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记（18）覆水难收
又是新的一天。老周早早起来准时上班去了，英姐想老周昨晚应该是睡了个安稳觉。
英姐也休息得不错，老周走了以后，她一个人简单吃了点早饭，然后在桌子旁边坐下来，陷入了沉思。
距她递交离婚起诉书已经过去十天了，距老周接到诉状副本，回家狂乱激动砸东西的时日也有三天了。这短暂的十天，以及这更加短暂的三天，对英姐来说，却像是经过了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
回想以前那种波澜不惊、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日子，仿佛已经恍若隔世。接下来不好过的日子应该更长吧，那会是一段更难熬，更难过的日子，不知有多少曲折困难在等着她呢。但是不管怎么样，英姐都决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耐心地等待老周慢慢转变，最后平静地接受离婚这件事。
二十多年的婚姻，值得怀念和记忆的日子并没有多少，现在终于要分了，英姐希望能够和平分手，不要再闹得鸡飞狗跳，两败俱伤。
想想也是，老周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他虽然不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开通体贴的丈夫和父亲，却也算是个本分安稳的老实人，虽然婚姻不顺遂，却也没有玩过什么花花肠子，更没做过什么出格不轨的事，这也是老周一直很自恃的一点，现在突然让他离婚，他肯定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他会感觉被英姐坑了，冤枉了，心里不定有多不平呢。老周不认为哪里亏欠了英姐，英姐说得那一套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但老周打心里讲其实是不认可的。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鸡同鸭讲的两个人组合了一个家庭，都不能算是坏人，可是却把一个家搞得鸡飞蛋打，一败涂地。
老周下班回家，英姐已经做好饭了，她还是自己先吃过，把老周的饭单独留出来。两三天的时间，英姐的心境已不同以往，她发现她已经不太适应和老周一起吃饭了。
老周回来又是独自在厨房把饭吃完了，也没有拿到餐厅来吃，他也在回避英姐。以后，他们就不会再在一起吃饭了吧，像以前那样相对而坐的吃饭场景是不是再也不会重现了？这不仅让老周有点食不甘味，也让英姐不由得心生伤感。
老周吃过了饭，轻手轻脚地推开英姐小屋的门，问她，你吃过饭了吧，你现在有事吗？英姐知道老周惦记着和她谈话的事，点点头，说道，我没事。现在谈吗？老周点了点头。
英姐又问他，你不先歇一会儿了？
老周摇头，不歇了，也不累。
老周血糖有点高，吃完饭习惯先去休息一会儿，然后看看新闻联播，一直到天气预报结束，才开始做别的事。今天，他不休息也不看电视，显然是很迫切地想和英姐谈话。于是英姐起身走出屋子，在餐桌一边坐下。
刚坐下，英姐又想去烧点水，老周说，我去吧，转身烧了一壶水，給英姐和他自己各自倒了一杯，放到桌子上，这才正式在英姐对面坐了下来。
英姐看了看老周，可能也是心情沉重的缘故，老周脸色暗淡，两眼无光，神色很憔悴。英姐心里有点不忍。
她故作轻松地对老周说，那天说是要谈谈，结果最后光是我一个人说了。今天你就多说，我听着。
老周嗯了一声，思索着，像是在想怎么说。英姐也不出声，静静地等着他。
过了一会儿，老周终于开口了，他垂着眼睑，还是不看英姐。
老周说：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前天晚上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么多年，我好多方面做的确实是有点问题，也不怨你怪我。我不爱说话，不愿意沟通，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软和话。不过，你好像也不怎么爱听那种话吧，平常有什么事，觉得你不用我说就没事了，你也不是那种需要哄的人嘛，慢慢的，我也就习惯了……
英姐的心像被尖尖的刺扎了一下，猛不防地疼了一下。可是她忍了忍，没有说话，继续听老周说下去，但是眼角却不由地湿了……
老周没看见英姐的表情，他低着头，继续说，要说打架生气，谁家不这样呢，要是一打架生气就离婚，那不都离完了吗。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干嘛非要没完没了地纠缠这个。好些事我也没想过那么多，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这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对吧，我的工资卡你拿着，买什么、花什么你自己随便，我也不管。我自己也不乱花钱，又不抽烟喝酒玩牌的，你知道我们单位的那些男同事，有多少在外边玩得不回家，我也没有啊，我到点上班到点回家，家务活我也帮你干——这还不够吗，你还要我怎么做，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还要什么，非折腾什么离婚！
