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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雨之影(五)

    无不由皱了皱眉,这些被操纵的活人实在是有些碍事。

    但是,自己又没什么好的方法,在不伤害这些人的前提下突破他们的防线。

    “这些人交给我来对付,你解决那些家伙就好。”郑祈哲从无身边掠过,身后那疯狂乱舞的虚影伸出了它的触须。

    郑祈哲右手在空中一划而过,“白泥”掉落在地上。停滞片刻后,这些“白泥”像突然有了生命,疯狂蠕动起来。

    它们触碰到了被操作之人的脚,然后迅速向全身蔓延。

    带它们包裹了人的全身,这人形白色怪物便转了个身,向曾经的“队友”扑去。

    它们张开了双臂,给“队友们”一个热情的拥抱。只要抱住了,“我们”就又成了队友了,而不是敌人。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混乱...不过这跟无没啥关系,他已经又吞掉了好几道黑影了。

    那些五官光滑的黑影发觉,不论自己怎么死盯着无,对他就是没有任何影响。

    这类黑影显然具有更高的智慧,在发觉不对后,它们急忙向后撤退,口中发出了凄厉的叫喊。

    “扑通!”心跳声传来,打断了无前行的速度。

    说到底,对方只同化了巡猎和顾眠这两个具有特殊能力的人。至于其他的...只能拿来凑个数,拖拖节奏罢了。

    不...不对!还有顾酥!无反应过来,不过有些晚了。巨手迎面袭来,直接将无随着他的影子一同拍飞。

    这只手是无法触碰到真实物体的,但是它能碰到无的影子!

    “碰!”无砸到了一个树上,方停了下来。而另一边,郑祈哲的上方一道透明的膜瞬间形成,挡下了向他压下的巨手。

    无轻咳了两声,站了起来,包裹在他身上的影子褪了下去。除了受了点冲击外,没别的伤势。

    郑祈哲向后一闪,退了出去,巨手从空中降下,没击起一片落叶。

    要不是身上裹了层“泥”,这巨手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虽说如此,但他还是没把身上的“泥”褪去,毕竟,这地太泥泞了,容易脏了鞋。

    好了,攻击手段也有了,底牌翻出来了。杂社的两人懒得多说废话,早点干完活走了。毕竟,这雨又下了下来。

    无右脚发力,冲上前去,影子在身后树立而起,宛若游龙而出,与那两只虚无之手纠缠在一起。

    郑祈哲将所有受控之人重新和树亲密接触后,将目标转向了那些五官光滑着的黑影。

    与此同时,外围树林里,一只“白鸟”从枝杈中掠过,直击底部,带走了最后一只顾眠同化体。

    幽暗的蓝点在较显昏暗的林拉出一道流光,无飞快在林中穿梭着,找出那两道顾酥的同化体后,立即拖入了影子之中。

    一时间,喧闹的树林安静下来。无与郑祈哲并肩站立,一同望向那在空中摇曳的身影。

    “结束了。”郑祈哲平淡地说着,心里却涟漪不止。

    巡猎跑哪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见着他?难不成...郑祈哲猛得回了头,望向了林外。

    “无,这里交给你了,我回宾馆看看。”郑祈哲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林外。

    无看着他快速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将目光转了回来,右眼的蓝光仿佛要溢出来似的。

    什么也没用发生,之前那道与他对过话的人,已经消散不见了。

    无静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动了起来。

    影子顺着树干向那挂着尸体的枝干蔓延而去,在那之上形成一团。

    他点了点脚下的影子,下一瞬便出现在那枝干上。蹲下身子以降低重心,他将绳索上的结解开,将尸体小心的放回地表。

    再找到那具倚靠在树旁的尸体,覆盖在其表面的黑雾因无的靠近而消散开来。

    已经过去几天了,这两具尸体却没有发生腐烂,也没有半点臭味。

    尸体是要拿去火化的,无想了想,从他们身上各自割了一撮头发下来,小心翼翼地收好。

    林外转来了警报声,看来是副社通知了P那边过来收拾残局。无在一旁看着他们被抬上担架,在雨幕中渐渐远去……

    而另一边,郑祈哲匆忙地回到宾馆,却看见顾酥正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客厅的地面上,一个大叔模样的男人趴在地上,身上被一层影子束缚住。

    男人的眼神有些迷离,显然还没恢复神智。见此番景象,副社长的嘴角不由抽了抽。

    好吧,他担心了个寂寞,无已然做好了准备,那个家伙...不过,想到P中这个烦人的家伙如今沦落成这个惨状,我们的副社长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说到底,还是因为巡猎和顾眠的能力能直接和它的本体产生联系,而它最擅长的便是将自己同化成他人的模样。

    所以,两人不知不觉间便着了它的道。不然,就前期它那傻乎乎的样子,哪能如此轻易地把这两人带走。

    “小酥,前下发生了什么?”

