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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择佳婿母女隆中对

    却道宝钗这边,薛宝钗一回到里屋,便对莺儿冷道:“你跪下。”

    莺儿乖乖跪在地上,小嘴却是撅得高高的。

    “这是怎么了?”

    见状,待在屋里休息的薛王氏问道。

    “嘴碎嚼舌头该着受罚,别管她。”薛宝钗淡淡道,然后转身去衣柜处挑拣衣裳。

    闻言,薛王氏便不再多问,她知女儿素来懂事明理,行事都有自己的道理缘由。

    “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不与宝玉他们多顽些?”薛王氏又问。

    薛宝钗挑了几件衣裳,交到莺儿手上:“给奕二哥送去。”

    莺儿领命捧着衣裳起身离开,薛宝钗这才坐到母亲身边,回道:“顽够了,就回来了。”

    “往日可没有这般,回回都是顽到晚上,可是出了什么事了?”薛王氏紧着道。

    薛宝钗抬眼望了母亲一眼,美眸中了然于胸的眼色,看得薛王氏心下发虚。

    她这个宝贝女儿太聪慧,真是让她又爱又怕。

    “女儿知妈的心思,只是妈不必紧着急着,这事不是小事,也不是女儿自己的事,您一个心思,我一个心思,使不到一起去,也是白费心思。”薛宝钗拾起针线,边做着女红,边道。

    见薛宝钗坦然,薛王氏也敞开道:“我的好儿,妈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你哥哥是个混账的,成不了大事,妈只盼他不生事就好了,你若是个男儿身,那便万事大吉,可你总归要嫁人,现如今,我们薛家能依仗的也只有贾家了,宝玉那边,就多上些心思。”

    薛宝钗手上不停,道:“宝玉和颦儿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我又何苦去插一杠子,做那棒打鸳鸯之恶贼。”

    薛王氏这才理解薛宝钗所言“白费心思”之意,遂慌道:“儿啊,他俩还未成亲,算不得鸳鸯,林姑娘体弱多病,心性未熟,我看你姨妈也是摇曳难定,不然早早便定了亲,现如今你一来,方方面面强过她,如何不把握机会?”

    薛宝钗笑道:“颦儿是个真性情的,宝玉也是个忘形的,他俩才是真真的绝配,我去算计了宝玉,排挤了颦儿,又算什么?我知妈妈为薛家着想,但即便如此,女儿也不想损人而利己。”

    薛王氏劝道:“感情一事,又何来算计一说,不都是争争抢抢嘛,宫里闹得还要可怕哩。”

    薛宝钗起身来到屋外,四下打量一番,然后回屋将门窗关了,才对薛王氏道:“便不谈感情,不聊颦儿,宝玉也绝非上上之选,妈又何必执着?”

    薛王氏皱眉道:“可宝玉,已经是最出色的一个了,其余的,要么偷鸡摸狗,要么呆头呆脑,要么身份低微。”

    凭着这几日的见闻与消息,薛王氏心里将贾家子弟挨个拎出来衡量一番,这才猛然发现,偌大一个贾家,叫的出名来且还像个人样的年轻人几乎没有,真真是家风衰败至此!

    薛宝钗笑道:“宝玉待人虽真诚直率,但还心性未定,全然如同孩童一般,一味只知顽耍高乐,只顾风花雪月,并无一分上进之心,也无半点男儿担当,便只是个富家里生养出来的绣花枕头,其内填充些草料罢了。”

    薛王氏闻言,心知女儿所言不虚,但却道:“可宝玉终归是贾家人,背靠大树,有个遮风避雨的好地方。”

    薛宝钗却看得门儿清,淡淡道:“妈岂不知西府爵位在大老爷身上而非姨父身上,未来承爵的乃是琏二哥,表姐又那般强势有为,他们那房当家做主是迟早的事。老太太在时靠老太太,姨父在时靠姨父,再往后,就只能看琏二哥那家脸色过活了。”

    “就算如你所说,到时候你表姐也会帮衬着你,怎会亏待咱们?”薛王氏笑道,却笑得有些心虚。

    人心,是最不可揣测的东西。

    现在王熙凤是一副亲和热情的模样,谁知后来会如何?

    而且,在老太太最爱贾宝玉的前提下,除了贾宝玉父母,所有对贾宝玉好的那些贾家人的目的都存在不确定性。

    说到这里,薛王氏其实已经有些打消念头了,大家族虽好,可里面的深浅复杂,薛王氏还是清楚的,如果薛宝钗嫁进去了,可能风光一时,但往后的日子,很难说,且极大可能如薛宝钗所言,更甚者,反而薛家家业也有可能赔了进去。

    薛宝钗却又对薛王氏道出一番骇人听闻的话:“如能一家人和和睦睦自是最好,可就怕连家也都没了,住进来也有段时日,妈妈可能找得出一位称得上青年才俊的贾家子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现在的贾家,到处都是白蚁。”

    薛王氏此刻,心里已经认同了薛宝钗的看法,但除去贾宝玉,她也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遂不死心地弱弱道:“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哩,便是走下坡了,也不至于溃堤吧?”

