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油尽灯枯
“竖子，也敢毁我肉身？”
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躯壳，孟千总的理智彻底被愤怒淹没。
本命神通倾力而出，脚下薄薄积水凌空飞腾而起，幻化出惊涛拍岸之象，袭人淹城。
“呵呵！”
黑衣人见状，不慌不忙，吃吃一笑间伸手入怀，取出一枚铜制三清铃，轻轻一晃。
霎时，一道荡世魔音，随着铃舌和铃身的碰撞，横扫雨幕。
“铃铃铃——”
时间仿佛被冻结，掀起的水幕停滞长空。
如珠如帘的雨幕，化为粒粒分明的水珠。
隐于水幕下的孟千总，脸色煞白，下意识就要远遁千里，怎料，他的鬼魅之躯，早已随着水幕一起冻结。
或者说，三清铃分明在这刹那间洗去他的妖力。
“三炁化结，动耀太清。”
黑衣人抬手虚空篆刻间，一道饱含阳气的血符涣耀而出，如昊日争辉，普照大地。
“不——”
藏于积水中的鬼魅，下意识惊恐惨叫，声方出，那鬼魅之躯，便如烘炉点雪，迟日融泥，在阴阳交汇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停滞的水幕，终于落了下来。
溅起哗啦啦的雨声，淹没了一切不谐杂音。
世界再次恢复了喧嚣。
黑衣人看着归于平静的庭院，早已变成血葫芦的身影，再也控制不住的晃了晃，似乎体力透支得厉害。
“咳咳……方元、卦玄……好走！”
他在呢喃自语中，转身将孟千总的尸体拖入禅房，然后丢下油灯，看着在尸体上蔓延而起的火光，这才转身提气飞檐，趁着雨夜，逃离现场。
“哗啦啦——”
喧嚣雨声，掩盖了熊熊燃烧而起的火势。
“扑棱——扑棱——”
倏地，一只油光锃亮的乌鸦精从天而降。
它站在门前，看着逐渐化为火海的禅房，有心点化抢救，却无力回天，心疼的直跳脚：“师傅啊，别烧啊！”
得，一具甲子高手傀儡没了！
“唉！”
都云谏满心郁闷，转身便要离去。
振翅腾空间，他却“咦”的一声，又落了下来。
只见禅房门前的积水中，竟泛起一道诡异光芒，尤其是在火光映衬下，更显突兀，仿佛一片三棱镜，倒映着不属于它的光辉。
都云谏落抓抓握间，登时抓到一抹粘稠液体，其间灵性暗藏。
像极了白鹿大仙堂常生教主的龙子衣。
不过，眼下这黏液的灵性更加活跃而强大。
“着火啦！”
“救火啊——”
此时，孟府仆人终于发现冲天而起的火光，纷纷叫嚷起来。
都云谏见状，来不及试探这粘稠之物，张口一吞，将此物连同积水，吞入鬼袋之中，这才振翅扶摇而去。
没多久，孟府仆人赶到，锅碗瓢盆齐上，拼命救火。
然而烧起来的火势，又岂是那么好灭的？
孟府奢华，廊腰缦回，火势沿着建筑蔓延而去，竟在雨夜烧出火烧赤壁之象，端是骇人至极！
等到天明灭下火势，孟千总早已被烧得连骨灰都不剩。
县城仵作勉强从一滩烧化的镀金银牌中，判断出新官上任的营千总孟焕峰已然死于雨夜火海之中。
不出意外，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
……
不谈孟府火势；
且说黑衣人，也就是白云观老观主逃出孟府之后，便是窜高走墙，疾驰而去。
眼看快要离开南阳县，飞檐走壁间，一个气血不顺，身影一个踉跄，顿时摔下高墙。
“噗通——”
佝偻身影，重重砸在深巷积水中，溅起无数水花。
“哗啦啦——”
不知停歇的滔滔雨幕，冲刷着夜行衣上的尚未凝固的血渍。
“咳咳——”
许久，白云观主身躯蠕动了一下，发出声嘶力竭的咳嗽声。
“呼哧……呼哧……”
他喘息许久，勉强攒出一丝气力，伸手入怀，取出一枚符箓，贴在身上。
随着符光闪过，那早已透支殆尽的身躯，又不知从哪里榨取出一丝精气，支撑着行将就木的残破躯壳，勉力从雨中爬起。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城中……
否则白云观危矣！
坚持一下，等到了南湖，鱼腹就是他最好的安眠之乡。
“呼哧……呼哧……”
在蹒跚而行中，老观主的思绪已然随着耕田老牛般的喘息声，飘荡在隆隆雨夜之中。
少年的意气风化；
青年的踌躇满志；
中年的悲愤不甘；
老年的听天从命。
他这一生，不是没有翻身机会，曾经斩妖司曾找过他，但他拒绝了。
