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绝情
在开往ABOVE的货车上，除司机外，还坐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紫色的波浪长发从肩上垂至胸前，妆容淡雅，一身穿着时髦却不显庸俗，似乎是为什么要事专门作了打扮。事实上，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她只是陪货运司机一起来送制服，仅此而已。
千瑞绫，是她的名字。熟悉时尚界的人都知道她，还不到二十岁，却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裁缝之一。她的品牌“络绎”，以其独特的设计感在中上阶层广受欢迎，不过她的点最大的特色，还是其多性能的材料及天衣无缝的织工。近几年，她的店与ABOVE颇有合作，一方面，她指导ABOVE的人员帮她改进织机，另一方面，ABOVE的防护服大都由“络绎”供应。
“络绎”在ABOVE附近有家分店，千瑞绫在这家分店的时间比她在总部的时间还多。不少人注意过这一细节，却很少有人知道原因。其实，从手机锁屏上就能看出她的秘密，但能把这两者联系起来的人并不多。
她正经读书不多，因为父母早逝，很早就自己创业做起了服装生意。她在这方面很有想法，也很有天赋，带着妹妹，过得也算富足。可是突然有一天，碑绫在学校晕倒，接着被诊断出不治之症，她才感到晴天霹雳，深深埋怨起命运来。在医院等待的那段时间，她整日苦苦哀求、以泪洗面，然而碑绫的状况不见好转，反而一日不如一日。就在她接近绝望之时，一位看上去和她年纪相仿的医生冲她笑了笑，说了句“别怕”，然后进了手术室。他那自信的神色，不知为何，让瑞绫心中有了底气。那天晚上，有人告诉她，她妹妹已经出了危险期。后来护士告诉她，多亏了两位还在轮转的实习医生，她的妹妹才脱离险境。
她想起了先前冲她微笑、给她鼓励的那位玫瑰色眼瞳的少年，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面如其人”是千瑞绫一直以来的信条，更何况那人的英俊，已经不能用绝色来形容。碑绫还在留院观察的那几天，她也见过他几次，但只有一次，还是有其他医生在场，她才有机会正式地向他道谢。之后知道他进了遗传研究院，她便在ABOVE研究院这边建了分店，希望能时常看到他。
她的锁屏界面，正是他的头像。那还是她偷拍的，角度却恰到好处，一身常服长发过肩的模样，更是戳中少女的心怀。不要以为她是个不顾正业的恋爱脑，喜欢归喜欢，她也不曾闯入他的私生活，整日忙于工作和各种学习，只是偶尔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追星活动”。就比如说现在，虽说只是送货，却可以趁机进入常人无法随意进出的研究院内部，她虽表面平静，内心却格外激动——尽管不是第一次进来——特意精心打扮，期待能在这里跟她的意中人来个偶遇什么的——尽管到目前还一次也没有过。
这次本也没什么“奇迹”发生，就在车辆往外开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和他同样发色的姑娘。那姑娘的眉眼与他丝毫不相像，却也清秀动人。一时好奇，她跟司机说了声，下了车，悄悄跟在他的身后，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她在一幢矮楼后停了下来，隐在阴影之下。千瑞绫也跟着停了脚步，躲在这幢楼侧面的树荫中。就在瑞绫自己也开始觉得自己的跟踪行为荒诞可笑的时候，她看到那姑娘右手拿了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对面的楼。她大吃一惊，却又不敢上前，也不晓得是不是应该报警。然而那姑娘就这样站着不动，她也就静静地观察着，直到一个身影从这边的二楼翻了下来，恰恰落在了那女子身边。
那个身影正属于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她屏住了呼吸，只见他和那个姑娘似乎在交谈些什么，她听不清，但能感觉出他们之间并不融洽。他一步步靠近，少女却在步步后退。直到她几乎退到阳光之下，像是顾忌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却也让他靠近前来，一手把住了枪机，将它调转了方向。
