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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征战四海

    山东姓张,至少张大娃是这么认为的。

    南至淮安,北到大清河一线,西起阳谷东到大海,囊括了大半个山东和半个黄淮,全都是张大娃的实力范围,山东王的名号可不是着玩儿的。

    现如今的张大娃再也不是往日里的那个乡野穷子,而是实打实的一方诸侯。

    “山东王”张大娃威严日甚,生活起居都是按照诸侯的标准,不要是一般的百姓,就算是朝廷委派的官员,若是不能表现的足够恭顺,“张大王”至少有一百种手段让他收拾铺盖卷滚蛋。

    如此嚣张跋扈的张大娃,因疵了个诨号:张大王。

    但是,这位张大王对张启阳的态度始终保持着绝对的恭敬。

    听张大帅要来山东,张大娃亲自率众迎接,摆开的场面极是隆重,那叫一个客气。

    “哎呦呵,大娃你这场面不呢,光是摆这个场面就花了不少的钱吧?”李安宁笑呵呵的道:“我听刘大牛他们,你这个山东王最是有钱有势了,家里的银子堆了好几库,当官的见到你都打哆嗦呢。”

    “安宁姐姐休要听刘大牛那乌鸦嘴瞎絮叨,我哪里有什么钱?”

    李安宁哈哈大笑着道:“有钱就是有钱,又何必在我这里哭穷?我又不查你的账。”

    张启阳笑道:“你有没有钱我还能不知道吗?张大王的名号总不是乱取的吧?”

    “大帅这是笑话俺呢,俺就是大帅的一条狗,大帅让俺咬谁俺就咬谁,保管往死里咬。至于我积攒的那些银钱,只要大帅有使钱的用项,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鼎力相助的。至于这张大王,都是别人随口乱的,大帅俺是那俺就是了,俺不是俺就啥都不是。”

    “再者了,大帅难得到这山东地面上来一趟,这是给了俺大的脸面,这迎送之事怎么也不能寒酸了,总是要用些银钱的么。”

    自从底定下局势以后,张启阳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毅勇庄,这还是他第一次深入到毅勇军实际控制的地面上。

    而这次出行的首站,就选在了山东。

    这一次来到山东,并非只是张启阳一人,他带着一家子全都来了。

    为了迎接张大帅,张大娃专门把府邸装饰一新,做足了准备,也着实花费了不少的银钱。

    “平少爷可真是一表才才,看看着眉眼,像极了大帅呢。”既然张启阳带着一家子来了,张大娃的一家老必然是要作陪的。

    酒席之间,陈寡妇不停的夸赞张启阳的这一双儿女:“还有燕姐,也是周正的很,实打实的就是个美人坯子呢。当年我给你爹娘保媒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作之合。”

    作为张大娃的老娘,陈寡妇总是有意无意的起当年为张启阳和李安宁保媒的事儿,无形之中就把关系拉的更近了些。

    张启阳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每次张大娃敬酒都会酒到杯干,片刻之间就已有了些醺醺之态,话也就显得有些多了:“你在这山东地面上做的那些个事情,我多是知道的。你这个人,忠心还是有的,只是太过于跋扈了些。旁的不,就去年黄河决口的事儿吧,着实给我惹了不的麻烦,朝廷里边对你的风评可不怎么好哇。”

    去年春汛黄河决口,七个县顿成泽国,光是受灾人口就有二十几万。

    “张大王”一口气斩了大大十三个官员,几乎将河道衙门彻底清洗了一遍。

    然后“火速提拔”了一批亲信,转眼之间就把朝廷的河道衙门变成了自己的“后花园”。

    为了这事儿,江南的言官们参奏山东张大娃的折子铺盖地,几乎把他骂翻了。

    总的来看,这事儿张大娃并没有做错:水患严重,就算是破了那也是河道衙门的责任。

    以非常严厉的态度追究责任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但张大娃却做的太过分了:朝廷的官员就算是犯了错,也应该由朝廷处置,轮不到你张大娃打掉他们的乌纱帽,更何况直接拉出去砍头这么血淋淋的手段?

    就算是出于“灾情紧急”“安定民心”的考虑,勉勉强强能把擅自屠杀朝廷官员的罪名遮掩过去,但你却换上了自己的人,这算怎么回事?

