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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又是那个梦

    “阿其,好痛,我的头好痛!”

    “阿其,我流血了,好多血啊,怎么办?”

    一只沾满血污的手掌慢慢地伸到了面前。

    “何其,救我,你救救我啊!”

    熟悉的声音从惊慌失措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血手掌慢慢往后退去,跟着一整个模糊的轮廓开始快速往下坠落,逐渐被一片血红淹没。

    何其想要往前追却突然摔倒在地上,刚刚撑起身子想要爬起来,突然听到背后“砰”的一声巨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有血液在身下渐渐蔓延开来,却不是自己的血。

    何其僵硬地扭动脖子,回过头去。一个女孩静静地躺在血泊当中,面容静洁无暇,衣着整齐,就好像睡着了一样,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和血污。

    何其扑了过去抱起女孩,手臂环住女孩的头颅,手掌想要抚上女孩洁白的脸颊。

    “小词”,仿佛是一个回应,话音刚落,女孩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口鼻和耳朵同时往外冒血,汹涌不尽。

    何其还没有收回去的手臂颤抖了起来,想要帮女孩止住喷涌的鲜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此刻的她想要大声尖叫,嘴巴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有一种要被撕裂的痛感,脑海内一片轰鸣。

    就在何其整个人都处在感官制造的狂风暴雨之中的时候,一切却又安静了下来。怀里冰冷的触感突然消失殆尽,眼前奔涌的血红变成了寂静的黑色。

    恍然间,黑色向后退去,何其看清楚了,那是一双漆黑无底的瞳孔,如陨石般镶嵌在了少年的面孔上,黑衣少年嘴角溢着笑,趁着远方灰蒙蒙的潮涌,温暖而孤独。刹那间,世界换了颜色。

    “阿其,阿其,看到海了吗?”轻柔的语调在耳边响起,何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是刚才灰蒙蒙的一片吗?那好像确实是海。

    “不要怕”少年拍了拍何其的头,温柔地看着她。

    何其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想要去拉住少年的手臂,正要说话的时候,少年不复温柔的神情,目光凌冽了起来。在何其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衣袖的瞬间,用力推开了她。

    何其猛地从课桌上抬起头来,才发现,又是一场梦。这场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每醒来都疲惫不堪。清醒了没有几分钟,下课铃声响了起来,管理自习的班长大喊了声“下课”,原本沉闷的教室又热闹了起来。

    从书包里掏出调成静音的手机,并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和消息。何其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秋天一到,人就很容易困乏,同学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地说着再见。

    站在教学楼上往校园里望去,金色的夕阳也给校园镀上了一层静谧,掩盖了周围此起彼伏的喧嚣。何其沉闷的情绪也随之放晴,展开手臂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格子衬衣的下摆随着秋风轻轻扬起了几寸,又悄悄落了回去。

    这片刻的舒适还未享尽,迎面一张大脸伴随着怒气冲冲的喘息声,挡遮挡住了何其的目光。大饼子一样的面盘上挂着两颗黑葡萄似的小眼睛正在努力睁大,扁扁的鼻梁两边散布了点点雀斑,嘴唇紧扣在一起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不高的个子,双手叉腰,圆脸姑娘正气鼓鼓地瞪着何其。

    “怎么了?”有点被唐突的感觉,何其冷冷地问道,两条细眉向眉心凑了凑。

    圆脸姑娘不说话,嘴巴微微撅起,圆鼓鼓的腮帮看起来更圆了。何其愈发的不耐,看着她也不继续说话。终究是耐不过何其的平淡,圆脸姑娘顺势蔫了下去,一只手攀到了何其纤细的手臂上,一边作势要推搡的样子,却只是轻轻推了推何其的衣袖。

    “你中午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吃饭?下午也没有和我说话,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啊?王玲玲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敏感?”

    何其的不耐烦彻底地被王玲玲的质问激发了起来。

    为什么不陪我去厕所?为什么不和我一起逛街?甚至是为什么我讲了笑话你却不笑。一起吃过几次午饭就是朋友了吗?是朋友就一定要天天粘在一起吗?

    这次突如其来的质问,源于何其今天中午放学的时候没有等王玲玲一起去学校食堂吃午饭,而是和隔壁班的董如一起去了校外。

    所谓的等,其实也是王玲玲自己认定的,何其觉得刚下课的时候人太多,每次都想再等等,而每次都没等到人潮散去,就等来了王玲玲。今天中午放学,王玲玲和同桌扯完八卦抬头正想招呼何其的时候,突然发现座位已经空了,整个中午都没有找到她,直到下午上课铃响起,何其才急匆匆跑回了教室。

    整个下午王玲玲都在等何其的解释,而何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和往常一样一下课就伏在桌头休息。王玲玲肚子里的气,从中午一直憋到了现在,正想好好发作一番的时候,却看到何其这般反应,心里却不再有气,而是慌张了起来,她这弹簧般的性格瞬间就收了回来。

    “我就问问你,你,你别生气呀。”

    肉肉的脸,努力想做出一个可爱的表情,却看起来越发奇怪。

    “你别太敏感了,我中午有点事情,一时间忘记和你打招呼了。”

    看着她的样子,何其心里又软了下来。其实中午本来何其也没有什么打算,可能也会像往常一样等着王玲玲拉着自己去食堂。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何其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打开就看到了董如刚发来的短信。

    “姐姐,我好难过。”一瞬间,什么都来不及想,何其起身就跑到了隔壁班教室门口。

    董如眼睛红肿地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泪痕被风干的痕迹。

    “小如,怎么了?怎么哭了?”何其语气里藏不住的焦急。

    董如看到何其,就立刻扑到了她的怀里。

    仔细问了问,才知道原来是刚刚发布了考试成绩,董如退步了许多,被老师当众批评了半天。何其一时间想不出来可以哄她开心的办法,就拉着董如跑到了校外的甜品店,给她点了一大堆好看又好吃的点心,一边哄她吃,一边给她讲自己的糗事逗她开心。直到上课铃声快响起,才把容光焕发的董如送回了教室。

    “你中午是不是又去陪她了?总是有事情才找你,开心的时候从来...”

    王玲玲一边嘟囔一边看下何其,正撞上何其突然变得凝重的眼神,赶紧闭上了嘴。

    “好啦好啦,阅来书店旁边新开了一家精品店,咱们一起去逛逛呀。”

    看着王玲玲一副讨好的表情,何其也自觉失态,正了正脸色,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