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回家探母
时间过的好快，转眼间快过年了，海生已经做了半年的上门女婿，自从经历田嫂改嫁的那场风泼，海生越发的牵挂自己的娘了。半年来，时刻想着自己的娘。可这儿天天有干不完的活儿。这回是过大年，眼看家家杀鸡宰猪置办年货，他怎么忍心把娘孤零零的抛在老家呢？他暗暗打定主意，回家和娘一起过个年。但嘴上只是说想回家看看娘。岳母沉吟半晌，丢了一句：
“早去早回！”
李家坪有个乡俗，新女婿第一次回家，左邻右舍的都会以礼相送，可李家平常蛮横霸道，邻里唯恐避之不及，所以海生回家冷冷清清，没人来相送。
山里冬天早晨，寒雾浓浓，海生一早就上路了，他兴冲冲地翻过两座山坡，猛地站住了。十步开外的浓雾中，站着一个人。
“谁？”
海生忙问道！
是田嫂，只见田嫂，她围着头巾，脸却冻得通红，看样子，她在这里站了许久了。
海生愣了一下，惊喜地招呼道：
“田嫂，你这是……”
“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田嫂边说边解开手中的布兜。
“我不敢把东西送到你家，只能在这里等你，这点红枣，是自家树上摘的，你拿回去给大娘尝尝吧！”
“田嫂……”
海生既激动又感动，眼里挂满了泪花，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默默把红枣倒进自己的布兜里。一阵沉默之后，又拾起伤心的话题：
“田嫂，上一次是我害了你，使你受了这么多的伤害跟冤枉，请你原谅。”
“你不要说了。”田嫂轻轻的摇头说，“我不怨你，真的，大兄弟，我从来没怨过你，相反我从心里感激你，你是个好人！”
一阵沉默之后，海生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田嫂，说：
“田嫂，那么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改嫁，一定要改嫁。”
“我……”
田嫂迟疑地看了海生一眼，说：
“我是一个女人，能把自己怎么样了，这就是命啊！你说改嫁，我也想过。我们这般年纪，总有个儿女吧，孤儿寡母的，日子都这么艰难，做人家后妈又何尝容易？就是有合适的人，不带孩子去，我舍不得，带孩子去，又怕孩子受委屈。你说，改嫁是说改就改的？除非能遇上像大兄弟这样的好人……”
此话一出，田嫂猛然打住话头，脸颊顿时红了。
海生心头微微一颤，由衷地说：
“田嫂，但愿你能遇到一个好心肠的人，你千万不能走我娘的路！”
“大兄弟……”
田嫂的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谢谢你关心我，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她抬头看看天，“大兄弟，我走了，我婆婆快起床了，你自己一路走好。”
说完，田嫂便转身离去。
海生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田嫂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山路尽头……
海生心里五味杂陈，只得默默朝家的方向走去，阔别半年的农家小院，终于出现在眼前，到家了！海生感到分外亲切，他大叫一声：“娘！”三步两步冲进家门。
海生娘正靠在床上呻吟着，猛地听见儿子一声喊，要紧挣扎着从床边坐起来，海生上前一步，跪在床前，母子抱头痛哭。
看着娘蜡黄消瘦的脸庞，看到家里乌黑冷清的一切，海生心痛的好似刀绞针刺。他拉着娘的手，细细打量了一下，这短短半年，娘像换了一个人：头大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干核桃皮，浑身上下像是蒙着皮的骷髅。再看屋子里，蛛网，鼠洞，霉臭冲天。海生心酸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海生娘似乎身上的毛病都好了，快活的兴致勃勃地对海生问个不停。海生见问，心里发苦，可嘴巴里宽慰娘道：
“好，都好。我这次回来，一是看看娘，二是告诉娘，小银有喜啦！”
海生娘一听儿媳有了身孕，两行泪水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儿子呀，我终于有小孙子啦，虽然不姓尤，可也总归是我尤家的血脉，我也算对得起你爹一半啦……”
娘两难得相聚，有说不完的心里话，海生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陪娘唠叨。当天吃过晚饭，海生娘对海生说：“儿呀！你不忘回来看娘，娘心里清楚，可你到底做了李家女婿，就要过年了，你得回去帮一把，明天就走吧。”