“放开我！……”合酩挣扎着，却发现手中的枪如同凭空固定住了一样，全然受对方控制。
“酩儿，你冷静一点……”合虔此时一脸凝重，却也没有直接表现出异能来。他实在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合酩却是这样的情况。
此时合酩十分激动，一边竭力夺着枪，一边又刻意压低了嘶哑的声音喊着。
“你十年前就没管过我，这时候又来管我做什么！放手！”
“酩儿，在这里被人发现你拿着枪，可不是闹着玩的！”合虔神色一凝，还是夺过了枪放在背后，“先听话，既然来找我了，那一定是有话要说。若我真的不在乎你，你跑到这里来自杀也毫无意义。”
合酩似乎被说动了，她盯着合虔，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神中带着些恐惧与癫狂。这正是合虔害怕的情况，如果那些人要抓他的软肋，一旦他们知道了合酩的存在，那绝对会是一记妙招。尽管刻意不见，但在合虔心里，最重要的，还是这个血亲。可是如果那些人在精神上控制了合酩……
“我知道你有很多怨言，我很抱歉，但你千万别因此伤害自己，不值得。”他余光看到了对面楼上的人影，，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别站在这儿，莫要惹人怀疑……”
“那边有人……”合虔还没说完，只见合酩的眼神飘忽着，看着周围窗口上漆黑的影子，“是樊唤忒的人是吧？我……我好像看到小朗了……”
“酩儿……”
“别过来！”
嘴上这样说着，合酩自身却又走上前来，直到离合虔不到一臂的距离停下。
“是你找来的吗？是白勺的人吗？”她的声音更加颤抖了，“你什么都有，那个人的倾心，还有母亲的宠爱，从一开始就半分也没有给我！凭什么你又聪明，又有机遇，我却像个废物一样，受尽了偏见和冷眼！……”
“酩儿，不要被别人利用了……”合虔的声音完全埋在合酩喋喋不休的怨言之中，听起来微乎其微。他几乎可以肯定，有人找上她，跟她说了什么。而药剂师的直觉又告诉他，酩儿的负面情绪似乎被什么药物调动起来，使得她一反退避的常态，变得如此激愤。
虽说这么想，然而她说的，却并不像谎言。他又想起了时钠的笔供。合酩那隐忍的性子，又藏着多少委屈，只是平时不说罢了。合虔不由地沮丧起来。或许他的存在，只是平白无故给她们带来恐惧和忧虑，而那一丝丝的好处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你是杀人犯啊，我要杀杀人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说到这儿，合酩嘴角一扬，面容有些扭曲。
合虔缓过神来，不觉一个激灵。这是他一直以来回避的话题，恐怕也是合酩的阴影。
“凭什么，什么都是你的……连异能这种东西都能摊到你头上……”她说着，表情杂乱得不成样子，似哭，似笑，又夹杂着绝望和希望，“要是我有那个能力，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吧？”
“酩儿，你怎么……”
“是白勺告诉我的，我当过他的女仆。”她打断道，继续说着，“哥哥，你告诉我，你会为酩儿好的，对吗？”
合酩的神色怪异，但听起来并非没有转机。他抓住了合酩的手。
“你冷静下来，只要我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我要异能，我只要那个。”合酩冷冷地看着合虔，声音依旧颤抖着，“异能这种东西可以转移啊，只要你死了，那东西就会转移给我了，小朗就是这么得到异能的……所以，为了酩儿，哥哥，你去死好不好？”
瑞绫没有听清他们的一句话。原本见合虔夺过了枪，她还松了一口气，现在只见他又把枪递给那个姑娘，她不觉又紧绷起神经来。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姑娘举起右手，把枪口重新对准了他，随后毫不留情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是从她左手中的另一把枪射出的，没有声音，但瑞绫看到了血迹。接着是爆炸，周围两座建筑几乎同时开始爆炸起来，顿时沙石横飞。
合酩软塌塌地瘫了下来，泪水顺着难以置信的脸庞奔涌而下。
