的领主，不是个见猎心喜的毛头小子。

    他最后也没有回头。

    白发的神父拉开尘封的大门，他身后的圣殿骑士手里秉着苍白的火把，在这个瞬间将火高高的举向天空。

    苍白的圣火将屋子里面的阴暗处照耀的如同黑夜，那些纷飞的火星几乎舔着他银白的头发。

    “有何贵干？”乌斯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礼仪亦或是温柔，只有生硬冰冷的嫌恶。

    这种奇怪的招呼几乎本能的吸引了克莉丝多尔的注意。她就像以负面情绪为食的幽灵，那种作怪的表情如同车窗流下的雨水悄无声息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欣喜瑰丽，发自内心的欢愉微笑。

    她歪着头看过来，不着痕迹的在阴影里无声无息的向门口窥伺。就像一条毒蛇竖直自己的身体。

    白发的神父面容慈祥而悲悯，皮肤上细小的褶皱没有丝毫的抽动，清澈的眼睛没有对乌斯顶撞的愤怒，哪怕这种生硬的言语完全可以归结于对玛捷斯的大不敬。

    “见过波尔瓦的主人。”和乌斯不同，他恭恭敬敬的行礼，将礼数做全，而接下来他的话就把所有温和的礼数撕扯的稀巴烂。

    “您藏匿了一只外来的黑羊。请您将这邪魔的种子由我们处理。愿玛捷斯爱护您圣洁的灵。”

    “如果玛捷斯知道您如此颠倒是非多管闲事，我想他会让您安眠在圣水池里，好好灌洗您肮脏的心灵。”他毫不客气的讥讽着，一副撕破脸的架势，眼里是鹰隼发怒的凶光。

    神父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固执的站在门口，和他的卫道士们挤在门前:“乌斯.涅尔瓦，主会宽恕他教徒的过失。人们的眼睛聪慧机敏，断不能将魔鬼认错！”

    闻声而来的贵族们像乌龟似的，乌泱泱的挤在门口，一群一群的，又像那些狼群的三等狼，围着厮杀的头狼们等着狼王的结果。火光里他们的脸有点像蝙蝠，透露出魔鬼待价而沽的狰狞。

    乌斯的手无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长剑，英俊的面容没有丝毫的表情。他看着老神甫梗住脖子。那颗衰老的脑袋倔强的仰着，像头坏了脑子的老山羊，固执的顶着他的大门。

    真可笑啊。他想着身后的两百万古代金币，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他盯着神甫眼窝里的皱纹，轻轻磨了磨牙，突兀的笑了，“博瓦津神甫，我的教父。您当了多少年神甫了？”

    老狮子看着狼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自己替主，教养大的男人，他想问什么。他的心里翻涌着怒火，也翻涌着悲哀，“四十年，领主大人。从我是这里的神甫开始算——四十年了。”

    他干涩而平静的回答他，“玛捷斯的教徒，难道您要引来神的厌弃吗？”

    “神的厌弃？”乌斯古怪的笑了下。他心里滋生着一种奇怪的，隐秘的欣喜，这使他不自觉的微笑着，这种奇妙而带着红晕的笑容，某种程度上竟然和躲藏在阴影里的克莉丝多尔惊人的一致。

    “教父，您清楚，难道神垂爱过我吗？”他的面容恢复平静，重新变回那种波澜不惊的平静，他上前一步，轻轻的握住博瓦津的苍老的手，将他手里的十字架坚定而缓慢的下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