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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相识

    待师兄五人离去,温子奕走到楚九鸣身前停下,“小兄弟这是要将他带去哪里?”

    楚九鸣抬头看了他一眼,“城外有片树林很少有人经过,我准备把他埋到那里也算还他个清净。”

    “即是如此也好,我来帮你搭把手。”

    楚九鸣没有接话,任凭小师弟抬起尸体的另一边。

    一路,两人谈起这次蛮人入侵,眼瞧面前这位可怜人脸露苦色,温子奕本想开口劝解,但失去亲朋的苦楚对于他这个身处江湖之人来说早已习以为常,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张口,直至将李元成埋葬。

    “他叫李元成,几年前蛮人劫掠文州城时,他的父母惨遭杀害,后迫不得已寄生在京城的远房亲戚家,报仇雪恨本是他一生的执念,结果却是落得如此下场。”

    楚九鸣自顾自地说着,低头掏出那个从文州捡到的桃花囊看了一眼,“这次老板让我去冀州进货正巧路过文州,本想他许久未能回到故乡,回来时给他带件家乡之物当做念想,没想到却遭此劫难,连老板也被那些该死的蛮人掳走了。”

    “人生无常,你老板的事我会尽量帮忙找寻,眼下还请节哀。”温子奕把手搭在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唉……”他叹了口气,目光锁在墓碑上,“罢了,此香囊也算做是你家乡的物件,就让它留在你的身边伴着你吧。”

    “小兄弟今后有何打算?”

    “之前应一位友人之约,如若能活着回来便去诩州找他喝酒。”楚九鸣拍了拍香囊上的尘土,把它在坟前摆好,“此后去向我倒还没有想好。”

    “嗯……如若此后你不知何去何从,方可来雾灵山找我,到时我让家师为你安排些差事,也算养家糊口。”

    “真能如此当是甚表感谢,对了,还未曾知道少侠尊称?”

    “不必相谢,人在江湖都各有难处,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叫我温子奕就好。”

    “好,在下楚柳宁。”

    “楚柳宁,我记下了。”

    说罢,小师弟双手一拱,“我还有急事需赶紧回去复命,如有机会再叙,就此别过。”

    楚九鸣回礼道,“少侠保重。”

    小师弟点点头转身离开。

    目送温子奕远去的背影,楚九鸣伫立在坟前良久后也再次踏上征程,几年的安逸生活已然不在,接下来的路怕是也会更加难走。

    夏过秋来,楚九鸣一路观风赏叶,总算在入冬前进了夏国的疆域。

    “多年未回,城外的枣树竟也长得如此之高了。”

    他有些感慨,当年和娘一同在城外种的枣树也已经顶天立地,而沧州城如今也变的更加雄伟,繁华不减当年。

    这让本想绕过沧州直奔诩州的楚九鸣饶是来了兴致,脚步不由得迈进城中。

    “沉仓饼!”

    这是夏国有名的美食,也是他儿时最爱,小时候总是缠着娘亲来买他家的饼吃,没想到多年后竟越做越大,店铺也都开到了繁华的街口。

    “老板来两个饼子,要豆沙馅儿的!”

    “好嘞,收您四文钱,公子拿好。”

    楚九鸣接过饼,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嗯~还是从前的味道~”

    “老陈呐,眼瞧这都入冬了,楚家那个大院你准备何时动工啊?”

    “楚家大院?”楚九鸣正大快朵颐着,跟前两名富商打扮的男子擦肩而过,引起了他的注意。

    “唉!不提也罢,那处宅子闹鬼闹的凶,且是一时半会儿没法动工的。”

    “哦?竟有此事?!”

    “李兄你不常在沧州当然不晓得,自从楚夫人与那小儿被困房中活活烧死以后,这家便绝了后,宅子也就一直闲着,直到某次打更的夜里恰巧路过,听闻院中阵阵呜咽,出于好奇便透过门缝往里瞧,正巧撞见院中有个身着红衣,披头散发的女鬼到处乱闯,煞是吓人。”

    “这…真当如此?”

    “句句真言呐,若一人所说也就罢了,左右的邻居可都曾见过那鬼影,这还有假。”

    “怕是横死的楚夫人作祟啊,为何不请个道士降了她?”

    “降不住啊,此事越闹越大,最后不外乎也惊动了官家,还请了个什么夏国最有名的道士夜里驱鬼,结果次日清晨那道士便疯了,从那以后那个宅子也就封存到现在,直到年初赵太守把这烂摊子推给我,真是苦煞我也。”

    听着身后发的牢骚,楚九鸣心中一阵翻涌,手中的陈仓饼也惊到了地上,女鬼?难道真是我娘不成?这样想着,随之不由得脚步加快朝家的方向跑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直到凭着儿时的印象站在家门口。

    “娘……”他喃喃到,眼前的破败让他不知所措。

    曾经夏国最奢华的庭院,如今已是一片焦炭,乌黑的院墙上枯草丛生,苔藓布满了老旧的石阶,与两旁的邻家形成鲜明的对比。

    楚九鸣失了魂,晃悠悠挪到门前,抬手便要揭掉门缝上的黄符。

    “喂!小子,你要做甚?”