    “就是他找上门来了,然后我不知不觉就帮他开门了,他就直接闯了进来。然后无的影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就成这个样子了。”

    郑祈哲一时无语,他向顾酥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他还要去P那一趟,把剩下的一些琐事办完。

    齐慕远,男,18岁,于南城区中立医院诞生。

    他的生父在其还未出身时便抛弃他母子俩不知去了何方,只留一下了一笔钱。

    那时,只有24岁的齐语馨独自带着儿子在澜城生活,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因懵懂无知轻易信了骗鬼的话,最终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在齐慕远刚开始记事时,母子俩就因为经济压力不得不搬出南城区,住进南郊。

    在此之前,即使生活相当贫苦,齐语馨还是积极的活着,像寻常母亲那样,照顾着幼小的他。

    只是可惜,齐慕远在学习上真没什么天赋。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单,令他的母亲感到心寒。

    那些年里,由于那深刻的情感创伤,使得齐语馨彻底失去了再找一个伴偶的念头。

    除此之外,有些阴阳怪气的邻居们经常述说着自己儿女的优秀之处,奚落着齐慕远的平庸。

    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为单调的生活自主添加乐趣。这,便是齐慕远年少时感受到的“邻里友谊”

    生活的重压,邻里的恶意,再加上自家儿子的平庸与那堕落思想的诱导。种种因素,成功的将齐语馨的温柔磨去,只留下易怒和暴躁的标签。

    难道齐慕远真的就什么天赋都没有吗?非也。交过他的音乐老师都说,他对音乐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只是可惜,他没那个条件。

    所以,明珠落入淤泥,被尘土所覆,一样会失了光芒。

    即使暴躁的母亲时不时对他施以暴打,将对那个男人的恨转移到他的身上,他也没因此完全陷入绝望。

    直到那天...刚从外面回来的他看见了如往常一样醉倒在沙发上的母亲,与那摆放在破旧茶几上的器官贩卖协议书。

    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冲上头脑,自己的母亲为了钱,竟要贩卖了她的儿子……

    那一刻,他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情绪爆发了,他沦为了感情的提线木偶。

    十几年前,齐语馨被心中爱意与美好支配,最终被那个男人所抛弃;十几年后,齐慕远被心中恨意与绝望支配,最终把自己挂在了那棵树上。

    他的执念化为了黑影,试图将自己转化为他人,也试图将他人变得和自己一样。

    他忘不了母亲死之前那温柔的眼神,她抬起了颤抖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她说:“对不起。”

    最后一口气断绝,躯体逐渐变得冰凉,他伏在母亲的尸体上,放声大哭。

    哭过后,他感觉自己全身轻松了不少,轻飘飘的,好似双腿离开了地,在空中摇曳。

    也许,这便是无所遇到的那个他,能够如此释然的原因。因为他的母亲,在生前的最后一刻,给予了她的孩子那最后的救赎。

    此刻,细雨飘飞。

    无打着伞,静静地立于碑前,他正处于南城区的一片公墓中。

    在副社长的安排下,母子俩被安葬在了邻位,离得很近。

    无将儿子的头发放入了母亲的骨灰盒中,也将母亲的头发放入了儿子的骨灰盒中。

    雨点凝聚成水流顺着光滑的墓碑流下,无上前一步,将一串风铃挂在了母亲的墓前,那是那个男人曾经送给她的礼物,被她一直保留了下来。

    又将一辆遥控玩具车放在了儿子的墓前,那是他记事一来母亲送的第一件生日礼物。哪怕早就坏掉了,他也一直小心的存了下来。

    “你的请求我已经帮你完成了,就此安眠吧。”无喃喃自语,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雨渐渐大了,无转了身,缓缓走过那一排排光滑的墓碑,与这雨色相融。

    那滂沱的雨,像似这些静躺在一起的人们的哭诉,在白茫的空中轻轻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