    薛宝钗冷笑一声:“人无能不贤,便是偌大一个国,也得给败亡掉,何况一个家?”

    薛王氏恍然如醍醐灌顶,她虽为薛家主事的,但受于时代局限,妇女的见识乃是很有限的,只一心想给女儿寻个好人家,哪会想得到这些深层次东西。

    就算贾母,管的儿孙服服帖帖,下人毕恭毕敬,运筹帷幄于大家内宅,但放眼家族之外的更高层面,贾母也还是眼光太浅见识太短,不然,也不会养出一堆废物点心,也不会对危机毫无防范。

    这便是这个时代女人的局限性。

    “乖儿,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薛王氏叹道。

    薛宝钗笑而不语,不置可否,拿起针线继续忙活起来。

    若是原来的她,还真难以想到这些事情,皆是因为上京途中,薛蟠常找来李奕一起用饭,攀谈之际,难免含着李奕对家国社会的见解,薛宝钗听得多了,也就入了心里去。

    见女儿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薛王氏心里痒痒,沉默半晌后又问道:“既如此,你心里可拿定了主意?”

    薛宝钗又是不作回答,只是浅浅一笑:“莺儿这丫头送个衣裳半天回不来,我去奕二哥那边瞧瞧。”

    说着,起身离开房屋。

    薛王氏皱眉少许,忽地眼中恍然惊疑:“难道……”

    心下有了猜测,薛王氏却不知该是喜是悲,论自身条件,他自然是无可挑剔,可就是这出身地位……

    如果他能高中进士,乌纱盖顶,那还尚可,凭薛家财富再锦上添花地上下打点一下,也能寻个好些的官职,他自身又是个有能为的,难说不会青云直上,如若我薛家一路相扶,于情于理,他都不会亏待宝钗与薛家。

    这么一寻思,薛王氏又忽觉得眼前一片光亮!

    下山的无能富二代,和上山的有为潜力股,如何选择,不是很难,只是她之前灯下黑了,或者说,被李奕蒙蔽了。

    李奕身上总流露出一股超然物外的感觉,让人下意识认为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便是亲如薛蟠,也难感受到李奕的热情,常人只道李奕是君子如水,含蓄谦和,实则只有李奕自己知道,对于利用价值不大的外人,他一向保持合适的距离,进,可随时利用,退,可独善其身。

    “原还想在宝钗金锁上做些文章,现看来是不必多此一举了,只是那癞头和尚说得寻个带玉的结缘,真的是宝玉吗?”薛王氏想起数年前见过的那个和尚,心下怪道。

    但不管如何,这金锁的事情,她是不会让贾家知道了。

    明白了女儿的心思,她便要和女儿一条心才是,不过只要李奕没有取得功名,她还是得看着点莫要让女儿和李奕走得过近。

    薛王氏虽知女儿素来懂事知礼,但,李奕的魅力太大了,她怕女儿把持不住,尤其是女儿还有那劳什子热症,一旦犯起来,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

    却说薛宝钗来到李奕屋里,见莺儿和香菱在房里聊天,两人见了薛宝钗,忙起身相迎。

    “奕二哥呢?”

    薛宝钗问道。

    “刚洗完,爷在里面换衣服呢。”香菱回道。

    或是听到薛宝钗的声音,李奕温和的声音自里屋穿出:“宝妹妹稍候片刻,就出来。”

    薛宝钗笑道:“奕二哥不必着急。”

    说罢,便在外间转悠起来,李奕选得这屋子不大,也自然没有单独的书房,所以把外间作了半个书房,书籍纸笔堆了不少。

    薛宝钗眼瞅一张纸上写了一首诗,走近过目一看,乃是之前李奕为自己做的那首诗,并题了诗名《赠吾妹宝钗》。

    李奕的字也如其人一般,潇洒隽秀,温和无棱,但不知为何,薛宝钗却能在这偏向“婉约”风的字中,窥得几分“豪放”之意。

    薛宝钗拿起这首诗,细细欣赏一番,银月覆雪般的脸蛋稍微有些发烫。

    相比起贾宝玉,她显然对李奕更有好感,不,应该说,李奕的各方各面都应了薛宝钗对于理想夫婿的要求,尤其是,其文采斐然,又具上进之心,以治国理政为抱负。

    看完手中的诗,薛宝钗这才注意到桌上还有一首诗,名为《登飞来峰》

    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好一个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薛宝钗眼中异彩连连。

    能作出这般壮志凌云的诗句,说明薛宝钗定是没有看错人,因而更是坚定了心思。

    薛家整个家族重担压在她一个女儿身上,甚至要左右她的终身大事之选,她其实并未埋怨,出身于此等家族,早早便有了心理准备,只是薛宝钗自忖也不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她也是个有“青云之志”的奇女子,便是利益婚姻,她也会尽力去选择称自己心意的人。

    既能嫁得称心如意的郎君,又能满足得了家族利益,两全其美,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