    一声呵斥吓的楚九鸣右手一缩,游魂也瞬间归位,转头朝声音的方向寻去,只见一名男子满脸惊恐的看向他,此人两步并做一步快速来到他身前,抬头瞥了一眼门上的符纸完好无损,才长舒一口气。

    “小子,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楚九鸣狐疑的望着他,“有何不可?”

    男子没好气的接到,“此院乃是凶宅,此符封的是院中厉鬼,你若把符破了,左右的邻居怕是又要不得安宁了。”

    楚九鸣眉头一低,心想我娘曾经做了那么多善事,邻居也都相处甚好,怎得人走茶凉,现在倒成人们口中的厉鬼了?

    见对方低眉不语,男子紧接着问道,“你与这家何故?”

    “无缘无故,只是……。”

    “既是无缘无故那就快快离去,这地方可不是你能待的。”

    楚九鸣听出对方言语的不悦,也心知光天化日之下满大街的人都在看着,直愣愣的硬闯怕是不成,也没在多说什么便转头离去。

    夜幕降临,街上已是寂静至极,楚九鸣左右环顾后又再次折返回来,见当下无人一把将黄符撕下,双手推门而入。

    陈旧的大门被他推的吱呀做响,随着门缝被挤开,一阵冷风迎面扑来,此风与秋日的冷气截然不同,有种深入刺骨的感觉。

    楚九鸣蹑手蹑脚地走进庭院,借助月光映入眼帘的皆是腐朽,杂草丛生顺着砖缝长得半人之高,鱼塘已积满落叶也是许久无人打扫,墙壁七零八落的随意横躺着,也就还剩几根房柱在苦苦支撑起这个“家”。

    “砰!”

    就在楚九鸣抚摸着断壁泪目之际,一片黑影已悄悄绕过身后,院门也是应声而闭,说不怕都是假的,周遭再次归为寂静,静的都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他一动不敢动,颤巍巍喊到,“娘是你吗…我是鸣儿…”

    “呼”话音刚落,一股冷气便顺着后脖颈逆流而上,吓的他全身一抖,啊的跌坐在石阶上,而还未等他坐稳,一只黑手已经袭来,掐住他的脖子提起,随后一把定在房柱上。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楚九鸣毫无防备,体内顿感五味杂陈两眼直冒金星,双手本能地反抗起那肢令他窒息的枯腕。

    “咳…娘…是我…鸣儿啊!”

    “鸣儿?”一股浑厚低沉的男音传来,楚九鸣顾不得脖子上强大的压迫感,整个人怔住了,待眼睛稍稍适应后,方才看清面前这只身着破烂红衣,披头散发的厉鬼。

    “娘?”楚九鸣努力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来,他有些疑惑,虽说此鬼长相与娘亲并无二异,但刚刚说话的明明是个男人,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谁是你娘。”厉鬼又开口了,如此低沉的男音听得他毛骨悚然。

    虽然不可置信,但楚九鸣嘴里还是附和道,“娘,我是楚九鸣啊……”

    “楚九鸣?”他确认了,虽然此鬼长得及像女人,准确的说与自己的娘亲简直一模一样,但的确是个男人。

    厉鬼好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甩手将他扔到一边,自己则盘膝坐于石阶之上,细细打量下面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楚九鸣被这一甩也是脱离了魔爪,大口大口的空气又重新涌进肺部,他轻咳两声抚摸着脖颈的不适,也顺势打量起阶上之鬼。

    要说他是楚夫人,却操着一口厚重的男声,要说不是,那双丹凤眼间的凄淡与翘鼻薄唇简直好似一人。

    “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假借我娘的模样在此为非作歹!”楚九鸣壮起胆子质问道。

    红衣厉鬼听闻先是一愣,随后咧嘴开笑,调侃道,“吾生来如此,何需模仿他人样貌,倒是你这小儿硬闯吾府邸,就不怕吾杀了你么?”

    听到这话,楚九鸣气不打一处,鸠占鹊巢还敢口出狂言,原本还有些忌惮对方的实力,现在也都烟消云散了,“这乃我楚家庭院,尔一个偷盗之辈也敢在此大言不惭,什么厉鬼,不过是无处归一的孤魂野鬼罢了!”

