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干戈日寻兮道路危 一拍
因云州求援，婉贞立刻动身，率领三百兵士从幽州出发赶往云州。为了节省路上的时间，她这一行打算从突厥境内横穿过去，避免了绕道至后方的冗长距离。如今与突厥正在停战中，想来那段边境也没有什么人烟。当晚行至一片较为开阔的荒原上，婉贞下令安营休息，打算明日一早再启程赶路。不想，当天夜里有侍从赶来禀报：
“大人，远处的山丘上出现了一支人马，看不清是什么来头！”
婉贞立刻惊醒，她在外一直是和衣而眠，此刻连忙起身披了斗篷前去查看。果然见到远处似乎有片灯火，隐隐听到马蹄声。一名军士来报：“李大人，可以确定那是突厥人马，已经发现了我们，似乎是打算合围。他们人数太多，不下万人。如何应对，请下令！”
婉贞心中暗暗吃惊，此时此地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的突厥人马？是颉利王的人马还是其他突厥贵族的？自己手下这点人，对付流匪还可以，面对突厥大军，只怕逃跑都来不及。她带的三百人是梁振业特地从先锋营中挑出来，护她路上安全的。虽人人配了马匹，可面对突厥的骑兵，此时又是在一马平川的荒原上，怕完全不是对手。人数相差也太过悬殊，与其以卵击石，还不如束手就擒来得方便。
婉贞定了定心神，见周围的兵士已经有些慌乱，开口道：“莫要慌张！如今两边已经停战，我们尚有突厥射来的白羽书，并非一见面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状态！等一下对方若有什么刁难，全由本官应承。各位，想想家中的父老妻儿也好，本官绝不会让各位为难，也不想各位以死相拼，就算真的被对方扣下，也要有人回雁门关报信对不对？放心，收复雁门关时我们也俘虏了不少突厥士兵，大不了就请左帅与他们交换人质吧。”
婉贞这话实在得很，并没打什么官腔讲什么大话，倒是更让人觉得可信。手下的兵士一想也对，领头的大人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放弃抵抗，等等看是个什么情况吧。一个军士笑道：“李大人，说不定他们只是觉得我们碍眼，想赶我们走呢。”
“那样倒好，我们也可早点赶路。”婉贞这样说着，一边观察着那队人马的走向，不巧的是，对方并没有打算忽略他们，眨眼间大军包围了整个营地。一万对三百，真是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突厥士兵各个手拿弯刀，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婉贞这边吩咐手下的兵士们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给对方开战的借口。她整了整自己的文官服饰，上前说道：“不知领头是哪位将军，还请出来说话。”
两支火把燃起，周围的突厥兵连忙让出路来，两个突厥贵族青年骑着高头骏马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婉贞并不陌生，他也认出了婉贞，点点头道：“李大人，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
婉贞抱了抱拳，道：“蒙言将军，别来无恙。”
阿史那蒙言的汉话很好，雁门关一役时也是个颇为难缠的对手，他对李宛的印象也很深，当下说道：“李大人深夜行军至此，不知所为何事。”
婉贞心想，风水轮流转，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言语也要客气些，姿态也得放低点，只求平安无事就好。于是答道：“将军误会了，在下一介文官，行军打仗之类的事与在下无关。这些只是我的随从，因有公务在身，不得不连夜赶往云州，路经此地与将军的人马相遇，也是意外。将军若能高抬贵手，我们也就立刻启程，决不再逗留打扰。”
