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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逆袭(上)

    宽阔平整之地,利于行马。四人四骑,一口气狂奔了近一个时辰,方来到清河镇,而这时,已是辰尽巳初时分。

    “小楠!”

    入镇的那一刻,只听一人叫了一句。

    “啊……爹!”

    随着郗耀一勒马,小楠已翻身而下,冲着那人奔了过去。一看,却是陈老实。

    “你爹娘的灵柩,已停在卧云观,就等你回来见上他们最后一面,然后才安葬……”陈老实的话还未说完,郗耀一个踉跄,二话不说地转身急行,直奔卧云观而去,身后众人连忙跟上。

    郗耀的速度是何等迅疾,展开身法,连连几个纵跃,便将众人远远地抛在身后。当陈老实父女和二癞子、鸣蝉子等人刚刚来到观门前,一阵令人心酸凄然的嚎啕大哭,已自里面传来。

    “爹……娘……耀儿回来了……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啊……”

    “郗伯伯……芸娘……”小楠的眼泪哗哗流淌,也顾不得擦拭,闪身进了观内。

    淡烟弥漫的观堂正中处,并排停有两口棺木,黑漆光亮,犹带木香,点点烛火清香,在无声的燃烧,气氛肃穆又沉郁。

    此时的郗耀,正扑在棺木上痛哭流涕,悲伤欲绝。随着小楠和二癞子的到来,整个观堂,已是哀声一片。

    “小友节哀顺变,事已至此,还是让逝者早日入土为安吧……”旁边几个道士开口相劝,其中一个十三四岁的道童,正是卧云子的首徒惊鹊子,至于铁琴子和玉箫子,则随着卧云子外出云游去了。

    “开棺!我……我要看看我爹我娘……”郗耀抽泣着说道,心中一阵酸苦翻涌,眼泪又是滚滚淌落。

    世事难料,谁曾想到,那日清河镇的送行,却是永别。

    棺盖打开,郗耀于泪眼滂沱中,看到了两具神态安详却伤痕累累的尸体。数日的时间,又加上这深春的天气,郗邺夫妇的遗体,显然有了明显的变化,但有了各种香料的掩盖,倒也没有异味散溢。

    在郗耀他们看来,二者的面目,依旧栩栩如生,这只不过是陷入了沉睡,似是随时都会醒过来。

    “入殓时,我们看过了,二位居士身上多是刀剑造成的创伤,不下十几处……而那三具强人的尸体,早被清河镇的居民草草掩埋,唯恐酿成瘟疫……”惊鹊子摇头叹息,虽然年龄尚小,脸上却有着一种堪破红尘的沧桑。

    在众人的劝慰下,郗耀渐渐从悲痛中回复过来。当两具棺盖重新合上后,他终于又变得冷静起来。作为郗邺夫妇唯一的儿子,接下来的责任和重担,仿佛令郗耀刹那间长大了几岁,其心性无形中也有了悄然的转变。

    现在,郗耀要做的,是将父母安葬,然后就是为他们报仇。

    “强人的尸体上,可留有什么标记?比如……代表他们身份来历之物?”郗耀红肿着眼睛,又问了一句。

    “黄江县的衙役和仵作,于次日便赶到了。”陈老实接口说道:“全镇搜捕一番后,一无所获……据几名颇有经验的衙役判断说,郗大哥和郗大嫂,极有可能是死于常见的江湖仇杀……而仵作也在那三名强人的尸体上,也没有什么发现,显然这伙强人是有备而来……”

    听到这里,郗耀更加确定下来。只听陈老实又道:“哦对了……早在你们离开清河镇时,郗大哥曾交给我一封书信,说是以后要是他们有什么不测,让我亲自交给你……反正我不识字,也不知上面写了些什么……”

    说着,陈老实解开衣襟,拿出一个贴身装妥的小油包,递给了郗耀。

    并不马上拆看,郗耀将油包收起,然后淡淡地道:“先将爹娘安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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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耀虽然年幼贫寒,但在清河镇居民及高庄村民的帮助下,郗邺夫妇的丧事办得算是隆重。平常夫妇二人颇得人缘,救助无数,所以出灵这天,众人能来的都来了。

    郗耀一身重孝,扶柩而行,并没有返回高庄,而是沿着小镇走了一遍,然后寻一山地下葬。在出得小镇的时候,识念催发四下扫探一番过后的郗耀,已是有了计较,不由地在心中冷笑了几声,一股浓烈的杀机,悄然敛入他的双目。

    老李的坟茔旁,又立了两座新坟,这便是郗邺夫妇的归宿。

    郗耀和小楠均是披麻带孝,跪在坟前,听着惊鹊子等人颂经祷祝。陈老实及无数人在不远处默哀致敬。整个丧事,已尽尾声。

    “爹,娘,你们放心去吧,你们交给我的东西,我会小心保管!待我这次回省城,便交上去……”四下肃然中,郗耀突然大声地说出这番话,然后便见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起身后,郗耀冲着身旁的小楠、二癞子等人说道:“我要回高庄一趟。”转面又对惊鹊子道:“四匹战马,就有劳道友代为照看了!”

