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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记(24)最后的决定

    回出到租屋,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英姐进门脱掉鞋,洗了手,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然后把自己扔在了小床上,累得再也不想动弹了。每次和老周说完话,就像打了一场仗似的,筋疲力竭,又乏又困,除了喝水,什么都不想做。

    英姐什么都不想地躺了好久,慢慢恢复了一点体力,虽然还很累,心里却感觉踏实多了——上午一场谈话,她和老周虽然都很伤感,但总算是把话说开、说明白了,看老周的样子也基本上是接受了离婚这个结果。那么以后,他应该不会再找英姐谈什么了吧,他们都会在冷静中逐渐适应一个人的生活,最后平静地离婚,解除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而后各自走开,再无瓜葛和交集。就是这样吧,英姐想,泪水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用手背捂住眼睛,无声地哭了。

    之后,老周果然没有再打电话过来。英姐按照她的生活计划悄悄然过起了日子,谁都不知道她的消息,她也不跟熟人联系,好像在大千世界里蒸发了一般。有时回想起从前的日子,几乎恍如隔世。

    老周的面孔也模糊而遥远了——英姐感觉已经忘记了她和老周二十多年的生活,忘记了她离婚的事情,也忘记了也许不久之后她还要上法庭听候判决。她就这么与世无争地过着她自己的日子,好像已经过了好多年。只有和玲玲打电话、微信的时候,英姐才突然被拉回了现实,想起来她是一个人在外面居住,她还有个家在城市的另一头,还有个等待离婚的老公。

    时光匆促,不知不觉已经到十二月底了。严冬来临,气温骤降,英姐站在大卧室的窗台前,看着外面的萧瑟景象,神情寥落。

    又是一年过去了。英姐刚住过来的时候,还是深秋时分,满地的金黄落叶,树木整日沙沙作响,真是美丽宁静极了。每到黄昏时分,半方斜阳照进屋子,英姐就在这半方斜阳里喝水,看书,要不就放空发呆。现在,下午五点多,天就黑下来了,屋子里也没有了那半方暖阳。

    可能老房子管道老化,屋里暖气也不太热。英姐的厚衣服、厚被子都在家里,现在正该用起来了,手边却一件都没有。可是英姐不想回去拿,再重新买吧,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也没什么必要。只好少出去吧,忍忍也就过去了,在家里多披件衣服。老话讲,三单抵一棉,也冷不到哪里,而且,很快就开春了——冬天已经来了了,春天还会远吗?英姐鼓励着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老周忽然又来了电话。英姐入冬以来情绪就变得有点低落,加上老周一直没有再联系她,她也没再回过旧居,所以老周在她的脑海里真的都有点模糊了。电话铃响起的时候,英姐正对着窗外出神,她都没想到会是老周的电话。英姐心不在焉地拿起手机,连来电显示也没注意看,接过来就懒懒地问了一句,你好,哪位?

    我,是我。老周一如既往地平淡漠然。

    英姐稍一愣怔,随即回过神来——是老周!她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竟不知说什么才好。老周干嘛又来电话?

    老周的声音冷冷的——似乎比英姐熟悉的还要冷。

    明后天你有事吗,没事就过来一趟吧。老周说。

    英姐愣住了,老周又让她回去一趟——不对,是过去一趟,一字之差,不知为什么,英姐听着隐隐有点别扭。一个多月、快两个月时间了,他们都没有彼此的音信,也是都觉得没有必要互相联系了吧,可现在老周又让她回去——过去一趟。

    回去也好,过去也好,英姐其实也无所谓了,但是一字之差,说明老周已经不把英姐当成家里的一分子了,她被屏蔽到了外面的世界。英姐反应过来以后,问老周,过去一趟,你有事啊,电话里不好说吗?

    老周不同意,嗯,电话里不好说——真的有事。你最好过来吧,我要说的是……老周下了决心似的,我要说的是离婚的事。

    离婚的事。英姐不禁纳闷了。离婚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现在不是就等着法院的传票了吗,难道老周有了什么新想法——或者,是要和她提什么条件?英姐忽然想到,毕竟是她提出离婚的,这种事情,先提出的人通常都要做点让步的。之前老周不想离,所以没有提,现在他同意离了,可能就想到这些了吧,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老周会提什么条件呢?他们是标准的工薪家庭,没有多少资产,现金也有限,就一套房子值得分分,却也不是什么豪宅大院,又能值多少钱?难道老周想让她净身出户?

