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醒来
娟子在大树镇医院里足足昏迷了七天仍没苏醒过来。
这一周里，黄秀兰衣不解带地照料着她。简陋的病房里，黄秀兰坐在床沿正恹恹欲睡，听到动静她睁眼一看，见是主治医生许先达正在给娟子检查。她忙站起身来，问道：“许医生，娟子的情况怎样？”
许先达叹气道：“和昨天的情况差不多。按正常情况，她早该醒过来了，因为她的心跳、血压都趋于正常。”
“今天是第七天了吧？”
黄秀兰点点头。
许先达表情凝重：“病人至今没有苏醒，我认为只有一种解释：她自己不愿醒过来。”
“她又不傻，怎么会自己不愿醒过来呢？”黄秀兰焦急地哀求道：“许医生，请你再好好给她检查一下，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用你们医院里最好的药，一定要将她救过来。我……我给你下跪了！”
说着，她便作势要跪下去。
“不可，不可！”许先达忙上前搀住她，说道：“救死扶伤是医者的本份，我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不过她这种情况，应该和她自身有很大的关系。”
见黄秀兰泪眼婆娑疑惑地看着他，许先达便解释道：“老话讲‘哀莫大于心死’，娟子的这种情况明显是受到的打过太大，万念俱灰之下她才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他苦笑着摇摇头：“我认为这才是她各项生命体征都趋于正常但却迟迟不见苏醒的最合理的解释。”
“那她还能醒过来吗？”黄秀兰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醒来，得看她自己能不能迈过她心底的那道坎，得看她的造化了。对了，她还有没有特别牵挂的人？如果有的话，可以叫来病床前呼唤她试试，也许会出现奇迹也说不定。”
“有，她的父母都还在。但我兄弟担心二老岁数都大了知道后发生什么意外，便先瞒了下来。”黄秀兰说道。
许先达点点头：“可以理解。但现在已经是人命关天时候，我觉得或许这是她能够醒过来的唯一的机会，具体怎么做，你们家属自己作决定，我只是给个建议。对了，我的办公室在那边，有什么事情你叫我。”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黄秀兰想着许先达说的话，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成与不成，总得试试才行。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娟子要实在醒不过来，那也是她的命。
看着病床上娟子那张惨白的脸，黄秀兰的心里一阵心酸。
“待下午愣子来时，便将许医生的话告诉他，让他自己拿主意吧。”她想。
这时，牙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婶儿，人还没醒过来吗？”他担忧地问黄秀兰。
牙子在昨天上午才知道娟子住院的事，知道后他马上关上种子店的门后去了医院。
“还没呢。”黄秀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生意不做了？”
“这几天不知道是咋回事，生意忽然一下子就不好了。”牙子摇摇头：“算了，先不说这个。婶儿，你这几天照顾娟子婶也没正经合个眼，要不我明天回海螺村一趟，让康克琼来替你几天，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还是算了吧。她走了地里的活咋办？再说还有李雪梅也没个人照管。”
“要不，给梅儿请几天假，让她带孩子一起来？”牙子想了想，说道。
“不行！孩子的学习重要，耽搁不得。”黄秀兰断然拒绝他道。
“那……那就只有辛苦你了。我是男的也不方便，不然我真想来替你两天。”
“说什么呢？娟子是我妹子，照顾她是应该的。牙子，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你还是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好吧。”牙子点点头：“那我走了，有事记得叫我一声。”
“嗯。对了，你去治安室和你愣子叔说一声，让他下班后不用急着回家做饭要马上来医院。”
“好咧。”牙子说完便走了出去。
……
此刻，娟子的思海里出现了一条河，一条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河，正是大渡河！
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曾经令她日思夜想的人。
柱子！
是的，正是柱子！她在大渡河边送走了他，他却一去永不覆返。
而现在，柱子回来了，还是当初走时那般年轻的模样，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站在河中心含笑看着她。
“柱子哥，你终于回来了？”娟子喜极而泣。
“是的，我回来了。”柱子点点头：“娟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不好！”娟子委曲地说着，眼泪便淌了下来。