老周停下来，表情变得有点沉重：当然，说到玲玲，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和她说那些没用的话，不该和她动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现在也很后悔，可是我也是为她好呀，我也没有恶意是不是。你说她那么大了，还是那么不懂事，那么犟，脾气比我还大，吵得比我还凶……其实她就是烦我，不爱听我说话。你一说就是她小时候我对她怎么怎么样，小孩不都是妈妈带、妈妈陪着玩吗，为什么别人家都好好的，你和玲玲就不行，非说我有问题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现在你忽然又想起来要离婚，我想不通，我接受不了。
老周一口气说完，皱着眉头盯着桌子，两只手绞在一起，看起来比说话之前还要愤懑不平。
英姐长长叹口气，拿起水杯默默喝了口水，她也沉默了。
老周的一席话让英姐感到深深的失望和遗憾。失望是因为，他们对婚姻、对家庭的看法和需求是如此不同，简直是天遥地远。遗憾的是，老周从来没和他讲过这些事，如果他愿意和她谈谈，哪怕十年前、五年前，他们坐下来认真谈一谈，聊一聊，英姐一定会努力和他沟通、讨论，把俩人的想法和差距慢慢拉近一些，逐渐改善他们的关系，让这个家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现在，老周在他们分崩离析的边缘才勉强说出这些，英姐感觉有点晚了，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有力量改变什么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很多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英姐本不想再枉费唇舌了，但是老周心里的疙瘩还没有解开，英姐不希望老周带着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分手，所以英姐又接过了老周的话题。
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不好的事，我不知道你理解的过分的事和不好的事都是什么，可能是我们对婚姻和家庭的看法不一样吧。我的想法是，俩人成立了一个家，不是说就万事大吉了，就扔在那里不管了，是要花心思花时间好好经营的。最基本的，俩人要有交流，有沟通、有陪伴的吧。人是感情动物，是有情感需求的，是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不是光吃饱睡着就可以了。可是我们呢，我们之间有什么？我所有的情绪在你那儿从来都得不到回应，就像是撞到了一堵墙，刚刚出去就又弹回来了。慢慢的，我就只能把所有的事、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不说，也不流露出来。可是你知道那有多难受吗？我不知道你怎么样，我真的是受不了，有时候我觉得连呼吸都困难……英姐喘了口气，仿佛要把那种压抑呼出去。
至于说工资卡，怎么能说是给了我、我就可以随便花呢？我的工资也一样在里面，这是我们共同生活、过日子的钱呀。并不是我想买什么、想花什么就随便的，大部分不都是花在家里了吗？当然，我是女人，买衣服、零用什么的肯定比你多点，可是你看看我给自己买过什么贵价的、超出收入的东西了吗……老周敏感地插了一句，是，我挣得不多，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英姐苦笑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跟你挣多少钱没有关系。我也不是有本事挣大钱的人——我们都是普通人，靠工资生活，我从来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好——而且我们的问题也不在这里，这个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俩的问题，你可能从来不认为那是问题，可是，他们都快把我压垮了。你想过这些吗？你可能根本都不在意吧。英姐的声音有点哽咽。
刚才你说到玲玲，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毕竟是成年人了，好不好的都能够承受了，只要我们认同这种冷冰冰的关系，就这么凑合下去也无所谓。可是孩子不一样，她还小、还不懂事啊，她需要父母的关心照顾，需要父母的爱和保护，不然她会没有安全感，没法健康快乐地长大，也许，一辈子都抹不掉那种心理阴影，这一点，你想过吗？你从来都不认可，对不对，她有什么问题，那是她自己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不对？
