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风波方定急件突至，应邻求助议筹援疆
与援军汇合后，夜仁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将南宫秋月轻轻放下来，然后就是一个趔趄，吓得南宫秋月赶紧扶住了他。
“我没事。”夜仁向南宫秋月笑笑，安慰道。
南宫秋月瞪了他一眼：“就知道逞强！你看你现在脸白的跟面饼似的，还不快坐下休息一下！”
“嘿嘿……”被少女训斥，夜仁却是不敢反驳，只能讪笑着挠挠头，一点刚才大杀四方的气势都没有。
见两人还有精力打情骂俏，看来是没有大碍，夜疏影和南宫琪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至于那些追击而来的杀手们，她们方才因为担心两人的安危而没有去管，不过现在自然已经有人把收拾掉了。
一刀劈翻面前的一个杀手，林宇抬头，见有一个漏网之鱼跑远了，便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用灵力将其渲染成黑色，然后蓄力一抛。只见碎砖如同炮弹一般呼啸着向那杀手疾射而去，仅一息之间便追上了他，径直打在他的后心处，直接击穿了一个大血洞。
看着对方的尸体无力倒地，林宇挠挠头，转头看看大家：“我……是不是下手有些重了？”
南宫秋月只是瞄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就这还叫下手重？比起锏下无全尸的夜仁，林公子当真是太心慈手软了。
“月儿，你真的没有受伤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于南宫秋月的安危，夜疏影简直比南宫琪这个亲姑姑还掂心。她上前抓着南宫秋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没见到外伤，便又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夜阿姨，您不用担心，我真的没有受伤。”见夜疏影如此紧张，南宫秋月有些无奈，但心里更多的还是暖意，“虽然刚刚的确异常凶险，但灵渊把我保护的很好，我真的一点伤都没受。”
说到这里，南宫秋月悄悄地看了看一旁正被慕云拿着药瓶强逼着往嘴里灌药的夜仁，目光中泛起了一丝柔情。
“呼……没事就好。”探查了一顿，确定南宫秋月真的没事，夜疏影这才放心。她疼爱地握住南宫秋月的手，瞥了一旁的儿子一眼，没好气道：“那臭小子保护你是应该的，让你陷入险境本就是他的错，哪怕你就是擦破了一点皮，流了一滴血，都是他守护不力，阿姨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夜仁：“……”这是亲娘吗？感觉苦味突然一直从嘴里苦到了心里。
“别给我灌了，我说了我真没什么事！缓一下就行了！”不耐烦地推开慕云的手，夜仁忍不住咂咂嘴，眉头微皱，“你这是什么药？又苦又臭的，难喝死了！”
啧，还是秋月喂的药好吃，而且效果极佳，先前受到的内伤如今已经基本治愈，除去灵力不足有些虚弱外，真的已经没有大碍了。
慕云被他给气笑了：“我说，你当是在喝汤呢？吃个药还嫌味儿不好？别废话，这是养灵补血的灵药，珍贵的很，平常人想喝都买不到呢！”
这还是他印象中的夜仁吗？啥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夜仁才不管：“拿走拿走，我真不喝。”
慕云冷笑：“耍赖是不？真以为我没招治你？”
察觉到他眼底的邪恶笑容，夜仁顿时警惕道：“你想干嘛？”
慕云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南宫秋月，也不出声，只是儒雅的微笑，暗示的意味极其明显。
“咳咳……”南宫秋月强压住眼底的笑意，挑眉看向一脸懵逼的夜仁，柔声道：“灵渊，你现在身体虚弱，快把药喝了。”
夜仁：“……”
他转头怒视慕云：你怎么这么阴险？
慕云折扇轻摇，无比自豪：无奸不成商嘛！
夜仁：卑鄙！狡猾！奸诈！
慕云：过奖过奖！
“秋月……”无奈之下，夜仁看向南宫秋月，眼睛眨了眨，“你知道的，我现在其实不用喝药也可以了。”
南宫秋月笑得眉眼弯弯：“但是你现在身体虚弱，急需补血充灵啊。快把药喝了，总归是对身体好的。”
“是药三分毒啊……”夜仁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你喝不喝？”却见南宫秋月忽然眯起了眼睛，语气的音调都变低了。
“我喝！”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蓝紫色电光一闪，夜仁瞬间从慕云手中夺过药瓶，仰起头来，咕咚咕咚就全灌下去了，眉头都没皱一下。
喝完药，夜仁将药瓶随手丢回到慕云手里，对着南宫秋月笑笑：“突然发现这药其实也不是那么苦……”
“……”众人无语。这还是他们印象中清冷淡然的夜大少吗？
“噗嗤……”一旁的夜疏影看到这一幕，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太有意思了，真不愧是亲生的儿子，现在这副傻样跟当年的夜云飞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啧啧。她的视线在夜仁和南宫秋月之间转了转，心中的喜意更甚。作为过来人，她自然能感觉到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了——就看他俩那眼神，还有这互动，太明显了好吧！
“哼！”一旁的南宫琪翻了个白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的大侄女一眼。
傻丫头啊，你平常里的淡雅和睿智呢？这才三四天啊，就对人家动心了？就因为患难见真情？
南宫琪很疑惑，但她也没说什么。毕竟通过这几天经历的事来看，夜仁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男孩儿。算了，只要秋月宝贝开心就好。
“混账小子！我要你的命——”
突如其来的怒喝声打破了轻松的氛围。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西方一道黄色的灵力虎头正向这边疾击而来，在虎头虚影中的是一个老者，只是此刻他看上去极其狼狈：衣服上破了几个洞，还挂满了被灵力烘干水分后的干泥，就连肩膀上的虎皮领都没了一块，额头上多了一个血口子，将他那四层的皱纹给染红了。此刻的他，紧握在狼牙棒上的手青筋暴起，面目狰狞，眼中充斥着疯狂与杀意。他身为战力高超的老牌强者，就因为有些轻敌，结果就吃了这么大的亏，属实丢人！
这一次，他不会再留手！他要拼上全力，将那对小混蛋挫骨扬灰！
见到他，夜仁的立刻严肃了下来：“他就是这次刺杀队的领头人。”
“很强的对手。”林宇感受到了对方的实力。这个老人，要远强于当初的尹杭。若是让他与之交手，怕是也只能被压在下风。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握紧了手中的长柄大刀，眼底涌现出了浓烈的战意。