蒙言微微一笑，反问道：“李大人真与行军打仗无关吗？雁门关之战，我家王爷似乎就栽在阁下手里。漠北赫赫有名的颉利王生平第一次吃败仗，多亏阁下所赐。”
婉贞略显尴尬，忙道：“将军过奖了，当时攻打雁门关的是先锋营，先锋官是梁振业将军，在下不过一马前卒而已。”记仇就记到梁振业身上吧，婉贞很没义气地想着。
另外那个突厥青年似乎汉话没那么好，他听到两人对答中涉及到颉利王，便低声问了几句，蒙言也低声用突厥语作答。看蒙言较为恭敬的态度，那个贵族青年的地位似在他之上。婉贞不免担心，看来这并非都是颉利王的人马，突厥贵族素有争夺俘虏的风气，只怕脱身更难。
那贵族青年上下打量了婉贞一番，忽然笑道：“原来你是王叔的对头啊，来人，给我拿下！”他马鞭指向婉贞，道：“我要将你作为礼物，送给王叔发落！”
***
突厥兵营中的大帐前，那名贵族青年冲冲地走了进去，旁边的两个侍卫只来得及通报道：“莫卓王子到！”
里面一位身着锦衣皮裘的男子站起身，笑意相迎：“想不到莫卓来得这么快，在这里就遇到了。”
进来的那位莫卓王子道：“我特率了自己的亲兵前来助战，本来还想看有不败美名的王叔战场杀敌，结果蒙言说你们停战了！哎，居然没赶上。”
那锦衣男子听了，眼中略显黯然，随即笑道：“打仗有什么好看的？争一时之气，成败对错还不一定。”那年轻的莫卓王子虽然叫他王叔，但两人的年纪相却差不大，相貌也有几分相似。然而那人脸上杀伐决断的王者气度和沉稳内敛的神色，却是年轻的莫卓所欠缺的。这两人的脾气性情在突厥王室中算是最合得来的，莫卓尊敬这位王叔的战绩和功勋，如同幼弟敬仰长兄一般。
“路上还顺利吗？”
莫卓王子立刻讲起路上遇到的一队汉人队伍，里面有怎样怎样的人。那锦衣男子一听，眼中一亮，问道：“这些人在哪里？”
“听说王叔吃过这些汉人的亏，我特地将他们捉了来，一切全凭王叔发落！蒙言说里面那个当官的挺厉害，我特地给他多带了几副镣铐，又派了侍卫看守，保证他跑不了！”
锦衣男子一愣，随即想了想，道：“此人在汉军之中职位身份颇高，这般对待有些不妥。不如带至营帐，如此这般行事……”随后的话，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在莫卓耳边细细吩咐了一番。
莫卓王子会意地点点头，道：“知道了，王叔就交给我吧，马上办好！”
***
大概是向西走了两个时辰左右，如今月至中天，已经到了子夜时分。婉贞和几名军官一起被关进一辆车里，每人手上脚上都带了镣铐。不知道那个蒙言跟他们说了什么，那贵族青年又派人给她多加了一副手铐，压得她手都抬不起来了。囚车旁边还有四五个卫士守着。
远远的就看到一座大营，人数应该不下五千人。婉贞感到奇怪，为什么在这里会有一座突厥大营？这里距离雁门关大概一天的路程，难道说和那里的颉利王的军队有关？是他们的援军还是另有任务？
两边的人马一接上头，这边的突厥人也开始安营扎寨。婉贞望过去，自己带来的三百兵士此时已经不知道被看守在何处。囚车周围全是突厥兵的身影。而车内的几个副将也都被搜去了兵刃，想逃跑都困难得很。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副将出声问道。
婉贞想了想，道：“若运气好，他们的大王应该会派人问话，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想办法派人传信给幽州。”
“若他们有意扣我们当人质，该如何是好？”
“那也不见得没有生路。总之，要传递消息出去，不能让幽州放弃救援，更不能甘心当这个苏武！”
婉贞的话音未落，就见有人拿着火把走到囚车前，道：“哪位是李大人？我家王子说大人身份尊贵，请帐内一叙。”
婉贞反问：“只叫我过去？这几位将军呢？”
那人答道：“大人请放心，这几位将军和大人的随从，我们是不会轻易动他们的。”
婉贞一想也别无他法，只能嘱咐其他人静待消息。她下了车子，有人帮她除去了镣铐，将她带到一间帐篷前。
