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心灵之窗

    “那小子呢”从厨房出来途经小卧室的周毅随口问道，“不知道”面壁侧卧的周婧显然并不在意，不过这话让她不经意间回想起小疍对那朵巨型花苞浓浓的好奇心。“叔叔有水壶吗？”小疍询问声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啊，你要喝水吗？有水杯，在我办公桌后的柜子上，自己去拿小心别摔着。”说着周毅回首询问女儿“你先，还是我先？”周婧侧过身来看向周毅却瞥见他身后那个从正门急冲冲远去的背影“你先，我晚点在洗”，闻言周毅颔首致意转身离去，她怔怔的看着正门思索片刻便起身追了出去。

    左手提着水杯，右手握着从办公桌上顺走的两个橘子，一脸兴奋莫名的小疍总有种‘我干了一件大事’的成就感。

    看着大口喘气兴冲冲疾驰而来的小疍，‘它’无法解读这种行为，在‘它’以往的认知中，每一个活物都在追猎与躲避，无时无刻反反复复无一例外。而现在有一个‘活物’打破了‘它’以往的认知，‘它’很好奇，更想解读这种行为其中的含义。走近的小疍将水杯放在巨大的叶片上，然后双手撑着巨大的叶片和花瓣爬了上去，小疍的动作‘它’只是静静的看着任由他靠近。已经攀爬到‘妖精’身边坐下的小疍拨开手中的橘子，“给，尝尝”尽管知道它听不懂，小疍依旧伸出手将橘子递过去示意它品尝。小疍看着‘妖精’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橘子眉开眼笑，他拨开自己手中的橘子示范该如何食用，‘妖精’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学着他的动作拿起一瓣塞入嘴中细细咀嚼。

    伸手接过小疍的橘子，‘它’观察着小疍接下来的动作，学着他的样子拿起一瓣橘子放进口中咀嚼，只不过小疍不知道‘它’根本既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更没有味觉，甚至‘它’根本不像人一样进食，‘它’只是因为试剂的缘故有了近似人类的外貌，但其实‘它’本质上还是植物，他们屁股下面巨大的花朵才是本体，深埋地下四通八达的根茎才是它进食的途径，而酷似人类的躯干其实是‘它’的心脏和大脑，‘它’之所以不离开花朵，就是因为它的身下有一根类似脐带的根茎连接着‘它’如同人类一般的躯干。索性‘它’见到小疍用牙齿咀嚼时嘴中爆开的汁液后，‘它’将自己的‘手’伸进口中捏爆了那瓣橘子，流淌的汁液从那张如人一般的嘴中滑落些许，‘它’看到小疍咀嚼后将之吞咽，然后‘它’有样学样，随即‘它’愣住了，它将自己的手探入口中摸索，这还是‘它’第一次主动探索自身，‘它’发现那和小疍外表一样的喉咙严丝合缝并没有给食物通过的渠道，橘子的汁液在口中被‘它’吸收，但留下的残渣它只能悻悻的用手掏出来扔在地上（抛出花瓣张开的范围，花朵是它的本体）

    远处藏身的周婧默默地关注着发生的一切，很难想象曾经最难缠的对手居然和一个小屁孩如此和谐共处，更让她心怀激荡的是小疍居然对这么一个‘异类’中异类毫无芥蒂，她时常接触来下层找他‘父亲’的人，每一个接触过的人，他们的眼神她从未忘却。小疍纯粹干净的眼神，与异类相处的友善，她能够感受到这份真诚没有一丝水份。静待良久，思虑再三她选择了悄然离去。

    坐在屋外台阶上的她远远地看着视野中逐渐清晰的身影。心情不错的小疍晃晃悠悠的回来了，他远远就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小姐姐’，小疍有些心怀忐忑，走近后他以为‘小姐姐’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令他意外的是“你回来了”周婧这出人意料的回答。这让原本忐忑不安的他舒了一口气“姐姐，我回来了”挠了挠头皮有些尴尬，他也知道自己偷偷溜出去是不对的。

