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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如风如川,无情无定(十三)

    天空是蔚蓝色,窗……树叶是翠绿色。

    时值夏日,艳阳高照,头顶也没有个遮阳伞,九风川坐在长椅上,静观眼前群鸽徘徊觅食,心里却在思考这个任务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任务第一阶段时,碰到的西野七濑还是没上小学的小孩,第二阶段则变成了小学生,刚刚的第三阶段是初中生,现在按理来说应该是高中生,总不能是大学生。

    毕竟西野七濑高二就转学到东京,开始做偶像了。

    这些事情九风川还是知道的,但这个任务要持续多久呢?到西野进入乃木坂46?还是到目前的时间节点?

    而这中间对于西野七濑来说算得上重要事情的,可还有好几件呢,任务难度吧又不高,每一段持续时间吧又不长,每段任务他刚刚进入状态,还没来得及沉浸呢,就很快结束了,偏偏每次以西野的视角,都像和他久别重逢一样。

    这种每次仿佛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刚要大展拳脚时,女生告诉你她今天有亲戚要来,所以还是下次再说吧,接过下次你洗完澡之后她还是有亲戚来,可能生理上的,也可能时血缘上的,总之,这种感觉让九风川觉得很难受。

    可任务类型,又决定了这个剧本只能是跳跃式的,除极特殊,特殊到九风川也没经历过的情况之外,任务空间的时间比率和现实时间的比率就是一天对十分钟。

    真要是让他在这里陪着,从西野五六岁看她长到二十二岁,虽然会得到养成类游戏的愉快感,但近二十年的时间,那就是二十多个三百六十五乘以十分钟,换算到现实世界就是五六十天。

    五六十天,几篇私稿且不说,杂志的截稿日也过了,几天后的全国高等学校选拔羽毛球大会可就要开始了,他还要去参加一下个人赛,赚点奖金……

    五六十天,不仅是对他,对西野七濑来说更是一个“悠长假期”,别说五六十天,就算是两天,经纪人联系不上她都有可能直接报警,归熵空间一般来说,是会从这方面出发,为归熵者考虑的。

    毕竟空间需要的是去归熵、收集归熵积分的“劳工”,而不是要这些归熵者去送死或者怎么样,更不会恶意扰乱归熵者的生活秩序。

    说到这里,就要再简单的讲一下,关于归熵任务的类型了,一般来说,广义的,归熵任务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正常世界,或者说主世界相关的任务,就比如西野七濑与九风川初次合作的任务,这种任务,就是和现实世界息息相关的,可能你在那个世界里做了什么事,都会对不知道多久以后的“现在”产生影响。

    第二种是非正常世界,可能是漫画啊、电影啊甚至平行宇宙,拥有各种可能,理论上来说,你进入到宝可梦世界、北斗神拳世界、DC宇宙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这种情况下,归熵者的任务一般都是顺着空间给出的任务,把事件的结果“扶正”,过程是否还原就基本没有要求了。

    第三种就是现在组队任务的情况了,任务世界根据对象的过往记忆生成,以此为基础,任务结束后,相关影响会以“记忆更改”的形式出现,也就是说,那个人的记忆会被更改,但现实中的过往依然事实存在。

    基本上就是这三种,有例外就再说。

    任务是帮助西野七濑下定决心,什么决心?去东京做偶像的决心?还是说下定决心“走读”,大阪东京来回跑?抑或是下定决心离开父母,单独住在东京?

    这些事情都有可能,但无论是哪个……从目前的状况来说都不难的样子,只要他在西野心中还是那个可靠的、帅气的、美好的、值得相信的“风川哥哥”,那他想帮助对方下定决心,大概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目前他比较担心的有两点,一是这次任务结束之后,西野七濑是会对自己彻底改观,以后“风川哥哥”叫个没完,还是恼羞成怒,决定杀自己灭口?

    第二点是他自己的记忆,鬼知道他的记忆世界会是怎样的,也会追着西野叫“七濑姐姐”?所以才会触发到自己的防御机制?这样一来,记忆世界里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就难以保证了,可能西野的通关难度会大幅增加。

    这么想着的时候,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戴着红色蝴蝶发夹的长发少女,少女眉目含情,风姿动人,带着独有的青涩可爱。

    就是皮肤有些黝黑,大概是被晒的,不过依然很可爱,眉眼间的青涩清晰可见,身上带着未被社会俗气沾染的灵气,还带着关西女孩独有的辣妹感。

    西野走进小广场,连周围的鸽子也没怎么观察,微微眯着眼睛,左右寻找着什么,直到看到长椅上安坐,安静如画的九风川,清澈的水眸微亮,旋即踩着还不熟悉的高跟鞋,加快脚步向着九风川走来。

    “风川哥哥,咳咳。”西野话音出口,竟有些沙哑。

    “没事吧,娜酱?”

    九风川想象中少女穿高跟跌倒的情景没有出现,反倒是西野嗓音沙哑让他有些奇怪。

    “没事,咳哼~”

    “……真的没问题么?是唱歌唱的太多了?”九风川问道。

    “嗯……”

    “头发变成黄色了呢。”九风川指着她的头发道。

    西野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九风川讨不讨厌她染发:“今天才染的,是不是很难看?”