“你让开，让我来弄死他！”听到夜仁的话，南宫琪眼中顿时杀意纵横。这帮人还真的是狗胆包天，她还以为他们在野狼坳纠集了四千山匪伏击南宫使团的“壮举”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却不承想，这些人居然敢在银夏城，在夜家的眼皮子底下对夜家的两位少爷、南宫家的两位小姐行刺！
“小琪，这次让我来吧。”她正欲拔剑，却见夜疏影已经走了出去。望着那奔袭而来的老者，夜疏影目光淡漠而暗藏极致怒火，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敢在她的地盘刺杀她的儿子和未来儿媳，老东西，你很勇啊？
“凌寒。”只见她缓缓站定，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白柄长剑。剑锋出鞘，寒光乍现，四周的气温仿佛都为之骤降，此时明明还是烈日当空，但众人却都莫名感到了一股寒冷之意。
却见夜疏影拔剑之后也不做蓄力，手腕翻转之间，剑刃上已是白色寒光萦绕。挽了个剑花，夜疏影朱唇轻启：“无雪！”然后持剑随意向前一个上扬斩。
“刷——”庞大而强悍的剑气瞬间呼啸而出，继而化作凌冽的寒流风暴，向着黄色虎头席卷而去，地面、墙壁、门窗、桌椅……森白寒流所经之处，无不瞬间冻结上一层寒冰。
“呼——”转瞬间，寒流便席卷过了老者的身躯。只见那原本威势磅礴的灵力虎头瞬间消弭的无影无踪，而那老者前冲的身形也戛然而止。此刻的他，还保持着原本冲杀的姿势，面部狰狞的表情都没有改变。但整个身体却已僵硬如石像，皮肤惨白，并结上了一层冰霜。甚至在他的后背处，还凝结出了数道冰锥……
喧嚣刹那终结，一剑缔造冰路。望着前方的数十米冰街，在场的年轻一辈无不为之震撼。
方才夜疏影轻描淡写间施展而出的，正是她年轻时的成名灵技，拥有极强杀伤力的“无雪”！
无雪，亦为“无血”！杀人不见血，因为极致的寒冷已在瞬间将敌人化作冰雕，连血液都全部冻结，正如凛冬时节横扫一切的寒风一般，摧折百生，封禁万物！
南宫琪啧啧地咂咂嘴：“你的实力，相较于十六年前精进太多了。”
看看远处那凄惨的冰雕，南宫琪歪歪头：“你把他直接杀了，不留活口的吗？他是领头人，知道的肯定比先前抓的那几个俘虏多。”
“呵，敢行刺我的孩子们，让他多活一秒都是在碍我眼。”夜疏影冷哼一声，将凌寒剑入鞘，在转向南宫秋月时，又恢复了先前和蔼可亲的样子：“月儿，阿姨帮你报仇出气了。”
“谢谢阿姨！”南宫秋月亲昵地搂住了夜疏影的胳膊，笑道。
见夜疏影一招解决了老者，夜仁轻咳一声，适时转移话题：“对了，娘，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这边出事的？”
今早出门前，夜云飞接到家族传来的密信，赶回玉山参加会议了，夜疏影和南宫琪则留在暗香府喝茶聊天。
从遇袭到现在，其实也刚过半个时辰而已，纵使暗卫们从刚开始便回府求援，一来一回就得耗费不少的时间，夜疏影和南宫琪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消息赶来支援。
即使现在诸事已定，夜疏影和南宫琪回想起方才的事来还是感到后怕不已。
“当时我们正在府中聊天，却忽然接到了玉大人的飞鹰传书。他于上午意外截获了刺客们的密信，担心你们遇到危险，便赶紧通知了我们。”
“接到信后，我们被吓得魂不守舍，立刻就赶来支援，在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夜霜派来求援的暗卫，确定了你们所在的地点。”
“当我们赶到时，先是看到夜雪等人保护着信儿和秋雨被包围住难以突围，便先救下了她们。夜雪告诉我们，夜霜已经带人来支援你们了，我们便让她带着信儿和秋雨先行回府，然后直奔这边来寻找你们了。”
“我们是得到了玉妍儿的通知。”慕云这时接话道，“玉大人在向夜家发起传信之后，一面安排了衙门捕快前来支援，一面派玉妍儿通知了银刃。在接到消息后，我和阿宇就带人火速赶来了，只是这次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在临近草市的地方，我们遇到了刺客们拦截的夜霜他们。为首的一人功力极强，即便是我、阿宇和夜霜联手也只能与他堪堪战平。若不是后来夜阿姨他们赶到，恐怕现在我们也杀不进来。”
听到这里，夜仁有些惊讶：“是什么人，居然能把你、阿宇和霜儿同时拦住？”
林宇苦笑：“肯定是此次杀手组织里的高层之一，比那位冰雕老爷爷应该还要强上一些。我们三个降不住他，后来还是南宫前辈……”
眼见南宫琪忽然眯着眼睛看着他，林宇赶紧改口：“还是南宫大姐姐赶来，三剑将其斩首，我们才能杀过来的。”
“夜霜在战斗中受了伤，虽然伤势不重，但我们也没让她继续跟来，而是派她带人押送俘虏回玉山了。”说到这里，夜疏影目中寒意一闪：“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有如此熊心豹子胆，敢在我宁州三番两次的撒野！”
……
事件平息，衙门的人先前因为战力原因被夜疏影阻止参战，此刻他们接管了现场，负责收拾残局。而夜仁和南宫秋月与慕云、林宇等人告别后，便随夜疏影和南宫琪回到了暗香府。
“呼……到家的感觉真好……”走在府院内的小路上，夜仁舒了一口气，感叹道。
他看看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的南宫秋月，以为她还是心有余悸，便安慰道：“没事了，现在已经彻底安全了，不要怕……”
南宫秋月抬头无语地嗔了他一眼，谁怕了？明明就是想和你走近点嘛！
腹诽了一下夜大木头，南宫秋月道：“我们去看看秋雨和小信吧，虽然听雪儿说他们并没有受伤，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刚刚他们因为担心夜雪的伤势，便先去看望了一下，没成想正好撞见那丫头借着养伤的名义躲在卧房里开心地偷吃烤乳猪……
虽然听夜雪报过平安，但夜信和南宫秋雨毕竟还是孩子，南宫秋月担心他们会因这件事受到惊吓，留下心理阴影。
“他们活蹦乱跳的很，刚才还在打嘴仗呢，被我赶回屋里休息去了，你们不必担心。”话音刚落，却听见一阵声音旁边传来，两人循声望去，却是夜云飞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不远处，负手看着他们。
“爹。”“夜叔叔！”夜仁和南宫秋月连忙见礼。
“嗯。”夜云飞微微颔首，走到了两人身前：“先前因要事缠身，我赶回家族主持会议了，没能亲自前去援救你们。你们有没有受伤？”
说着“你们”，关切的目光却只是看着南宫秋月。
“夜叔叔，我没事的，多亏有灵渊保护我。”南宫秋月瞄了一眼满脸无奈的夜仁，忍了忍笑意，决定善良一下：“只是灵渊先前在与敌方强者交手时受了些伤……”
夜云飞却是瞥了夜仁一眼：“小秋月你没事便好，至于仁儿，大老爷们儿的，受点小伤也无所谓。”
身为他夜云飞的儿子，要是连姑娘都保护不好，那可就太丢他这个老子的脸了。
夜仁：“……”没事，他早就习惯了。
“咳咳，爹，这次的杀手……”轻咳一声，夜仁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这次刺杀行动太过惨烈，方才他已经从夜雪那里得知，此次共有六名夜家暗卫战死，还有十人轻伤到重伤不等，已送回了家族救治，损失不可谓不大！