这帐篷看起来与其他牛皮帐篷没什么两样，小且破旧，不像是给王子或者大王用的。婉贞掀开帘子，只见里面摆着两张长桌，上面有一些酒菜。桌前坐着一名老者，穿着服饰与其他突厥士兵不同，一身长袍长褂上还带着繁琐的各色金属宝石项链，手边还有一支木杖，看起来像是突厥的祭司巫师之类的人物。
老者见她进来，先对她笑道：“这位就是中原的贵人啊，来来来，请坐。我家王爷稍后便到，请先用些美酒和菜肴，暖暖身子。方才招待不周，是我们小王子不懂事，您别见怪。”
婉贞看那老者神情太过殷勤，直觉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婉贞依然道谢落座，却没有碰那些酒菜。
她打量了下四周，问道：“请问老人家怎么称呼？不知这里是哪一位王爷的大营？”
老者回答：“他们都叫我贺干达伯克。”却对第二个问题只字不提。
伯克，婉贞记得之前许落雁与她讲过突厥的一些习俗和称呼，这个伯克是每个突厥部落的重要人物，相当于是祭司、医生、巫师和老师合在一起的人物，连突厥的汗王都必须以礼相待。“那么，您就是先知了？”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情绪，点头道：“不错，伯克就是先知的意思。”
“那么贺干达伯克，请您告诉我，这位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我和我的那些随从呢？”婉贞看着老者的双眼，探究地问道。
老者哈哈一笑，道：“中原的贵人可真是着急。放心，我们这位王爷并非凶残嗜杀之辈，不会轻易伤害各位的。来，先干了这杯酒，压压惊定定神。”他将酒杯递到婉贞手里，做出请酒的姿势，“王爷等下就到，有什么问题，贵人尽可以说出来。”
婉贞见这酒推辞不过，只好满饮了这杯。这酒味道极烈，放下酒杯后，只觉得头重了很多，老者花白的须发和乌黑的手杖似乎重了影子。只这一杯就醉了？婉贞不禁怀疑起来，她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些自信的，新年军中闹酒时，她都面不改色地过了关，就算塞外的酒烈，能厉害成这个样子？婉贞扶了扶额头，忽然瞥见老先知意味深长的笑，心中暗道：坏了，这酒里下了东西……
“大人，远处的山丘上出现了一支人马，看不清是什么来头！”
婉贞立刻惊醒，她在外一直是和衣而眠，此刻连忙起身披了斗篷前去查看。果然见到远处似乎有片灯火，隐隐听到马蹄声。一名军士来报：“李大人，可以确定那是突厥人马，已经发现了我们，似乎是打算合围。他们人数太多，不下万人。如何应对，请下令！”
婉贞心中暗暗吃惊，此时此地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的突厥人马？是颉利王的人马还是其他突厥贵族的？自己手下这点人，对付流匪还可以，面对突厥大军，只怕逃跑都来不及。她带的三百人是梁振业特地从先锋营中挑出来，护她路上安全的。虽人人配了马匹，可面对突厥的骑兵，此时又是在一马平川的荒原上，怕完全不是对手。人数相差也太过悬殊，与其以卵击石，还不如束手就擒来得方便。
婉贞定了定心神，见周围的兵士已经有些慌乱，开口道：“莫要慌张！如今两边已经停战，我们尚有突厥射来的白羽书，并非一见面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状态！等一下对方若有什么刁难，全由本官应承。各位，想想家中的父老妻儿也好，本官绝不会让各位为难，也不想各位以死相拼，就算真的被对方扣下，也要有人回雁门关报信对不对？放心，收复雁门关时我们也俘虏了不少突厥士兵，大不了就请左帅与他们交换人质吧。”
婉贞这话实在得很，并没打什么官腔讲什么大话，倒是更让人觉得可信。手下的兵士一想也对，领头的大人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放弃抵抗，等等看是个什么情况吧。一个军士笑道：“李大人，说不定他们只是觉得我们碍眼，想赶我们走呢。”