    英姐倒不在乎什么净身不净身的,只是如果她不名一文地出来,今后的养老肯定会成问题,她的收人不高,放弃分割财产将来的生活必然会捉襟见肘。所以,如果老周提出的条件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也不能就贸然同意,而且,老周有什么理由和她提这样的条件?大不了,就听从法院的最后判决吧,有什么算什么,反正已经走到这步了,什么结果英姐都认了。

    英姐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周五,老周让她明天或后天过去,英姐答应的是明天去,那就是周六了。好吧,管老周谈什么,明天就会见分晓了,她和老周的事,应该也快了结了。

    第二天上午,英姐又一次回了“家”。说是她的家,其实已经不是了,与上次回来相比,这一次英姐感觉到了更深刻的陌生和冷淡。不只是老周冷冷的表情和态度,就连家里的墙壁、桌椅,空气,似乎都透出一种质疑和疏远,好像在问,你来干什么,你还属于这里吗?英姐心里五味杂陈,喉咙里泛起一阵酸涩。是的,她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她变成了一个客人,而且很可能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英姐连外衣都没有脱,直接在餐桌边坐下,这个动作仿佛在告诉老周,开门见山,有话直说,说完了她马上走人。老周看英姐坐下了,也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这一次,他也没什么客气,更没问英姐喝不喝水,俨然公事公办的表情,一切客套都免了。

    照例还是英姐先开口——老周让英姐过来,也从来不先说话。

    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英姐开门见山。

    老周垂着眼睑,不看英姐。闷声道,嗯,我是说,你,要不就撤诉吧,不用起诉了。

    一丝讶异略过英姐英姐的脸庞,她看着老周,轻轻问了句,撤诉?

    是,撤了吧,老周低着头自顾自地说,反正也是这样了,你是怎么都不回头了,就算我再求你也没用,老周的声音又涩又闷:既然这样,何必去法院折腾呢,协议吧,我同意了。

    英姐怔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对面的老周,好一阵,才又慢慢说出:你,想好了?

    老周点点头,想好了。

    英姐不出声,这是她从一开始就期待达成的结果,但是因为老周极端的抗拒和反对,英姐没办法,只好选择了起诉这种最无奈也最困难的解决方式。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之久,期间,他们也经过了几次艰难而痛苦的协商、沟通,结果却都是付于流水。而今,快要等到法院开庭的时间了,老周忽然同意协议了。

    不知道是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还是英姐的信心不足,总之,她听完老周的话,仍然感觉有点不可置信。要知道,撤诉以后,老周一旦反悔,英姐是要再等六个月以后才能重新起诉的。和老周生活的这些年,英姐也不是没领教过老周的反复无常。万一他后悔了呢,万一他不顺顺当当地和她好好协商呢?那她的后半生就在离婚的路上来回纠缠折腾吧。

    但是英姐又不敢多说,她怕触怒老周的自尊,在她提出离婚的这段时间里,老周已经深感他屈抑、俯就得太多了。如果英姐再说出她的疑虑和担心,老周没准会觉得他又被她伤害侮辱了。看样子老周已经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剩下的话只好继续由英姐继续说完。

    那,既然你决定了,当然最好了,这样我们都省事。

    老周不语。

    英姐继续说,既然这样,我回去就准备撤诉申请,我会尽快去办,办完了就给你打电话。

    老周还是不吭声,英姐只能视为老周默认了。

    迟疑了一会儿,英姐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内容:

    至于其他的……家里的存款你也知道,玲玲上大学以后,我基本上都陆续转到她的名下了,好让她工作以后有点基础,万一有个什么需要的,那也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现在我手里还有不到十万,等以后一起再算吧,还有房子呢不是——房子,不知你想怎么处理?

    老周寒着脸,办完事就卖了吧,我也不想在这住了,到时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没想到老周怎么痛快,到是英姐多虑了。英姐不觉松了口气,竟然暗暗有点感激老周。

    她点点头,好吧,那就这样,我先回去准备了。

    老周继续不响——看来他今天是决心不搭理英姐了。好吧,不理就不理。

    英姐准备走人,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又对老周说,对了,我顺便拿条厚被子,还有冬天的衣服什么的,那边什么都没带。

    老周像没听见一样,不发一言。英姐视为说完即是收到,自己去衣柜和壁橱收拾御冬的衣物用品去了。

    冬天的衣物占地方,英姐找出几个大袋子,除了被子以外,又装了三个大包。这些东西,英姐也是一趟一趟分了三四次才拿下楼去。期间,老周像是关闭了听说功能的机器一样,泥塑木雕一样坐在那里,对英姐吃力地拎着袋子上上下下完全视而不见。

    最后一趟,英姐是抱着厚被子离开的,她刚下了没几级楼梯,就听见家门哐地一声在她身后关上了。剧烈的关门声震得英姐心里一颤。她停下来,回过身仰头看了看楼上的家,房门已然紧紧闭上了。

    英姐站在楼梯上默默看了一会儿,抱着被子慢慢地、一级一级走了下去。她对家最后的那点留恋,随着那一声巨大的关门声,也被彻底地掐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