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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兽人·上招·玄拙

    飞翔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作为唯六能飞,唯三能高飞,唯一能够飞得高、飞得快,飞入雨雪、飞入狂风的一脉。

    兽人中,羽兽人的一支,上招族裔有话要说。

    而如果你问他们,他们的回答往往都很直白:

    “很爽!”

    所以要建议大家要多读读书,这样就可以像小公主玄拙飞乙一样,像族长夫人洛岩檐一样,像族长玄拙居岩一样——有道是:

    “静风于展翅之下,浮云乃耳后闲言。独我与落霞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而不是:

    “挖槽!芜湖!妈耶!真得劲儿!”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无论这些表达方式是阳春白雪的,还是下里巴人的。经过羽兽人们的亲身体验,然后满怀情绪的表达出来的,都是飞翔的感觉:很爽,很孤傲,很刺激,很愉悦。

    但是玄拙飞乙不这么想。

    自从她跟父母最后一次见面,被动持典以来,这十年间的每一次飞翔,她都觉得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地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得劲。就好像入睡时总是想上厕所,但褪下内裤蹲好了却发现无论怎么使劲,都一滴也没有了。

    “这或许跟你的父母有关”,长者总是这么说。“居岩太草率了”,同样能够高飞的其他持典者是这么说的。

    但那都是她十岁以前的事情了,在哪以前她都记得什么?

    那年她是八岁还是九岁?她怎么知道?从那以后就没有人给她过过生日了。

    什么时候她忘了,什么天气她也不记得了。反正拉着长辈的手,高高的飞过云层,飞上蓝天,就都是晴天。

    她那个时候只懂得这些,大人们只是希望她学习更多的知识技巧,学习更多的思维方式。父母唯一跟她讲过对她的期望,就是:“像神话里的‘飞乙揽月’那样,有朝一日,要一起去月亮上看看啊!”

    他们骗人!

    站在云上,不到十岁的玄拙飞乙是这么想的。

    自从附近那个什么回音镇没了之后,族中能飞的大人都不见了,就留下几个老人,继续教导着我们,教导着我们,给我们讲着老掉牙的故事。

    父母说着什么责任、什么担当、什么人民,他们说着听不懂的话也一起去了。再一次见到他们,就是让族人收拾东西撤离。最后一次见到父母,就是在那无边的云上。

    教书的老先生们,拉着她们一些小翅膀的,高高的飞在厚重的云上。她看见父母拉着红线冲出云层,她看见父母将她抱紧怀里,她感受到父母紧贴着她的额头,她听到父母说了什么···

    说的什么来着?

    她在一阵强烈的晕眩中昏睡过去。

    等她醒来,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陌生的红土地上,远处就是山神的白色雪山,那一直隐藏在云雾中的山巅,是兽人们无法接近的禁区。

    我妈呢?我爸呢?

    说好的一起飞上月亮的,他们人呢?

    大人们说父母研究太阳,然后他们变成了太阳,让那些秃瓢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

    变成太阳?那时什么意思?

    大人们语焉不详,族人们讳莫如深。没人告诉她,她只好自己去寻找答案。翅膀是她的于是她就飞,父母来了给了她更多的力量,于是她就飞。

    一夜之间,她变成了最会飞的那个。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自己一个人就算是在天上一边翱翔一边**又有什么用呢?自从那个秋天,自从自己完成了最后一次高空勘察任务之后,自己就算是再会飞,又有什么用呢?

    当兽人们一边抵抗着,一边撤往红土荒原的时候,是她最受用的时候。那时她虽然只有十岁出头,却是飞得最高,看得最远的侦查单位。那个时候,她和她的那些,见多识广的搭档直接间接指挥的撤离队伍,指挥的断后追兵,加在一起就至少有千万人,那可是无论她飞得多高都绵延不断的壮观队伍啊!

    那时是她最受用的时候,而现在呢?

