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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噩梦之渊与神的使徒

    这一夜,尘心觉得很累。

    这种累,贯彻他的骨髓,似乎能刺入他的灵魂……

    他再无力气修炼,便早早睡下了。

    千茯梨被千烛朝生拉硬拽,跟要斩首示众似的给拖出去,尘心真不知千茯梨为何对自己兄长有这般大的……敌意。

    难道真要斩了他吗?

    猜对一半,不过千烛朝只会斩千茯梨几下,并未斩首。

    这一夜睡得不安宁。尘心梦见,许桃蝶、忍冬,他们对自己笑,笑容浮夸,嘴角竟是要弯到耳根。

    紧接着……那两人的脑袋掉落在地。滚落到尘心脚边……

    两颗脑袋没有血迹,咕噜噜的滚,眼珠子还咕噜噜的转……他们还在笑……

    随着两颗脑袋终于停止了滚动,随后,地面好似变为薄薄镜面,刺啦刺啦声中,支离破碎。

    这镜面般的地面之下……是深渊,是静静深海,足以将海水在人身体上碾压,使得其沉沦的深海……

    他逃啊逃,在梦里尘心速度极快,可他还是逃不掉。随后,万箭穿心,很疼?好像又不疼。

    回头一看,许桃蝶与忍冬那没了脑袋的身体,竟然……从脖颈处伸出无数怪爪……刺穿了他的身体。

    背叛……被背叛的感觉?这是深海的漩涡,试图将尘心拉入醒不来的深渊……

    这感觉好似来自昨日……好似来自此刻……好似来自,千万年以前……

    ……场景反转,天旋地转。

    尘心发觉自己正站在……吊灯的水晶挂坠上,摇摇欲坠。

    墙面旋转,一幅画着怪异图案的布块从天而降,将他砸落。

    他似乎一半意识在梦中,一半意识在现实。

    他拼命想抬起现实中自己的手,却发觉身体如正被抽掉棉花的布娃娃,瘫软无力,不听使唤。

    随着那布块砸落,尘心发觉那是一块画布……画布上有一个格影框……

    “让他去,他这个命不好的,去了正好除除晦气!”

    “伙伴?笑话!”

    “背叛?我们从未信任过你啊!呵呵”

    “真是天真啊!可笑。”

    “拉着我们送死,是何居心?”

    “孽障……他是!”

    “罪人……”

    ……

    昙花从格影框中绽放,但非尘心所唤出的那一类。尘心喜爱的,是乳白色的,名盈凸映雪。

    但他最喜爱的,也就是他的魂技中都穿插着身影的那一种,是冷白色,名折月落骨,由尘心心念幻化而出。

    而这冷白昙花花名,是尘洛归取的。

    此时这框中之花,染着来自血月的,危险的红华。

    那些曾出现在内视世界内的怪爪,又一次出……

    它们似乎会随着尘心自身的变强而更加强大,此时他们也染上血月的红华,更为强大可怕……

    嗡……尘心只觉脑海中一声嗡鸣,随后安静下来,如一潭静水。

    滴答,水滴低落静水的脆响……

    滴答……

    滴答……

    着水滴是金色的,滴落在透明的静水中泛起金色的涟漪,升腾起金色水雾。

    血月终究不比红日,血月被阳光蒸发,留下金色的海洋。

    是时候该醒来,在此之前……

    脑海中浮现了这样一行符文……

    又是尘心分明未曾见过,却如脑海中的烙印。

    可惜,他没能看完,他的身体醒来了。

    “心儿可是做了噩梦?”

    凤目睁开来,面前不是怪爪,是一张温和匀称的面容。

    微垂的眼尾,眉如个八字,也下垂着。隔进了看,虽然笑意依旧得体,但神色中带着些许涣散,无奈。

    这样强大的一个人,眼神中竟是这般……

    在尘心认知中,强者都像昨日逮住他的黑黢黢男子一样,霸气侧漏,威风八面。

    可明明千道流前辈是仅次于神明的顶级强者,他为何不见八面威影,只有眼前温和中带着些许寂寞的孤影。

    “我……多谢前辈挂怀。”尘心淡淡道。他突然发觉千道流正并拢右手两指,抵在自己眉心,淡淡魂力从他指尖灌入自己脑中。

    “嗯……”千道流淡然一笑,收回手指。

    尘心发觉这位千道流前辈手指之间也有一样东西,那便是练习剑技留下的薄茧。

    “前辈方才……”

    “是我,抱歉,看小心儿……嗯,比较紧张,想着帮你缓解一下,顺便可以提升一点精神力。”

    这我还未问完呢……尘心想,听千道流的语气,好像是认定尘心会为此感到不安或是惊恐,甚至是责怪……

    这样一位前辈,到底经历过什么?尘心只觉绝不简单。且……他似乎也只对自己,对我,才会这样细心。

    这份细心的确让尘心不安了。那将他抛弃于危险,奔向钱财的五人,也待他十分细心。

    不过这位千道流前辈,似乎是真心。

    假情假意,无论如何都会漏掉细节……

    这位前辈似乎在捉住他之前便知他的名字,大名、小名。总不至于全是猜的吧?

