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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返回2

    田甘文推开了田甘武房间的门,田甘武一个激灵,猛地从衣柜前转过身来,生气地看着哥哥:“说了多少次,进来不会敲门吗?”

    田甘文手里提着一大桶油漆,向田甘武瞪了一下眼睛:“我是你哥,敲什么门?”

    “是我哥怎么了?是我哥就不用尊重我了?是我哥就可以随随便便进来了?”田甘武不甘示弱,他气愤地对着田甘文一顿数落:“我都多大人了,你还这样。以后要敲门,敲门!不能想进就进,想来就来!”

    “我给你刷墙!”田甘文哐地扔下油漆桶,锤了一下墙,墙上的泥灰又撒了他一头。他大力甩甩头,不耐烦吼道:“要不你自己刷!来,自己的房间自己刷,别他妈唧唧歪歪的。”

    “我说的是进房要敲门,你给我扯什么刷墙?”田甘武吼了回去,他一脚踢向旁边的椅子,椅子重重跌到地上,发出一记闷响。

    他还嫌不解气,一把抓起了放在书桌上的杯子,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大力摔去。

    田甘文连忙冲过去,从他手上好不容易抢下了杯子。田甘武的脸因为怒气变得通红通红,眼睛里都是火,脖子暴起了一根根明显的青筋。他一直喘着粗气,喘着喘着,他看着似乎要接不上气了,脸从通红又瞬间转到了青白。

    田甘文慌了,将田甘武扶到床边后,他一下伏在田甘武的书桌上,眯着眼要找什么。很快,他找到了一个哮喘病人用的气雾剂,接着冲到田甘武身旁,将气雾剂塞到田甘武嘴边。田甘武抬起手,按住了气雾剂,嘴张开含住了气雾剂的口,深深吸了两下。

    过了一会儿,田甘武终于缓过气来。他将气雾剂扔回到哥哥手里,顺势躺倒在了床上。

    田甘文小心地摇了摇他:“你不是要去兼职吗?”

    “累,不去了。”

    “那你去我房间睡。”田甘文放缓了态度,轻声劝道,“我要重新给你房间刷一遍墙,不然你这些墙落下来的灰越落越多,你吸进去就不好了。还有,刷完墙后,接下来的半个月你都在我房间睡,等你房间的油漆味散干了再回来。”

    “那你睡哪?”

    “我……”田甘文噎了一下。他看着田甘武,无奈答道,“我睡客厅沙发,可以了吧?”

    田甘武闷闷地“嗯”了一声,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慢腾腾起身,往房外走去。

    田甘文忽然叫住了他:“你生日那晚去哪儿了?”

    田甘武停下了脚步,三秒过后,他才稍稍偏过头:“啊?”

    “你那晚去哪儿了?”田甘文又问,“我知道你那晚没有兼职,可我回来的时候不见你。你去哪儿了?”

    “我都多大了……”田甘武不耐烦地嘟哝道:“还管这些……我都二十六岁了,还要我晚上十点前到家吗?我不能没有朋友吗?”

    “什么朋友?”

    “你有病吧?!”田甘武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对着田甘文又是一顿大吼,“你别以为你可以代替爷爷管我!”

    田甘文原本只想问清楚田甘武为什么那晚一个晚上都不见人,却没想到他忽然提起了爷爷。而一提起爷爷,田甘文知道,田甘武就不可避免地要提起他们的父亲,田京。

    “爷爷跟田京一个样,是个酒鬼。就一个酒鬼也有资格管我?”田甘武的情绪又开始变得激动,田甘文只好起身拉着他,让他冷静一下,毕竟三分钟以前,他的哮喘才刚发作一次。

    可是田甘武的情绪似乎被父亲和爷爷彻底点燃,他不依不饶地大吼大叫:“……酒鬼没资格教我!没资格管我!都不要管我!如果不是田京喝酒,妈妈和妹妹会死吗?我会得了这个鬼病吗?”

    “爸爸没有放火!放火的是其他人,已经被抓到了!”田甘文大声纠正道,“说了多少次了,那个放火的人已经被抓起来了!死了!”

    “我亲眼见到的他放火!”田甘武辩驳道,手又不自觉地捏住了脖子。田甘文将气雾剂塞到他手机,恨恨说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给我去房间,冷静一会!”