更严重的是，由于这些杀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行刺过程中砍杀了不少无辜的平民，而原本繁盛热闹的西郊草市也被毁了大半。此次恐怖事件给银夏城带来的负面影响太大了，势必会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给平民们的心里留下梦魇的阴霾。
想到这里，夜仁眼中的血色与暴戾徒然剧增，强烈的愤怒与仇恨从灵魂深处喷薄而出。
“灵渊！”注意到夜仁的脸色阴沉、目光暴戾，南宫秋月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轻声呼唤道。
“！”听到南宫秋月的声音，夜仁徒然回过神来，赶紧晃晃脑袋，神色迅速恢复了正常。深吸一口气，他见南宫秋月正担忧地看着自己，便安慰地拍拍她的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放心，我没事……”
“嗯？”夜云飞见此情景，眉毛忍不住一挑，眼底闪过了一丝精光。
南宫秋月见夜仁已经情绪稳定了，这才放心地松开手。夜仁此时已经看向了夜云飞，沉声道：“爹，这件事绝不能这么算了。为了秋月和秋雨，为了我们夜家此次牺牲的暗卫，更为了那些惨遭屠戮的无辜平民，我们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还大家一个交代！”
无论是对于夜家，还是对于宁州人们，这都是血海深仇，势必不死不休！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夜云飞眼睛微眯，冷声道：“这事我会追查到底。若真让我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不管他是何方神圣，我都要让他血债血偿！”
“好了，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我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夜云飞话锋一转，表情严肃地看着夜仁道。
如今的夜仁已经初步成长了起来，足够的实力和建树获得了家族高层的一致认可。现今的他，已经可以算得上家族的话事人之一了。每逢遇到大事，夜云飞总会告知夜仁，询问一下他的见解。
夜仁一怔：“十万火急的大事？”
见夜云飞与夜仁要谈正事了，南宫秋月便主动回避去找妹妹了。
南宫秋月离开后，夜云飞取出一封信件递给了夜仁。
“三血羽急报？”看着那信封上粘着的三根血羽，夜仁瞳孔骤然一缩。他接过信件拆开，快速浏览了一遍后，面色顿时变得沉重了起来。
御风关已失，铁铭军残部驻扎漠铁城阻敌，战局甚危……
“这是凉州雾月城主项楚派人加急送到宁州府来的。”见夜仁变了脸色，夜云飞也是沉声道：“上午我回家族组织会议，就是为了此事。”
“凉州现在可用兵力太少，前线只有铁铭军一支成建制的军队在孤军苦战，若是得不到援军的及时相助，不可能抵挡得住西戎军的入侵。”
“项家主深明大义，在收到急件后便火速派出了两支家族私军第一时间赶赴漠铁城支援。但只靠这寥寥六千人，也只能是杯水车薪，起点拖延作用，而更多的军队，项家也不便派出。”
这其实也很现实。项楚虽然有家国大义，但也不可能一股脑把家族的战力全都派出去。事实上，这六千援军也是项家咬着牙派出去的。
但只有这点人也确实不够，所以在家族大会结束后，项楚经过彻夜的深思熟虑，决定派人将收到的急报火速送往宁州，还附上了一封私信，希望能获得宁州各家族的支援。
“宁凉二州相互毗邻，共同守卫着祖国的西北边塞。若是凉州战局告急，势必也会给我们宁州西疆的边防加重负担。”见夜仁在闭目沉思，夜云飞叹道，“家族的讨论结果，是支持援助。但夜家麾下的私军总共也才一万余人，若是派出援军，最多也不能超过三千，而且擅长于领兵作战的家将如今大多都在宁西驻守，想要调命回来，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听到这里，夜仁沉吟片刻，然后抬头看向夜云飞：“父亲，可有凉州的战区地图？”
……
静室内，夜仁看着由暗卫整理好的军事沙盘，眉毛拧成了疙瘩。
就看这沙盘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城关、山丘，还有插得到处都是的代表敌我势力的红黑小旗，他只看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有些眼干了。
“像这种正规战争的事，我实在是不精通，事关国家安危，我不敢妄下结论，就把你们请过来帮忙参谋了。”他揉揉太阳穴，看着身边的慕云和林宇，苦笑道。
他可不是什么样样精通的全才，那种全能的妖孽只有戏本子里才会有。就拿这战争上的事来说吧，让他出出主意、带兵来个冲锋陷阵还行，真让他根据现有的局面指定个作战方略什么的，他自问自己现在还没那个能耐，于是在征得了夜云飞的同意后，他直接放出信鸽，把两位伙伴给叫来帮忙了。
对于宁州三杰的能力，夜云飞还是很了解的。这三个小子，单独分开时还好说，一旦凑到一起，往往就能干出一番令人瞠目结舌、意想不到的大事来。
阳山悍匪头子杨岩大前天才过了头七呢！
反正家族里会打仗的都去宁西了，留家里的都是些不懂军事的，还不如让这三位年轻人大胆地参谋一下，有他们这些老前辈盯着，也不可能会有失误。
“我自然也是不懂军事的，这种事还是交给阿宇最适合。”慕云手指敲敲桌面，视线放在了宁凉二州交界的地方，“老大，对于此次援助计划，你应该有一个系统的计划吧？”
“嗯。”夜仁点头：“首先，事关国家的正规战争，那么主力肯定会是正规军，我们这些地方家族更多的还是处在辅助和胁从的位置。”
“主要的援军与粮草物资，朝廷肯定会安排凉、宁、荆、益四州的州府与军司负责，而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救急。所以，兵力、粮草、军需物品不仅要控制在一个合适的量，还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前线。”
慕云点头：“自是如此。”
他将目光看向宁凉二州的交界处，用手指指向一个地点：“想要快速支援前线，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有便于大部队行走的捷径。我协管家族商业多年，每一条商路都记得滚瓜烂熟。从银夏到漠铁城，最近的路线便是这般……”
他一边拿起一只小红旗在沙盘上沿着路线移动演练，一边向大家讲解：“就是这里，走卫县西北的鹿鸣谷，这里地势平缓，更有早年修建的官道，可直接穿过群山到达凉东北，接下来走瑜城，渡银水，便可由净尘关出关，直奔漠铁城。其间用时，长则一个月，短则十余天便可到达。”
“十余天的话，留给我们的时间也许还算充裕。”就在这时，一直在仔细研究沙盘的林宇忽然发言。只见他指着漠铁城道，“漠铁城，是天阑郡内最后的一座兵城，这里城坚墙高，据说储备了足够万人大军食用三月的粮草。城东有河流通入城中，所以粮草与水源的问题不必担心。在此情形下，只要铁铭军作战意志不崩溃，坚守城池不出，敌人想在短时间内攻克漠铁城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如夜伯父方才所言，雾月城已经派出了军队急往漠铁城，有他们顶在第一批次，我们便能相对宽松一些。”