“娘！”
海生听娘这么一说，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娘！我是李家的女婿，可我更是你的儿子，我要尽一个儿子的责任，我陪你过年。”
海生娘愣了一下，摆摆手，神情凄楚地说：“傻儿子，你说的是哪儿的话呀，娘一个人不也过的好好的吗？你到李家不容易，只要你好，娘也没什么，娘苦惯了，听娘的话，你明天就回去吧。”
“不！”海生坚决地摇摇头，“娘，就让我在自己家里过年吧，李家少我一个算什么！”
娘突然提高提高了嗓门：“你不听娘的话，你不配做我的儿子，你……你给我滚出去……”话未说完，就大咳起来。
海生吓得又是搀扶，又是捶背。接着，海生一下跪在娘面前，哭着说：“我是实在看不下去您这样，我做儿子的实在不忍心撇下您呀！”
“傻儿子，”海生娘抚摸着海生的头说道：“娘已经是半埋黄土的人了，你若为娘舍了一生的幸福，做娘的心里会好受吗？你陪娘一天，这就足够了，听娘的话，早点回去，娘只要你过的幸福，你明白吗？”
“娘，我听你的。”海生一边抹着泪一边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我就不走。”
“啥条件？”
“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去过年。”
娘没料到儿子会这么打算，愣了半晌，迟疑地问道：“你岳父岳母会同意吗？我一个病婆子去了会给他们添麻烦吗？”
“娘，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你是我娘，娘到儿子家过年怎么不行了？”
海生娘想想儿子说的也在理，加上她实在想看看儿媳长得啥样，便点头同意了。
面对仿佛从天而降的亲家母，海生岳母先是一惊一愣，继而脸上拉开一个笑容：
“啊！是亲家母呀！贵客到啦，小银，你婆婆来啦，快来拜见！”小银闻声出来，海生娘眼前一亮：可不，简直比想象的还要俊美，红红的脸庞，白白的皮肤，加上怀孕以后丰满的身材……海生娘拉起小银的手，抚摸着、微笑着，可她话还没出口，小银不冷不热地叫了声“妈”，便抽手回到自己房间了。
海生在一边没说话，他原以为在李家这半年辛辛苦苦的干活，现在让娘来过个好年，怎么说他们也该热情相待才是呀，可没想到小银对娘这么冷淡，他心里真不是滋味。
海生强作笑颜，安顿好娘，已到吃饭时候，便赶紧去厨房帮忙，岳母一见他进来，瞥他一眼，拉长脸问：“你是怎么搞的，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你娘带上门，让我们怎么招待？”
海生小心翼翼地解释说到：“我娘苦惯了，我看她一个人在家太寂寞，才姐来过个年，尽一下做儿子的孝心，平时我实在没办法照顾她。”
海生他岳母当然听出海生这话里有话，鼻子里“哼”了一声：“好嘛，平时我们都受你照顾，现在自然应该好好照顾你妈啦，否则你不怪我们把你当外人？”
岳母不冷不热的一番话，噎的海生半天回不过神来，半晌，他冷冷地说道：“放心吧你，我会照顾我娘的，不会给你家添麻烦。”
谁知，岳母一听这话，立即朝门口大嚷起来：“小银，小银，你到油菜地里去上上肥，海生海生要照顾他娘啦。”海生怎么也想不到他岳母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他怕把事情闹大，让娘难堪，硬是忍住气，挑起肥料桶走了。
转眼间海生娘在李家住了一个星期了，过年嘛，总有些亲戚上门，李家也不便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海生受够气了，常常一个人背着娘偷偷抹眼泪。
大年初五，海生把娘送回了家，他发觉娘竟然对李家的冷遇丝毫没有察觉，一路上反而叮嘱我要好好做他们的女婿，她笑着对海生说：“儿呀，我这下来一趟也放心了，你在那里好好过，眼看就要做爹的人了，以后你不要一心挂两头，我自己挺好，再说邻居也会经常来看我，你就放下心来吧！”
海生见娘这么说了，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农家有句话，过了年初七，官家要动笔，农家要下犁。海生是李家的人，当然不能在娘这儿久留，只好恋恋不舍地回到李家，开始牛一样的操劳。
小银马上就要生了，自然不会再随他到地里干活，海生反倒觉得这样很舒心。自从送娘回家以后回来，海生一直闷闷不乐，一晚上和小银说不了几句话，他只觉得自己心里一片冷冰冰的世界。他又不由的想到田嫂，将来田嫂的儿子也会像自己这么窝囊嘛？对了，好久没见田嫂了，田嫂怎么样了呢？她一定怕我多嘴，故意避着我。哎！自己为了顺着娘，不得已上了人家的门，可田嫂还等什么呢？她就不怕她儿子以后走我一样的路？海生心里默念：