“那样倒好，我们也可早点赶路。”婉贞这样说着，一边观察着那队人马的走向，不巧的是，对方并没有打算忽略他们，眨眼间大军包围了整个营地。一万对三百，真是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突厥士兵各个手拿弯刀，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婉贞这边吩咐手下的兵士们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给对方开战的借口。她整了整自己的文官服饰，上前说道：“不知领头是哪位将军，还请出来说话。”
两支火把燃起，周围的突厥兵连忙让出路来，两个突厥贵族青年骑着高头骏马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婉贞并不陌生，他也认出了婉贞，点点头道：“李大人，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
婉贞抱了抱拳，道：“蒙言将军，别来无恙。”
阿史那蒙言的汉话很好，雁门关一役时也是个颇为难缠的对手，他对李宛的印象也很深，当下说道：“李大人深夜行军至此，不知所为何事。”
婉贞心想，风水轮流转，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言语也要客气些，姿态也得放低点，只求平安无事就好。于是答道：“将军误会了，在下一介文官，行军打仗之类的事与在下无关。这些只是我的随从，因有公务在身，不得不连夜赶往云州，路经此地与将军的人马相遇，也是意外。将军若能高抬贵手，我们也就立刻启程，决不再逗留打扰。”
蒙言微微一笑，反问道：“李大人真与行军打仗无关吗？雁门关之战，我家王爷似乎就栽在阁下手里。漠北赫赫有名的颉利王生平第一次吃败仗，多亏阁下所赐。”
婉贞略显尴尬，忙道：“将军过奖了，当时攻打雁门关的是先锋营，先锋官是梁振业将军，在下不过一马前卒而已。”记仇就记到梁振业身上吧，婉贞很没义气地想着。
另外那个突厥青年似乎汉话没那么好，他听到两人对答中涉及到颉利王，便低声问了几句，蒙言也低声用突厥语作答。看蒙言较为恭敬的态度，那个贵族青年的地位似在他之上。婉贞不免担心，看来这并非都是颉利王的人马，突厥贵族素有争夺俘虏的风气，只怕脱身更难。
那贵族青年上下打量了婉贞一番，忽然笑道：“原来你是王叔的对头啊，来人，给我拿下！”他马鞭指向婉贞，道：“我要将你作为礼物，送给王叔发落！”
***
突厥兵营中的大帐前，那名贵族青年冲冲地走了进去，旁边的两个侍卫只来得及通报道：“莫卓王子到！”
里面一位身着锦衣皮裘的男子站起身，笑意相迎：“想不到莫卓来得这么快，在这里就遇到了。”
进来的那位莫卓王子道：“我特率了自己的亲兵前来助战，本来还想看有不败美名的王叔战场杀敌，结果蒙言说你们停战了！哎，居然没赶上。”
那锦衣男子听了，眼中略显黯然，随即笑道：“打仗有什么好看的？争一时之气，成败对错还不一定。”那年轻的莫卓王子虽然叫他王叔，但两人的年纪相却差不大，相貌也有几分相似。然而那人脸上杀伐决断的王者气度和沉稳内敛的神色，却是年轻的莫卓所欠缺的。这两人的脾气性情在突厥王室中算是最合得来的，莫卓尊敬这位王叔的战绩和功勋，如同幼弟敬仰长兄一般。
“路上还顺利吗？”
莫卓王子立刻讲起路上遇到的一队汉人队伍，里面有怎样怎样的人。那锦衣男子一听，眼中一亮，问道：“这些人在哪里？”
“听说王叔吃过这些汉人的亏，我特地将他们捉了来，一切全凭王叔发落！蒙言说里面那个当官的挺厉害，我特地给他多带了几副镣铐，又派了侍卫看守，保证他跑不了！”
锦衣男子一愣，随即想了想，道：“此人在汉军之中职位身份颇高，这般对待有些不妥。不如带至营帐，如此这般行事……”随后的话，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在莫卓耳边细细吩咐了一番。
莫卓王子会意地点点头，道：“知道了，王叔就交给我吧，马上办好！”