    田甘武狠狠地白了田甘文一眼,手里紧紧攥着气雾剂,大步走进了离自己房间只有一墙之隔的哥哥房间,反手大力甩上了门。

    接着,一阵桌椅被踹倒在地的重重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田甘文闭了一下眼睛,深呼吸了好几下,转身刚想开始今天的刷墙工作,楼下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田甘文刚拿起油漆刷的手在空中定格了一会儿。最后,他认命地放下油漆刷,转身下楼去开门了。

    ******

    “模仿犯?”田甘文瞪着眼,眼神在小艾和摩托脸上来来回回:“佟江的模范犯?”

    “是。”小艾点点头,“在隆回市已经发生了五起和佟江纵火手法一样的火灾了。”

    田甘文心里忽地腾起一股怒火。但很快,他将怒火按下,揣着复杂的心情问道:“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摩托斟酌了一下字句,说道:“有迹象表明,模仿犯最后的目标是你们两兄弟。”

    田甘文右手抬起,抹了一下嘴巴:“是因为当初我向警方说的那些关于佟江的事情?”

    “是。”摩托点头,“模仿犯认为是你们两兄弟让佟江原来很完美的纵火案出现了致命的遗憾,所以他最后一定会找向你们。”

    田甘文抬眼,望了一下自己那间紧闭的房门。他没什么想法,但他有一个要求。

    他看着面前的两位年轻警官,说道:“你们要保护好我弟弟。”

    “那是当然的。”小艾诚恳地说道,“保护好您和您弟弟,是我们的工作。”

    田甘文点点头,没说话。

    “接下来,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问吧。”

    “这阵子以来,有没有一些陌生人忽然找到你们两兄弟来套近乎?”摩托问道。

    田甘文摇头:“怎么可能有?我一个拉货的,我弟弟的工作又不固定。爷爷在的时候,还有一些他的老朋友过来串门,爷爷没了,那些老朋友也就懒得过来了。我们两兄弟平时来往的人就那么几个,关系也就那样。话说回来,有哪些陌生人会对这么穷的我们有兴趣?”

    “想找你们复仇的陌生人。”摩托答道。

    田甘文一愣,想想也对。但他还是摇头:“没有陌生人。”

    “那您有发现什么平时不会在您家周围出现,但最近经常在您家转悠的陌生人吗?以及,有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您,或者您弟弟?”小艾问。

    “都没有。”

    摩托和小艾对视一眼。

    接着,小艾装作不经意地抬眼,望向刚才田甘文看过的方向,开口道:“那您的弟弟呢?他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朋友,或者什么新认识的人?”

    “他同时打好几份兼职。”田甘文回答,“肯定每天都新认识了不少人。”

    “我们能和您弟弟谈谈吗?”小艾诚恳地望着田甘文,请求道,“这是为了您和您弟弟的安全着想。”

    田甘文看着美丽的小艾,慌忙撇开了眼睛。

    “可以。”田甘文指了指二楼,“他在楼上,你们去问吧。”

    摩托和小艾道了谢,起身要走向二楼的时候,却又被田甘文叫住了。

    他们回头看着田甘文。田甘文挠了挠头,说道:“你们……你们记得敲门。还有,他有哮喘,是在那场火灾中,吸入过量的浓烟导致的……你们,呃,你们注意一下,不要让他激动。”

    “好的。”小艾笑了笑,“谢谢您。”

    ******

    里子和周恒到达最新一起纵火案的现场时,碰上了刚从余建经那被烧得一干二净的家里出来的许井天。

    “许队!”里子叫了一声,惊喜道:“您怎么在这儿?”

    周恒也跟着打了招呼。许井天应了声,解释道:“也是上头派我过来的,我刚下飞机就直接来这儿,没去警局,所以你们没看到我。”

    里子“哦”了一声,没有多想。周恒和白西安却同时从许井天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

    上头不止派了经验老到的王一其过来,更派了同样是老姜的许井天来协助林浩——看来上头对那位刚一上任队长职位的林浩,还是放心不下。

    许井天的眼神没在他俩身上过多停留,却指了指余建经家里头,说道:“这家男主人叫余建经,女主人叫薛子琪,三个孩子里,两个是两兄弟,一个是妹妹。大哥叫余灿,二哥叫余亮,妹妹最小,才刚满月,叫余光……父母和孩子们都没了。”

    周恒喉头窒了一下。他暗暗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听着来自自己头脑里那些人格发出的扼腕的声音。

    “火势持续了多长时间?”