“劝她，有机会一定劝她……”
“早去早回！”
李家坪有个乡俗，新女婿第一次回家，左邻右舍的都会以礼相送，可李家平常蛮横霸道，邻里唯恐避之不及，所以海生回家冷冷清清，没人来相送。
山里冬天早晨，寒雾浓浓，海生一早就上路了，他兴冲冲地翻过两座山坡，猛地站住了。十步开外的浓雾中，站着一个人。
“谁？”
海生忙问道！
是田嫂，只见田嫂，她围着头巾，脸却冻得通红，看样子，她在这里站了许久了。
海生愣了一下，惊喜地招呼道：
“田嫂，你这是……”
“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田嫂边说边解开手中的布兜。
“我不敢把东西送到你家，只能在这里等你，这点红枣，是自家树上摘的，你拿回去给大娘尝尝吧！”
“田嫂……”
海生既激动又感动，眼里挂满了泪花，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默默把红枣倒进自己的布兜里。一阵沉默之后，又拾起伤心的话题：
“田嫂，上一次是我害了你，使你受了这么多的伤害跟冤枉，请你原谅。”
“你不要说了。”田嫂轻轻的摇头说，“我不怨你，真的，大兄弟，我从来没怨过你，相反我从心里感激你，你是个好人！”
一阵沉默之后，海生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田嫂，说：
“田嫂，那么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改嫁，一定要改嫁。”
“我……”
田嫂迟疑地看了海生一眼，说：
“我是一个女人，能把自己怎么样了，这就是命啊！你说改嫁，我也想过。我们这般年纪，总有个儿女吧，孤儿寡母的，日子都这么艰难，做人家后妈又何尝容易？就是有合适的人，不带孩子去，我舍不得，带孩子去，又怕孩子受委屈。你说，改嫁是说改就改的？除非能遇上像大兄弟这样的好人……”
此话一出，田嫂猛然打住话头，脸颊顿时红了。
海生心头微微一颤，由衷地说：
“田嫂，但愿你能遇到一个好心肠的人，你千万不能走我娘的路！”
“大兄弟……”
田嫂的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谢谢你关心我，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她抬头看看天，“大兄弟，我走了，我婆婆快起床了，你自己一路走好。”
说完，田嫂便转身离去。
海生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田嫂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山路尽头……
海生心里五味杂陈，只得默默朝家的方向走去，阔别半年的农家小院，终于出现在眼前，到家了！海生感到分外亲切，他大叫一声：“娘！”三步两步冲进家门。
海生娘正靠在床上呻吟着，猛地听见儿子一声喊，要紧挣扎着从床边坐起来，海生上前一步，跪在床前，母子抱头痛哭。
看着娘蜡黄消瘦的脸庞，看到家里乌黑冷清的一切，海生心痛的好似刀绞针刺。他拉着娘的手，细细打量了一下，这短短半年，娘像换了一个人：头大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干核桃皮，浑身上下像是蒙着皮的骷髅。再看屋子里，蛛网，鼠洞，霉臭冲天。海生心酸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海生娘似乎身上的毛病都好了，快活的兴致勃勃地对海生问个不停。海生见问，心里发苦，可嘴巴里宽慰娘道：
“好，都好。我这次回来，一是看看娘，二是告诉娘，小银有喜啦！”
海生娘一听儿媳有了身孕，两行泪水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儿子呀，我终于有小孙子啦，虽然不姓尤，可也总归是我尤家的血脉，我也算对得起你爹一半啦……”
娘两难得相聚，有说不完的心里话，海生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陪娘唠叨。当天吃过晚饭，海生娘对海生说：“儿呀！你不忘回来看娘，娘心里清楚，可你到底做了李家女婿，就要过年了，你得回去帮一把，明天就走吧。”
“娘！”
海生听娘这么一说，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娘！我是李家的女婿，可我更是你的儿子，我要尽一个儿子的责任，我陪你过年。”
