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决战（中）
在黄龙府辖下四县中，黄江县是最小的一个，只管治包括清河镇在内的五个小镇，这次参加晋府大考的五镇学堂总人数在四百人左右。
最大的县，当属赤峰县，其辖下小镇超过了十个，但参加晋府大考的学员数量，只有七百多人，其中举荐直接晋级的学员，几乎占了四县名额总数的一半，有近百名之多，是黄江县的十多倍；
其余的八九百学员名额和一半以上的小镇，还有余下被举荐的学员名额，则被玉桐县和慕水县分了。
眼见本县五镇的学员及教员，形如会师般，于震耳的欢呼喧闹声中，汇合在一起，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点头微笑，亲热地打着招呼。谁叫他们都是一县之人呢！
“啊……百里教员，咱们索性等一会儿再走。”另外一个小镇学堂的教员，冲着百里香叫道。从二人的神情上来看，显然早就认识。
“等一会儿？为什么？”百里香问道。
“因为……嘿嘿……另外四县二十多个学堂的学员队伍，就在我们后面。这里，便是两千多名教学员及两千多名护送军士的集结地啊……”那教员笑着解释。
这条消息不到片刻，便传遍了。原本稍稍停竭的欢呼声，再次掀天响起。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赴黄龙府，其场面之大，情氛之热烈，想想便令人激动兴奋，就规模而言，实不下于一支长途奔袭的雄师劲旅。
果然，大半个时辰过后，因路远迟来的二十多支学员队伍，陆续赶到。一时，在这片不算很大的开阔地带，只见旌旗飘展，人喊马嘶，于这雨后的清凉天气中，众学员却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额上汗光油亮；
各学堂的教员，也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聚在一起欢畅地谈笑；而这两千多名护送军士，却真的有种胜利会师的感觉。因为他们都是来自于黄龙府驻军，曹总兵便是他们的统帅。这次他们分为三十多个小队，对各学堂及众学员进行一对一的护送，直到此时，这支部队方重组完整。
人数虽多，喧声震耳，但各县各镇学堂的归属，单从旗号上分辨，便清楚明白；镇与镇，县与县之间，都留有或大或小的间隙。只是还看不出哪些是普通的，哪些又是各学堂中最杰出的学员或被举荐者。
如此乱了一阵子，在众教员、军士头目及各县领队者等商谈下，这支人员混杂的四千多人的大军，重整阵形，再次分批开拔，向前挺进。
＊＊＊＊＊＊＊＊＊＊＊＊＊＊＊
狼牙谷内，水声哗哗，在这处具有扩音放大效果的空间内听来，恰如江河奔腾，嗡鸣作响。暴涨的雨水，漫过原有的水道，于这片幽谷内的乱石滩中肆溢横流，流淌不息至幽深处或数里外的另一端出口。
“那攀上峰顶搜探的十来人，至今一个都没有回来，亦无任何讯号消息传回么？”面对着静静站在自己面前的百余名军士，沈春沉声问道，又不禁抬头看了看谷顶的那一线天。其雄浑的声音，回荡在谷内，兀自余音不绝的四散扩展。
此时，他与冯捕头、曹总兵等数十人，已然深入了阴森泛寒的狼牙谷中，而曹总兵麾下精挑细选的百余名精锐军士，正驻扎在这里，随时策应入谷学员部队的顺利通过。
“禀总指挥大人，刚刚雨势减弱时，我们又上去了几个，发现原来的十来个兄弟，都不见了……我们猜测，是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然后自另一处崖壁溜下，追了上去……”一名军士头目答道。
“那你们有没有也跟下去看个究竟呢？”不待沈春发话，阴沉着脸的曹总兵冷冷地问了一句。
“老总，这……当时虽然雨势减小，但仍然下个不停，崖壁因有雨水的渗透，滑不溜手，又极有可能坍塌……所以……所以……”军士头目头也不敢抬，身在这阴寒的谷内，额上却已现汗光。
“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往下四处查看，那十数位兄弟的死活，你们也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了？回答我！”最后一句，身形粗横的曹总兵几乎是吼出来的，谷内嗡嗡作响，不断地回荡着“回答我”“回答我”这声沉喝。
“老总恕罪……老总恕罪……我等这就去仔细查看……”眼前的百余名军士，哗啦一声全都单膝跪地，而那名头目则叩首不已，连忙颤声说个不停。