    “凌晨十二点开始烧,消防车来了之后进行灭火工作,原本半个小时就要灭完的,可这家的房子大部分是用木制材料建成的,再加上这栋别墅总共有五层楼高,分为前院和后院,前后院也都着火了。而且我们的法证还在屋子里的地上发现了一些氯化钙和次氯化钙,这些都是漂白剂的主要成分……”

    “漂白剂是一级无机氧化剂,具有强烈的氧化性特征……纵火犯拿它来助燃。”里子快速说道。

    被打断的许井天也不恼,她点点头:“是。因为这家房子的结构特殊性,还有纵火犯特意在地上撒了大量的漂白剂,这些都有助于火势的燃烧和蔓延,所以消防工作从预计的半个小时,延长到了五十分钟。四十分钟后,也就是凌晨的十二点四十分,余建经家的火势才被扑灭——里面能被烧光的东西已经被烧光了,桌子,椅子,沙发,窗帘,墙,书架……人。”

    “但还是留下了漂白剂的痕迹。”周恒说道。

    “可想而知,这个纵火犯一定撒了非常大量的漂白剂在现场。”里子说,“漂白剂属于清洁用品,是每家每户都会用到的东西,但是大量屯着在家就有点不太实际了。所以纵火犯要不就是生产这个的,要不就是卖这个的。”

    “你等会查下当地生产漂白剂的厂家和销售漂白剂的店面,能经常接触到漂白剂的很有可能是其中的员工。”许井天对里子道。里子点点头,指了指里屋,拉着周恒就走进了余建经的家里。

    当他们一踏上被火烧得发黑的门槛,一个有点眼熟的男生拿着满手的证物袋,低头匆匆地从周恒身边经过。周恒不禁回头看了下,可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个男生就坐上了一部车,离开了现场。

    里子已经绕到了五位死者被纵火犯在纵火前被摆放的位置——一个硕大的饭厅里。此时的饭厅一片狼藉和残败,火灾过后,现场还残留着久久未能散去的呛鼻焦味。墙壁已经被烧得发黑,厨房的一切用具、精美的橱柜,也都彻底被猛烈的火给破坏殆尽。饭厅中央摆着一张饭桌,四张椅子和一张婴儿椅。饭桌和椅子都被火烧得一片焦黑,但却不像家里的其他物品一样,被火势吞没和破坏。

    它们还是伫立在原地,似乎在等着主人们归家。

    里子弯下腰,打量着饭桌和椅子,不一会儿,他看出了名堂:“这些饭桌和椅子都是用石英石制成的——还是天然的那种,造价非常昂贵。而天然的石英石非常耐火,所以火灾奈何不了他。”

    周恒站在饭厅门外,没进去——那种感觉又来了,而且比以往的还要强烈。

    自从上次和王一其聊过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屏蔽了自己的这个“移情”的能力。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很不安,他总觉得,用这种方式去找到真相——用窥探死者或者凶手的心理和感受的这种方式,去找到真相,是不是有点“作弊”的感觉,和其他没有移情能力的小组成员相比?

    而被窥探的凶手和死者——对于他们来说,周恒的这个能力是否其实已经打扰了他们,甚至可以这么说——其实已经过了界?

    周恒清楚记得他在班子茜的催眠下,他在他构建的那个想象的世界里都做了什么——而那些残暴的事情,一切都源自于他一开始就“过了界”。

    周恒生怕自己变成了自己害怕的那副模样,所以他宁愿屏蔽移情这个能力,和成员们东奔西走找线索,找证人,也不想再用自己的这个能力了。

    但是,不管他再怎么抗拒这个能力,这个能力却一直没放弃他。比如说,就在此时,五位死者残留在此地的能量,再一次将他席卷在内。

    父亲的愤怒,母亲的绝望,三个孩子的惊恐,宛如末日景象一般的火场,吞没了一切生命,更消灭了一切声音——这间房子最后发生的这一切,最后都如从地板中窜起的火舌,将周恒的心脏紧紧揪住……