    奇了怪了。

    “那敢问前辈,这是何种技法?”尘心一是好奇这是什么法子,二是觉这法子能安神,的确是他需要的。

    “哈哈,小心儿学不了的。嗯……是神使才可学的特权,反正唐晨他家不行!”

    呃……这一句话中,千道流的语调变化十分有趣。对于唐晨这名,尘心有所耳闻,也是三大绝世斗罗之一,昊天宗老祖。

    当这位千道流前辈说到唐晨不行时,好像莫名兴奋了些,语调上扬几分,本就温柔端庄的声线,倒是更让人觉亲近了。

    不过……这语调上扬的目的好似掺杂了炫耀的成分,惹人不解。

    “若要具体说来,便是用我的精神力灌入你的脑海中,可以激起你的不安、惶恐,也可令你心神宁静。”

    竟可扰乱他人的心神……这能力用在战斗中岂不是……若给对手灌输忧郁、惶恐的情绪,便能轻松获胜了?

    不对,对于精神力越强之人,定然效果会削弱,反之则效果更明显。

    “当然这些是无须与被动者有身体接触便可做到的,心儿大概能想到,在战斗中使得对手心神不宁,可是能大大提高胜率。不过还有一种用法,需与他人接触,就像方才与心儿那样。”

    尘心莫名感到不安。……神使?

    他是神的使者吗,六翼天使……他是天使之神的使者。

    天使代表的是光明与正义吧?光明与正义会取走那可怕深渊中的危险,让人安宁,可为何还会……

    “便是,若我将足够多的精神力配合魂力灌入你体内,便可实施精神控制啦……”

    尘心瞬间吓得一哆嗦……前辈他方才难道想……不对若他想,早该得逞……若他想,自然不会告知我。

    对千道流表示了自己的认可、惊讶,尘心继续思考起来。

    正义与光明,两个看似简单实则复杂至极的词语。

    光明为何?做好事吗。

    这世上的每一件事,若从不同的角度看来,都不会是绝对的好事。

    正义?公平、对世界与人好吗。

    可当一切开始收缩,当你看到更广阔的框架,许多事,若站在不同立场,对立面的正义便不再是正义。

    换一种思路,光明,若是指心意与意志呢?美好的意志是光明的……

    正义,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正义,那个正义或许是守护?或许是封存或许是铭记,或许是许多许多这样的概念。

    是护一隅安宁,以及救诸苦之愿。

    正义是恒常、浮生、浮世的延续,对于那个祂而言。

    罢了,尘心把奇怪的思绪一股脑儿赶出了脑袋。

    看着这温柔端庄的脸,尘心感觉千道流温和的笑意背后,是一个恶魔。

    不是说他内心险恶什么的,不过是尘心觉得这位前辈可以轻轻松松的把它跟个提线木偶似的玩弄,想如何玩就如何玩……

    “怎么?我可没想对心儿用呀。除非,”千道流顿了顿,“心儿想逃走。”

    “某种意义上,我有充分的理由……需护住你。可惜,如今并非告知的时机。事情,知晓得早了,命运便会带来……厄运。”

    此刻这大大的房间内十分安静,换气燕尾机巧也只有淡淡的扇风声。尘心仔细聆听着,听到此处不禁觉得……这位前辈……

    有些时候,神神叨叨。

    其实呢,只是尘心之前未曾注意,千道流说话时,总带着耐人寻味的神秘尾音。

    就像那房间屋顶的水晶花窗,繁杂的图案交叠,经不知名的万花筒再投放,谁也看不出它们的原貌……

    尘心深知自己无法离开此地,离开了也是马上被捉回来,出去了怕是还得被追杀,不如先留在此处……

    “殿主大人?早餐吃什么好吃的呀!”房间门外响起了千茯梨的声音。

    他没被斩首?那可真好。

    昨晚千茯梨是这般喊的:

    啊啊啊!鬼啊!饿鬼索命来啦!茯梨要掉脑袋了,啊啊啊啊!

    “稍等昂,茯梨先去找华景前辈好不?”千道流起身,在衣柜中翻找起来。

    先前这房间没住人,柜子里塞得满满当当,全是老款式的传统衣裳。

    千茯梨嗯了一声,随后便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

    “嗯……先穿这一身吧?”千道流从柜子中艰难的扣初一件淡蓝色长袍。

    长袍领口交叠着,拼成一朵茶蘼花。衣裳送共三层,一层雪白,一层藏蓝,最外边就是浅浅的如冰如月的浅蓝色。

    “嗯……”尘心表面上淡淡的,可内心乐开了花。

    这衣裳穿上身,也……太好看了吧!