    自从大撤离后期,自从那些秃瓢们拿出六人一组的那个叫什么“高射猎羽枪”之后。她就被禁止在荒原以外,将高度降低到五千米之下了。

    她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不信,不以为意的觉得那些持典者,是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的年龄在忽悠她。

    但是很快,当她知道这条禁令是由两位持典者的身死,并且都是之前与她合作过的老者自告奋勇以身试险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轩朗一脉的姜开德,他教她关于轩朗一脉如何在更高的空中更好的感知风的存在;明珠一脉的赫黎安,她教导她明珠一脉如何在夜间更为清晰的注视着目标。

    和这二位老者的最后记忆,还是相互挥舞着翅膀,以一种羽翅一脉的独特告别方式,相互约定着要去那二位族人的驻地,去教导那里的孩子,上招一脉是如何拥抱太阳、是如何应对疾风骤雨。

    而现在,她还对着光团无从下手,她还看不清,她还没有弄明白父母留给她的遗产,还没有来得及去将上招一脉的绝学以一种通俗易懂的语言梳理出来,两位老者就走了。

    残缺着翅膀重重的砸在地上,只留下一句:“五千米以下禁飞!”,就魂归山神山,体入地母怀。

    于是,“高飞”的分界限出现了。

    自此,几乎所有能飞的有翼族人,都飞不出红土荒原。兽人,彻底失去了在秃瓢领空向下张望的权利。而少数能超过这个界限的持典者,就只剩下包括自己在内的寥寥五人,她自己还只是个光会运用不知甚解的半吊子。

    她恨。

    恨她的父母为了一本什么族典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却像飞蛾扑火一样徒劳无功。

    她恨。

    恨那些秃瓢吃族人的肉喝族人的血,恨他们肆意的羞辱羽兽人引以为傲的翅膀,恨他们随意的砍断大地母亲拥抱族人的双手。

    她恨。

    恨自己是那么的无力,恨自己的灵魂海里面有着父母毕生的心血,她却因为无法与之共鸣而看不清里面的任何内容,只能粗劣的运用,却从来不知道里面蕴含着的天空之理、耀阳之秘。

    可是她还能干什么呢?

    远处的低空被死亡的子弹封死了,她不敢前往。近处的高空是山神的家门,她无法造次。

    她还能干什么呢?

    她什么也干不了。上招一脉的秘籍,父母在飞在天上的日子里,已经将宝贵的知识与文字书写装订,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架子上。但却来不及传授,只好将其束之高阁。

    只有她才能找到钥匙,打开尘封的阁楼书房。可是父母却来不及留下哪怕一点的线索,她该怎么办?

    那就飞!

    是父母给了她生命、给了她力量,而她和这些封印的文字一样,都是父母二人毕生的心血。父亲说过,他们携手飞上过五万米的高空,母亲说过,天空已经蓝得深邃,蓝的发黑,但那里像是地面一样温暖。

    她不信,所以她要飞!

    父亲说,五万米的高空毕竟不是天空的极限,只是兽人的极限。母亲说,生命的源泉不但是脚下的大地,更是远方的太阳!父亲说,他有一点关于太阳的推测,母亲说,她以后会将这些知识整理给她。

    所以她一直在飞!

    兽人们能将子弹送到五千米的高空?那她就高高的飞上一万五千米!飞过底层的云雾与浮尘,飞过中层的雨云与鸣雷,飞过上层的冰晶与过冷水,飞过那层朦胧的模糊屏障,飞到哪一万三千米的湛蓝空间。

    在那零下八十多度的冷风中支起屏障、支起翅膀,安静的划过每一寸父母曾经携手走过的空间;安静的感受着阳光温暖着她深色的翅膀;安静的看着老人们口中,地面难以穿越的禁地在她身下变成一个个连绵的色块,渐渐从她的视野里溜走。

    于是她飞,她一直在飞。

    当她第一次高飞到了一万八千三百四十七米半的时候,欣喜的感觉甚至要盖过窒息的感觉。但在她用翅膀和力场包裹着自己,自由的下坠感受失重的奇妙体验时,她还是觉得不得劲。

    于是她飞,她要看看她能飞多远。当她第一次飞出一万公里的记录时,难忘的成就感甚至要超过她第一次见到无边无际的海,那在天边渐渐弯曲成一条弧线的两种蓝色,是她毕生难忘的珍奇记忆。可当她肆意的躺在地上,活动着疲倦的六肢,舒缓着酸痛的身躯时,她还是觉得不得劲。

    天空没有恶兽,风中没有禁地,除了山神的后花园,都是他们羽兽人的游乐场。

    不会飞的兽人有两个归宿,而会飞的兽人却有三个:

    魂归山神山,体入地母怀,心游苍蓝海。

    父亲总是不善言辞,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她没犯错,他总是在微笑着看着她。

    所以母亲说到···

    她想起来那天母亲说的是什么了!

    “我们先去山神那里等你,给你找个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