    四人回到清河镇的打铁铺子,里面已是一片狼籍,被翻得不成样子,各种器具滚了一地。

    “这里面的一切,都保持原状。”陈老实哽咽着道:“真不知那些该死的强人是谁……他们又想找什么……”

    “我知道!”郗耀目闪寒光,咬牙道:“放心吧陈叔,报仇之期已是不远,他们一个也别想逃脱!”

    四人默默地将铺子内的东西整理了一遍,然后开始生火做饭。

    睹物思人,而物是人非,直到草草吃完,四人都没有谁开口说一句话。

    出了铺子,锁上门,郗耀将钥匙塞到二癞子的手中。

    “铺子一直都是你的。看世事风云变幻,反复无常,什么时候累得不想往前走了,那时再回来打铁营生……”

    将郗邺夫妇日常所用的遗物,打了两个大大的包裹。四人就此动身,沿山路,往十余里外的高庄进发。

    不过半个时辰,四人便来到高庄后山,却已是红日西沉,暮色苍茫。昔日的数间木屋,已荡然无存,化为一片灰烬。

    踏过废墟,郗耀直接来到后院那尚存的一棵树下,拾起一柄被烧得焦黑的铁锹,挖了起来。不多时,一个长方形的包裹便被他取了出来。那是春阳木箱,里面还装有存放的银两。

    做完这一切,郗耀又将爹娘的遗物烧掉。

    “无牵无挂了……”孤独瘦弱的身影,静静地站在火堆旁。火光在郗耀苍白的脸上闪映摇晃。“可我却是如此的孤独与害怕,感觉到了一种冰冷彻骨的寒。我……我终究成了一个没人疼爱的孤儿了……”

    眼角处莹莹泛亮,两行泪水,顺着郗耀的面颊,悄然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丝余晖隐入远山,天际处多了一牙如钩的残月,几点星光,也开始闪烁,像是几个经历万古的沧桑老者,在默默地看着人世间的这一幕。

    投入林中的倦鸟,声声叫唤,草丛中的虫鸣,也阵阵响起。四下俱寂,冷清幽静,这一切,都像是在告诉他们四人,夜幕降临了。

    火光终于熄灭,一缕余烟袅袅散去。

    郗耀猛然举袖,拭干脸上的泪痕,冲着身后的三人道:“陈叔,小楠,癞子哥,你们先离开这儿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三人默然不答,只缓缓摇了摇头。

    “既然你们不愿离开,那就退到一旁……记住,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出来……我自己的事,当作个了断!”

    郗耀转过身来,目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毅。三人相视一眼,退到废墟的一角,身形均没入黑暗中。

    郗耀将春阳木箱放好,然后就坐在上面。其禁制已被他解了个七七八八,余下的对他来说,也是有等若无。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解个干净。只是眼下他还不想这么做。

    闭上双目,郗耀开始调息起来,而念力已悄然放出,以他自己为中心的里许范围内,其事无巨细,当如一幅幅清晰无比的画面,呈现在他的脑海。

    数道身影,于来此的羊肠小路上急奔,衣襟带风,身法既轻且快。

    一道,两道……整整八道身影,转瞬间便来到郗耀对面不远处的那片树林中,各自双目精光灼灼地冲着这边儿打量不停。

    “果然是这八人!”郗耀双目不睁,一丝冷笑已浮现在嘴角。

    早在今天扶灵于清河镇时,一番念力扫探之下,郗耀便发现了这有些与众不同的八人,略一思索,便想到了其中的玄机。

    此八人,极有可能便是杀害爹娘的凶手,而在他们于这处老家和打铁铺子翻搜中,并没有发现公输策。他们哪里想到,公输策早在数年前付之一炬,现有的便存于郗耀的脑中。

    郗耀的存在,这八人显然也打听清楚,知道他是郗邺夫妇唯一的儿子,而公输策,当有九成以上的可能在郗耀手中。

    明知郗耀就在省城,八人却并不去。一是路途不近,二是省城防备森严,去了,将与飞鱼帮一样,纯属找死。

    所以他们在郗邺夫妇恶斗丧命后,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静等郗耀回来,自投罗网。

    当郗耀于坟前大声说出一番话过后,混在人群中的这八人已是欣喜若狂,心知公输策果然就在郗耀的身上,浑不知这正是郗耀的引蛇出洞之计。

    一场袭击与反袭击的夜战,就这样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