是的，我是妈妈，我多带带多陪陪没有关系，但是爸爸呢，就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了吗，你可以不每天陪她玩，但是你必须让她知道爸爸是喜欢她的，是爱她的，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在她身边，给她安慰和鼓励。可是你呢，你给了她什么？她就像被你遗弃了一样——不，比遗弃还要糟糕，她除了得不到你的关爱，还得看你的脸色，听你呵斥，眼睁睁地看着你砸东西，骂人！你从来都没想过吵架摔东西要避开孩子是吧！你只顾发泄你的情绪！你还想她长大了以后，把以前的记忆自动一笔勾销，然后像没事人一样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吗？她又不是一台机器，她是一个人！那些痛苦难过的往事都还在她的脑子里呢，你让她怎么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一说到玲玲，英姐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激动难抑，泪水奔涌而出。
良久，英姐稍稍平静一点。她疲惫地说，可能真的是我们的想法太不一样了。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当然，我们到了今天这个样子，双方肯定都是有责任的。我想，如果我们能经常说一说，聊一聊，也许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吧。可是，哪里又有什么如果、假如呢。
英姐低下头，轻轻擦试着眼泪，沉默了。
老周也不说话了，他低着头，苦苦地想着，好久好久，才闷闷地问了一句，那，就不可挽回了吗，这个家就完了吗？
英姐流泪不语。
可是我不想离婚，我不想！离了婚我怎么办，一辈子的家就这么没有了吗，不行！我不愿意……
老周忽然哽着嗓子喊了一句，哑声哭了，他压抑地啜泣着，埋头爬在了桌子上。
英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低着头，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从脸颊滴到手上……
悲伤弥漫着空荡荡的家，白晃晃的灯光照着俩个黯然流泪的身影，他们相对无言，低着头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英姐也休息得不错，老周走了以后，她一个人简单吃了点早饭，然后在桌子旁边坐下来，陷入了沉思。
距她递交离婚起诉书已经过去十天了，距老周接到诉状副本，回家狂乱激动砸东西的时日也有三天了。这短暂的十天，以及这更加短暂的三天，对英姐来说，却像是经过了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
回想以前那种波澜不惊、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日子，仿佛已经恍若隔世。接下来不好过的日子应该更长吧，那会是一段更难熬，更难过的日子，不知有多少曲折困难在等着她呢。但是不管怎么样，英姐都决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耐心地等待老周慢慢转变，最后平静地接受离婚这件事。
二十多年的婚姻，值得怀念和记忆的日子并没有多少，现在终于要分了，英姐希望能够和平分手，不要再闹得鸡飞狗跳，两败俱伤。
想想也是，老周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他虽然不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开通体贴的丈夫和父亲，却也算是个本分安稳的老实人，虽然婚姻不顺遂，却也没有玩过什么花花肠子，更没做过什么出格不轨的事，这也是老周一直很自恃的一点，现在突然让他离婚，他肯定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他会感觉被英姐坑了，冤枉了，心里不定有多不平呢。老周不认为哪里亏欠了英姐，英姐说得那一套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但老周打心里讲其实是不认可的。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鸡同鸭讲的两个人组合了一个家庭，都不能算是坏人，可是却把一个家搞得鸡飞蛋打，一败涂地。
老周下班回家，英姐已经做好饭了，她还是自己先吃过，把老周的饭单独留出来。两三天的时间，英姐的心境已不同以往，她发现她已经不太适应和老周一起吃饭了。
老周回来又是独自在厨房把饭吃完了，也没有拿到餐厅来吃，他也在回避英姐。以后，他们就不会再在一起吃饭了吧，像以前那样相对而坐的吃饭场景是不是再也不会重现了？这不仅让老周有点食不甘味，也让英姐不由得心生伤感。
