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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人间疾苦

    三日里,苏平目送大营里的人,陆陆续续请假回家探亲,原本热闹的营地渐渐变得冷清。在批准队里最后一名士卒的放休请求后,也收拾好自己的行礼物品,准备前往李根的家乡——代县下河村。

    队伍中所有人的籍贯地址,苏平都记在心里。但很多地方都不曾去过,有的地方甚至都是第一次听闻。李根所在的代县下河村,便是此种情况。

    代县位于桑乾县正南方,从地图上看,两地直线距离约三十千米,看似近在咫尺,一日可抵。可实际上,途中荒丘山林密布,道路崎岖难行。

    苏平自前日清晨从大营出发,单人独骑愣是跑了两日一夜才到代县。在行程之中,还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得已在野外将就了一晚。好在苏平本就是斥候,眠宿荒野,就地采食早已习以为常,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苏平实际上至少跑了一百五十里路,终于一身狼狈的抵达代县。风尘仆仆的苏平在代县路边小摊上吃了一碗热乎乎的汤饼,安抚住了一连两日都在吃干粮的肠胃,整个人又重新精神了起来。

    “店家,结账。”苏平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递于前来收钱的店家,想着店家是代县本地人,顺嘴问了一句:“店家可知下河村怎么走?”

    “嘿,客官算是问对人了。早年间,我可是挑货郎,这十里八乡还真没有我没去过的地儿。”说着指着汤饼摊:“后来年纪大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才用攒下的钱盘了这个小摊面儿。说的多了,下河村离着县城还有十几里,不过客官骑着马,一会就到了。

    苏平正想坐着休息休息,摊位上也没有别的客人。见他颇为健谈,也乐得与他多聊几句。

    “老叟贵姓?”

    店家连连摆手,一副客官说笑了的模样:“这可当不起,可称不得贵。老汉姓马,叫马有铁。不过,老汉今年才过四十,还不能算是老叟。”

    苏平有些惊异,仔细的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庞上遍布着皱纹,手上尽是老茧,头发也早已花白,佝偻的身躯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六十岁都不止。

    两汉时期,古人的平均寿命在三十岁左右。但四十岁的人老成六十岁的模样,其中缘故想必除了早年间的过度劳作,后期的生活也是遭受了极其沉重的压力和打击。

    许是见惯了人们吃惊的模样,马有铁不以为意,只是无声的笑笑。

    顺着这个话题追问下去,难免会窥探到别人的苦痛。苏平就想重新牵个话题,指着其他小摊贩笑着问马有铁:“老马,你看其他店家都是婆娘帮着家里的男人一起,你家婆娘咋不出来和你一起帮忙?”

    马有铁忙活的手顿了顿,又很快继续着手头上的事情:“死咧,早死咧。早年间穷,婆娘得了病,等好不容易凑了点钱,想去看大夫,没想到她命不好,没等得上,人就没了。”

    苏平刚泛起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沉默了半晌:“你们有孩子吗?”

    “婆娘争气,生了三个娃,都是男娃。”

    总算听到一点好消息。苏平面带喜色,向着坐在矮凳上低头洗碗的马有铁道:“男娃好呀,男娃~”

    话还没说完,隔壁摊位的一位老汉拉住了苏平的胳膊,打断了他的话。

    “客官莫要再问了。”老汉瞄了一眼马有铁,接着贴着苏平的耳朵小声道:“老马是个苦命人,大儿子出生不久就赶上了饥荒,周岁都没到就死了。

    二儿子和三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大,就等着说个婆娘,传宗接代,延续马家的香火。不曾想前些年服徭役的时候,全都死在了入境游掠的匈奴人手上,连尸体都没拼全乎。”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马有铁本就是穷苦出身,早年跋山涉水,走遍十里八乡,没有过过几天舒服的日子。好不容易娶妻生子,眼看着家庭幸福,儿孙满堂。却又突逢变故,先失长子,再临丧妻,最后竟绝了子嗣。人世虽是苦海,可怎会困苦如斯,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苏平走近了马有铁的身边,低声道了声抱歉。

    马有铁起身用抹布擦了擦手,语气平静:“怪不得客官,本就是我老马的命不好。

    不过人嘛,一辈子总会磕磕坎坎,久着久着也就会习惯了。更何况我活了四十年,期间娶妻生子,得享人伦,比起很多早年夭折,英年早逝之人已是多享了很多福分,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马有铁沧桑的眼神,带着一丝过往的追忆,又夹杂着对妻儿在侧的怀念,变成对世事的看透与淡然,最终所有的情绪都统统掩没在平静的眼湖之中。

    老马的眼神中有一种超世之感,这不是对人世有所逃避,是一种真的经历过人间的苦难,却还对生活抱有着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态。

    旁人或许会因他的人生经历对他心生怜悯,但老马并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他有着自己的人生坚持与抉择。

    苏平终是忍不住,偷偷将五钱碎银塞进了老马的钱匣中,骑着快马,向着下河村一路奔驰。

    下河村临河而建,因在河流下游,故而得名。

    苏平赶到下河村的时候,村里的青壮都在田里面忙着,稍微大一点年纪的孩子也都要拿起锄头,下地干活。整个村里面也就只剩下一些年纪很大,已经不能下地干活的老人,以及一些带娃的妇女,到处乱跑、乱走的小娃娃。

    进入村子,给苏平的感受是,整个下河村都非常的穷,家家都穷。

    破烂的茅草屋、泥土房,人人身上穿的衣服都非常破烂,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草鞋都是奢侈品,甚至于一些小孩子光着屁股走来走去。

    找了村中的乡老,出示了验传及身份符牌,终于在村里人的帮忙下,对李根一家的坟茔重新修缮一番,顺便将李根的发丝一并葬入坟茔,了却了李根叶落归根,家人团聚的遗愿。

    马有铁二子、三子死于匈奴人手,李根一家死于匈奴人手。苏平亲身所知,仅这代县就有两户人家因匈奴破家绝户,那代郡一郡得有多少?更遑论并州及整个北方边境诸郡,又有多少人家?

    大汉苦匈奴久矣!

    上天给了苏平一颗怜悯的心,却没有给苏平解救众生的能力。但既然来此一世,见识到这人间疾苦,苏平就定会尽自己一份力,发自己的一分光热,去为更多的,还在人间淋雨的受苦者撑起一把小小的伞。

    这把小伞可能对于大局来说微不足道,但缩小到个人,可能就会为他遮蔽抵挡下所有的风雨。苏平始终相信,只要每一个小小个体,都撑起一把小小的伞,终会遮盖住整个雨幕,为所有的人遮住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