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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绝笔

    “永、永劫!”皂化示警。

    玉虚和紫阳对视一眼,齐声道:“联合!”

    三人同时撤去劲气,护着书和坐垫跳下,奔入茫茫夜色,消失不见。

    秦借晚觉得莫名其妙,打声招呼而已,跟见鬼似的,切,没礼貌。

    她翻掌一挑,502阳台外的空调平台上嗡然作响,空调外机连带着上面的小石子微微上浮,一个盒子从空调外机下方缓缓浮上来。

    秦借晚眯着眼收下来,打开盒子翻了一下,然后打电话给林渐。

    “组长。你在哪?”

    “双龙公园。”

    “在那干吗?”

    “等人。你有什么事?”

    “我找到有志青年了。”

    ……

    玉虚三人一路狂奔,到了双龙公园的小树林才停下来。

    树林中间有一片草地,三人坐下,各自眼中犹有惊惧。

    “好险。”皂化说。

    “差一点让那妖女渔翁得利。”紫阳说。

    “她怎么找过来的?”玉虚问。

    “那不要紧。要紧的是赶紧找出有志青年的线索。”皂化说。

    三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那烧焦封面的《碧海漂流女神图鉴》和甜甜圈坐垫上。

    皂化拆坐垫。坐垫里只有棉花,没有其他东西。

    紫阳翻开《碧海漂流女神图鉴》,除了烧焦的几页,后面的还保存完好。

    三人的头挤在一起看,生怕错过一点信息。

    紫阳停在一页上,这页是一个女人骑在白鲸身上,白鲸的尾巴边写着一行字:有志青年于月夜偕同伴二十六人,爬行双龙公园整二十圈,合啸小桥,以此为念,书与坐垫齐赠于友人刘老头。

    皂化叹气:“找错了。”

    玉虚摇头:“不是刘老头。”

    紫阳低头,顶着一脸血惨笑:“白忙一场。”

    气氛低沉,皂化起来,踉跄走开。玉虚长身而起,跳到树上,纵跃而走。紫阳还呆坐着,似是接受不了打击,三人中就他损失最大,白挨了玉虚半剑,却一无所获。

    良久,紫阳抬起头,一脸血污,却还是藏不住那狂喜的笑容。

    “我知道有志青年是谁了!”

    ……

    林渐在双龙公园的柳树下等郑六如。

    郑六如约他在这里见面,求他一定要帮自己说话,否则——

    郑六如惊慌的话语又重现在他耳边:“否则我老婆一定会杀了我的!”

    林渐打开手机,看有志青年最新发布的两章内容。

    两章一共五千字左右。

    林渐花了五秒钟就看完了。

    不是因为他服了仙丹,耳聪目明,一目十行,而是因为这两章内容全都是:“郑六如这一天什么事都没做。”

    “什么事都没做。”

    “什么事都没做。”

    ……

    一直重复,直到最后一章,最后几行,才变成:“直到下班了,他什么事都没做。”

    “晚上六点了,小羊回家,他还是什么事都没做。”

    “老婆做了虾蟹煲,他还是什么事都没做。”

    “小羊问妈妈虾蟹煲为什么没有虾呢?妈妈拿刀把螃蟹劈成两半,放进锅里,说虾死了。郑六如还是什么事都没做。”

    “郑六如老婆拿着刀说:‘我一定会杀了你。’”

    章节结束。

    不就是忘了买虾嘛。

    郑六如是不是太过敏了?

    七点多了,双龙公园里正是热闹的时候,来遛弯的,跑步的,爬行的,人们并肩而行,组队在公园的小路上走来走去,互不干扰。

    林渐看了一会儿,总是把爬行的人跟狗搞混。可能是有几个高阶爬行者爬得太像狗了吧。

    他看了一会儿,正准备打电话问郑六如到底什么时候到。

    这时一个女人提着刀,气势汹汹地朝林渐走来。

    林渐吓了一跳,身前是个拿刀的女人,身后是柳树和栏杆,再往后就是河了。

    他貌似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爬树,要么跳河。

    虽然他很想问一下这位大婶,我好好站在柳树下等人,至于让你这么生气吗?

    女人站在柳树下,没有说话,也没理会林渐,只是拿着刀往柳树树干上比划,刀法十分精妙,刀风悍厉,砭骨刺肌。

    当然后面的部分只是林渐的想象。

    林渐不想跟疯女人站一起,万一舞起刀来,伤到自己怎么办?

    他不动声色慢慢往外移。然后就被一个人挽住胳膊,“你好呀。组长。”

    林渐对上一双弯弯的笑眼,是秦借晚。

    她看起来心情很好。

    “你找到有志青年了?”

    “嗯。”

    “是谁?”

    “现在还不能说。”

    “那什么时候能说?”

