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时间的重要性

    兰靠在电梯井墙边，静静地看着数字不断飙升，此刻她的心情格外轻松写意。一直以来她苦心经营，故作坚强欺骗了所有人，如今却再也骗不了她自己，她不想自己和‘姐姐’一辈子被囚禁在这个由他人精心编织的牢笼。没有日月笼罩，没有风吹草动，地下世界永远那么的死寂刻板，那从来不是孕育生命，带来希望的地方。‘姐姐’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她见过，在这周围方圆十里之内，她借巡查之便走过这里的河堤、水坝、稻田，耳闻虫鸣、枭啼、流水，一切是那么的生动，她想让‘姐姐’也看看这只属于‘外面’的世界。

    “咔~”电梯井传来就位时零件的磨合声，防护门打开里面出来的不是‘姐姐’而是‘F-0159’。失望的神色一闪而逝，她随手将准备好的衣物递给‘F-0159’（蜕壳后未着片缕）“怎么就你一个，他们呢？”‘F-0159’指了指下面。“怎么会~”兰沉吟片刻便已明白，终究‘人算不如天算’难保不出意外。“这里清理过了，没人，你去外面林子里藏起来，等我带着他们出来”说着她便乘坐电梯，回到了那个永不见天日，冰冷压抑的地下世界。站在电梯中随着逐渐下潜，那股独属于这里的窒息感愈发强烈，如果可以她一刻也不想待。她并不知道他们人都在哪层，但这不重要，她很清楚，她只需要静静的站在里面等着到站即可。在下潜的一路上她反复推敲，脑海中预演着即将可能出现的任何突发状况。蓦然，她瞥向身旁擦肩而过的另一部电梯，里面还站在四个孩子。四周血迹斑斑，隐约有两具尸首横躺其中，孩子们的目光与兰稍作接触便齐齐扭向一边，随即她便回首低眉沉思。交错而过，孩子们齐齐深呼一口气，对于他们来说‘兰’并不陌生。这个外表好看的‘姐姐’虽然从未对他们做过什么，但是兰刻板的形象在‘地下世界’深入人心。尤其是孩子们自打见过，‘兰’为了保护白大褂的叔叔阿姨们，徒手将‘怪兽’（异类）打倒在地。从那之后，再没有哪个熊孩子敢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天赋’，深怕哪天她不高兴了，自己就成了下一个‘小怪兽’。

    下降速度逐渐放慢直至停止，数字在26停止跳动。防护门打开，门外人头攒动，为首的正是负责人与首领他们三位。随着一众人见到电梯内站着的是‘兰’，手中的枪支也放了下来，随之放下的还有沉重的心情。“兰，你怎么会…”负责人率先发问。“我在上面，见到了几个孩子”兰保持一贯的冷淡漠然，闻言负责人瞳孔略微收缩“你没有拦下他们？”。“他们与我在13层至12层之间相遇，速度极快拦不住”平淡的语气、漠然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众人。听到这话负责人脸色稍有好转不在追责“动作要快，所有人上电梯撤离，立刻执行命令”。兰在人群中见到了‘叔叔’的身影，但，他的身边并没有她所期望看到的‘人’。任她平时何等冷静，在这紧要的关头，内心的急躁再也压抑不住，她拨开人群向‘叔叔’靠近。

    “姐姐在哪？”兰语气有些冰冷，这次不再是伪装。“我…不知道”周毅看着她，却是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我被带走时，曾看到她们俩远远地跟在我们身后”。兰打量他片刻与之擦肩而过，交错之际“别忘了密码”自耳边隐约传来。虽然不知道‘兰’再次提醒他是何意，但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他可是会写小抄的男人，带着些许得意的周毅随人群走上电梯。不多时电梯满载，随之防护门合上，这里仍有不少人停留未曾搭上电梯，负责人临走时交代‘兰’在此组织二次撤离。兰冷冷的看着闭合的防护门，她觉得人性不过如此，‘下面风景’这么好？这么急着下去看看？随即她伸手按下上键。离得最近的一位研究人员看到这一幕，顿时一头冷汗，他总算反应过来了，电梯来了是不错，它这不还得先下去嘛。此时对于他而言，‘兰’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天翻地覆，他甚至不敢正眼去看她，他往身后的人群中挤了挤尽量不让自己太过‘突出’。兰自然有注意到这一幕，不过这种小事，她全然不曾在意。