***
大概是向西走了两个时辰左右，如今月至中天，已经到了子夜时分。婉贞和几名军官一起被关进一辆车里，每人手上脚上都带了镣铐。不知道那个蒙言跟他们说了什么，那贵族青年又派人给她多加了一副手铐，压得她手都抬不起来了。囚车旁边还有四五个卫士守着。
远远的就看到一座大营，人数应该不下五千人。婉贞感到奇怪，为什么在这里会有一座突厥大营？这里距离雁门关大概一天的路程，难道说和那里的颉利王的军队有关？是他们的援军还是另有任务？
两边的人马一接上头，这边的突厥人也开始安营扎寨。婉贞望过去，自己带来的三百兵士此时已经不知道被看守在何处。囚车周围全是突厥兵的身影。而车内的几个副将也都被搜去了兵刃，想逃跑都困难得很。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副将出声问道。
婉贞想了想，道：“若运气好，他们的大王应该会派人问话，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想办法派人传信给幽州。”
“若他们有意扣我们当人质，该如何是好？”
“那也不见得没有生路。总之，要传递消息出去，不能让幽州放弃救援，更不能甘心当这个苏武！”
婉贞的话音未落，就见有人拿着火把走到囚车前，道：“哪位是李大人？我家王子说大人身份尊贵，请帐内一叙。”
婉贞反问：“只叫我过去？这几位将军呢？”
那人答道：“大人请放心，这几位将军和大人的随从，我们是不会轻易动他们的。”
婉贞一想也别无他法，只能嘱咐其他人静待消息。她下了车子，有人帮她除去了镣铐，将她带到一间帐篷前。
这帐篷看起来与其他牛皮帐篷没什么两样，小且破旧，不像是给王子或者大王用的。婉贞掀开帘子，只见里面摆着两张长桌，上面有一些酒菜。桌前坐着一名老者，穿着服饰与其他突厥士兵不同，一身长袍长褂上还带着繁琐的各色金属宝石项链，手边还有一支木杖，看起来像是突厥的祭司巫师之类的人物。
老者见她进来，先对她笑道：“这位就是中原的贵人啊，来来来，请坐。我家王爷稍后便到，请先用些美酒和菜肴，暖暖身子。方才招待不周，是我们小王子不懂事，您别见怪。”
婉贞看那老者神情太过殷勤，直觉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婉贞依然道谢落座，却没有碰那些酒菜。
她打量了下四周，问道：“请问老人家怎么称呼？不知这里是哪一位王爷的大营？”
老者回答：“他们都叫我贺干达伯克。”却对第二个问题只字不提。
伯克，婉贞记得之前许落雁与她讲过突厥的一些习俗和称呼，这个伯克是每个突厥部落的重要人物，相当于是祭司、医生、巫师和老师合在一起的人物，连突厥的汗王都必须以礼相待。“那么，您就是先知了？”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情绪，点头道：“不错，伯克就是先知的意思。”
“那么贺干达伯克，请您告诉我，这位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我和我的那些随从呢？”婉贞看着老者的双眼，探究地问道。
老者哈哈一笑，道：“中原的贵人可真是着急。放心，我们这位王爷并非凶残嗜杀之辈，不会轻易伤害各位的。来，先干了这杯酒，压压惊定定神。”他将酒杯递到婉贞手里，做出请酒的姿势，“王爷等下就到，有什么问题，贵人尽可以说出来。”
婉贞见这酒推辞不过，只好满饮了这杯。这酒味道极烈，放下酒杯后，只觉得头重了很多，老者花白的须发和乌黑的手杖似乎重了影子。只这一杯就醉了？婉贞不禁怀疑起来，她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些自信的，新年军中闹酒时，她都面不改色地过了关，就算塞外的酒烈，能厉害成这个样子？婉贞扶了扶额头，忽然瞥见老先知意味深长的笑，心中暗道：坏了，这酒里下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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