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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面

    坐在飞机上,小英的头发已经糊了脸,她觉得眼泪似乎流干了但还是往下掉,失去哥哥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更是无法接受的事实。

    “刚刚经纪人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在善后了,我们直接去殡仪馆就行,梅姐也在。”说到“殡仪馆”三个字的时候,小雪别过了头,他似乎已经不忍心再说下去,因为现在他每说一句话,似乎都是在往小英心上扎刀子,他也不愿意这样,可是作为家里的男人,他必须把这个责任扛起来,他当然明白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对于小英的打击,所以他才马上推掉工作陪她一起回香港,这种时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和经历。小英已经够伤心的了。

    飞机落地,小英匆忙间忘了自己还要拿行李,还是小雪提醒她,她才想起来。

    冲着小雪,她苦笑一下,忽然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她拨了拨头发,对小雪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哥哥看了应该不喜欢,他之前就总是和我说,女孩子不要哭,会变丑的。”小英摸了摸自己的脸,提及往事,她又开始哭。

    她“腾”地站起身,对小雪撂下一句话:“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洗手间补妆,然后我们再走。”小英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像样,但是她心里明白,今天已经是和哥哥的最后一面,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要哭哭啼啼地去见他,哥哥不喜欢她哭,她不想让他失望。

    小雪也跟着站起来,他似乎是不大放心,他抓着行李箱的杆子,语调急促又紧张:“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你有事的话可以叫我。”

    小英马上就反应过来他的担忧是什么,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安抚小雪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想不开的,还有梅姐呢,梅姐还在等着我回去。”话虽这样说,但是这几天小英的状态小雪完全是看在眼里的,说她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了。

    所以,他怎么能不担心呢?他不可能做得到的。这几天两个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小英稍有响动,他就会跟着醒来,然后额头上沁出冷汗,紧张得不行。

    小雪快步走过去抱住她的身子,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他的身子也有点儿抑制不住地颤抖:“就让我陪你吧,我实在不放心你。”这几天小雪时常觉得,小英就好像一缕香魂,似乎要散了,然后飘走了一般,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自己的生活里没有她,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崩溃的!

    小英身子一僵,要不是小雪说的这番话,她还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让他这样担心了,她仔细回想一下,最近几天小雪确实寸步不离,除了上班回家以后就是守着她,饭也吃得很少,似乎是真的很担心她。

    小英也回抱住他的身子,安慰地拍了拍,犹豫了一阵儿才开口:“我明白你担心我,好吧,那你跟我一起吧。”小英想她现在如果不答应,只要拒绝的话一出口,小雪随时可能绷不住的,她明白他很爱她。

    得到了小英的同意,小雪才终于松开怀抱,他眼睛里都是深情,他望着小英,声音有些哽咽:“你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好。”小英点点头,又拥抱了他一下,然后才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而小雪就拖着行李箱在后面跟着她走。

    在洗手间里补妆的时候,小英就在想,自己真的是遇见良人了,这段初来乍到在国外的时间里,小雪对她特别照顾,但是又特别绅士,并没有越界的举动,这点让小英很是欣赏,在现在这个时代,太多人图快了,而并不在意对方真实的感受,她觉得自己能够遇到小雪,也是三生有幸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补了妆就不能再哭了。

    等到了地方见到哥哥,她根本不忍心去看,所以她只是稍作停留便出去寻梅姐,此刻她无比想念梅姐,只想着要快点儿见到她。

    梅姐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看上去孤零零的,小英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这个熟悉的举动完全和哥哥如出一辙,从前他就总是担心她穿得少了会冷。

    梅姐看见是小英来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伏在她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哭泣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因为嘶哑着嗓子,让闻者心碎。

    小雪不忍心看这幅场景,他抬腕看了眼手表,又想到小英和梅姐大概有许多话要说,毕竟这么久没见面,再见面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于是微微弯了腰,在小英耳边道:“待会儿肯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做,不能饿着肚子,我先去给你们买点儿吃的,你好好陪梅姐。”不知道为什么,小英和梅姐在一起的话,他就能够放下心来,也许是因为梅姐从一开始就支持他和小英在一起吧,所以每每看到梅姐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亲切感和感激的心情,如果不是梅姐的主意,他和小英恐怕还走不到一起,是梅姐成全了他们的爱情。

    小英点点头,对他露出了感激的表情来。

    待小雪走后,梅姐突然问:“他对你好吗?”眼神里有几分担忧和不放心。

    “他对我很好,非常好。谢谢你,梅姐。”小英点点头,给出了非常肯定的答案。小雪对她很好,好到甚至超乎她想象。

    “那就好。”梅姐点点头,看向小英的眼神里有浓重的不舍。

    小英读不懂梅姐的这个眼神,但是觉得心中很是不安。

    因为怕梅姐一个人孤单,所以小英便提出这几天都陪梅姐一起住,但是梅姐却说她今晚想陪陪哥哥,送他最后一程,随着年纪增长,小英也渐渐明白了梅姐和哥哥之间那种如同亲人般的感情,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远胜于朋友了。她当然尊重梅姐,也知道要给梅姐空间,所以她把小雪买的一些日常用品,包括一些吃的,都给梅姐留下了,虽说只是守灵一晚,按说用不上这些东西,但是也许只有这么做了,她心里才能有些许安慰吧。

    尽管其实她也很想守灵,但是她明白梅姐和哥哥之间的感情,如今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她没理由不成全梅姐,所以她把东西都放下就随小雪一起走了。

    “我们回酒店吧,你好好睡一觉。”小雪早早地就订好了酒店,为的就是有地方可以回,小英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了不知道有多心疼,他心里也很难受,但是在生死面前,人哪有什么力量呢,尤其哥哥是选择的自我了结,也许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呢。

    正是因为明白小英和哥哥之间的情谊,他才更加明白自己不能妄加评论,尤其是小英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糟糕,他不想再说任何话让她觉得心里更难受,那样他会恨死自己的。

    “好。”小英点点头,她觉得自己也确实要休息一会儿了,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精神有些恍惚。

    “我必须打起精神来,我不能让梅姐独自一人。”她喃喃自语,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嗯。”小雪再一次拥抱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他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很难过,更何况是小英,现在离开的人可是陪伴她一起长大的人啊,只是想想,他都能够明白她心中的悲痛与不舍,但是人已经不在了,再说多少安慰的话恐怕也只是徒劳罢了。

    就在两个人拥抱的时候,小英裤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小雪松开环抱着她的双臂,让她接电话。

    电话是梅姐助理打来的,而她接下来说的话让小英意想不到。

    助理告诉她,梅姐的身体出了问题,但是她执意要举办演唱会。

    “你说什么,癌症?”小英觉得自己眼前一阵眩晕,几乎要站不住。还是小雪在她身后及时扶住了她,小雪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摆摆手,继续讲电话。

    “我知道了,我会劝劝她的。”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小英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小雪注视着小英的眼睛,他觉得似乎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他觉得似乎要出事了。

    “梅姐,得了癌症……”小英觉得自己马上要晕倒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扑倒在小雪的怀里,放声痛哭,好像这些天郁结在心里的不好的情绪终于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彻底崩塌了,她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挖去了一角。

    小雪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整个人也傻了,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就像约定好一样来了,让身在其中的人完全措手不及。

    “这怎么会呢?明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梅姐还好好的啊,怎么会得了癌症呢?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小英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她只觉得上天好似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样,让他们出现,又带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