“没有……什么都没有……骗子，全是骗子……”合酩嚎哭起来，不能说出别的话来。有人出来带走了她，却把他留在原地。此前，千瑞绫强忍着想要冲出去的冲动，原地不动，满眼血丝地看着，泪水模糊了视线。直到那少女离开，才奔向了倒在血泊中的那个人，也顾不得正在坍塌的楼房和下坠的石块……
千瑞绫，是她的名字。熟悉时尚界的人都知道她，还不到二十岁，却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裁缝之一。她的品牌“络绎”，以其独特的设计感在中上阶层广受欢迎，不过她的点最大的特色，还是其多性能的材料及天衣无缝的织工。近几年，她的店与ABOVE颇有合作，一方面，她指导ABOVE的人员帮她改进织机，另一方面，ABOVE的防护服大都由“络绎”供应。
“络绎”在ABOVE附近有家分店，千瑞绫在这家分店的时间比她在总部的时间还多。不少人注意过这一细节，却很少有人知道原因。其实，从手机锁屏上就能看出她的秘密，但能把这两者联系起来的人并不多。
她正经读书不多，因为父母早逝，很早就自己创业做起了服装生意。她在这方面很有想法，也很有天赋，带着妹妹，过得也算富足。可是突然有一天，碑绫在学校晕倒，接着被诊断出不治之症，她才感到晴天霹雳，深深埋怨起命运来。在医院等待的那段时间，她整日苦苦哀求、以泪洗面，然而碑绫的状况不见好转，反而一日不如一日。就在她接近绝望之时，一位看上去和她年纪相仿的医生冲她笑了笑，说了句“别怕”，然后进了手术室。他那自信的神色，不知为何，让瑞绫心中有了底气。那天晚上，有人告诉她，她妹妹已经出了危险期。后来护士告诉她，多亏了两位还在轮转的实习医生，她的妹妹才脱离险境。
她想起了先前冲她微笑、给她鼓励的那位玫瑰色眼瞳的少年，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面如其人”是千瑞绫一直以来的信条，更何况那人的英俊，已经不能用绝色来形容。碑绫还在留院观察的那几天，她也见过他几次，但只有一次，还是有其他医生在场，她才有机会正式地向他道谢。之后知道他进了遗传研究院，她便在ABOVE研究院这边建了分店，希望能时常看到他。
她的锁屏界面，正是他的头像。那还是她偷拍的，角度却恰到好处，一身常服长发过肩的模样，更是戳中少女的心怀。不要以为她是个不顾正业的恋爱脑，喜欢归喜欢，她也不曾闯入他的私生活，整日忙于工作和各种学习，只是偶尔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追星活动”。就比如说现在，虽说只是送货，却可以趁机进入常人无法随意进出的研究院内部，她虽表面平静，内心却格外激动——尽管不是第一次进来——特意精心打扮，期待能在这里跟她的意中人来个偶遇什么的——尽管到目前还一次也没有过。
这次本也没什么“奇迹”发生，就在车辆往外开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和他同样发色的姑娘。那姑娘的眉眼与他丝毫不相像，却也清秀动人。一时好奇，她跟司机说了声，下了车，悄悄跟在他的身后，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她在一幢矮楼后停了下来，隐在阴影之下。千瑞绫也跟着停了脚步，躲在这幢楼侧面的树荫中。就在瑞绫自己也开始觉得自己的跟踪行为荒诞可笑的时候，她看到那姑娘右手拿了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对面的楼。她大吃一惊，却又不敢上前，也不晓得是不是应该报警。然而那姑娘就这样站着不动，她也就静静地观察着，直到一个身影从这边的二楼翻了下来，恰恰落在了那女子身边。
那个身影正属于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她屏住了呼吸，只见他和那个姑娘似乎在交谈些什么，她听不清，但能感觉出他们之间并不融洽。他一步步靠近，少女却在步步后退。直到她几乎退到阳光之下，像是顾忌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却也让他靠近前来，一手把住了枪机，将它调转了方向。
“放开我！……”合酩挣扎着，却发现手中的枪如同凭空固定住了一样，全然受对方控制。
“酩儿，你冷静一点……”合虔此时一脸凝重，却也没有直接表现出异能来。他实在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合酩却是这样的情况。
此时合酩十分激动，一边竭力夺着枪，一边又刻意压低了嘶哑的声音喊着。