“曹总兵稍安勿躁！”沈春摇头叹息，“我想，那十数位弟兄，恐怕是凶多吉少，而一场豪雨，也将一切蛛丝马迹冲刷得干干净净……否则的话，以他们常任斥候的经验，即便是有了发现，也当派人回来送信，或直接发出讯号……”
众人听到这里，均是心头一沉。而事实情况确也如此。
当飞鱼帮拿下密林后，又派人上得峰顶，将那十数名斥候的尸体抛下雾气深锁的绝壁下，至于血迹和打斗的痕迹之类，随之而来的那场大雨，已帮他们全部抹干净了。
“冯副总，你的手下有无异常情况？”沈春跟着又问了一句。
那片密林和其中的三十多名铁扇门高手，无异于一支奇兵，形同一枚重要的棋子，极有可能成为胜负的关键所在。如此咽喉要塞，沈春焉能不关心？
听到沈春询问，冯捕头答道：“为防泄漏消息，自他们潜入密林中后，按照事前的约定，他们只认出击讯号，且隔断了其他一切形式的通信……听手下说，远远的像是看到了他们其中几人的身影，大概是出来略透透气……大人若是不放心，我亲自去查看一下……”
“既然如此，那……那就不必了！”沈春摆了摆手，忽又冷笑道：“你们猜，这次飞鱼帮倾巢而来，当有多少人？一百人？五百人？咱们数千人，难道还会败给小于自己十倍的对手么？何况，这还是我们的地盘儿！”
“对！他们已犯了兵家大忌，必败无疑！”曹总兵接口道：“如此疯狂的举措，足以证明他们这是孤注一掷，成为了青虎侯的一枚弃子！”
“走，咱们去谷口，学员队伍和大军，快要到了！”沈春转身，带着众人向谷口返回。
＊＊＊＊＊＊＊＊＊＊＊＊＊＊＊＊
密林中，数十道身影默默端坐在一起，浑身均已湿透，水淋淋的像是一群刚爬上来的落汤鸡。适才的那场大雨，虽然帮了他们的大忙，却也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帮主，我们来了……”
一声轻呼，响在密林深处。只见自密林的另一头，闪出数道人影，细细一数，刚好是七人。
他们正是自荒原赶来，然后穿林而入，寻到此处。
“啊……乌先生，你……路上还顺利吧……”飞鱼帮主面露喜色，一跃而起，冲着七人中的其中一人笑道，迎了上去。
被六人簇拥在中间的那人，迈步而出，来到飞鱼帮主跟前。其一身灰袍，连头罩住，面目瞧不大清，唯有双目精光电闪；袍衣同样湿透，下摆处满是泥浆，一双薄底快靴，也被一层烂泥包裹，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雨中赶路，分明就是苦差事。
灰袍人身形高瘦，比魁梧的飞鱼帮主还高出一头，又远比后者多了几份冰冷与诡异。
叫乌先生的那个灰袍人，伸出一双如鸡爪般枯瘦的手，缓缓拉下了连袍头罩，露出一张黑黄色的瘦长面孔，眉须疏淡，浅浅若无。最为诡怖的，便是他的一双眸子，竟带有一种碧绿色，幽幽泛光，令人不禁于第一时间，想起了饿狼。
听到飞鱼帮主热情尊敬的问好，乌先生僵硬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处微微动了动，算是打了个招呼，而旁人见状，也不以为意，像是早见惯了。
“若非老夫欠侯爷一个人情，此番哪用受这般苦头。”就在众人以为乌先生不会开口之际，其却突然开口，声音苍老嘶哑，听上去倒像是有六七十岁一般。
“不过，老夫倒是好奇，一个年幼的孩童，不仅身怀武功，且携带犀利无匹之器，此若是他亲创，当是绝世炼器天才，至不济，也是高人子弟，大有背景……所以，这也是老夫来此的另一个原因……”
老者沙哑苍凉的声音，于密林中回响，近七十名凶悍强横的飞鱼帮高手，包括魁首帮主在内，均是一副潜心聆听的神色，连半点声响都不敢弄出，像是怕惊扰了乌先生。
“嗯嗯，器武兼修，果是不凡。不过，对于这次行动的把握，老实说，纵有老夫在此，亦无完胜的可能，毕竟咱们数十人对数千人，还逆不了恁大的天！”乌先生背负双手，开始踱步，“但老夫已答应青虎侯，会尽全力助你等全身而退，而你们，也要作好准备，从现在起，听从老夫的一切安排。”
飞鱼帮主应了一声，森然道：“咱们损失惨重，多年的苦心经营付诸东流，究其源头，可以说均是拜那小子所赐。诚如侯爷和乌先生所言，那小子果是绝世天才，于公于私，绝不能放过！不仅如此，便是这些学员，能杀多少，便杀多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为大楚作炮灰，为其所用！”
此番话声音不大，却震得附近枝叶嗽嗽有声，无形中透出的一股滔天杀气，顿让众飞鱼帮高手心头为之一凛。
最大的县，当属赤峰县，其辖下小镇超过了十个，但参加晋府大考的学员数量，只有七百多人，其中举荐直接晋级的学员，几乎占了四县名额总数的一半，有近百名之多，是黄江县的十多倍；