“你走了，我却没把爸照顾好，他走了好几年了。现在，小柱也走了，你们都走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些我都知道了。娟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很感激你在我走好替我照顾我爸那么多年。”
“柱子哥，你快上岸来，我带你去看看爸，他和你妈和你哥葬在一起呢。”
“不了，”柱子摇摇头，“我这次回来是带李小柱走，走之前让你们娘俩再见一面。”
“李小柱？他在哪儿？”娟子欣喜地问道。
“来了，你看那边。”
娟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李小柱和柱子一样，穿着身笔挺的军装正从天边踏浪而来，浪花在他脚边不停翻滚。
“小柱，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快，咱们回家！”娟子喜极而泣，激动地说道。
“妈，我和柱子叔要走了。儿子不孝，我不在时你要照顾好你自己，还有我爸。”
俩人微笑着向娟子挥挥手，缓缓沉向河底。
“不！啊……不！你们等等我，等等我啊！”娟子见他俩渐渐消失不见，不由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拔足冲向河边。
涉着冰冷的河水，娟子疯狂地奔向柱子和李小柱消失的地方。她确信，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定还在那里等着她。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那里走着，游着，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又遥不可极，永远也走不到。
娟子急了，她不知疲惫地拼命划动着双手。终于，她累了，游不动了，她无助地哭着，缓缓沉向河底。
强烈的窒息感令娟子不由张开嘴想要呼吸，然而冰冷的河水顺着她的嘴不断灌入她的体内。眩晕感越来越重，就在她的意识快要涣散的时候，娟子感到肚子里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生命的悸动！
幂幂中仿佛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哭喊着喊她：妈，你别走，你别丢下我！
“对了，我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我走了他咋办？”娟子想到这里，巨大的母爱让她瞬间充满力量，她猛然睁开眼来。
这一周里，黄秀兰衣不解带地照料着她。简陋的病房里，黄秀兰坐在床沿正恹恹欲睡，听到动静她睁眼一看，见是主治医生许先达正在给娟子检查。她忙站起身来，问道：“许医生，娟子的情况怎样？”
许先达叹气道：“和昨天的情况差不多。按正常情况，她早该醒过来了，因为她的心跳、血压都趋于正常。”
“今天是第七天了吧？”
黄秀兰点点头。
许先达表情凝重：“病人至今没有苏醒，我认为只有一种解释：她自己不愿醒过来。”
“她又不傻，怎么会自己不愿醒过来呢？”黄秀兰焦急地哀求道：“许医生，请你再好好给她检查一下，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用你们医院里最好的药，一定要将她救过来。我……我给你下跪了！”
说着，她便作势要跪下去。
“不可，不可！”许先达忙上前搀住她，说道：“救死扶伤是医者的本份，我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不过她这种情况，应该和她自身有很大的关系。”
见黄秀兰泪眼婆娑疑惑地看着他，许先达便解释道：“老话讲‘哀莫大于心死’，娟子的这种情况明显是受到的打过太大，万念俱灰之下她才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他苦笑着摇摇头：“我认为这才是她各项生命体征都趋于正常但却迟迟不见苏醒的最合理的解释。”
“那她还能醒过来吗？”黄秀兰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醒来，得看她自己能不能迈过她心底的那道坎，得看她的造化了。对了，她还有没有特别牵挂的人？如果有的话，可以叫来病床前呼唤她试试，也许会出现奇迹也说不定。”
“有，她的父母都还在。但我兄弟担心二老岁数都大了知道后发生什么意外，便先瞒了下来。”黄秀兰说道。
许先达点点头：“可以理解。但现在已经是人命关天时候，我觉得或许这是她能够醒过来的唯一的机会，具体怎么做，你们家属自己作决定，我只是给个建议。对了，我的办公室在那边，有什么事情你叫我。”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黄秀兰想着许先达说的话，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成与不成，总得试试才行。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娟子要实在醒不过来，那也是她的命。
看着病床上娟子那张惨白的脸，黄秀兰的心里一阵心酸。
“待下午愣子来时，便将许医生的话告诉他，让他自己拿主意吧。”她想。