    这身衣裳比他昨日穿着的那一身短些,还未到他的脚踝。不仅上身衣裳分了三层,衣摆也是白、藏蓝、浅蓝三色。

    宽松的袖口处绣着茶蘼,衣摆处也爬上茶蘼花痕。

    只不过茶蘼花中混入了一不速之客,那是一朵昙花,委婉绽放的昙花。

    它开在这衣裳左侧衣摆的尖端,静静地静静地……

    本来尘心是不想上饭桌的,毕竟这饭桌前,可都坐着……一群能要他命的陌生人,可是千茯梨不想放过他,非拉他一起。

    ……他的对面坐着的是千烛朝,这个还好。右边是千茯梨,也没问题。

    可这桌边还有好几个人……都是尘心听说书人的说词时听到过的……

    那逮他的黑黢黢男子,雄狮斗罗,梁赤乔。

    桌边还坐着两位女子。一位乌黑发丝盘着发髻,还别了根粗得出奇的银簪子,穿着着青花瓷配色的旗袍,单看样貌三十来岁。

    另一位女子表面上也是这个年纪,不过她的发色是粉橙色,配上她白皙的皮肤,显得年轻了些。

    可在斗罗殿这样的地方,外貌能代表什么呢?

    这两位女子,黑发那位名白娴,她的武魂是白蛇,很常见的武魂是不?可又不那么常见。

    一般的白蛇武魂是水属性,而白娴的因后天机缘,变化为风属性,也使得她修炼速度倍增,成为了如今的斗罗殿五供奉,灵蛇斗罗。

    粉橙色头发的女子则是一位辅助系魂师,很难得的辅助系封号斗罗,万花斗罗姚林娅。

    她的武魂是万花筒,可变换各种繁复的图腾,为己方施加八种的增幅效果,效果百分比由图案繁复程度决定,亦是由她心意。

    从名字来看,很明显的她是恺萨勒拉本地人,且名字是经她自己改换过。

    恺萨勒拉不曾有取字的习惯,取名也不怎么带有属于古老诗词韵味。倒是简洁,有种轻快的美感。

    “愣着做甚?”一棕发男子看着全桌人都随着尘心的紧张僵在原地,或许下一秒便要石化了,开口打破了这僵局。

    正是昨晚对可怜的房间门伤害不浅的那位华景前辈。不知是何原因,他的鸡毛掸子随身携带着,挂在他长袍的腰带处。

    ……这难道是何法宝?

    不对……难道是?尘心想起在银花村时村里人会拿高粱扫帚抽孩子。

    鸡毛掸子不是有异曲同工之效?

    若要留在斗罗殿,可千万不能惹这位前辈生气,尘心笃定,不然百分百一顿鸡毛掸子伺候。

    华景前辈穿着倒是很有书生气质,玫瑰金色的长袍,袖口处能瞧见里面也是分了三层,十分传统而合规矩的设计。

    金色袍子上挂了平安扣和一堆金元宝装饰,这是想钱想疯了?华景前辈这衣裳单看下摆,还以为财神爷来了。

    这位华景前辈快四百岁了吧……尘心在脑袋里默默为饭桌前的几位前辈按年龄排了个序。

    华景前辈最大,然后阎应兮前辈,千道流前辈,白娴前辈,然后是姚林娅前辈,最后是那位坐在桌角处不起眼的空无月前辈。

    这位华景前辈四百岁,跟没到四十似的,肤色不如尘心白,总体偏暖色系,淡淡的沙土色。

    (自己看玛丽彩铅,就389号沙土色)

    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长发梳起发髻,棕色发丝间好似挑染了一抹白,作为点缀十分漂亮。

    剑眉星目,带着些戾气,一看便知是手染鲜血之人。或许因自身魂力为岩属性,身形十分高大,足有五尺八。(194左右)

    (主打的都不能太丑,想加入外貌协会联系我!)

    后来尘心看华景几年也没重新染过,这一缕还是这么白,鼓起勇气问了才知,这是天生就有的……

    阎应兮前辈……瞧起来真像个阎王。

    华景前辈是看起来有点抬手就要给你一刀的感觉,可表面上的吓人哪比得上由内而外散发的阴郁之气……

    阎应兮面色煞白,白得没有血色。

    神志似乎残破不堪,眼神阴郁,虽坐在这饭桌上离天窗最近之处,可天窗透进来的阳光纷纷败给了他身体四周散发的阴气……

    黑色长袍把他煞白的皮肤衬得更白了,袍子遮住了腿脚,像只厉鬼。

    披散的黑色长发间探出几根银饰,这……更像阎王了。

    月影斗罗空无月,就如他的名字,乌黑夜空,无月无星时,时刻跟随你身侧,观察着你的一切……

    看似不起眼实则无处不在,蓝紫衣袍是薄纱做的,他如太阳落下前,不愿舍弃光鲜色彩的最后一抹浮云。

    …………………………

    真的不习惯,无比不习惯!

    尘心无奈叹息。

    这顿饭,怕是吃不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