    “什么!”厉鬼气的一个闪身冲到他身边,“既然你这么不怕死,那吾今天就成全你。”

    “咯咯咯…”被单手拎起的楚九鸣发出一阵冷笑。

    “笑什么?以为吾不敢?”厉鬼被他反常地举动搞的摸不到头脑。

    “我还就怕你不敢,来啊,杀了我,我正好化作比你还凶残十倍的恶鬼,打你个魂飞魄散。”

    听到对方咬牙切齿地放狠话,眼前的厉鬼像是想到了某位故人,不自觉媚笑起来,操着一口与表情完全不符的嗓音讲到,“好小子,死到临头还敢说大话,这脾性倒是随了吾那小妹。”

    “小妹?”这下又轮他自己疑惑了。

    厉鬼将楚九鸣放下,一把捏起他的脸蛋低头细细端磨着。

    “可惜这双眼睛像你那亡父,失了吾族的锐利。”

    楚九鸣听到对方提及自己的爹,甩头挣脱他的魔爪,然后向后跳开一个身位,依然保持戒心地询问道。

    “你究竟是何方野鬼?居然还认得我爹?”

    “鬼?”红衣厉鬼指指自己的脸,然后左右端详了下,“呵呵,这副模样的确像个鬼呢。”

    “你若不是孤魂野鬼,为何占据我家庭院不走。”

    厉鬼没有即刻作答,而是双袖一甩转身飞进屋内,寻得一处破椅潇洒而落,右手拖住下巴悠闲自得道,“吾倒是想走,可惜逃不脱啊吾的好外甥。”

    “外甥?”楚九鸣跟随他的步伐也小心翼翼走进破败不堪的大厅,却被他一席话惊掉了下巴。

    厉鬼双眉一挑,“哦?你竟忘了当初是吾把你救出这火海的了?”

    “也是,你当时还小并不记事,估计到底发生什么也记不大清了。”厉鬼身子一转,开始整理起自己本就破烂的衣物。

    楚九鸣只记得当初在火海中被怪力推离娘亲,随之陷入昏迷,等他再醒来时已然躺在城外的树林中,期间到底发生什么还真不清楚。

    “你既然说我是你外甥我娘是你小妹,那我娘到底如何了,而你又什么来头,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要给我一五一十讲个明白,不然…”

    厉鬼瞥了他一眼,然后正起身子,一双丹凤眼间透露出杀气,“不然你能耐吾何?”这种命令的口吻让他很不悦。

    楚九鸣属实被吓了一跳,努力咽下口水让自己稳住气场,双目死死盯住面前这人,生怕喜怒无常的他再有任何过激行为,也迫切的想从他口中套出当年自己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僵持良久,最终厉鬼噗嗤一声被逗笑了,“你这倔样子还真像吾那七妹小时候,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楚九鸣有些无奈,原来半晌对方竟在想过去的往事,而自己还生怕一个不注意被他杀掉。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厉鬼犹豫了,仿佛有个天大的难题摆在面前,也像是在寻找让自己开口的理由。

    “虽说此事因你而起你有权知晓,但吾不是天命也,不知当你了解真相后会结什么因果。”

    “你只管讲来龙去脉便是,这与因果有何关系?”

    厉鬼摆摆手,“关系大了,你这秉性与吾妹极像,却没有吾妹半点儿那保命的本事,吾怕你听后会惹出大乱子从而丢掉性命,你可是她视如珍宝的存在。”

    “丢掉性命又何妨!每日稀里糊涂苟且偷生着,倒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真相让我死个明白!”

    脑中回想起这些年的遭遇,楚九鸣目光坚定。

    “小雪……”

    他视死如归的模样让厉鬼仿佛看到了儿时那个一直拒绝被自己保护的七妹,片刻间有些失了神。

    “喂!你到底说是不说。”见对方沉默许久,楚九鸣有些不耐烦。

    红衣厉鬼双眸一低,仿佛下了某种决定,“告诉你也行,但你要答应吾听到你娘的消息后不可做傻事。”

    楚九鸣沉默不言,表示默许,而对方则缓缓站起身来。

    “小子,你可曾听闻龙有九子,凤有九雏之事?”

    楚九鸣一脸不屑,“我要你讲当日发生之事,你怎得跟我扯起聊斋来?”

    见小儿言语有些不敬,像是触碰到厉鬼的某些信仰,周身爆发出杀气,“想知道当日发生了什么,你便竖起耳朵认真听下去,若还敢有大不敬,吾便再不顾及小雪的情面,非取了你的小命不可!”

    楚九鸣属实对这个性情不定的生物有些无奈,你问我便答,怎得又发起火来了?他只想早点知道自己娘亲的下落,关于龙有没有九子,凤有没有九雏他毫无兴趣。

    “知道了,我认真听你说便是。”

    “天地初开,生万物之根本凝结千像,凤与凰便是那时一同幻化出的灵物,经千万年修,后又育得九雏,吾便是其四子火凤,而你娘则是七子,名为雪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