他认为现在的斩妖司，不过是当朝皇帝的鹰犬，他不屑效忠，也不愿效忠。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曾后悔这个选择。
这世道……太浑浊，太卑劣，太浇漓！
“噗通！”
复行百余步的老观主，倏然“噗通”一声，摔倒在雨幕之中。
半张脸颊，没于水下。
他张口竭力喘息着，试图再次起身，可是蠕动几次，他放弃了。
这具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
孟千总那铺天盖地的水箭，也打断了他最后一抹生机。
能离开孟府，已然是天地垂怜。
“呵！”
倏地，老观主咬牙发出一声低喝，耗尽气力，竭力转了个身子，面朝苍天。
雨幕恍如万箭穿城，砸面而来，浇得心如死灰。
“呵呵……哈哈哈……”
“天漏不知何处补，地卑转觉此生浮。”
老观主倏然哈哈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弱如残灯：
“师傅，弟子不肖，怕是要守不住白云观了。”
“好一个‘天漏不知何处补’！老观主可曾想过亲手补天？”
倏地，一道精神波动涤荡而来，惊得老观主浑身蓦然一僵。
将死之躯，竟因此刺激，又燃起几分虚火。
“阁下是谁？”
老观主微微扭头，眼珠转动间，便见一头漆黑乌鸦落在胡同矮墙上，低着脑袋看着他。
“乌落富贵屋，吾名乌富贵，人称乌爷，乃云都仙君座下神使，今儿瞧见老观主壮举，佩服佩服！”
乌鸦歪着脑袋，漆黑眼眸，炯炯有神。
老观主沉默了。
他自认为所做的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举头三尺有神明，竟然还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阁下看到了什么？”
老观主声音嘶哑问道。
人老成精，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便稀里糊涂认下了。
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躯壳，孟千总的理智彻底被愤怒淹没。
本命神通倾力而出，脚下薄薄积水凌空飞腾而起，幻化出惊涛拍岸之象，袭人淹城。
“呵呵！”
黑衣人见状，不慌不忙，吃吃一笑间伸手入怀，取出一枚铜制三清铃，轻轻一晃。
霎时，一道荡世魔音，随着铃舌和铃身的碰撞，横扫雨幕。
“铃铃铃——”
时间仿佛被冻结，掀起的水幕停滞长空。
如珠如帘的雨幕，化为粒粒分明的水珠。
隐于水幕下的孟千总，脸色煞白，下意识就要远遁千里，怎料，他的鬼魅之躯，早已随着水幕一起冻结。
或者说，三清铃分明在这刹那间洗去他的妖力。
“三炁化结，动耀太清。”
黑衣人抬手虚空篆刻间，一道饱含阳气的血符涣耀而出，如昊日争辉，普照大地。
“不——”
藏于积水中的鬼魅，下意识惊恐惨叫，声方出，那鬼魅之躯，便如烘炉点雪，迟日融泥，在阴阳交汇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停滞的水幕，终于落了下来。
溅起哗啦啦的雨声，淹没了一切不谐杂音。
世界再次恢复了喧嚣。
黑衣人看着归于平静的庭院，早已变成血葫芦的身影，再也控制不住的晃了晃，似乎体力透支得厉害。
“咳咳……方元、卦玄……好走！”
他在呢喃自语中，转身将孟千总的尸体拖入禅房，然后丢下油灯，看着在尸体上蔓延而起的火光，这才转身提气飞檐，趁着雨夜，逃离现场。
“哗啦啦——”
喧嚣雨声，掩盖了熊熊燃烧而起的火势。
“扑棱——扑棱——”
倏地，一只油光锃亮的乌鸦精从天而降。
它站在门前，看着逐渐化为火海的禅房，有心点化抢救，却无力回天，心疼的直跳脚：“师傅啊，别烧啊！”
得，一具甲子高手傀儡没了！
“唉！”
都云谏满心郁闷，转身便要离去。
振翅腾空间，他却“咦”的一声，又落了下来。
只见禅房门前的积水中，竟泛起一道诡异光芒，尤其是在火光映衬下，更显突兀，仿佛一片三棱镜，倒映着不属于它的光辉。
都云谏落抓抓握间，登时抓到一抹粘稠液体，其间灵性暗藏。
像极了白鹿大仙堂常生教主的龙子衣。
不过，眼下这黏液的灵性更加活跃而强大。