说到这里，林宇迟疑了一下，思考良久才轻声说道：“只是，漠铁城四周是茫茫的空旷大漠，没有险峻的山峰作为天然屏障。如此的话，一旦此次敌军数量过多，那就不排除他们会有选择分兵，一队围困漠铁城，另一队绕过漠铁城继续向内地进军的可能……”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且不说铁铭军会彻底成为一支孤军，天阑郡其他诸城也会有沦陷的危险。”
“所以我担心，镇西将军为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会率军出城与敌军决一死战……”
慕云摇摇头：“假如铁铭军真的放弃坚守城池，那也只会是战局彻底无望之后才会做出的拼命之举。我们作为援军，最该考虑的还是如何又快又好的将援助送到。只要我们早点把支援给到了，铁铭军到不了绝境，自然不会和人家鱼死网破。”
“也是。”林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了，阿宇也是在通过分析战局来推算我们所剩的时间。”夜仁站出来打了个圆场，然后沉思了片刻，有些为难道：“只是夜家能派出的私军最多只有三千，而且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从各地征调回来，三天内只怕连两千人都集合不了……”
就这点人，送去塞牙缝呢？
“呵，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慕云却是轻笑一声，摇了摇折扇，“这宁州可不仅有你们夜家一个豪门。各地的大小家族总会有些护卫队，每家出上几十人几百人，凑个七八千还是没问题的。”
他这么一说，夜仁和林宇顿时眼前一亮。
“那万一其他家族不愿意出人怎么办？”林宇问道。
“不愿意？”夜仁冷笑，“在宁州，夜、慕、林三家算是实力最为顶尖的家族。我们都为保家卫国而主动出力了，他们又有什么资格置身事外？”
夜云飞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家伙，强势威逼？
“也对啊……”林宇歪头思索片刻，“当下外敌入侵，身为天炎子民自当为国分忧、为民请命，更何况我宁州人无一不是赤胆忠心的英雄豪杰，不可能会有人面对敌寇入侵而视而不见的！”
夜云飞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宇：我的天，道德绑架？
“说的没错！”慕云挑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外敌入侵，邻州遭难，身为天炎子民，当赤胆英魂、忠君报国！当此危难之际，若是有人为了一己私利而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同胞惨遭敌军屠戮、流离失所而无动于衷，那这样的人，又与那些通敌叛国之人有何异？”
一旁的夜云飞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个更狠，直接扣大帽子！
眼见三个少年相视奸笑，夜云飞只感觉自己脸皮都在抽搐。
这仨臭小子，不是好鸟啊！
不过，他喜欢！
“咳咳……”作为前辈，这时候自然是要发表意见了。夜云飞走过来，提出疑问：“兵源问题解决了，那粮食和军需品呢？”
“夜伯父不必担心。”慕云胸有成竹地笑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不过此事我个人不能完全定夺，还请允许侄儿回家与家父商酌一下。”
“可。”夜云飞点点头。反正这件事早晚也要公之于众，也不是什么机密事件。并且对于慕云父子，他也可以完全信任。
“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夜云飞看向三个少年，“发动各大家族出人出力，倒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难。毕竟正如你们所说，谁也不想平白被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帽子。”
“但眼下的问题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凑够人手容易，但现在我们找不出一位能服众的领军者来统领这批人。”
听到夜云飞的分析，三人顿时沉默了。
的确，由于战局恶化的太过突然，就连凉州军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更别说远在百里之外的宁州势力了。现在的情况是，朝廷对宁州军司的任命暂时还没派下，援军主将是谁，没人能确定。即使确定了，中间各种准备工作都要花上很多时间。兵贵神速，战场容不得半点拖沓，所以朝廷官军暂时指望不上了，领军人就只能先从各大家族里找。
问题是，眼下各大家族擅长军事的主心骨基本都远在宁西，留在家族的要么就是文士内勤人员，要么就是威望和实力足够，但不会领兵的个体强者。
夜云飞虽然也不会打仗，但作为顶级强者，若是上了战场，也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可他贵为家族族长，也不能随意离开家族。
至于让年青一辈单独领七八千的军队……
有这能耐的，全宁州目前恐怕只有两个吧？
“嘶……”夜云飞看看夜仁，再看看林宇，见两人的眼底都暗带了一丝跃跃欲试，断然摇头：“不行不行，你们还太小！边关太过凶险，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不放心！”
“而且虽然你们实力够了，但资历尚浅，尤其没有足以服众的身份，带个一两千还行，七八千怕是管不住。”
见夜云飞不同意，三人互望一眼，都笑了出来。
林宇乐道：“夜伯父说的对，我们只不过是在内地凑巧略有建树而已，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呢，这种情况下去边关确实是有些不自量力。”
慕云合扇：“不过我觉得咱们倒是可以发动银刃，帮助大军筹集物资，做一些辅助工作，这样也算是尽己所能为国出力了。”
夜仁挑眉：“换成以前，说不定我还真会有些想法。不过现在嘛，我暂时可不愿意到处跑了。”
多在家陪秋月玩不好吗？
慕云和林宇：“……”美色误人啊！
见三个臭小子还有自知之明，夜云飞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事实上，不让宁州三杰去边关并不是夜云飞觉得他们没有能力。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们还真有那能力，他才不愿意他们去。
这三个孩子，属实是极其罕见的天才，若是再等上几年，他们必将成长为帝国的栋梁之才。正因如此，他们三人的安危才尤为重要。若是因为意外，而导致他们夭折……且不说他们这些亲人会疯掉，对于国家而言也会是极大的遗憾。
再等等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他们能安全长大，这方天地，自会成为他们的舞台！
对于领军人之事，四人暂定再议，准备在召集各族话事人集会时再做商议。正在这时，门口却传来了暗卫的敲门声——
