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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记(21)回首惘然

    经历了和老周的激烈争吵、失去理智的狂乱爆发,然后又是艰难痛苦地对话、沟通,最后,面对老周的终极冷漠,英姐决定提前离开。

    下了这个决心以后,英姐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不必困在家里和老周怨怼相向,各自走开,保持距离,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至少是英姐目前最好的选择。

    不知道老周会怎么想,她离开家对于老周是不是也是一个解脱?反正和老周最近的这种状态,英姐觉得是对身心的一种折磨摧残。她费了这么大的周折鼓起勇气决定离婚,就是想获得一个比较安宁轻松的生活,后半生不再和老周在这座痛苦的围城里纠缠消耗。既然这样,形式上有没有离婚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与其日日在煎熬中等待最后的判决,先行一步也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想明白这点,英姐也就不再纠结发愁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平静地收拾好行囊,离开了这个名义上仍是她的家、但实质上早已失去了家的内涵的地方。

    老周大概是准备将他的硬核坚持到底了。在和英姐商谈沟通无果以后,就再没有和英姐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向英姐看一眼。好像英姐变成了一个异物,一个必须冷处理的敌人,必须要给予强有力的打击和最无情的对待。他拿出了曾经惯用的冷暴力劲头,迅速将家里冻得像座冰山。

    英姐没有那么强的抗寒能力,在这种极度冰冷、极度压抑的环境中,每一分钟都过得无比难受。在老周面前,英姐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弱者,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她选择了逃离。

    可能老周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于沉浸专注了,他竟然没有理会到英姐已经不在家了。一天,两天,三天,老周回家似乎感觉到少了一点什么——但是,少了什么呢?家里从未有过的安静,连一点声息也无。这诺大的房子,仿佛只有他自己的气息,他自己的身影。

    四天了,老周仿佛第一次感觉到异样:英姐呢?英姐去哪了?她好像忽然消失了,家里完全没有了她的影子。英姐在家的时候,即使安安静静不发出任何声音,老周也依然能感觉到她的存在,能感觉到她软弱无力的叹息,她郁郁寡欢的眼神。可是今天,现在,那些与她相关的气息、回响,却一丝丝都不存在了。

    是的,英姐的气息是微弱的,但是,即使微弱的气息,也会在家里轻轻飘荡。老周可以无视英姐,但是英姐的气息他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可是,现在,今晚,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那些微弱的气息,彻底地飘走了,远去了。

    老周茫然了,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他没有继续睡下去,他嗒然若失地从床上起来,穿好鞋子走出卧室,站在客厅里愣愣地发起了呆。

    家里暗沉沉的,一盏灯都没亮。以前客厅至少是会亮着一盏落地灯的,英姐睡觉时才关上——关上以后,英姐小屋里的灯也会透过房门的磨砂玻璃,散出来一小片光晕。可是一连几天了,这些灯似乎再也没有亮过,家里全然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老周慢慢走到客厅一角,摁下一个开关。灯哗地一下亮了,那突然的、耀眼的光亮把老周吓了一跳。家里好空旷好寂静啊。老周听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慢慢挪着脚步,他甚至都不敢用力落脚,怕他的脚步声吓到自己。

    他走到英姐的小屋门口,房门虚掩着,老周久久地看着房门,却没有勇气推开。最后,他终于向前挪了两步,慢慢抬起手,迟疑地、一点一点地推开了房门。

    屋里没有人。窗帘半合,外面的灯光隐隐照进来,照在干干净净的床上,那是英姐的栖息处。老周心里感到一阵紧缩的难受,他呆立了片刻,默默退了出来。

    开着大灯的客厅几乎亮如白昼,照得家里更加空旷。老周有点不适应,他关了大灯,开了沙发旁边的落地台灯。柔和的光照顿时给屋子里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老周稍微舒服了一点。他在沙发上坐下,两眼空洞又茫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他不太敢去想英姐,不想显得那么关注她。可是事实上,他的头脑里赶不走的念头就是,英姐去哪了?她走了吗,她哪天离开的?出门了?旅游去了?去南方看玲玲了?老周一样一样想着,却又一样一样排除掉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都不是。英姐离开了,离开家——离开他,一个人走了。

