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斩焚

    “我问你，此寨之中，何人该杀，何人不该杀。”李梦尘表情倏地正经。

    “山寨中的男人全都死有余辜！”红娜斩钉截铁地说道，“但山寨中的女人都是可怜人，年老色衰者现在不是在为宴席收拾打扫，就是在厨房洗碗劳作，而年轻女子则在房中，您动手时可一定要避开她们。”红娜转为请求的神情。

    “哦。”李梦尘刚想转身离开，忽而又被叫住。

    “二当家!”

    李梦尘回头再听。

    红娜哀求道：“唯独二……没错，是二当家！请您放过他。他本性不坏，只是跟错了大哥。”

    李梦尘上抬了一下眼珠，回忆了一下，说：“哦，是那个白面书生。”随后便开门离去。

    红娜赶紧追出，开门一看，竟已不见人影。

    抬头一看，挂着灯笼的绳索，正逐根断裂，随着一下下“啪”的声响，灯笼一串串落下，夜色与雾气逐块逐块地将山寨吞没。

    紧接着便是惨叫声响起。

    红娜无法理解惨叫声为何会从各方向来袭，东边的“啊”还没停，北边更为凄厉的“呃”又已传来，此起彼伏，直至鬼哭狼嚎，不绝于耳，再也无法分辨方向。

    红娜立马动身前往厨房，实则她为今日已准备多时，早在那偷藏干草、煤油。她与寨中其他相互信任女子相约，只待时机成熟，尽量拉上身边其他想逃跑的女子，一同集中去往厨房纵火。

    前往厨房一路上，所见皆是残肢断臂，触目惊心，即使红娜对寨中山贼恨之入骨，见此残忍景象与炼狱无异，心中亦极为不安。

    将到目的地，望见一贼兵匍匐着爬向厨房，嘴里呢喃着什么，似是哀求着厨房内的妇人们的施救。红娜继续往前跑，稍进一看，这贼兵竟只剩上半身，如斯顽强，爬至远离自己的下半身已有丈远，内藏肠脏已脱出，将两个相隔的半身遥遥相连。但见此境，红娜再也强忍不住，浑身酥颤，再者血腥气味一激，胃酸上涌，将晚饭全都吐在了地上。

    红娜吐空，乃至干呕，勉强想要再振精神，抬头一看厨房内的妇女们皆抱作一团，跪地战栗哭泣。红娜不得不跟着流下眼泪，自言自语道：“阿依克孜，阿依克孜啊！你必须要镇作起来，若你像她们一样，如此软弱，被吓得不敢动弹，你又能指望谁去带领你阿依克孜，带领其他无辜的人，逃出生天。这个人只能是你，只能是被光明之神降下试炼的你——阿依克孜。”

    随后红娜抹去眼泪，飞奔着向前，抬脚便踢飞了那爬向厨房的贼兵，本来就被腰斩了的贼兵立马便断了气。抱在一起的妇女们睁大眼睛一看，此处出现了一位勇敢之人，竟是压寨夫人红娜。此处女子们或曾受过红娜的关照恩惠，或曾与红娜争风吃醋相斗过，但此刻她们皆只是见到了希望，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众人扑上前去抓着红娜，其中一人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呀，红娜夫人？”

    红娜吩咐各位，利用她储备以久的干草、煤油，尽可能在寨中多放火烧屋。她怕这些女子们心慌无法行事，红娜捡起贼兵尸体旁的大刀，她虽不会使，但仍然晃晃悠悠地抗在肩上，演说道：“今日来的所谓‘三当家’，其实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他现在是里应外合，与山寨外面的朝廷大军一同剿匪。这边的贼寇们都被他杀光并引走了，我们可以放心在后方放火，把寨墙烧毁我们便可以逃出去了。若是遇到贼寇，我会负责保护你们的。”

    收到红娜的鼓舞，有个女子也去捡了个盾牌，有个拿了把长枪，要与红娜并肩作战。虽然三人将武器举在手上是颤颤巍巍，但仍是给了众女子们莫大的勇气。其余众人立刻去拿干草、煤油与火把，开始纵火逃跑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