    “等那个女人的刀砍下的时候。”

    ……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10点。

    女人的刀没有落下,公园里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爬行爱好者还在坚持爬行,听他们爬过时的零言碎语,说这时候爬行,能让痔疮沐浴在月光下,像花一样慢慢开放,然后逐渐凋零,得到救赎。

    郑六如来了,他远远地看到林渐,跑了过来,像条夜袭羊群的孤狼。

    “只有你能救我了。”郑六如说。

    林渐看着郑六如说不出话。

    那个拿刀的女人从树后转出来,郑六如一愣,“老婆?”

    女人拿刀砍下,架在郑六如脖子上,举重若轻,没伤到郑六如一分一毫,刀法果然出神入化。

    郑六如顺势跪倒,道歉:“对不起。我忘了买虾。”

    秦借晚跟林渐说:“有志青年就是郑六如。”

    林渐没有意外的表情。

    秦借晚看他,问:“你早知道了?”

    林渐摇头:“没有。不过并不意外。”

    “为什么?”

    “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一直窥探他的生活呢?”

    “那他装出不认识有志青年的样子是为什么?”

    秦借晚想不通,她是照林渐的吩咐,去找了个电脑高手,帮她查一下《海上摸鱼史》的发布来源,电脑高手找到了,是双龙小区63幢502室。

    秦借晚去502室,发现就是郑六如的家,还在外面的空调平台上发现一个盒子。

    她把盒子打开,放在书桌上,被郑六如的老婆看到,接下来郑六如老婆就拿了盒子里的东西,提了把刀出来。

    郑六如老婆拿出一叠钱,扔到郑六如面前,问他:“这三万块钱怎么解释?”

    郑六如老婆手里的刀泛着寒光,倒映着郑六如惨白的面孔,发黑的眼眶,血色的嘴唇,是如此的凝重坚毅,苍凉悲壮。

    郑六如看向林渐,眼神中饱含凄哀无助和深刻痛苦。

    林渐叹气,没回答秦借晚的问题,径直走向郑六如老婆。

    “嫂子。我是他朋友,书友群里素未谋面的朋友。我可以替他解释。”

    郑六如老婆没有收刀,打量林渐。

    林渐指着郑六如,说:“他失忆了。”

    郑六如老婆一挑眉毛,“失忆?”

    秦借晚也跟着问:“真失忆了?”

    郑六如懵了,指着自己:“我失忆了?”

    三个人都看向林渐,等他解释。

    林渐说:“他为了治痔疮,练后空翻,撞到头,失忆了。只不过失忆了一部分,刚好是他作为有志青年的那部分。说起来作家是个奇妙的身份,大多数作家在成名前都需要一份工作来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只要他本人不刻意向外透露,别人很难知道他的另一层身份。如果出了意外,连作家本人都忘了自己是个作家的话,就会出现郑大哥这样的情况。”

    “所以——这三万块钱——”郑六如皱眉,看向地上那厚厚一叠的现金,努力搜刮着回忆,好像用勺子刮尽最后一点花生酱。

    “是你的稿费。”林渐接上。

    “那当初313块钱——”郑六如的眉毛皱得更深了。

    “也是你的稿费。你失忆后,有志青年的部分再没出现,自然也不会给你发地址要坐垫。”林渐再接上。

    “可是我跟有志青年的聊天对话又是怎么回事?那是发生在我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郑六如痛苦地抱头,好像一个人在小摊上喝完酒,活生生分成两半,互相争执哪个才是真正的自我,好让对方买单结账。

    “失忆前。你忘了?《碧海漂流女神图鉴》中有雌雄同体的小丑鱼、隆头鱼的部分,以你借假修真的创作理念,为了体验真实,获取创作素材,必然会进行相应的操作。五年前,从你接受创作《碧海漂流女神图鉴》开始,你就刻意造了一个有志青年的账号,跟自己对话,以此来体验两种不同视角。失忆后,你忘了有志青年的部分,再看到手机里那些聊天内容,先入为主地认定有志青年另有其人。”

    “原来如此!难怪我看到有志青年的新书,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觉得他写的每个字都是我个人生活的写照,简直就是纪录片!”郑六如恍然大悟了那么一下,又皱起眉头,“可是我这样下去,会不会变成白痴?”

    “失忆是失忆,白痴是白痴。”林渐说。

    郑六如对老婆说:“老婆,你可以把刀放下了。难怪我会忘了买虾,难怪我一直觉得有人在偷窥我,难怪坐垫里会有录音笔。原来是我自己放进去的,不为什么,就只是为了体验一种截然不同的视角。”

    秦借晚越想越不对劲:“不对啊。新书也是你写的话,你怎么可能是失忆呢?”

    郑六如看林渐,林渐皱眉沉思。

    秦借晚自言自语:“你一定是精神分裂。”

    郑六如说:“精神分裂?”