“启禀家主、三位公子，京城派来的圣使到了，带来了圣上的旨意，此刻正在流云亭等候，夫人命在下通知各位前去接旨！”
“我没事。”夜仁向南宫秋月笑笑，安慰道。
南宫秋月瞪了他一眼：“就知道逞强！你看你现在脸白的跟面饼似的，还不快坐下休息一下！”
“嘿嘿……”被少女训斥，夜仁却是不敢反驳，只能讪笑着挠挠头，一点刚才大杀四方的气势都没有。
见两人还有精力打情骂俏，看来是没有大碍，夜疏影和南宫琪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至于那些追击而来的杀手们，她们方才因为担心两人的安危而没有去管，不过现在自然已经有人把收拾掉了。
一刀劈翻面前的一个杀手，林宇抬头，见有一个漏网之鱼跑远了，便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用灵力将其渲染成黑色，然后蓄力一抛。只见碎砖如同炮弹一般呼啸着向那杀手疾射而去，仅一息之间便追上了他，径直打在他的后心处，直接击穿了一个大血洞。
看着对方的尸体无力倒地，林宇挠挠头，转头看看大家：“我……是不是下手有些重了？”
南宫秋月只是瞄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就这还叫下手重？比起锏下无全尸的夜仁，林公子当真是太心慈手软了。
“月儿，你真的没有受伤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于南宫秋月的安危，夜疏影简直比南宫琪这个亲姑姑还掂心。她上前抓着南宫秋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没见到外伤，便又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夜阿姨，您不用担心，我真的没有受伤。”见夜疏影如此紧张，南宫秋月有些无奈，但心里更多的还是暖意，“虽然刚刚的确异常凶险，但灵渊把我保护的很好，我真的一点伤都没受。”
说到这里，南宫秋月悄悄地看了看一旁正被慕云拿着药瓶强逼着往嘴里灌药的夜仁，目光中泛起了一丝柔情。
“呼……没事就好。”探查了一顿，确定南宫秋月真的没事，夜疏影这才放心。她疼爱地握住南宫秋月的手，瞥了一旁的儿子一眼，没好气道：“那臭小子保护你是应该的，让你陷入险境本就是他的错，哪怕你就是擦破了一点皮，流了一滴血，都是他守护不力，阿姨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夜仁：“……”这是亲娘吗？感觉苦味突然一直从嘴里苦到了心里。
“别给我灌了，我说了我真没什么事！缓一下就行了！”不耐烦地推开慕云的手，夜仁忍不住咂咂嘴，眉头微皱，“你这是什么药？又苦又臭的，难喝死了！”
啧，还是秋月喂的药好吃，而且效果极佳，先前受到的内伤如今已经基本治愈，除去灵力不足有些虚弱外，真的已经没有大碍了。
慕云被他给气笑了：“我说，你当是在喝汤呢？吃个药还嫌味儿不好？别废话，这是养灵补血的灵药，珍贵的很，平常人想喝都买不到呢！”
这还是他印象中的夜仁吗？啥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夜仁才不管：“拿走拿走，我真不喝。”
慕云冷笑：“耍赖是不？真以为我没招治你？”
察觉到他眼底的邪恶笑容，夜仁顿时警惕道：“你想干嘛？”
慕云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南宫秋月，也不出声，只是儒雅的微笑，暗示的意味极其明显。
“咳咳……”南宫秋月强压住眼底的笑意，挑眉看向一脸懵逼的夜仁，柔声道：“灵渊，你现在身体虚弱，快把药喝了。”
夜仁：“……”
他转头怒视慕云：你怎么这么阴险？
慕云折扇轻摇，无比自豪：无奸不成商嘛！
夜仁：卑鄙！狡猾！奸诈！
慕云：过奖过奖！
“秋月……”无奈之下，夜仁看向南宫秋月，眼睛眨了眨，“你知道的，我现在其实不用喝药也可以了。”
南宫秋月笑得眉眼弯弯：“但是你现在身体虚弱，急需补血充灵啊。快把药喝了，总归是对身体好的。”
“是药三分毒啊……”夜仁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你喝不喝？”却见南宫秋月忽然眯起了眼睛，语气的音调都变低了。
“我喝！”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蓝紫色电光一闪，夜仁瞬间从慕云手中夺过药瓶，仰起头来，咕咚咕咚就全灌下去了，眉头都没皱一下。
喝完药，夜仁将药瓶随手丢回到慕云手里，对着南宫秋月笑笑：“突然发现这药其实也不是那么苦……”
“……”众人无语。这还是他们印象中清冷淡然的夜大少吗？
“噗嗤……”一旁的夜疏影看到这一幕，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太有意思了，真不愧是亲生的儿子，现在这副傻样跟当年的夜云飞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啧啧。她的视线在夜仁和南宫秋月之间转了转，心中的喜意更甚。作为过来人，她自然能感觉到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了——就看他俩那眼神，还有这互动，太明显了好吧！
“哼！”一旁的南宫琪翻了个白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的大侄女一眼。
傻丫头啊，你平常里的淡雅和睿智呢？这才三四天啊，就对人家动心了？就因为患难见真情？
南宫琪很疑惑，但她也没说什么。毕竟通过这几天经历的事来看，夜仁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男孩儿。算了，只要秋月宝贝开心就好。
“混账小子！我要你的命——”
突如其来的怒喝声打破了轻松的氛围。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西方一道黄色的灵力虎头正向这边疾击而来，在虎头虚影中的是一个老者，只是此刻他看上去极其狼狈：衣服上破了几个洞，还挂满了被灵力烘干水分后的干泥，就连肩膀上的虎皮领都没了一块，额头上多了一个血口子，将他那四层的皱纹给染红了。此刻的他，紧握在狼牙棒上的手青筋暴起，面目狰狞，眼中充斥着疯狂与杀意。他身为战力高超的老牌强者，就因为有些轻敌，结果就吃了这么大的亏，属实丢人！
这一次，他不会再留手！他要拼上全力，将那对小混蛋挫骨扬灰！
见到他，夜仁的立刻严肃了下来：“他就是这次刺杀队的领头人。”
“很强的对手。”林宇感受到了对方的实力。这个老人，要远强于当初的尹杭。若是让他与之交手，怕是也只能被压在下风。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握紧了手中的长柄大刀，眼底涌现出了浓烈的战意。
“你让开，让我来弄死他！”听到夜仁的话，南宫琪眼中顿时杀意纵横。这帮人还真的是狗胆包天，她还以为他们在野狼坳纠集了四千山匪伏击南宫使团的“壮举”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却不承想，这些人居然敢在银夏城，在夜家的眼皮子底下对夜家的两位少爷、南宫家的两位小姐行刺！