海生娘愣了一下，摆摆手，神情凄楚地说：“傻儿子，你说的是哪儿的话呀，娘一个人不也过的好好的吗？你到李家不容易，只要你好，娘也没什么，娘苦惯了，听娘的话，你明天就回去吧。”
“不！”海生坚决地摇摇头，“娘，就让我在自己家里过年吧，李家少我一个算什么！”
娘突然提高提高了嗓门：“你不听娘的话，你不配做我的儿子，你……你给我滚出去……”话未说完，就大咳起来。
海生吓得又是搀扶，又是捶背。接着，海生一下跪在娘面前，哭着说：“我是实在看不下去您这样，我做儿子的实在不忍心撇下您呀！”
“傻儿子，”海生娘抚摸着海生的头说道：“娘已经是半埋黄土的人了，你若为娘舍了一生的幸福，做娘的心里会好受吗？你陪娘一天，这就足够了，听娘的话，早点回去，娘只要你过的幸福，你明白吗？”
“娘，我听你的。”海生一边抹着泪一边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我就不走。”
“啥条件？”
“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去过年。”
娘没料到儿子会这么打算，愣了半晌，迟疑地问道：“你岳父岳母会同意吗？我一个病婆子去了会给他们添麻烦吗？”
“娘，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你是我娘，娘到儿子家过年怎么不行了？”
海生娘想想儿子说的也在理，加上她实在想看看儿媳长得啥样，便点头同意了。
面对仿佛从天而降的亲家母，海生岳母先是一惊一愣，继而脸上拉开一个笑容：
“啊！是亲家母呀！贵客到啦，小银，你婆婆来啦，快来拜见！”小银闻声出来，海生娘眼前一亮：可不，简直比想象的还要俊美，红红的脸庞，白白的皮肤，加上怀孕以后丰满的身材……海生娘拉起小银的手，抚摸着、微笑着，可她话还没出口，小银不冷不热地叫了声“妈”，便抽手回到自己房间了。
海生在一边没说话，他原以为在李家这半年辛辛苦苦的干活，现在让娘来过个好年，怎么说他们也该热情相待才是呀，可没想到小银对娘这么冷淡，他心里真不是滋味。
海生强作笑颜，安顿好娘，已到吃饭时候，便赶紧去厨房帮忙，岳母一见他进来，瞥他一眼，拉长脸问：“你是怎么搞的，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你娘带上门，让我们怎么招待？”
海生小心翼翼地解释说到：“我娘苦惯了，我看她一个人在家太寂寞，才姐来过个年，尽一下做儿子的孝心，平时我实在没办法照顾她。”
海生他岳母当然听出海生这话里有话，鼻子里“哼”了一声：“好嘛，平时我们都受你照顾，现在自然应该好好照顾你妈啦，否则你不怪我们把你当外人？”
岳母不冷不热的一番话，噎的海生半天回不过神来，半晌，他冷冷地说道：“放心吧你，我会照顾我娘的，不会给你家添麻烦。”
谁知，岳母一听这话，立即朝门口大嚷起来：“小银，小银，你到油菜地里去上上肥，海生海生要照顾他娘啦。”海生怎么也想不到他岳母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他怕把事情闹大，让娘难堪，硬是忍住气，挑起肥料桶走了。
转眼间海生娘在李家住了一个星期了，过年嘛，总有些亲戚上门，李家也不便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海生受够气了，常常一个人背着娘偷偷抹眼泪。
大年初五，海生把娘送回了家，他发觉娘竟然对李家的冷遇丝毫没有察觉，一路上反而叮嘱我要好好做他们的女婿，她笑着对海生说：“儿呀，我这下来一趟也放心了，你在那里好好过，眼看就要做爹的人了，以后你不要一心挂两头，我自己挺好，再说邻居也会经常来看我，你就放下心来吧！”
海生见娘这么说了，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农家有句话，过了年初七，官家要动笔，农家要下犁。海生是李家的人，当然不能在娘这儿久留，只好恋恋不舍地回到李家，开始牛一样的操劳。
小银马上就要生了，自然不会再随他到地里干活，海生反倒觉得这样很舒心。自从送娘回家以后回来，海生一直闷闷不乐，一晚上和小银说不了几句话，他只觉得自己心里一片冷冰冰的世界。他又不由的想到田嫂，将来田嫂的儿子也会像自己这么窝囊嘛？对了，好久没见田嫂了，田嫂怎么样了呢？她一定怕我多嘴，故意避着我。哎！自己为了顺着娘，不得已上了人家的门，可田嫂还等什么呢？她就不怕她儿子以后走我一样的路？海生心里默念：
“劝她，有机会一定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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