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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丧葬习俗

    “一定。”

    “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想看低空悬浮吗?过会我给你整一个!”

    程序也不知道他自言自语的,是在回答什么问题。于是跺跺脚,在半空中乱踹着,驱赶着冒出来的鬼藤。这种食腐植物的藤蔓,循着血腥味,精准的寻找着生物的遗骸,灵活的倒是有点像食腐动物了。

    “都已经长到这里了吗?”

    黑猫拿尾巴抽了一下程序挥舞着的脚。落梅上前伸手,阻止了他驱赶鬼藤的行为,拉着他一同向后退去。

    “这玩意只有野生的?”

    程序问道,他很好奇,人们大群局小聚居交错杂居,产生的“人气”,会不会驱赶这种蔓延在地下,料理后事的奇异植物。应该会有影响,总不至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上没有被子也没有裤子,全是触手吧?

    “并不是。”

    落梅静静的注视着鬼藤,看着它悄悄的拥抱着每一个逝去的生命,慢慢的包裹着曾经的仇敌,像是在见证什么庄严的仪式。

    “城镇里面都是没有的,一般只有在外围和森林里是最多的。毕竟铺的石板路,还打的地基不是?”

    落梅向着程序解释道,遣词造句似乎并不是很专业。毕竟她可从来没有想象过,有朝一日,跟外人解释她们这个丧葬习俗的任务,能落到她头上。

    “食尸滕,也叫鬼藤,是一种专门处理尸体的植物的藤蔓。其实说是植物,我倒是觉得它挺像动物的。”

    看着已经包裹住尸体,开始缓缓向着地下挪动的深绿色“粽子”,程序也有这种感觉。

    “怎么,你或许是担心,他们在你睡觉的时候,麻痹你,然后钻进你的裤子里,吃掉你?”

    程序疯狂点头,他想起了前世的蟑螂。这种张开翅膀,想创死谁就创死谁的小东西,总是在阴暗的爬行。如果爬到他身上,一段即兴的街舞激光雨是逃不了的。而这缓慢蠕动着的植物藤蔓,与之相较,有过之无不及。

    “不必担心,这些藤蔓虽然吃尸体,但它们还是非常守规矩的。”

    “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不会动你。”

    “曾经就有一些伤者,浑身淌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血液渗入地下,很快便引来了鬼藤,于是藤蔓就在他周围静静的等待着,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第二天早上甚至都给绕成了一个球啦!那场面,找起伤者来可方便了。”

    “而且只要藤蔓鼓鼓的,没下到地里去,那里面的人必然是活的。甚至我都觉得,它不是在吃尸体,是在给伤员盖被子,防止他们夜间失温。”

    “而只要伤员醒来,或者随便什么人稍微剧烈一点的动作,鬼藤就会缩回去,只带点染血的泥土回到大地,翻新这里的地表。”

    “那它等了一夜,会不会很失望啊?”

    程序想到了秃鹫,听说有个大哥就是喝醉了,在路边睡了一整宿。第二天爬起来,从身边围着的一圈秃鹫眼里,看到了到嘴的鸭子飞了,的委屈小眼神。

    “失望吗?”少女思索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没有吧,死亡没什么物质上的意义。但是有了鬼藤,于是死亡的形体,于这片大地就有了意义,于是无意义的虚无,就得以从中解放出来。

    “你们那里人死后怎么处理遗体?”

    “入土为安。”

    “那我们差不多。”少女如是说。

    “在我们的丧葬习俗里,鬼藤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每当有人离去,我们就会先将其‘净体’——就是换上一套麻布衣服,摘下任何无法消融的金属和饰品。然后,将其抬到北面,剩下的,就可以交给鬼藤了。”

    此刻鬼藤已经基本没入地面,只剩下一个个深色的小土堆,在向天空和鸟儿展示着自己的蓬松。

    落梅一边说着,一边将光头们未完成的工作踹倒,粉末、骨骼、脂肪、皮毛落地,在热水的蒸汽里混在一起,等待着回归大地。

    “鬼藤很值得信任,她从来都不会让我们的族人曝尸荒野。”

    落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她也是我们信仰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我们生,源于母亲消化的一草一木;我们长,源于大地给我们的一花一果;我们死,那就回归大地吧。”

    “母亲无法一直拥抱着我们,禾树无法一直结出累累果实,河流无法一直清澈一直甘甜。”

    “但大地可以。”

    “她一直承载着一切,一直温和的拥抱着任何想要长眠于大地的生命。无论TA曾经是一个多么调皮的孩子。”

    “而鬼藤,就是她最好的双手。”

    “前来送别的大家凑在一起,安静的看着大家共同的母亲轻柔的伸出双手,将逝者拥入怀里。直至松软的泥土安静下来。在最后,由最为年长的长者,种下一颗禾果,浇上半壶水。剩下的半壶水,在场的大家一人一口,就喝了。”

    “然后我和黑猫,就跟父母回家了。”

    “好久以前的记忆了。上次这样完整的仪式,还是在上次。”少女自顾自的说着,突然,像是什么东西没想通一样,回头看向程序,问道:“离别为什么总是那么突然啊?”

    “啊,离别吗?”

    程序也被这种寂寞的氛围所感染,他虽然没什么情感经历,但他上辈子看(刷)的(手)书(机)多。

    “离别嘛,毕竟我们从未做好准备嘛。从来都是:他们准备好了,就走了呗。离别一直是这样的。”

    “准备好了···吗?”落梅似乎是被程序给唬住了,在细细的思考其中的道理。

    “对啊,我一直想着去习惯,我从来都没准备好。”

    落梅忽然停下了脚步。忽悠住小姑娘,正暗自窃喜的程序差点撞上去。顺着她的目光向前看,前面是又一处光头的收获——几跟绳子上晾着许多的皮毛,其中一块粉紫色的皮毛在半空中摇曳着,显摆着罕见而灵动的美。

    “那是第五特遣队的甘慧阿姨,她拒绝承认自己的年龄,一直想让我叫她声姐姐。我还是挺喜欢她做的西葫芦馅饼的。她跟我都约定好了,说等鬼藤来找她的时候,让我在她头上别一枝红梅的。”

    “而那该死的花冬天才开。”

    落梅缓缓的走到架子面前,伸手轻轻的挥动,跟随风飘摇的皮毛应和着,似是问好,似是道别。

    “挂在半空中,鬼藤是感受不到的。”

    落梅摘下了那些晾起来的皮毛,除了那块粉紫色的。

    “拿上。”她这样对程序说到。

    分了一些搭在黑猫背上,她抱起剩下的,瘦小的身躯似乎对于这些不成比例的一大捆毫无抗拒。

    “跟上。”于是三人安静的向着城镇的北面走去。

    ···

    生死,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都是人生的重大辩题。

    世俗,给生者披上了太多的冷漠或者矜持的外衣。活人恐惧与怨恨死亡,于是宣称死后的世界也是美好与忙碌的,以为这样就可以安抚因两相隔世,而苦痛受创的灵魂。

    人们徒劳于其中情感的大开大合,而生命的逝去,却永远只是历史前进狂欢奏乐中的一个杂音。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

    城镇以北,一处向阳的缓坡上,周围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只有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恣意的盛开着。

    落梅和黑猫将皮毛放了下来,堆在一起。

    “放下吧。”

    她寻了几朵白色的小野花,对程序说到。

    程序将那块粉紫色的的皮毛卷起来,放在那堆毛皮的前面,看着落梅往上面放花。

    “没找着红的。”

    她抽出小刀,割开手掌,有殷红的血,滴在花上,滴在皮毛上,滴在地面上。

    “姐姐凑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