“小琪，这次让我来吧。”她正欲拔剑，却见夜疏影已经走了出去。望着那奔袭而来的老者，夜疏影目光淡漠而暗藏极致怒火，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敢在她的地盘刺杀她的儿子和未来儿媳，老东西，你很勇啊？
“凌寒。”只见她缓缓站定，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白柄长剑。剑锋出鞘，寒光乍现，四周的气温仿佛都为之骤降，此时明明还是烈日当空，但众人却都莫名感到了一股寒冷之意。
却见夜疏影拔剑之后也不做蓄力，手腕翻转之间，剑刃上已是白色寒光萦绕。挽了个剑花，夜疏影朱唇轻启：“无雪！”然后持剑随意向前一个上扬斩。
“刷——”庞大而强悍的剑气瞬间呼啸而出，继而化作凌冽的寒流风暴，向着黄色虎头席卷而去，地面、墙壁、门窗、桌椅……森白寒流所经之处，无不瞬间冻结上一层寒冰。
“呼——”转瞬间，寒流便席卷过了老者的身躯。只见那原本威势磅礴的灵力虎头瞬间消弭的无影无踪，而那老者前冲的身形也戛然而止。此刻的他，还保持着原本冲杀的姿势，面部狰狞的表情都没有改变。但整个身体却已僵硬如石像，皮肤惨白，并结上了一层冰霜。甚至在他的后背处，还凝结出了数道冰锥……
喧嚣刹那终结，一剑缔造冰路。望着前方的数十米冰街，在场的年轻一辈无不为之震撼。
方才夜疏影轻描淡写间施展而出的，正是她年轻时的成名灵技，拥有极强杀伤力的“无雪”！
无雪，亦为“无血”！杀人不见血，因为极致的寒冷已在瞬间将敌人化作冰雕，连血液都全部冻结，正如凛冬时节横扫一切的寒风一般，摧折百生，封禁万物！
南宫琪啧啧地咂咂嘴：“你的实力，相较于十六年前精进太多了。”
看看远处那凄惨的冰雕，南宫琪歪歪头：“你把他直接杀了，不留活口的吗？他是领头人，知道的肯定比先前抓的那几个俘虏多。”
“呵，敢行刺我的孩子们，让他多活一秒都是在碍我眼。”夜疏影冷哼一声，将凌寒剑入鞘，在转向南宫秋月时，又恢复了先前和蔼可亲的样子：“月儿，阿姨帮你报仇出气了。”
“谢谢阿姨！”南宫秋月亲昵地搂住了夜疏影的胳膊，笑道。
见夜疏影一招解决了老者，夜仁轻咳一声，适时转移话题：“对了，娘，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这边出事的？”
今早出门前，夜云飞接到家族传来的密信，赶回玉山参加会议了，夜疏影和南宫琪则留在暗香府喝茶聊天。
从遇袭到现在，其实也刚过半个时辰而已，纵使暗卫们从刚开始便回府求援，一来一回就得耗费不少的时间，夜疏影和南宫琪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消息赶来支援。
即使现在诸事已定，夜疏影和南宫琪回想起方才的事来还是感到后怕不已。
“当时我们正在府中聊天，却忽然接到了玉大人的飞鹰传书。他于上午意外截获了刺客们的密信，担心你们遇到危险，便赶紧通知了我们。”
“接到信后，我们被吓得魂不守舍，立刻就赶来支援，在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夜霜派来求援的暗卫，确定了你们所在的地点。”
“当我们赶到时，先是看到夜雪等人保护着信儿和秋雨被包围住难以突围，便先救下了她们。夜雪告诉我们，夜霜已经带人来支援你们了，我们便让她带着信儿和秋雨先行回府，然后直奔这边来寻找你们了。”
“我们是得到了玉妍儿的通知。”慕云这时接话道，“玉大人在向夜家发起传信之后，一面安排了衙门捕快前来支援，一面派玉妍儿通知了银刃。在接到消息后，我和阿宇就带人火速赶来了，只是这次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在临近草市的地方，我们遇到了刺客们拦截的夜霜他们。为首的一人功力极强，即便是我、阿宇和夜霜联手也只能与他堪堪战平。若不是后来夜阿姨他们赶到，恐怕现在我们也杀不进来。”
听到这里，夜仁有些惊讶：“是什么人，居然能把你、阿宇和霜儿同时拦住？”
林宇苦笑：“肯定是此次杀手组织里的高层之一，比那位冰雕老爷爷应该还要强上一些。我们三个降不住他，后来还是南宫前辈……”
眼见南宫琪忽然眯着眼睛看着他，林宇赶紧改口：“还是南宫大姐姐赶来，三剑将其斩首，我们才能杀过来的。”
“夜霜在战斗中受了伤，虽然伤势不重，但我们也没让她继续跟来，而是派她带人押送俘虏回玉山了。”说到这里，夜疏影目中寒意一闪：“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有如此熊心豹子胆，敢在我宁州三番两次的撒野！”
……
事件平息，衙门的人先前因为战力原因被夜疏影阻止参战，此刻他们接管了现场，负责收拾残局。而夜仁和南宫秋月与慕云、林宇等人告别后，便随夜疏影和南宫琪回到了暗香府。
“呼……到家的感觉真好……”走在府院内的小路上，夜仁舒了一口气，感叹道。
他看看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的南宫秋月，以为她还是心有余悸，便安慰道：“没事了，现在已经彻底安全了，不要怕……”
南宫秋月抬头无语地嗔了他一眼，谁怕了？明明就是想和你走近点嘛！
腹诽了一下夜大木头，南宫秋月道：“我们去看看秋雨和小信吧，虽然听雪儿说他们并没有受伤，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刚刚他们因为担心夜雪的伤势，便先去看望了一下，没成想正好撞见那丫头借着养伤的名义躲在卧房里开心地偷吃烤乳猪……
虽然听夜雪报过平安，但夜信和南宫秋雨毕竟还是孩子，南宫秋月担心他们会因这件事受到惊吓，留下心理阴影。
“他们活蹦乱跳的很，刚才还在打嘴仗呢，被我赶回屋里休息去了，你们不必担心。”话音刚落，却听见一阵声音旁边传来，两人循声望去，却是夜云飞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不远处，负手看着他们。
“爹。”“夜叔叔！”夜仁和南宫秋月连忙见礼。
“嗯。”夜云飞微微颔首，走到了两人身前：“先前因要事缠身，我赶回家族主持会议了，没能亲自前去援救你们。你们有没有受伤？”
说着“你们”，关切的目光却只是看着南宫秋月。
“夜叔叔，我没事的，多亏有灵渊保护我。”南宫秋月瞄了一眼满脸无奈的夜仁，忍了忍笑意，决定善良一下：“只是灵渊先前在与敌方强者交手时受了些伤……”
夜云飞却是瞥了夜仁一眼：“小秋月你没事便好，至于仁儿，大老爷们儿的，受点小伤也无所谓。”
身为他夜云飞的儿子，要是连姑娘都保护不好，那可就太丢他这个老子的脸了。
夜仁：“……”没事，他早就习惯了。
“咳咳，爹，这次的杀手……”轻咳一声，夜仁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这次刺杀行动太过惨烈，方才他已经从夜雪那里得知，此次共有六名夜家暗卫战死，还有十人轻伤到重伤不等，已送回了家族救治，损失不可谓不大！
更严重的是，由于这些杀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行刺过程中砍杀了不少无辜的平民，而原本繁盛热闹的西郊草市也被毁了大半。此次恐怖事件给银夏城带来的负面影响太大了，势必会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给平民们的心里留下梦魇的阴霾。