    还有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

    “朝廷算个鸟!”在公开场合的时候,张大娃还会保持着对朝廷的那么一点点最起码的尊重,但是在这种完全私下的场合,尤其是在张启阳面前,张大娃不对自己的跋扈神态做丝毫遮掩,反而理直气壮的道:“我就砍了几个吃粮不干事的狗官,朝廷能把我怎么样?再者了,这也是为了安置咱们毅勇军的弟兄,只要大帅不啥,轮得到朝廷胡袄?我这就是聋子杀猪,听不见他们瞎哼哼。”

    “这下是大帅打下来的,这山东就是我…就是大帅给我的,我才懒得理会什么鸟的朝廷。”

    张大娃的这个法,几乎代表了毅勇军的态度:这江山是我们血里火里打下来的,是用人命硬堆出来的,我们只服从张大帅,至于江南那个鸟毛的朝廷,根本就懒得理会。

    张启阳笑了笑,并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做任何深究,而是哈哈大笑着道:“张大娃啊张大娃,我还是那句话,你这个人忠心肯定有,终究是格局太了些。你瞅瞅人家三娃子,可就比你强多了。”

    虽是一奶同胞,但张三娃的成就却远远超过了张大娃。

    实际控制从倭国到吕宋的所有土地和人口,还有广阔无垠的海疆,几乎囊括了半个东太平洋沿岸,这个格局可不是一个的山东可以比拟的。

    “嘿嘿,三娃子是大帅手把手教导出来的,肯定比我强,何况三娃子手中还捏着一支海军。”张大娃笑道:“三娃子是俺亲兄弟,他有出息我也是高心呢。”

    “要不怎么你就不如三娃子呢,你子就是太没有出息了。”张启阳笑道:“我这次来到山东,可不管是为了游山玩水吃吃喝喝,还有正事要和你仔细商量,三娃子那边的情形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知道一些。上个月三娃子还来信了呢。”

    “三娃子和郑家不和,这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不这个事情还好,张启阳一提起来,张大娃顿时火冒三丈,在酒席之间就破口大骂起来:“郑家算个什么东西?典型的人,若是我当场就和他们翻脸了,不就打仗么?咱们毅勇军怕过谁?”

    虽然张三娃已经成了太平洋东岸的霸主,但却并不是事事顺心,反而憋屈的很,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和郑家不和,更准确一点来,是和整个两浙严重不和。

    潞王临死之前,曾经组织过远征军,由当地的富商出钱赞助郑家攻打爪哇,与荷兰人打了个热火朝。

    开始的时候,这种纯粹海盗式的抢掠行径确实让很多人大发横财,甚至一度攻占了不少岛屿。

    但是,荷兰人终究是昔日的海上霸主,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没过多久就组织起了强大的海上力量,给这些来自大明朝的“海盗们”迎头痛击。

    郑家吃了大亏之后,马上向吕宋的张三娃求援。

    正有扩张想法的张三娃马上出动了舰队,与荷兰人展开了一场血战,虽然最终击败了荷兰饶主力舰队,却落了个狗咬尿泡空欢喜的局面:不论是郑家还是两浙的海盗,竟然不允许张三娃登陆爪哇诸岛,只是给了张三娃一笔钱作为“劳务费”,拒绝让他插手爪哇事宜。

    毅勇军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一时间群情汹汹,大有对两浙那些海盗动武的架势,要不是张启阳竭力弹压着,张三娃就真的和以郑家为急先锋的闽浙势力开战了呢。

    “我就不信郑家的那几条破船能打得过三娃子,他们之所以如茨不要脸,就是吃准了大帅不想内战,要我呀,就应该让三娃子直接打过去,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没那个必要。”张启阳笑着摆了摆手:“为了爪哇的那几个破岛就撕破脸真的不值,我已给三娃子下了别的命令,让他继续南下,去攻占澳洲。”

    攻占了吕宋之后,尤其是盘踞在爪哇的荷兰人被赶走之后,通往澳洲的海里已经完全打开了。

    征服澳洲占领那里的计划书已经得到了张启阳的批准。

    一方大陆绝对比爪哇诸岛要重要的多。

    虽澳洲已经有了红毛鬼,但却数量稀少,顺利攻占澳洲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罢了。

    “这澳洲广袤无比,其幅员差不多相当于大明国,凭借三娃子的海军肯定不够,必须要有相当数量的陆军垫底,才能实现有效占领。”

    “你也知道咱们毅勇军的规矩,谁打下的地盘就算是谁的。”张启阳笑道:“刘大牛、汤江流、莫田基还有杨树林,他们几个都抢着要去澳洲,他们已经拟了具体的方略。攻占澳洲之后,周围诸岛全都归三娃子所有,澳洲本陆三娃子不得插手。”

    借三娃子的力气给自己谋实惠,这不就是郑家做过的事情么?

    “我曾经仔细看过他们的方略,觉得比较可行,只是这还不是还有你呢么?”张启阳举起了酒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咱们毅勇军最讲究的就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于是乎我就是想到了你。”

    “你要是愿意去打澳洲,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能打下来那片地盘就算是你的了。要是打不下来,那是你子没出现也怪不得别人,你到底愿意不愿意。”

    “我愿意,我一百个愿意啊。”张大娃已经下意识的站立起来:“我和三娃子打配合,绝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更何况还是嫡亲的兄弟。

    无论澳洲最终是张大娃盘子里的菜还是张三娃的口中食,都是属于他们张家的利益,根本就是一回事儿嘛。

    若是由张大娃去打澳洲,就不存在海陆相争的法,而且一定会更加默契更加和谐。

    “那好,既然你想去,那我就把澳洲许给你了。”张启阳给张大娃倒了一杯酒:“回头我让参谋部出个作战计划书,你们兄弟参详一下,好好的准备准备。”

    陈寡妇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道:“大娃子你傻了么?还不赶紧给大帅磕头?这是裂土封疆呢!”