老周吃过了饭，轻手轻脚地推开英姐小屋的门，问她，你吃过饭了吧，你现在有事吗？英姐知道老周惦记着和她谈话的事，点点头，说道，我没事。现在谈吗？老周点了点头。
英姐又问他，你不先歇一会儿了？
老周摇头，不歇了，也不累。
老周血糖有点高，吃完饭习惯先去休息一会儿，然后看看新闻联播，一直到天气预报结束，才开始做别的事。今天，他不休息也不看电视，显然是很迫切地想和英姐谈话。于是英姐起身走出屋子，在餐桌一边坐下。
刚坐下，英姐又想去烧点水，老周说，我去吧，转身烧了一壶水，給英姐和他自己各自倒了一杯，放到桌子上，这才正式在英姐对面坐了下来。
英姐看了看老周，可能也是心情沉重的缘故，老周脸色暗淡，两眼无光，神色很憔悴。英姐心里有点不忍。
她故作轻松地对老周说，那天说是要谈谈，结果最后光是我一个人说了。今天你就多说，我听着。
老周嗯了一声，思索着，像是在想怎么说。英姐也不出声，静静地等着他。
过了一会儿，老周终于开口了，他垂着眼睑，还是不看英姐。
老周说：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前天晚上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么多年，我好多方面做的确实是有点问题，也不怨你怪我。我不爱说话，不愿意沟通，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软和话。不过，你好像也不怎么爱听那种话吧，平常有什么事，觉得你不用我说就没事了，你也不是那种需要哄的人嘛，慢慢的，我也就习惯了……
英姐的心像被尖尖的刺扎了一下，猛不防地疼了一下。可是她忍了忍，没有说话，继续听老周说下去，但是眼角却不由地湿了……
老周没看见英姐的表情，他低着头，继续说，要说打架生气，谁家不这样呢，要是一打架生气就离婚，那不都离完了吗。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干嘛非要没完没了地纠缠这个。好些事我也没想过那么多，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这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对吧，我的工资卡你拿着，买什么、花什么你自己随便，我也不管。我自己也不乱花钱，又不抽烟喝酒玩牌的，你知道我们单位的那些男同事，有多少在外边玩得不回家，我也没有啊，我到点上班到点回家，家务活我也帮你干——这还不够吗，你还要我怎么做，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还要什么，非折腾什么离婚！
老周停下来，表情变得有点沉重：当然，说到玲玲，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和她说那些没用的话，不该和她动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现在也很后悔，可是我也是为她好呀，我也没有恶意是不是。你说她那么大了，还是那么不懂事，那么犟，脾气比我还大，吵得比我还凶……其实她就是烦我，不爱听我说话。你一说就是她小时候我对她怎么怎么样，小孩不都是妈妈带、妈妈陪着玩吗，为什么别人家都好好的，你和玲玲就不行，非说我有问题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现在你忽然又想起来要离婚，我想不通，我接受不了。
老周一口气说完，皱着眉头盯着桌子，两只手绞在一起，看起来比说话之前还要愤懑不平。
英姐长长叹口气，拿起水杯默默喝了口水，她也沉默了。
老周的一席话让英姐感到深深的失望和遗憾。失望是因为，他们对婚姻、对家庭的看法和需求是如此不同，简直是天遥地远。遗憾的是，老周从来没和他讲过这些事，如果他愿意和她谈谈，哪怕十年前、五年前，他们坐下来认真谈一谈，聊一聊，英姐一定会努力和他沟通、讨论，把俩人的想法和差距慢慢拉近一些，逐渐改善他们的关系，让这个家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现在，老周在他们分崩离析的边缘才勉强说出这些，英姐感觉有点晚了，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有力量改变什么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很多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英姐本不想再枉费唇舌了，但是老周心里的疙瘩还没有解开，英姐不希望老周带着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分手，所以英姐又接过了老周的话题。