想到这里，夜仁眼中的血色与暴戾徒然剧增，强烈的愤怒与仇恨从灵魂深处喷薄而出。
“灵渊！”注意到夜仁的脸色阴沉、目光暴戾，南宫秋月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轻声呼唤道。
“！”听到南宫秋月的声音，夜仁徒然回过神来，赶紧晃晃脑袋，神色迅速恢复了正常。深吸一口气，他见南宫秋月正担忧地看着自己，便安慰地拍拍她的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放心，我没事……”
“嗯？”夜云飞见此情景，眉毛忍不住一挑，眼底闪过了一丝精光。
南宫秋月见夜仁已经情绪稳定了，这才放心地松开手。夜仁此时已经看向了夜云飞，沉声道：“爹，这件事绝不能这么算了。为了秋月和秋雨，为了我们夜家此次牺牲的暗卫，更为了那些惨遭屠戮的无辜平民，我们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还大家一个交代！”
无论是对于夜家，还是对于宁州人们，这都是血海深仇，势必不死不休！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夜云飞眼睛微眯，冷声道：“这事我会追查到底。若真让我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不管他是何方神圣，我都要让他血债血偿！”
“好了，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我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夜云飞话锋一转，表情严肃地看着夜仁道。
如今的夜仁已经初步成长了起来，足够的实力和建树获得了家族高层的一致认可。现今的他，已经可以算得上家族的话事人之一了。每逢遇到大事，夜云飞总会告知夜仁，询问一下他的见解。
夜仁一怔：“十万火急的大事？”
见夜云飞与夜仁要谈正事了，南宫秋月便主动回避去找妹妹了。
南宫秋月离开后，夜云飞取出一封信件递给了夜仁。
“三血羽急报？”看着那信封上粘着的三根血羽，夜仁瞳孔骤然一缩。他接过信件拆开，快速浏览了一遍后，面色顿时变得沉重了起来。
御风关已失，铁铭军残部驻扎漠铁城阻敌，战局甚危……
“这是凉州雾月城主项楚派人加急送到宁州府来的。”见夜仁变了脸色，夜云飞也是沉声道：“上午我回家族组织会议，就是为了此事。”
“凉州现在可用兵力太少，前线只有铁铭军一支成建制的军队在孤军苦战，若是得不到援军的及时相助，不可能抵挡得住西戎军的入侵。”
“项家主深明大义，在收到急件后便火速派出了两支家族私军第一时间赶赴漠铁城支援。但只靠这寥寥六千人，也只能是杯水车薪，起点拖延作用，而更多的军队，项家也不便派出。”
这其实也很现实。项楚虽然有家国大义，但也不可能一股脑把家族的战力全都派出去。事实上，这六千援军也是项家咬着牙派出去的。
但只有这点人也确实不够，所以在家族大会结束后，项楚经过彻夜的深思熟虑，决定派人将收到的急报火速送往宁州，还附上了一封私信，希望能获得宁州各家族的支援。
“宁凉二州相互毗邻，共同守卫着祖国的西北边塞。若是凉州战局告急，势必也会给我们宁州西疆的边防加重负担。”见夜仁在闭目沉思，夜云飞叹道，“家族的讨论结果，是支持援助。但夜家麾下的私军总共也才一万余人，若是派出援军，最多也不能超过三千，而且擅长于领兵作战的家将如今大多都在宁西驻守，想要调命回来，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听到这里，夜仁沉吟片刻，然后抬头看向夜云飞：“父亲，可有凉州的战区地图？”
……
静室内，夜仁看着由暗卫整理好的军事沙盘，眉毛拧成了疙瘩。
就看这沙盘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城关、山丘，还有插得到处都是的代表敌我势力的红黑小旗，他只看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有些眼干了。
“像这种正规战争的事，我实在是不精通，事关国家安危，我不敢妄下结论，就把你们请过来帮忙参谋了。”他揉揉太阳穴，看着身边的慕云和林宇，苦笑道。
他可不是什么样样精通的全才，那种全能的妖孽只有戏本子里才会有。就拿这战争上的事来说吧，让他出出主意、带兵来个冲锋陷阵还行，真让他根据现有的局面指定个作战方略什么的，他自问自己现在还没那个能耐，于是在征得了夜云飞的同意后，他直接放出信鸽，把两位伙伴给叫来帮忙了。
对于宁州三杰的能力，夜云飞还是很了解的。这三个小子，单独分开时还好说，一旦凑到一起，往往就能干出一番令人瞠目结舌、意想不到的大事来。
阳山悍匪头子杨岩大前天才过了头七呢！
反正家族里会打仗的都去宁西了，留家里的都是些不懂军事的，还不如让这三位年轻人大胆地参谋一下，有他们这些老前辈盯着，也不可能会有失误。
“我自然也是不懂军事的，这种事还是交给阿宇最适合。”慕云手指敲敲桌面，视线放在了宁凉二州交界的地方，“老大，对于此次援助计划，你应该有一个系统的计划吧？”
“嗯。”夜仁点头：“首先，事关国家的正规战争，那么主力肯定会是正规军，我们这些地方家族更多的还是处在辅助和胁从的位置。”
“主要的援军与粮草物资，朝廷肯定会安排凉、宁、荆、益四州的州府与军司负责，而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救急。所以，兵力、粮草、军需物品不仅要控制在一个合适的量，还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前线。”
慕云点头：“自是如此。”
他将目光看向宁凉二州的交界处，用手指指向一个地点：“想要快速支援前线，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有便于大部队行走的捷径。我协管家族商业多年，每一条商路都记得滚瓜烂熟。从银夏到漠铁城，最近的路线便是这般……”
他一边拿起一只小红旗在沙盘上沿着路线移动演练，一边向大家讲解：“就是这里，走卫县西北的鹿鸣谷，这里地势平缓，更有早年修建的官道，可直接穿过群山到达凉东北，接下来走瑜城，渡银水，便可由净尘关出关，直奔漠铁城。其间用时，长则一个月，短则十余天便可到达。”
“十余天的话，留给我们的时间也许还算充裕。”就在这时，一直在仔细研究沙盘的林宇忽然发言。只见他指着漠铁城道，“漠铁城，是天阑郡内最后的一座兵城，这里城坚墙高，据说储备了足够万人大军食用三月的粮草。城东有河流通入城中，所以粮草与水源的问题不必担心。在此情形下，只要铁铭军作战意志不崩溃，坚守城池不出，敌人想在短时间内攻克漠铁城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如夜伯父方才所言，雾月城已经派出了军队急往漠铁城，有他们顶在第一批次，我们便能相对宽松一些。”
说到这里，林宇迟疑了一下，思考良久才轻声说道：“只是，漠铁城四周是茫茫的空旷大漠，没有险峻的山峰作为天然屏障。如此的话，一旦此次敌军数量过多，那就不排除他们会有选择分兵，一队围困漠铁城，另一队绕过漠铁城继续向内地进军的可能……”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且不说铁铭军会彻底成为一支孤军，天阑郡其他诸城也会有沦陷的危险。”