    这个想法让老周深受打击。他强硬的神经和表情都垮塌下来了。

    老周倍感疲惫,在沙发上木然坐着,坐了很长很长时间,然后把手机拿在手上,呆呆盯着手机看。

    英姐走了,肯定是走了。她没有告诉他,就自己走了。老周沉默着,机械地滑着手机屏幕,他发现他的手滑到了手机通讯录:沈家英,那是英姐的名字。他要给英姐打电话吗?老周忽然有点吃惊,好像是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英姐离开了家,离开了他,没有说一声人就走了,这是英姐不对——肯定是英姐不对。而老周,作为英姐的丈夫——哈哈丈夫,老周在心里冷笑一声,窜起了一股火苗。是的,这没有问题,至少在法律上,他们还是这个关系。那么,法律上的妻子失踪了,法律上的丈夫是不是有义务、有责任去寻找这个妻子呢?可是,是英姐不对在先的呀,老周纠结中又有一点怨恨。

    老周犹豫着,矛盾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他知道他应该拨出这个电话,但就是有一种什么东西阻止着他,不让他拨出去。是什么东西阻止着他呢?老周也许没有意识到,他迟迟不拨出电话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因为,一拨出这个电话,就意味着他向英姐低头了,而低头是老周在和英姐的关系中极少有过的,他没有这个习惯。二十多年来,只有英姐才低头,老周永远是姿态坚挺的胜利者。那么今天,老周还要继续坚挺下去吗?

    英姐已经起诉离婚了,在没有判离之前,她就提前离开了。对于英姐来说,离开老周,她就会获得的更快乐、更惬意的生活,所以,她是这样地意志坚定,义无反顾。这也是老周一直想不通、也是她无法原谅英姐的地方。那要是老周离开英姐呢,他的生活会有什么样的改变?是更好呢还是更不好?诚如英姐所讲,在这个婚姻里面,不管老周承认与否,他其实也过得不快乐、不开心,事实上,他的心情几乎长期处于一种压抑和暴躁之中,可这真是英姐的原因吗?老周似乎回答不出。

    如果是,为什么英姐离开家了,都离开好几天了,老周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哪怕是一丁点的轻松愉快?相反,他感觉到如此地空虚,落寞和无望,感觉人生了无意趣。但是英姐在家的时候呢?他就满足愉快了吗?实际上他还是一样地闷闷不乐,抑郁烦躁。那么他希望英姐回来吗?他软硬兼施,忽而高压,忽而妥协,使用了如此多的手段,就是不想让英姐离婚。但是,他为什么不想离婚?老周苦思冥想,不得要领。这些问题他从来没有认真深入地思考过,今天忽然间一起涌上心头,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让他思绪纷乱,无限迷茫。

    英姐走了——老周发现英姐走了。他本能地觉得他该给英姐打个电话。可是他打电话要和英姐说些什么呢?指责英姐离家出走?问英姐为什么离开?还是让英姐重新回来?老周不知道,他觉得他又遇到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老周两眼久久地盯着手机,一动不动。英姐的电话号码好像是烧着火,通着电,一触即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老周好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他拿着手机要做什么。就这样,他一直呆坐到十一点,才忽然回过神来——十一点,那是英姐睡觉的时间。

    在家里,老周通常比英姐早睡,十点、最迟十点半以前就上床了。英姐要晚一点,而且睡之前,英姐会在厨房阳台各处看看,一般十一点多一点才熄灯。

    十一点了,英姐休息了吗,会接他的电话吗?会的吧,英姐没有拒接电话的习惯,老周才有。老周看着手机里的的号码,不由地紧张起来,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他抬起头看了一下挂表,仿佛要确认一下时间,又低头看了看手机,继续想了一两分钟,最后,终于伸出手指,对着号码迟缓而郑重地拨了出去。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一声,两声,三声,老周紧紧看着手机屏幕,眼睛一眨不眨。嘟嘟声一声接一声地响着,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而且,那种单调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不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而是从他身体的四周外围穿到他的耳鼓的。

    老周紧张地看着手机,等待着。

    没有人接听,没有人接听。老周感觉已经过了好久了,他有点灰心。

    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手机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应答:喂?

    是英姐!老周慌忙把手机放到耳边。那个轻柔的回应马上又在耳边响起: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