这时，牙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婶儿，人还没醒过来吗？”他担忧地问黄秀兰。
牙子在昨天上午才知道娟子住院的事，知道后他马上关上种子店的门后去了医院。
“还没呢。”黄秀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生意不做了？”
“这几天不知道是咋回事，生意忽然一下子就不好了。”牙子摇摇头：“算了，先不说这个。婶儿，你这几天照顾娟子婶也没正经合个眼，要不我明天回海螺村一趟，让康克琼来替你几天，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还是算了吧。她走了地里的活咋办？再说还有李雪梅也没个人照管。”
“要不，给梅儿请几天假，让她带孩子一起来？”牙子想了想，说道。
“不行！孩子的学习重要，耽搁不得。”黄秀兰断然拒绝他道。
“那……那就只有辛苦你了。我是男的也不方便，不然我真想来替你两天。”
“说什么呢？娟子是我妹子，照顾她是应该的。牙子，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你还是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好吧。”牙子点点头：“那我走了，有事记得叫我一声。”
“嗯。对了，你去治安室和你愣子叔说一声，让他下班后不用急着回家做饭要马上来医院。”
“好咧。”牙子说完便走了出去。
……
此刻，娟子的思海里出现了一条河，一条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河，正是大渡河！
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曾经令她日思夜想的人。
柱子！
是的，正是柱子！她在大渡河边送走了他，他却一去永不覆返。
而现在，柱子回来了，还是当初走时那般年轻的模样，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站在河中心含笑看着她。
“柱子哥，你终于回来了？”娟子喜极而泣。
“是的，我回来了。”柱子点点头：“娟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不好！”娟子委曲地说着，眼泪便淌了下来。
“你走了，我却没把爸照顾好，他走了好几年了。现在，小柱也走了，你们都走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些我都知道了。娟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很感激你在我走好替我照顾我爸那么多年。”
“柱子哥，你快上岸来，我带你去看看爸，他和你妈和你哥葬在一起呢。”
“不了，”柱子摇摇头，“我这次回来是带李小柱走，走之前让你们娘俩再见一面。”
“李小柱？他在哪儿？”娟子欣喜地问道。
“来了，你看那边。”
娟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李小柱和柱子一样，穿着身笔挺的军装正从天边踏浪而来，浪花在他脚边不停翻滚。
“小柱，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快，咱们回家！”娟子喜极而泣，激动地说道。
“妈，我和柱子叔要走了。儿子不孝，我不在时你要照顾好你自己，还有我爸。”
俩人微笑着向娟子挥挥手，缓缓沉向河底。
“不！啊……不！你们等等我，等等我啊！”娟子见他俩渐渐消失不见，不由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拔足冲向河边。
涉着冰冷的河水，娟子疯狂地奔向柱子和李小柱消失的地方。她确信，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定还在那里等着她。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那里走着，游着，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又遥不可极，永远也走不到。
娟子急了，她不知疲惫地拼命划动着双手。终于，她累了，游不动了，她无助地哭着，缓缓沉向河底。
强烈的窒息感令娟子不由张开嘴想要呼吸，然而冰冷的河水顺着她的嘴不断灌入她的体内。眩晕感越来越重，就在她的意识快要涣散的时候，娟子感到肚子里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生命的悸动！
幂幂中仿佛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哭喊着喊她：妈，你别走，你别丢下我！
“对了，我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我走了他咋办？”娟子想到这里，巨大的母爱让她瞬间充满力量，她猛然睁开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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