    此刻身处电梯中，离门口最近的负责人、鹄、首领等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看着往下跳动的数字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还不能说。即便如此，时间一长，待在电梯中的一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毕竟上下离心力感受是不同的。“怎么是往下啊？”已经有人安耐不住了，“对啊，这电梯怎么往下走”人心惶惶已成定局。咳~一声轻咳打断了嘈杂的喧闹声，“莫急，是这样的，下面还有咱们的兄弟，我们三人早先商量好了，先下去接应”鹄立刻发言稳定军心。虽然大伙都觉得这话鬼扯没人信，但，不得不说，十分有效，可谓是立竿见影，喧闹嘈杂声顿时安静了下来。首领伸手欲按下数字键，却被负责人阻止了。“你做什么？”首领低声质问负责人，“我才想问，你想做什么”负责人斜眼歧视他。“你~”首领刚踏步欲前便被鹄阻止了“他做的没错，就算你现在按停电梯，你觉得后果如何？”被鹄这么一说他也有些个后知后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负责人在一旁使劲瞅着首领翻白眼。鹄心中暗骂“粗胚，莽夫”却不得不解释一番“上下电梯唯有这一井，上去的那部指望不上，你现在停下电梯拖延时间无异于慢性自杀，还不如…”他话还没说完首领终于反应过来“还不如先下去，顺带看看情况，再随电梯上去，既不耽误宝贵的时间，也能把这事圆过去”虽然脑子转过弯来了，但看着使劲白眼瞅他的负责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周婧背着小疍偷偷摸上了监控室，来到这的她却发现门被反锁死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她费尽巴拉撬开门，进去后发现两具尸体躺在椅子上，她上前仔细打量，确定他们是瞬间被人从背后同时打晕，而后扭断脖子一击致命。监控屏一片漆黑，后方一股焦臭味扑面而来，她并未去查探，从两位死者身上基本可以确定是人为，电路损毁不用想肯定也是人为破坏。她顺手带走桌上的无线电通讯，便匆匆离开这里。

    另一部电梯徐徐落下，途经26层未做停留继续下降。‘兰’一言不发，在场的也无人询问，甚是其妙。此时原本下去的负责人一众那部电梯，已然在迅速攀升阶段，很快“咔~”电梯停在了26层。防护门再次打开，恍如隔世，才下去也不算太久的一众人似乎少了部分身影，偌大的电梯四壁有斑斑血迹残留，也有一些污渍沾染其上。兰什么也没说，也没多问，指挥着身后的人群上去一部分先行离开。电梯中的一众人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给进来的人让开位置，就连负责人，首领和鹄也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再次看着离去的电梯，兰甚至未曾多看一眼，等到另一部电梯的数字越发临近，兰朝身后余下的人大声道“接下来轮到我们了，准备好了吗？”人头攒动，虽然没有人回答，大伙却用行动做出了回应。电梯门再次打开，兰率先入内，她将尸体一脚踢下电梯，底下传来微弱的声音。借着电梯井内一直开着的照明灯，她看到密密麻麻的触须缓缓堆积渐渐往上涌，虽然势头不快但是明眼人可以看出它非常‘稳健’。

    兰带着众人乘坐电梯一路往上攀升而去，随着16层的数字跳过，众人都是长舒一口气，尽管并未同上一批倒霉蛋那般遭遇危险。兰注意到走在她们前面的电梯短暂停留15层，随后又上升到5层，她按下数字5紧随其后。下方16层建造的阻断安全闸缓缓闭合，一旦封死，这座基地从此便只有16层，随着渐渐爬升至5层，她下定决心立刻执行计划。电梯门打开，兰侧身让一众人离去，她现在可以肯定‘姐姐’她们在上层，监控室的事瞒不了多久，她需要抢先一步找到她们。

    周婧在这里找到了一处餐厅，背上小疍身体温度高的吓人，她别无选择，只能优先找有水的地方，用最简单的方法为他降温。她把小疍放倒在餐桌上脱掉他本就破碎的上衣，拿着从厨房找来的布沾湿后为他擦拭身体。此刻她心情沮丧，‘父亲’还没有找到，小疍又高烧不退昏迷不醒。随后她摆弄着手里的无线电通讯器，这玩意儿她用过，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家’中就有一对。里面时不时传来‘滋~’的声音，“喂~喂~”“能听到我讲话吗？”“听到请回答”杂乱的声音太多，怕引起注意她不时切换。

    再次回到监控室的兰，看到被暴力破坏严重的门，望着控制台，她还发现少了个无线电通讯器，她拿起剩下的那个无线电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