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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别逼我造反

    虚假赞叹一番后,夜遥夕也收回了自己发散的思维,转而开始关注自己接下来的问题了:“黄公公,你可知道我这一趟算不算是有去无回呀?”

    她若有所思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这位置仍能看到外形上看起来毫无异样的别苑小楼从绿树繁荫中露出的尖尖一角。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一幕幕,夜遥夕只觉自己后颈悚寒,直到现在才生出一阵阵的后怕。

    可现在的情景,却也算得上是前有狼后有虎了吧。

    夜遥夕望着这一条幽暗旷阔的无人长路,蓦然觉得这前路所藏着的东西,某种意义上并没有比先前遇到了两个人更显得无害。

    人心是很微妙的,若是碰上了强弱差距如天堑不可逾越的存在,那么不甘的怨怒反而不会太过强烈;可这条路背后代表的东西对与夜遥夕来说却不一样,因为这一次,她不是真正的无力挣扎,而且她知道的:有些事情,自己其实不是做不到……

    说白了,只是一步的距离而已。

    她正思考着,这边黄公公也跟着开口了。

    “夜帅说得这叫什么话,奴才不过是个传话的,哪里知道这许多事情。”

    面对夜遥夕的问题,黄公公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颧骨两块红润软肉把眼睛挤成一条弯弯的缝,他低头垂眼的样子说不出的谦卑恭顺,只是这双弯起来的眼睛里面到底藏了多少真心实意……那便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夜遥夕想了想先前的两个怪物,彻底放开了。

    “您觉得我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有必要和您继续说这许多弯弯绕吗?”

    她笑开了:“要我命的又不只是一个人,而且人家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住的。”

    黄公公嘴角笑容稍稍敛了几分,他只道夜遥夕说的是青冥,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悲悯来:“您也不需要这么说就是……”

    “我现在呢,就只是单纯希望自己能死得明白些。”她歪歪头,笑盈盈看向神色愈发凝重的黄公公,“不过您看起来似乎没办法完成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也走过了一条冷清清的漫漫长路,停步在了皇帝的书房门口。

    “陛下等着您呢。”走到这儿后黄公公不仅是语气跟着压低,就连脚步和呼吸都愈发地轻了,“特意说了,夜帅您直接进去就行,无须通报。”

    夜遥夕垂了眼不曾做声,她在门口停驻片刻,在黄公公愈发焦急的注视中,终于慢吞吞地抬起手推开了自己面前的雕花大门。

    门扉厚重,即使保养得当不曾发出陈旧压抑的吱嘎声响,可仍然有些细碎杂音。书房内没有外人,只有小皇帝独自一人在书桌后面整理奏折。

    他不曾穿着矜贵的正装皇袍刻意端出皇帝的架子,而是简简单单穿了一件深色袍子,皇帝相貌生得好,此刻端坐在烛火之下静静看书,倒也跟着显出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温润如玉。

    皇帝听见了开门的风声,抬起头看了过来。他对上夜遥夕的眼睛,立刻柔柔笑开:“遥夕。”

    夜遥夕站在那儿,蓦地生出了片刻的怔忪。

    他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可以不需要顾忌对方心理交付后背的伙伴。

    ……但也只是曾经罢了。

    有些东西,他们都已经做出了选择。

    “陛下,许久不见呀。”夜遥夕露出疏离笑容,很是自来熟的拽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她穿着贵女喜爱的繁复宫裙,长发披散未曾束发,行走间还是那个行事风格雷厉风行的夜帅。

    皇帝露出了遗憾的神色:“……你什么时候这么叫我了。”

    “什么时候呢……唔,大概是从我发现我被人下了绊子开始?那时候我就觉得也别显得那么亲密了,还是老老实实叫陛下吧。”夜遥夕翘起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脸,漫不经心地说着,“皇恩浩荡说到底还是皇恩才是重点,我和您再怎么亲密无间,说到底这关系落在外人口中还是您仁慈宽和,和老子没有半分关系不是?”

    皇帝放下手中的笔,微微蹙眉。

    “遥夕,你——”

    夜遥夕仍维持着那个十足放肆随意的姿势,幽幽道:“臣官拜大将军——自然,得您偏爱常年挂了个三军统帅的虚名,您是陛下,想叫哪个都成。”

    皇帝哑然,半晌才摇头低声道:“你怪我。”

    “您说笑。”

    夜遥夕轻轻笑开,“您的确是变着法儿的试图救我的命,臣很是感激……不过夜遥夕习惯了战场上打滚,若是过分爱惜性命却也熬不出如今的位置。”

    “你若是明白就该乖乖听话!”皇帝蓦地压低嗓音;“你以为现在有多少人是盯着你的这条命的!?”

    夜遥夕单手托着脸,低笑出声。

    “人倒是不多……”她轻飘飘的说,“可惜没一个您敌得过。”

    “你——!”皇帝顿时震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厉声道:“夜遥夕!”

    夜遥夕晃荡着腿,优哉游哉地跟着应了一声。

    “臣在呐,您急什么。”

    “陛下,虽然我爹生前总是嘀咕着什么不要携恩自重,时不时同您强调夜家的位置让您别忘了我们……可您如今的位置有多少是靠我才坐稳的……您自个儿不会不清楚。”

    皇帝未曾回声,只是脸色也跟着这句话显得难看了不少。

    夜遥夕一抬眼,露出个阴阴的凉笑。

    “慌什么。”

    她轻声道。

    “我又没打算造反。”

    皇帝明显被她这句话噎得不轻,原本胸腔盈荡多少温柔情意也跟着夜遥夕几句话一起荡然无存,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脸色已经不见半分柔情。

    “所以呢。”皇帝冷冷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您就是要我死嘛,这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不过臣这儿还有几个小事情要麻烦您帮着处理一下……”

    皇帝扣紧了椅背,抢过话头道:“若你答应我的条件,那你也根本就不用死……”

    “条件?”

    夜遥夕重复了一遍,语调骤然转冷:“你说让我放下兵权穿上裙子,回来改名换姓给你当皇后?”

    “青冥看中的无非是你的特殊!”皇帝骤然拔高嗓音:“朕想护着你,朕有什么错!”

    “陛下呀——”夜遥夕摆出了无比严肃认真的一张脸,直直望着皇帝的眼睛,“臣要拜托您帮忙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陛下能让我以一个夜家人的姿态结束这一辈子。”

    “换个说法就是:你若是非要再强调皇后这件事情的话,我就只能造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