    “你知道你身上很脏吗？”周婧瞪大眼睛怒视他。“脏？”左右打量一番自己果断摇头“没有啊”，（抓来之前睡在草堆里，被抓来后衣服都没换过，周婧假寐时发现弄脏了床单）但是闪躲的眼神出卖了他。怒气直串脑门的周婧冷下脸来，二话没说起身抓住小疍摁地上就是一阵暴打。常年厮杀身手敏捷的她，一番动作在小疍还没回过神的瞬间就把他摁地上了，懵逼中的小疍，原本美好的一天就此画上句号。看着趴地上‘吭哧，吭哧’喘着气还不时有吸鼻子的声音传来的小疍，周婧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她发现原来快乐这么简单，真是心情愉悦啊！“起来”揍也揍了也该带他去洗洗了。她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抬脚踹了踹“你起不起来”，“我不，我不起来”哭鼻子弄花了脸又赌气的小疍此刻并不想起身。“不起来？好啊，我帮你起来”周婧右手拽住他后勃颈的衣服领子，一使劲将他整个人提溜了起来。小疍先是感觉后衣领一紧，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好像能‘飞’了，在他一脸茫然中被周婧带回屋内。

    周婧巴拉下小疍一身的脏衣服和原本弄脏的床单扔进洗衣机，然后走进浴室拿起花洒对着他一通喷洒，没见过世面的小疍看着花洒还觉得很神奇，但更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姐姐’头顶一双竖着的耳朵，他觉得那双耳朵像极了他妈妈喂养的兔子耳朵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拽在手里一阵搓揉。蹲下身体低头给他冲洗的周婧未曾注意，一不小心就着了道，耳朵被揉搓身体打了个摆子，她起身一把摁住他的膀子花洒直接罩他脸上（注：90年代乡下没有浴室花洒的概念，14岁以下小孩子没有明确的性别观念，而小疍只有5岁半虚岁6岁，周婧虽然体型像是十几岁少女但其实只有2岁，实验体非正常生长发育）被花洒兜头罩脸的小疍哇哇乱叫，“吵死了，给我闭嘴，再敢大喊大叫我就揍你”（你问为啥不乱动？）左手摁住小疍膀子（因为动不了）右手拿着花洒的周婧又有了新的‘体悟’。

    在办公室看报纸的周毅听着浴室传来的‘欢声笑语’面露一抹微笑喃喃道“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给小疍洗完澡后犯了难，“爸，我们这好像没有小疍换洗的衣服”周婧找到周毅。“嗯~，改天‘兰’送物资过来，跟她说下这事”周毅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看来就算光着膀子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这里除了他们‘父女’就只有徘徊在这层角落里的‘异类’，而异类可没什么穿着观念。最后周婧只能拿来周毅的白大褂剪短袖子给他先套上。

    ‘疯’了一天的熊孩子现在终于安静了，呈大字型四仰八叉的躺在换过被单干净的小床上。周婧烘干衣服（地下没有阳光只有烘干机）回来，她站在床头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睡着的小疍，随即伸手并拢他的手脚把他推向里侧，她则面朝外侧卧而睡。

    （翌日）再次醒来的周婧感觉耳朵湿漉漉的且隐隐酸痛，她的背上趴着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只是此刻她的耳朵一只被手握着，另一只还能感受到牙齿咬合的触感，很显然另一只还在熊孩子嘴里，湿漉漉的显然就是口水了。发觉真相的的她神情一滞脸上逐渐乌云密布，‘杀心渐起’她一手握住自己被含在嘴里的耳朵慢慢抽了出来，翻身下床抬头看了‘熟睡’中的熊孩子一眼走出房门，片刻后她回到房间。听到动静的小疍悄咪咪瞧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再也‘睡不着’了，小姐姐手中扭成麻花的衣架让他回忆起在家被老妈支配的恐惧，麻溜的起身抱头趴下“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动作敏捷、手法专业、一气呵成，非常熟练。

    看着小疍眼角尚未干涸的泪水，抽噎的吃着‘早餐’，周毅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他宝贝‘女儿’头顶曾经神采奕奕的一双耳朵，如今耷拉着‘无精打采’，怕是再也支棱不起来了，心中的千言万语总结成一个字‘该’。眼看周毅指望不上，无奈的他只能看着自己的‘杰作’自我安慰一番。察觉到他的视线周婧目中凶光一闪杀气毕露，刚要发作就听到了外面传来车辙的声响。小疍赶紧低下头吃饭装作‘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