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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质问

    展飞燕亲切地对柳吟月招招手,脸上露出了微笑。

    “现在,好妹妹。”她用姐姐般的口吻说,“你已经提供了很多情况……你真是很合我心意的见证人。我确实对你很感兴趣。把你自己的一些情况告诉我吧。”

    柳吟月的眼睛因兴奋而明亮起来。

    “大人,你真是英明啊!我得向你说明,我并没有什么资历。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是你们所谓的那种‘女助理’。”

    “这真是个年轻的好姑娘啊。”展飞燕喃喃说道,“不过呢……”

    “不过呢,你想要知道有关我的一切情况。”柳吟月笑道,“好极啦。”柳吟月把圆膝上的下摆扯得端端正正。

    “我叫柳吟月。我到这儿来给沈富先生做事才一年多,我现在已经有点儿被你们这个乌七八糟的汴梁给同化了,也许就像我的南方腔调受到汴梁口音的影响一样吧。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位淑女,一位淑女。

    “我出身于杭州的一个名门世家。你知道,家道中落。我是由钱让先生介绍到沈富先生这儿来的。钱让是杭州的古董商和鉴赏专家,我以前在杭州给他办事。

    “钱让先生对沈富先生十分敬仰,又对我不吝溢美之词。我来得也正是时候,沈富先生正迫切需要帮手,于是就聘请了我,给我优厚的待遇。

    “而且老实告诉你吧,我成了他的机要秘书。我猜想,是我在业务方面的知识说服了他吧。”

    “哼,这并不是我所十分想要知道的……”

    “哦,要更多的个人信息?”

    柳吟月噘起嘴唇。

    “让我想想看吧。我今年二十岁,已经过了结婚的年龄,你说是吗,大人?我右腿上有块红斑,我如痴似狂地醉心于苏轼的作品,我觉得你们这里的政治不良,我倒是很钦佩你们的秘密工作。够了吧?”

    “得啦,柳吟月小姐。”展飞燕轻声柔气地说。

    “你在作弄姐姐。我要知道的是,上星期六早晨发生了些什么情况。那天早上,在这间书房里,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以说明前一夜那个神秘客人身份的物件?”

    柳吟月严肃地摇摇头。

    “没有,我没看见什么。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你就谈谈当时的情况吧。”

    “让我想想。”柳吟月用食指搭在下唇上。

    “张子正已经讲过了,我是在他跟沈富先生结束谈话之前到书房来的。我听见张子正提醒沈富先生关于簪花的事。

    后来张子正走了,我就记录沈富先生的指示,大约记了一刻钟。等他口述完毕,我就对他说:‘沈富先生,要我到百利花铺去给你订购新花簪吗?’

    “他说:‘不必啦,我自己办吧。’

    “于是递给我一只信封,封口已经粘住,吩咐我立刻投寄。我对这事感到有点儿奇怪。他的一切通信,一般都由我代理……”

    “一封信?”王朝插话道,“寄给谁的?”

    柳吟月皱起了眉头。

    “真抱歉。我确实不知道。当时,我根本就没有仔细看它。”

    柳吟月耸了耸肩。

    “不管怎样吧,我拿着信离开房间去寄信了。“

    “当是几点?”

    “巳时三刻(9时45分)吧。”

    “此后,你还见到过活着的沈富吗?”

    “没再见过。我在两刻钟之后回到了楼上自己房间里,这时只听得楼下一声尖叫。我冲下楼来,发现何婆在书房里,昏厥了过去,沈富先生死在了书桌上。”

    “这么说,他是在巳时三刻(9时45分)到巳时五刻(10时15分)之间死的喽?”

    “我想是这样的吧。王婉夫人和沈琼莲夫人也都在我后面奔到楼下,看到了死人,嚎啕大哭起来。

    “我设法使她们镇静下来,终于说服她们先得照管一下可怜的何婆,还要立刻去找李言闻大夫。这时林木从后院来到书房,不多久李言闻大夫也到了,与孙济大夫同时进来。

    “我相信孙济大夫是在睡懒觉。于是李言闻大夫宣布沈富先生死亡。当时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可干的,唯一的事就是把何婆拖上楼,救醒了她。”

    “这就行了。请稍等一下,柳吟月小姐。”

    展飞燕把王朝、包勉和贾贯道拉到一旁。

    “你们有什么看法?”展飞燕谨慎地问。

    “我觉得有点儿眉目了。”包勉喃喃地说。

    “你发现什么啦?”

    包勉仰望天花板。

    贾贯道搔搔头。

    “单凭我们目前所了解的这些情况,如果我能发现什么,那才见鬼了。“关于星期六发生的事,我早就掌握了,那时我们在对遗嘱进行刨根问底。但我认为这些情况并不足以说明什么……”

    展飞燕厉声喝道:“你们两个,都听着。”她斩钉截铁讲了几句。

    贾贯道脸色不大好看,似乎很难堪,然而他挺起了胸膛,从表情上看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

    柳吟月在书桌边上,耐心等待着。即使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她也不会露出声色。沈茂却紧张起来了。

    “我们会搞清的。”展飞燕大声总结。

    这时王朝向着众人转过身来,干巴巴地对柳吟月琼说:

    “柳吟月小姐,我要问你一个特别的问题。这个星期三的晚上。也就是大前天夜里,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呢?”

    书房里顿时像死一般的寂静。连那位苏千运,原来懒洋洋地把两条长腿在地毯上伸得笔直,现在也竖起了耳朵。

    当柳吟月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双双审判官似的目光全都逼视着她。王朝刚一提出这个问题,柳吟月那细长的腿就停止了像钟摆似的晃动,整个身子纹丝不动。

    接着又恢复了摇摆,柳吟月若无其事地回答说:

    “其实呢,根本不是什么特别的问题。前几天所发生的一切。沈富先生去世,房子里乱哄哄,葬礼以及下葬的那套繁文缛节,使我感到相当困乏。

    “星期三下午,我到外面去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早早地吃了晚饭,吃完了就上床。我在床上看了个把钟头的书,大约巳时四刻(22时)闭眼睡觉。全部情况就是这样。”

    “柳吟月小姐,你睡得香吗?”

    柳吟月微笑着说:“睡得很香。”

    “你一整夜都睡得很香吗?”

    “当然喽。”

    王朝把手搁到了贾贯道僵硬的胳膊上,说:

    “那么,柳吟月小姐,你如何解释这样一个事实呢,就是在凌晨丑时(01时)。星期三午夜过后半个时辰。

    “贾贯道捕头看见你在这间书房里徘徊,并且看见你摆弄沈富的保险箱?”

    如果把刚才那阵静默比作是雷鸣,那么,现在这阵静默就是地震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正常地透过一口气。

    沈茂茫然地把目光从柳吟月移到王朝;他眨眨眼,然后把凶神恶煞般的眼神投注在贾贯道白皙的脸上。

    孙济大夫刚在玩弄一把裁纸刀,现在刀从手指缝里滑了下去;但他的手指仍旧保持着握刀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