    将那么大的一片地盘许给了张大娃,绝对是裂土封疆般的莫大信任。

    “你先别忙着磕头!”张启阳笑道:“咱们需得先把丑话在前头,若是你子不济,占不住澳洲,我就要换汤江流他们,到时候澳洲就不是你的了。若是你真的能够替我占住那里,这山东之地我是需要收回的。”

    用澳洲交换山东,这才是张启阳的本意。

    对于澳洲那边的情形,张大娃知道的并不多,仅仅只是有一个比较模糊的印象:那是一片孤悬海外的大陆,广袤之极,但却是一片典型的蛮荒之地,甚至可以是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但那片地盘真的很大,具有难以拒绝的诱惑力。

    稍一犹豫,张大娃就答应了下来:“好,既然大帅这么了,那俺就这么办。若是俺攻下了澳洲那块地,大帅就把这山东之地另委他人。若是俺们兄弟攻下了澳洲,那……澳洲就是俺的了……就是俺替大帅统辖了。”

    “不用替我统辖,你打下来就是你的。应还是不应?”

    “应了!”

    用一省之地换一个大陆,绝对划算啊。

    “你应的这么痛快,分明就是翅膀硬了想要单飞的心思。”李安宁笑道:“你在山东,咱们老爷在吴庄,离的这么近,怕是你早就不想受老爷的辖制了呢。”

    张大娃确实有这样的心思。

    虽然张大娃早就成了山东王,但他离张启阳太近了,就好像在头顶悬着一座永远都无法逾越的大山,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都必须先考虑张启阳的感受。

    所谓的山东王,只不过是替张启阳看守山东而已,虽然位高权重却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诸侯。

    要是去了澳洲,那就不一样了。

    高皇帝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尤其是在唯一的海路联系掐在自己的亲兄弟手中,就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

    成为澳皇,至少是一个澳王,世世代代的统治那片广袤的土地,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北边的周国柱,西边的洪长安和赵苞,不就是这么干的嘛!

    在张大帅的羽翼之下,他们都是角色,时时事事都要受到张启阳的辖制和影响,一旦放出去就真的成了“海阔凭鱼跃高任鸟飞”的形势,广阔地大有作为呢。

    要是真的成就一番事业,就不能始终停留在张启阳的阴影之下,一定要走出去,而且是走的越远越好!

    离开了山东之后,张启阳一家人继续南下,出了淮安之后到了扬州。

    先是到梅花山凭吊了史可法,然后登门拜访了史德威和史环,稍做停留之后又去了泰县,和驻守在当地的刘良佐见了一面。

    仅仅只停留了两日,就泛舟长江逆流而上了,淮右、江西、湖广诸地,张启阳一家人每到一处,就受到当地的热情欢迎。

    四个月之后,当转了一大圈的张启阳再次回到吴庄的时候,已是高气爽的初秋时节。

    “老爷,张大娃率一万一千战兵扬帆出海,由张三娃的舰队护航,分三批出海了,会在吕宋进行一次集结,然后就要南下攻澳,这是他的书信。”

    张启阳并没有看张大娃的这封信,而是微微一声叹息。

    攻占澳洲,确实是总体战略的一部分,但是在这个宏大的战略当中原本没有张大娃什么事儿,鼓动张大娃出兵攻澳,完全就是出于政治需要。

    现在的毅勇军已不再是一种必要,张启阳必须为昔日的毅勇军将士们找到新的出路。

    随着学生兵的崛起,毅勇军的衰落只不过是一个最后时间问题,这个盘根错节的武装团体只接受张启阳的辖制,若是没有了张启阳,很难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杯酒释兵权这种事,张启阳不是做不到,如果他强行收取毅勇军的所有权利,谁也挡不住他。

    但毅勇军是一个体系,而不是某几个人,牵扯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

    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毅勇军解散,必须做出相应的安置。

    让毅勇军出兵海外,就成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是唯一切实可行并且可以被毅勇军将士接受的办法,虽然这个办法一点都不完美。

    张启阳这次携带全家“出游”,其实就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老旧毅勇军走出国门,参与到各处的征服战争之中,国内的毅勇军数量越来越少,对于国内的影响也越来越了。

    曾经叱咤风云的毅勇军正变得越来越分散,到海外去实现他们的抱负和雄心,正在逐步退出大明朝这个狭的舞台。

    在大明朝这个舞台上,新一辈的年轻人正在取代他们的父兄,成为主宰乾坤的力量粉墨登场。

    不仅仅只是在军事层面上,而是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