“你十年前就没管过我，这时候又来管我做什么！放手！”
“酩儿，在这里被人发现你拿着枪，可不是闹着玩的！”合虔神色一凝，还是夺过了枪放在背后，“先听话，既然来找我了，那一定是有话要说。若我真的不在乎你，你跑到这里来自杀也毫无意义。”
合酩似乎被说动了，她盯着合虔，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神中带着些恐惧与癫狂。这正是合虔害怕的情况，如果那些人要抓他的软肋，一旦他们知道了合酩的存在，那绝对会是一记妙招。尽管刻意不见，但在合虔心里，最重要的，还是这个血亲。可是如果那些人在精神上控制了合酩……
“我知道你有很多怨言，我很抱歉，但你千万别因此伤害自己，不值得。”他余光看到了对面楼上的人影，，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别站在这儿，莫要惹人怀疑……”
“那边有人……”合虔还没说完，只见合酩的眼神飘忽着，看着周围窗口上漆黑的影子，“是樊唤忒的人是吧？我……我好像看到小朗了……”
“酩儿……”
“别过来！”
嘴上这样说着，合酩自身却又走上前来，直到离合虔不到一臂的距离停下。
“是你找来的吗？是白勺的人吗？”她的声音更加颤抖了，“你什么都有，那个人的倾心，还有母亲的宠爱，从一开始就半分也没有给我！凭什么你又聪明，又有机遇，我却像个废物一样，受尽了偏见和冷眼！……”
“酩儿，不要被别人利用了……”合虔的声音完全埋在合酩喋喋不休的怨言之中，听起来微乎其微。他几乎可以肯定，有人找上她，跟她说了什么。而药剂师的直觉又告诉他，酩儿的负面情绪似乎被什么药物调动起来，使得她一反退避的常态，变得如此激愤。
虽说这么想，然而她说的，却并不像谎言。他又想起了时钠的笔供。合酩那隐忍的性子，又藏着多少委屈，只是平时不说罢了。合虔不由地沮丧起来。或许他的存在，只是平白无故给她们带来恐惧和忧虑，而那一丝丝的好处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你是杀人犯啊，我要杀杀人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说到这儿，合酩嘴角一扬，面容有些扭曲。
合虔缓过神来，不觉一个激灵。这是他一直以来回避的话题，恐怕也是合酩的阴影。
“凭什么，什么都是你的……连异能这种东西都能摊到你头上……”她说着，表情杂乱得不成样子，似哭，似笑，又夹杂着绝望和希望，“要是我有那个能力，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吧？”
“酩儿，你怎么……”
“是白勺告诉我的，我当过他的女仆。”她打断道，继续说着，“哥哥，你告诉我，你会为酩儿好的，对吗？”
合酩的神色怪异，但听起来并非没有转机。他抓住了合酩的手。
“你冷静下来，只要我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我要异能，我只要那个。”合酩冷冷地看着合虔，声音依旧颤抖着，“异能这种东西可以转移啊，只要你死了，那东西就会转移给我了，小朗就是这么得到异能的……所以，为了酩儿，哥哥，你去死好不好？”
瑞绫没有听清他们的一句话。原本见合虔夺过了枪，她还松了一口气，现在只见他又把枪递给那个姑娘，她不觉又紧绷起神经来。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姑娘举起右手，把枪口重新对准了他，随后毫不留情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是从她左手中的另一把枪射出的，没有声音，但瑞绫看到了血迹。接着是爆炸，周围两座建筑几乎同时开始爆炸起来，顿时沙石横飞。
合酩软塌塌地瘫了下来，泪水顺着难以置信的脸庞奔涌而下。
“没有……什么都没有……骗子，全是骗子……”合酩嚎哭起来，不能说出别的话来。有人出来带走了她，却把他留在原地。此前，千瑞绫强忍着想要冲出去的冲动，原地不动，满眼血丝地看着，泪水模糊了视线。直到那少女离开，才奔向了倒在血泊中的那个人，也顾不得正在坍塌的楼房和下坠的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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