其余的八九百学员名额和一半以上的小镇，还有余下被举荐的学员名额，则被玉桐县和慕水县分了。
眼见本县五镇的学员及教员，形如会师般，于震耳的欢呼喧闹声中，汇合在一起，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点头微笑，亲热地打着招呼。谁叫他们都是一县之人呢！
“啊……百里教员，咱们索性等一会儿再走。”另外一个小镇学堂的教员，冲着百里香叫道。从二人的神情上来看，显然早就认识。
“等一会儿？为什么？”百里香问道。
“因为……嘿嘿……另外四县二十多个学堂的学员队伍，就在我们后面。这里，便是两千多名教学员及两千多名护送军士的集结地啊……”那教员笑着解释。
这条消息不到片刻，便传遍了。原本稍稍停竭的欢呼声，再次掀天响起。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赴黄龙府，其场面之大，情氛之热烈，想想便令人激动兴奋，就规模而言，实不下于一支长途奔袭的雄师劲旅。
果然，大半个时辰过后，因路远迟来的二十多支学员队伍，陆续赶到。一时，在这片不算很大的开阔地带，只见旌旗飘展，人喊马嘶，于这雨后的清凉天气中，众学员却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额上汗光油亮；
各学堂的教员，也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聚在一起欢畅地谈笑；而这两千多名护送军士，却真的有种胜利会师的感觉。因为他们都是来自于黄龙府驻军，曹总兵便是他们的统帅。这次他们分为三十多个小队，对各学堂及众学员进行一对一的护送，直到此时，这支部队方重组完整。
人数虽多，喧声震耳，但各县各镇学堂的归属，单从旗号上分辨，便清楚明白；镇与镇，县与县之间，都留有或大或小的间隙。只是还看不出哪些是普通的，哪些又是各学堂中最杰出的学员或被举荐者。
如此乱了一阵子，在众教员、军士头目及各县领队者等商谈下，这支人员混杂的四千多人的大军，重整阵形，再次分批开拔，向前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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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谷内，水声哗哗，在这处具有扩音放大效果的空间内听来，恰如江河奔腾，嗡鸣作响。暴涨的雨水，漫过原有的水道，于这片幽谷内的乱石滩中肆溢横流，流淌不息至幽深处或数里外的另一端出口。
“那攀上峰顶搜探的十来人，至今一个都没有回来，亦无任何讯号消息传回么？”面对着静静站在自己面前的百余名军士，沈春沉声问道，又不禁抬头看了看谷顶的那一线天。其雄浑的声音，回荡在谷内，兀自余音不绝的四散扩展。
此时，他与冯捕头、曹总兵等数十人，已然深入了阴森泛寒的狼牙谷中，而曹总兵麾下精挑细选的百余名精锐军士，正驻扎在这里，随时策应入谷学员部队的顺利通过。
“禀总指挥大人，刚刚雨势减弱时，我们又上去了几个，发现原来的十来个兄弟，都不见了……我们猜测，是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然后自另一处崖壁溜下，追了上去……”一名军士头目答道。
“那你们有没有也跟下去看个究竟呢？”不待沈春发话，阴沉着脸的曹总兵冷冷地问了一句。
“老总，这……当时虽然雨势减小，但仍然下个不停，崖壁因有雨水的渗透，滑不溜手，又极有可能坍塌……所以……所以……”军士头目头也不敢抬，身在这阴寒的谷内，额上却已现汗光。
“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往下四处查看，那十数位兄弟的死活，你们也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了？回答我！”最后一句，身形粗横的曹总兵几乎是吼出来的，谷内嗡嗡作响，不断地回荡着“回答我”“回答我”这声沉喝。
“老总恕罪……老总恕罪……我等这就去仔细查看……”眼前的百余名军士，哗啦一声全都单膝跪地，而那名头目则叩首不已，连忙颤声说个不停。
“曹总兵稍安勿躁！”沈春摇头叹息，“我想，那十数位弟兄，恐怕是凶多吉少，而一场豪雨，也将一切蛛丝马迹冲刷得干干净净……否则的话，以他们常任斥候的经验，即便是有了发现，也当派人回来送信，或直接发出讯号……”