    “周恒,周恒!”里子看着周恒在不远处,开始一下子泪流满面,一下子尖叫怒吼,一下子连连哀求,一下子又绝望哭泣,连忙冲到他身旁,却不敢拉住他——他知道周恒再一次开始移情了,他害怕自己的贸然接触,会让周恒彻底崩溃——他只能在一旁心急如焚地喊着周恒的名字,希望周恒不要因为太过深陷而回不来。

    可看着周恒已经跌坐在地上,趴在墙边,四肢和身躯都像痉挛般发生强烈的抽搐和抖动,里子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一边喊着周围已经被吓呆的警员叫医生,一边上前紧紧抱着周恒的双臂,同时坐在地上,用自己的双腿压着周恒扭曲的双腿。当他满头大汗地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忘记做最重要的一件事。

    正当他手忙脚乱的时候,一支笔忽然从里子上空越过,径直被横着放到了周恒的嘴中。周恒一下咬住了笔杆,他的舌头也终于躲过了一劫。

    里子望向周恒的救命恩人,不由得惊讶地叫出声来:“易千?!”

    易千神情严肃,不复此前的吊儿郎当。他冲着里子点点头,示意里子让开后,蹲在了周恒面前。里子放心地站起来,正想看看易千如何继续帮助周恒,却只见易千高高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拍在了周恒的左脸上。

    里子被吓了一大跳,他连忙要拉开还要打第二巴掌的易千,却发现周恒停止了抽搐,两只眼睛也慢慢恢复了清明。

    周恒整个人湿的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全身、全脸都是大片大片的汗珠。他虚弱地靠在墙边,胸脯微微起伏着。他终于回来了。

    “你没事吧?!”里子焦急地喊道。周恒摇摇头,然后慢慢抬起手臂,指向了他们的正前方。

    里子和易千顺着周恒的手指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在饭厅外的一张靠墙的桌子上,放着一堆早已被烧得只剩灰的、已经辨认不出原始模样的东西。里子走过去,眯着眼看了许久,最后诧异地直起身子,戴着手套的手拈着一小撮灰,上面还若影若现地夹杂了半截淡白色花瓣的碎片。

    “这是花?”一旁的易千奇怪地看着里子手里的灰烬,问道。

    “菊花。”里子指着那半瓣淡白色,“还是杭白菊。”

    里子环顾了下余建经的家里,发现偌大的房里,不见一片花瓶的碎片,忽然恍然大悟地看着周恒:“你是说,这菊花是纵火犯自己带来的?”

    周恒虚弱地点点头。

    “余建经的家里那么大,即使被烧光了,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这里的装修花费一定不少。”里子慢慢说道,“这么富裕的家庭,竟然连一个花瓶都没有?”

    “我现在回去验尸。”易千说道,“看看这一家五口里,是不是有家庭成员身患什么疾病。”

    “尸体都被烧成那样了,还能验出吗?”里子问。

    易千看着里子,“我们来到现场的时候,尸体身上没有麻绳、也没有被捆住的痕迹……不管是最小的妹妹尸体,还是最强壮的男主人尸体。”

    “……”里子立刻反应了过来,“不用麻绳,不捆住他们,就能让他们乖乖上桌……纵火犯是在杀了他们以后,才将他们摆上桌的。”

    “对。”易千点头,“所以即使他们的身体已经被火破坏得差不多,但是饭厅这里不是起火中心,再加上饭厅的门也是由石英石制成的,在火灾的时候很好地挡住了一部分火势,所以他们的尸体还是保存了一部分。”

    “火灾的时候,饭厅的门是关着的?”里子惊讶地问。

    “关着的。”

    “看起来纵火犯并不希望火势破坏受害者的身体。”里子沉吟道,“纵火犯带来了菊花,同时也不想火势破坏受害者尸体——他是在为死者默哀吗?”

    易千没有回答,他回身走到周恒跟前,再次蹲下来查看周恒的情况。周恒已经好很多了,他对易千道了谢。易千笑了笑,站起来后径直走出余建经家。

    “我要看其他四起纵火案的现场图片和法证报告。”里子上前搀起了周恒,搂着周恒也往屋外走去,边走边说道,“纵火犯肯定不会只在余建经这一家中带来了菊花……话说,这五起纵火案中,五个家庭的成员们的尸体都没有被烧尽,这是不是说明了纵火犯在有意地保存受害者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