    郑六如看林渐,林渐说:“精神分裂也不是没有可能。”

    郑六如老婆没有放下刀:“我不管你是精神分裂还是失忆,给我解释一下这三万块钱你原本打算用来干什么?”

    郑六如说:“这你要去问有志青年。是他存的钱。”

    老婆抓起一把钱往郑六如脸上拍,钱像落叶一样散开,“谁信?说!攒私房钱拿来做什么?”

    郑六如还是摇头,一口咬定是自己另外一个人格有志青年攒的钱,他不知情。

    秦借晚算是看出一点苗头,林渐还在帮郑六如完善设定:“嫂子,我看事情是这样的。有志青年这个人格的力量要远胜于大哥本身,所以有志青年知道大哥的存在,而大哥不知道有志青年。所有的坏事都是有志青年做的。私房钱也是有志青年攒的。普通人怎么会出现这么离谱的病呢?我不懂。但肯定跟脑子有关系。大哥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受过什么撞击?除了后空翻那次?”

    “出海。我出海的时候,在暴风雨天撞到墙上过。”郑六如突然想起了什么,差点跳起来,不过有老婆的刀架着,他只挪了下膝盖。

    “原来如此!”林渐像是发现新定理的数学家激动地跑去跟妻子分享成功的喜悦结果撞到妻子出轨一样的双重激动,跟郑六如握手。

    “原来如——”郑六如跟着喊到一半,又被老婆一把钞票冷冰冰地拍到脸上。

    老婆鄙夷地看着郑六如。

    秦借晚也鄙夷地看着林渐。

    呵,男人啊——

    钞票照例像落叶般撒开,里面有一张特别的大,是张折起来的A4纸。

    郑六如突然动了,扑向那张纸,不顾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刀。

    但是刀比人快。

    郑六如老婆一刀扔过去,把纸钉在地上,过去拣了起来。

    “不要看!”郑六如撕心裂肺地叫。

    郑六如老婆不理他,把纸展开,秦借晚也凑过去看。

    然后郑六如老婆就站着不动,足足站了有三分钟。就算纸上写满了,也该读完了,可郑六如老婆还是没把纸放下。

    林渐看不下去了,该不会又是一笔不大不小的私房钱存款吧。

    他小声劝郑六如逃吧。趁现在没被锁定赶紧逃吧。等嫂子气消了,回去好好自首,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

    “来不及了。”郑六如惨然一笑。

    “那趁你还有全尸的时候,帮我签个名吧。”林渐拿出一个小本本,还有一只笔。

    郑六如机械地签名,还问:“签有志青年,还是签郑六如?”

    “随便。”

    “你叫什么名字?”

    “组长。”

    “嗯?”

    “小组长的组长。”

    郑六如想了想,在小本本上写下一句话:有志青年于月夜畅爬双龙公园,柳树下偶遇组长,得其相助,特留此绝笔。

    林渐收到签名很开心,又拿出一个印泥,打开盖,请郑六如按个指印。

    郑六如问:“你准备的这么周全,是不是想拿我按了指印后的签名去卖?”

    林渐说:“不是。你那笔名能卖几个钱?”

    郑六如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按了指印。

    林渐说大拇指就好,嗯,左右手都按。

    郑六如按了两只手的大拇指。

    他还是开心的。签名的话,这是第二次。

    可要是算有人主动找他要签名,这就是第一次。

    签完名后,郑六如老婆终于反应过来,走到郑六如身前,说:“结肠癌?”

    郑六如低头。

    老婆:“四期?”

    郑六如:“嗯。”

    老婆:“所以那三万块——”

    郑六如:“拿去治病的。”

    老婆泪如雨下,刀还架在郑六如脖子上,“你不该瞒我的。”

    郑六如长叹:“我也不想瞒你。只是——”

    秦借晚深受感动,也跟着抹眼泪。

    林渐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秦借晚一边擦眼泪,一边说:“看什么看?魔道仙尊就不能哭了?多感人呀。”

    “是啊。真感人。”林渐心不在焉。

    郑六如老婆拿刀砍郑六如的头,咚咚咚,像剁饺子馅,原来是拿刀背敲。

    郑六如的心也碎得跟饺子馅似的,一边躲,一边叫:“我不想瞒你,只是你说过要瞒着你,就一点都别让你知道!我也是怕你和孩子担心!”

    老婆追着郑六如的头剁,多年的家务生活,让她的刀功异常精巧老到,刀刀不离郑六如要害。

    郑六如就算爬成狗,也躲不过那一刀又一刀的催命痛楚。

    “拿张隔壁刘老头的病历报告来糊弄我!结肠癌四期你哪来的精力化妆!”

    “烟薰妆是吧?用我的口红是吧?还有高跟鞋?”

    “还有两万五的巴宝莉羊毛牛角扣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