    “唔,挺好看的,是另一种娜酱呢,不过要我来选的话,肯定还是更喜欢之前的娜酱。”

    西野眼中的欢喜变成犹豫,捋好裙子,动作淑女,坐到了九风川旁边。

    看西野的打扮,还有带着点大阪腔调的普通话,九风川猜也知道任务内容了,这个帮西野下定决心,应该就是帮她下定决心去东京当偶像。

    “哦,那,娜娜晚上去染回来好了。”西野垂着头,失望情绪从不自信的心底升起。

    “频繁染发可不好,不要多想,我觉得挺好看的。”

    九风川轻笑一声,伸出手在西野头发上拍拍,动作轻柔,含着星光的目光柔和,做出这动作的样子像个和蔼的长辈。

    可在周围人看来,九风川却像个温润的美少年,正给自卑的女友摸摸头。

    西野身子一僵,桃花盛开的美好羞红晕上脸颊,正是个有了憧憬之人的怀春少女。

    其实西野也很惊讶,那些号称冻颜的明星们,虽然也很难看出他们年龄的变化,但总归是冻在了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看着至少不像未成年人,可她的风川哥哥,十年过去了,样子没有一点变化,还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般,看着也就和她同岁。

    这样的话,就算实际年龄差了十七八岁,别人也看不出来,大家也不会产生反感、抵触心理,只要风川哥哥不反对,她,应该有机会吧?

    可是十多年过去了,风川哥哥这么优秀,长得又阳光俊朗,看着那么年轻,像颗散发阳光味道的青桔树一般,难道没有女朋友吗?就算暂时还没有,但好看的女孩子那么多,追求风川哥哥的女孩子也那么多,她要怎么才能竞争的过那些人?

    “唉~”少女西野,藏不住愁绪,就这样唉声叹了出来。

    “在为最终甄选的事情发愁吗?”

    九风川总说自己有前女友,实际上他要是真有个前女友,也不至于看不出西野此时的状态了,这少女忧愁正是有话不能说,有情不能表的怀春模样啊。

    西野不能说是为风川哥哥而愁,只能回答:“娜娜怕过不了终审。”

    “娜酱想好要表演的才艺了吗?不如先在我面前表演一下,虽然我不专业,但或许也能给出点建议呢?”

    九风川在脑子里思索,想起了上个任务的最后,西野七濑唱了新垣结衣的《赤い糸》。

    “可是……”

    “本来也要在终审舞台上表演的吧,不管好不好,我都不会嘲笑娜酱,这么久了,我还没听过娜酱唱歌呢,而且,现在唱过之后,在终审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紧张了吧?”

    西野揪着小手,抿了一下嘴唇,声音极低的答应了,随即清了清嗓子。

    “2人ここでばじめて会ったのが~2月前の今日だけ……”

    沙哑中仍旧能听得出少女原本的音色,如同美好甜蜜的砂糖一般,即使唱错了不少歌词,仍然让人觉得软语酥软,娓娓动听。

    只是,其中的颤音是不是太过了?九风川看向西野,发现少女额头带汗,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表情慌乱担忧,看起来十分紧张。

    这孩子怎么会这么紧张?面对一个观众都这么紧张,到时候台下坐着评委,四下里长枪短炮加闪光灯之下,她岂不是会直接紧张到晕倒?

    从上次任务时看到的情形上看,虽然西野依然紧张到唱错一堆歌词,但也不至于那么紧张啊?

    周围没有其他人,那,她紧张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为什么?我是很严厉的批评家吗?九风川带着疑惑听完,在西野唱完之后还“真挚”的鼓起了掌。

    “听过娜酱唱歌了,啊呀,这人生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噗嗤~”西野被九风川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夸张样子逗笑了。

    “要是以后也可以听到就好了。”九风川补了一句,观察起西野的反应。

    少女听到他的夸赞,先是羞红俏脸,听到他的后句,眉毛稍凝,似是经过了短暂思考,又下了什么决心。

    “风川哥哥想听,娜娜,娜娜可以唱给风川哥哥听……”

    说完这话,西野脸色彻底红透,纵然刚蒸出来的螃蟹和大虾也比不过。

    此情此景,九风川却下意识拿他印象里的那个西野七濑做对比,两两比对之下,这个西野好像过分可爱了。

    而且,少女西野的反应,是不是不太对啊……这个反应,莫非是……喜欢上自己了?