“着火啦！”
“救火啊——”
此时，孟府仆人终于发现冲天而起的火光，纷纷叫嚷起来。
都云谏见状，来不及试探这粘稠之物，张口一吞，将此物连同积水，吞入鬼袋之中，这才振翅扶摇而去。
没多久，孟府仆人赶到，锅碗瓢盆齐上，拼命救火。
然而烧起来的火势，又岂是那么好灭的？
孟府奢华，廊腰缦回，火势沿着建筑蔓延而去，竟在雨夜烧出火烧赤壁之象，端是骇人至极！
等到天明灭下火势，孟千总早已被烧得连骨灰都不剩。
县城仵作勉强从一滩烧化的镀金银牌中，判断出新官上任的营千总孟焕峰已然死于雨夜火海之中。
不出意外，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
……
不谈孟府火势；
且说黑衣人，也就是白云观老观主逃出孟府之后，便是窜高走墙，疾驰而去。
眼看快要离开南阳县，飞檐走壁间，一个气血不顺，身影一个踉跄，顿时摔下高墙。
“噗通——”
佝偻身影，重重砸在深巷积水中，溅起无数水花。
“哗啦啦——”
不知停歇的滔滔雨幕，冲刷着夜行衣上的尚未凝固的血渍。
“咳咳——”
许久，白云观主身躯蠕动了一下，发出声嘶力竭的咳嗽声。
“呼哧……呼哧……”
他喘息许久，勉强攒出一丝气力，伸手入怀，取出一枚符箓，贴在身上。
随着符光闪过，那早已透支殆尽的身躯，又不知从哪里榨取出一丝精气，支撑着行将就木的残破躯壳，勉力从雨中爬起。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城中……
否则白云观危矣！
坚持一下，等到了南湖，鱼腹就是他最好的安眠之乡。
“呼哧……呼哧……”
在蹒跚而行中，老观主的思绪已然随着耕田老牛般的喘息声，飘荡在隆隆雨夜之中。
少年的意气风化；
青年的踌躇满志；
中年的悲愤不甘；
老年的听天从命。
他这一生，不是没有翻身机会，曾经斩妖司曾找过他，但他拒绝了。
他认为现在的斩妖司，不过是当朝皇帝的鹰犬，他不屑效忠，也不愿效忠。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曾后悔这个选择。
这世道……太浑浊，太卑劣，太浇漓！
“噗通！”
复行百余步的老观主，倏然“噗通”一声，摔倒在雨幕之中。
半张脸颊，没于水下。
他张口竭力喘息着，试图再次起身，可是蠕动几次，他放弃了。
这具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
孟千总那铺天盖地的水箭，也打断了他最后一抹生机。
能离开孟府，已然是天地垂怜。
“呵！”
倏地，老观主咬牙发出一声低喝，耗尽气力，竭力转了个身子，面朝苍天。
雨幕恍如万箭穿城，砸面而来，浇得心如死灰。
“呵呵……哈哈哈……”
“天漏不知何处补，地卑转觉此生浮。”
老观主倏然哈哈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弱如残灯：
“师傅，弟子不肖，怕是要守不住白云观了。”
“好一个‘天漏不知何处补’！老观主可曾想过亲手补天？”
倏地，一道精神波动涤荡而来，惊得老观主浑身蓦然一僵。
将死之躯，竟因此刺激，又燃起几分虚火。
“阁下是谁？”
老观主微微扭头，眼珠转动间，便见一头漆黑乌鸦落在胡同矮墙上，低着脑袋看着他。
“乌落富贵屋，吾名乌富贵，人称乌爷，乃云都仙君座下神使，今儿瞧见老观主壮举，佩服佩服！”
乌鸦歪着脑袋，漆黑眼眸，炯炯有神。
老观主沉默了。
他自认为所做的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举头三尺有神明，竟然还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阁下看到了什么？”
老观主声音嘶哑问道。
人老成精，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便稀里糊涂认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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