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不好的事，我不知道你理解的过分的事和不好的事都是什么，可能是我们对婚姻和家庭的看法不一样吧。我的想法是，俩人成立了一个家，不是说就万事大吉了，就扔在那里不管了，是要花心思花时间好好经营的。最基本的，俩人要有交流，有沟通、有陪伴的吧。人是感情动物，是有情感需求的，是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不是光吃饱睡着就可以了。可是我们呢，我们之间有什么？我所有的情绪在你那儿从来都得不到回应，就像是撞到了一堵墙，刚刚出去就又弹回来了。慢慢的，我就只能把所有的事、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不说，也不流露出来。可是你知道那有多难受吗？我不知道你怎么样，我真的是受不了，有时候我觉得连呼吸都困难……英姐喘了口气，仿佛要把那种压抑呼出去。
至于说工资卡，怎么能说是给了我、我就可以随便花呢？我的工资也一样在里面，这是我们共同生活、过日子的钱呀。并不是我想买什么、想花什么就随便的，大部分不都是花在家里了吗？当然，我是女人，买衣服、零用什么的肯定比你多点，可是你看看我给自己买过什么贵价的、超出收入的东西了吗……老周敏感地插了一句，是，我挣得不多，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英姐苦笑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跟你挣多少钱没有关系。我也不是有本事挣大钱的人——我们都是普通人，靠工资生活，我从来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好——而且我们的问题也不在这里，这个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俩的问题，你可能从来不认为那是问题，可是，他们都快把我压垮了。你想过这些吗？你可能根本都不在意吧。英姐的声音有点哽咽。
刚才你说到玲玲，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毕竟是成年人了，好不好的都能够承受了，只要我们认同这种冷冰冰的关系，就这么凑合下去也无所谓。可是孩子不一样，她还小、还不懂事啊，她需要父母的关心照顾，需要父母的爱和保护，不然她会没有安全感，没法健康快乐地长大，也许，一辈子都抹不掉那种心理阴影，这一点，你想过吗？你从来都不认可，对不对，她有什么问题，那是她自己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不对？
是的，我是妈妈，我多带带多陪陪没有关系，但是爸爸呢，就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了吗，你可以不每天陪她玩，但是你必须让她知道爸爸是喜欢她的，是爱她的，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在她身边，给她安慰和鼓励。可是你呢，你给了她什么？她就像被你遗弃了一样——不，比遗弃还要糟糕，她除了得不到你的关爱，还得看你的脸色，听你呵斥，眼睁睁地看着你砸东西，骂人！你从来都没想过吵架摔东西要避开孩子是吧！你只顾发泄你的情绪！你还想她长大了以后，把以前的记忆自动一笔勾销，然后像没事人一样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吗？她又不是一台机器，她是一个人！那些痛苦难过的往事都还在她的脑子里呢，你让她怎么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一说到玲玲，英姐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激动难抑，泪水奔涌而出。
良久，英姐稍稍平静一点。她疲惫地说，可能真的是我们的想法太不一样了。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当然，我们到了今天这个样子，双方肯定都是有责任的。我想，如果我们能经常说一说，聊一聊，也许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吧。可是，哪里又有什么如果、假如呢。
英姐低下头，轻轻擦试着眼泪，沉默了。
老周也不说话了，他低着头，苦苦地想着，好久好久，才闷闷地问了一句，那，就不可挽回了吗，这个家就完了吗？
英姐流泪不语。
可是我不想离婚，我不想！离了婚我怎么办，一辈子的家就这么没有了吗，不行！我不愿意……
老周忽然哽着嗓子喊了一句，哑声哭了，他压抑地啜泣着，埋头爬在了桌子上。
英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低着头，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从脸颊滴到手上……
悲伤弥漫着空荡荡的家，白晃晃的灯光照着俩个黯然流泪的身影，他们相对无言，低着头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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