    九风川面色一正,旋即又放松,认为不管是真是假都没关系,毕竟他颜好,少女情窦初开,被优秀的自己吸引是正常的。

    若是真的,第一是他不会在任务世界久留,没办法真的在这里和西野谈恋爱,第二是任务结束后,如果那个现役偶像西野也通过了任务,她的记忆会受到影响,从“这个臭弟弟真讨人厌”变成“好喜欢风川哥哥”。

    至少以后不用担心自己没忍住骚过头了被西野从背后一刀捅死。

    此刻西野的状态,如果用歌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

    君の虜になってしまえば(要是能成为你的俘虏的话)

    きっとこの夏は充実するのもっと(这个夏天一定也会变得更加充实)……

    ……でも気持ちを伝えてしまえばいつか(但是如果把感情传达给你的话)

    この夢は覚めてしまうだろうな(这个梦总有一天也会醒来的吧)

    嗯,就是这样一种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怕被拒绝的单恋心态。

    九风川假定少女西野对自己产生了好感,于是半引导半试探:

    “过些日子,我也要去东京了哦,娜酱如果在东京做偶像,我肯定会去支持的啦。”

    “真的吗?”西野抬起头,如水眸子中满是惊喜,未经掩盖的喜欢就那么从眼中表现出来。

    九风川愣了一下,从西野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种情愫,是对自己真挚的喜欢……

    “……真的。”

    “娜娜一定会努力通过终审的!”

    通过终审,留在东京,和风川哥哥一起,蜕去软弱平凡的外壳,成为魅力非凡、闪闪发光的偶像,打败所有女生,和风川哥哥在一起!西野暗暗立下目标,决心要去东京,要通过终审,要成为偶像!

    确定少女西野对自己的喜欢后,九风川反倒有些不自在了,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从容。

    他在用问询法叩彻内心:自己喜欢这个青涩懵懂的少女吗?

    这么可爱、柔软、真挚的少女,又是他“从小看到大”,当然喜欢,但是否有男女之情上的喜欢呢?

    说不清,即使在这个任务中,他的实际年龄没有过变化,依然是二十五岁,但相对现在十七岁的西野,还是大了八岁,这种喜欢,究竟是哥哥对邻家妹妹的喜爱,还是哥哥对邻家妹妹青梅竹马般的喜爱,说不清。

    而且因为任务的特殊原因,才会让现在还不成熟的西野产生这种对他的倾慕,如果做出回应,他自己肯定会愧疚,觉得自己卑鄙,事后出了任务,西野也肯定……或许会说他卑鄙。

    再者,他还是不敢恋爱。

    原因很简单,很幼稚,一是条件不允许,他没有交女朋友的钱,没有交女朋友的闲余,也给不了女朋友未来,他还有五年,总不能五年后叫人家守寡……是的,别看他表现得这样那样的,他是个还挺传统的人,在感情上也是个真诚的人,恋爱就会以结婚为目的,绝不是玩儿玩儿而已,这真诚的态度值得世界上所有渣男学习。

    二是他害怕分手,他看过很多小说、漫画、影视作品,自认为了解分手这回事,在他想来,用尽真心,抱着和对方相持走完一生的赤诚希冀,付出那么多感情和努力,慢慢的习惯小世界里多了第二个人,一起哭哭笑笑、打打闹闹,最后全都白费,一切努力付诸东流,还要承受对方将你的一半带走的撕裂般的疼痛,去重新习惯一个人的孤单生活……想想就可怕。

    分手,毕竟是一件很简单,也很常见的事情,保不齐就有什么意外,比如移情别恋,导致两人分手。人心难测,也最难以挽回,因此九风川只是想到分手的可能,想到分手的痛苦,就已经决定自己以后都不要恋爱了。

    同时,因为了解心动是没有办法组织的事情,一见钟情、怦然心动,非常正常所以他为了预防这一点,从某个时期开始,就开始虚构出一个虚构女友,虚构女友受……影响……

    【任务已变更……】

    ………………

    【任务已变更,取得九风川的信任。】

    原本那条【照顾九风川】已经打上对号,显示完成。

    “你醒啦?恭喜你,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男孩子啦~”

    声音在耳边响起,西野睁开眼睛,一时间被这莫名话语说的脑袋发懵,什么就手术,怎么就变成男孩子了?

    庭院花红柳绿,树上夏蝉精力旺盛,叫起来没完没了,偶尔起阵风,卷着夏日闷热与泥土芬芳,还有刚被修剪过的草坪的酸涩味儿。

    身边,是捧着本书,姿态轻松的九风川,周围,是穿着统一病号服的各种各样的人——他们的共同点是看着都不太正常,就像,一群精神病。

    西野视线从精神病们身上扫过,又回到同样一身病号服的九风川身上,他的样子和西野后来所讨厌的九风川一模一样,只是气质上还差得远——九风川烦人归烦人,但他身上那种深邃幽深的气质她还是感受的出来的,就和她的队友桥本奈奈未差不多。

    “我等了好一会儿了哦,娜酱……姐姐。”九风川将书放到膝盖上,“我可以轻松帮你完成任务,但……我还想多和你交流交流,也还有很多事要说,要一起经历一下,还有……一点忙需要你帮。”

    “你和九风川……”

    “和你想的那个九风川一样了,只要你的任务结束,我就会和他重新统一。”

    西野抬起手臂,看到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又看看气质宁静,隽雅丰俊的青年九风川。

    他目光平静,静静的和她对视,好像能看到她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