众人听到这里，均是心头一沉。而事实情况确也如此。
当飞鱼帮拿下密林后，又派人上得峰顶，将那十数名斥候的尸体抛下雾气深锁的绝壁下，至于血迹和打斗的痕迹之类，随之而来的那场大雨，已帮他们全部抹干净了。
“冯副总，你的手下有无异常情况？”沈春跟着又问了一句。
那片密林和其中的三十多名铁扇门高手，无异于一支奇兵，形同一枚重要的棋子，极有可能成为胜负的关键所在。如此咽喉要塞，沈春焉能不关心？
听到沈春询问，冯捕头答道：“为防泄漏消息，自他们潜入密林中后，按照事前的约定，他们只认出击讯号，且隔断了其他一切形式的通信……听手下说，远远的像是看到了他们其中几人的身影，大概是出来略透透气……大人若是不放心，我亲自去查看一下……”
“既然如此，那……那就不必了！”沈春摆了摆手，忽又冷笑道：“你们猜，这次飞鱼帮倾巢而来，当有多少人？一百人？五百人？咱们数千人，难道还会败给小于自己十倍的对手么？何况，这还是我们的地盘儿！”
“对！他们已犯了兵家大忌，必败无疑！”曹总兵接口道：“如此疯狂的举措，足以证明他们这是孤注一掷，成为了青虎侯的一枚弃子！”
“走，咱们去谷口，学员队伍和大军，快要到了！”沈春转身，带着众人向谷口返回。
＊＊＊＊＊＊＊＊＊＊＊＊＊＊＊＊
密林中，数十道身影默默端坐在一起，浑身均已湿透，水淋淋的像是一群刚爬上来的落汤鸡。适才的那场大雨，虽然帮了他们的大忙，却也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帮主，我们来了……”
一声轻呼，响在密林深处。只见自密林的另一头，闪出数道人影，细细一数，刚好是七人。
他们正是自荒原赶来，然后穿林而入，寻到此处。
“啊……乌先生，你……路上还顺利吧……”飞鱼帮主面露喜色，一跃而起，冲着七人中的其中一人笑道，迎了上去。
被六人簇拥在中间的那人，迈步而出，来到飞鱼帮主跟前。其一身灰袍，连头罩住，面目瞧不大清，唯有双目精光电闪；袍衣同样湿透，下摆处满是泥浆，一双薄底快靴，也被一层烂泥包裹，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雨中赶路，分明就是苦差事。
灰袍人身形高瘦，比魁梧的飞鱼帮主还高出一头，又远比后者多了几份冰冷与诡异。
叫乌先生的那个灰袍人，伸出一双如鸡爪般枯瘦的手，缓缓拉下了连袍头罩，露出一张黑黄色的瘦长面孔，眉须疏淡，浅浅若无。最为诡怖的，便是他的一双眸子，竟带有一种碧绿色，幽幽泛光，令人不禁于第一时间，想起了饿狼。
听到飞鱼帮主热情尊敬的问好，乌先生僵硬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处微微动了动，算是打了个招呼，而旁人见状，也不以为意，像是早见惯了。
“若非老夫欠侯爷一个人情，此番哪用受这般苦头。”就在众人以为乌先生不会开口之际，其却突然开口，声音苍老嘶哑，听上去倒像是有六七十岁一般。
“不过，老夫倒是好奇，一个年幼的孩童，不仅身怀武功，且携带犀利无匹之器，此若是他亲创，当是绝世炼器天才，至不济，也是高人子弟，大有背景……所以，这也是老夫来此的另一个原因……”
老者沙哑苍凉的声音，于密林中回响，近七十名凶悍强横的飞鱼帮高手，包括魁首帮主在内，均是一副潜心聆听的神色，连半点声响都不敢弄出，像是怕惊扰了乌先生。
“嗯嗯，器武兼修，果是不凡。不过，对于这次行动的把握，老实说，纵有老夫在此，亦无完胜的可能，毕竟咱们数十人对数千人，还逆不了恁大的天！”乌先生背负双手，开始踱步，“但老夫已答应青虎侯，会尽全力助你等全身而退，而你们，也要作好准备，从现在起，听从老夫的一切安排。”
飞鱼帮主应了一声，森然道：“咱们损失惨重，多年的苦心经营付诸东流，究其源头，可以说均是拜那小子所赐。诚如侯爷和乌先生所言，那小子果是绝世天才，于公于私，绝不能放过！不仅如此，便是这些学员，能杀多少，便杀多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为大楚作炮灰，为其所用！”
此番话声音不大，却震得附近枝叶嗽嗽有声，无形中透出的一股滔天杀气，顿让众飞鱼帮高手心头为之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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