“所以我担心，镇西将军为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会率军出城与敌军决一死战……”
慕云摇摇头：“假如铁铭军真的放弃坚守城池，那也只会是战局彻底无望之后才会做出的拼命之举。我们作为援军，最该考虑的还是如何又快又好的将援助送到。只要我们早点把支援给到了，铁铭军到不了绝境，自然不会和人家鱼死网破。”
“也是。”林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了，阿宇也是在通过分析战局来推算我们所剩的时间。”夜仁站出来打了个圆场，然后沉思了片刻，有些为难道：“只是夜家能派出的私军最多只有三千，而且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从各地征调回来，三天内只怕连两千人都集合不了……”
就这点人，送去塞牙缝呢？
“呵，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慕云却是轻笑一声，摇了摇折扇，“这宁州可不仅有你们夜家一个豪门。各地的大小家族总会有些护卫队，每家出上几十人几百人，凑个七八千还是没问题的。”
他这么一说，夜仁和林宇顿时眼前一亮。
“那万一其他家族不愿意出人怎么办？”林宇问道。
“不愿意？”夜仁冷笑，“在宁州，夜、慕、林三家算是实力最为顶尖的家族。我们都为保家卫国而主动出力了，他们又有什么资格置身事外？”
夜云飞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家伙，强势威逼？
“也对啊……”林宇歪头思索片刻，“当下外敌入侵，身为天炎子民自当为国分忧、为民请命，更何况我宁州人无一不是赤胆忠心的英雄豪杰，不可能会有人面对敌寇入侵而视而不见的！”
夜云飞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宇：我的天，道德绑架？
“说的没错！”慕云挑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外敌入侵，邻州遭难，身为天炎子民，当赤胆英魂、忠君报国！当此危难之际，若是有人为了一己私利而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同胞惨遭敌军屠戮、流离失所而无动于衷，那这样的人，又与那些通敌叛国之人有何异？”
一旁的夜云飞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个更狠，直接扣大帽子！
眼见三个少年相视奸笑，夜云飞只感觉自己脸皮都在抽搐。
这仨臭小子，不是好鸟啊！
不过，他喜欢！
“咳咳……”作为前辈，这时候自然是要发表意见了。夜云飞走过来，提出疑问：“兵源问题解决了，那粮食和军需品呢？”
“夜伯父不必担心。”慕云胸有成竹地笑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不过此事我个人不能完全定夺，还请允许侄儿回家与家父商酌一下。”
“可。”夜云飞点点头。反正这件事早晚也要公之于众，也不是什么机密事件。并且对于慕云父子，他也可以完全信任。
“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夜云飞看向三个少年，“发动各大家族出人出力，倒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难。毕竟正如你们所说，谁也不想平白被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帽子。”
“但眼下的问题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凑够人手容易，但现在我们找不出一位能服众的领军者来统领这批人。”
听到夜云飞的分析，三人顿时沉默了。
的确，由于战局恶化的太过突然，就连凉州军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更别说远在百里之外的宁州势力了。现在的情况是，朝廷对宁州军司的任命暂时还没派下，援军主将是谁，没人能确定。即使确定了，中间各种准备工作都要花上很多时间。兵贵神速，战场容不得半点拖沓，所以朝廷官军暂时指望不上了，领军人就只能先从各大家族里找。
问题是，眼下各大家族擅长军事的主心骨基本都远在宁西，留在家族的要么就是文士内勤人员，要么就是威望和实力足够，但不会领兵的个体强者。
夜云飞虽然也不会打仗，但作为顶级强者，若是上了战场，也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可他贵为家族族长，也不能随意离开家族。
至于让年青一辈单独领七八千的军队……
有这能耐的，全宁州目前恐怕只有两个吧？
“嘶……”夜云飞看看夜仁，再看看林宇，见两人的眼底都暗带了一丝跃跃欲试，断然摇头：“不行不行，你们还太小！边关太过凶险，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不放心！”
“而且虽然你们实力够了，但资历尚浅，尤其没有足以服众的身份，带个一两千还行，七八千怕是管不住。”
见夜云飞不同意，三人互望一眼，都笑了出来。
林宇乐道：“夜伯父说的对，我们只不过是在内地凑巧略有建树而已，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呢，这种情况下去边关确实是有些不自量力。”
慕云合扇：“不过我觉得咱们倒是可以发动银刃，帮助大军筹集物资，做一些辅助工作，这样也算是尽己所能为国出力了。”
夜仁挑眉：“换成以前，说不定我还真会有些想法。不过现在嘛，我暂时可不愿意到处跑了。”
多在家陪秋月玩不好吗？
慕云和林宇：“……”美色误人啊！
见三个臭小子还有自知之明，夜云飞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事实上，不让宁州三杰去边关并不是夜云飞觉得他们没有能力。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们还真有那能力，他才不愿意他们去。
这三个孩子，属实是极其罕见的天才，若是再等上几年，他们必将成长为帝国的栋梁之才。正因如此，他们三人的安危才尤为重要。若是因为意外，而导致他们夭折……且不说他们这些亲人会疯掉，对于国家而言也会是极大的遗憾。
再等等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他们能安全长大，这方天地，自会成为他们的舞台！
对于领军人之事，四人暂定再议，准备在召集各族话事人集会时再做商议。正在这时，门口却传来了暗卫的敲门声——
“启禀家主、三位公子，京城派来的圣使到了，带来了圣上的旨意，此刻正在流云亭等候，夫人命在下通知各位前去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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