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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女房东

    尽管楚国雄在与妻子的一段人鬼情缘之后,已经彻底退出了唯物主义的阵线,但当他听到自己的儿子向他描述之前所见到的景象的时候,仍然觉得脊背发凉。

    从儿子口中的描述,他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怀中抱着受到惊吓的儿子陷入了沉思,他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流行一时的恐怖片。于是,“恶鬼缠身”、“冤魂索命”之类有些不吉利的词汇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之中闪现。

    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另选住处了,只不过,他没办法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交点违约金什么的倒是不打紧,但自己父母那边要如何解释?难不成真要告诉他们自己的孙子能见到鬼?这无论如何都显得太荒谬了。

    他转而又想,自己儿子只不过是拥有这种超出常人的能力。那么不妨假设,如果自己儿子与常人一样,看不到这些东西呢?正所谓“眼不见为净”。

    事实上,他在警务系统之中,也未曾听说过有恶鬼害人性命的事情。

    在这样安慰自己的同时,楚国雄的脑海之中不禁又想起那些恐怖电影的情节——有没有可能像电影中拍摄的那样,鬼魂会通过制造意外的手段完成自己杀人的目的?

    最终,百般权衡之下,楚国雄还是决定先观察一阵子再说。与此同时,他打算明天一上班便托同事帮忙查一查这个胡德全,他倒要看看,这人与儿子口中所说的“弟弟”有什么关系。

    做出决定之后,楚国雄柔声安慰儿子:

    “没事儿,别害怕,有爸爸在呢。你忘了,爸爸可是警察呢!什么妖魔鬼怪都害怕警察。而且啊,你没有伤害他,他也不会伤害你。”

    在楚雪寂看来,自己的父亲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能够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况且,他们还有独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因此,听到父亲如此说,他心中虽然仍觉得害怕,但也不再争辩什么。

    楚国雄见楚雪寂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便将床铺好,准备休息了。

    楚雪寂很快便沉沉睡去,楚国雄的意识也开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院子的大铁门传来一阵响动,这不禁又令楚国雄精神起来。

    他刚要起床查看情况,才突然回想起之前房东胡德全对他所说的话,便又躺了下去——应该是胡德全口中所说的那一对母女搬过来了。

    一阵嘈杂过后,院子又恢复了沉寂。

    然而,当楚国雄再次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听上去像是什么玻璃制品被打碎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喊声。

    楚国雄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只不过,由于距离太远,他倒也没听清女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他认得这个女人的声音,正是胡德全的妻子梅晓云。

    楚国雄依稀记得,自己上次来看房子的时候,见到过那个女人一次。

    当时,他正在院子里和胡德全商谈房屋租赁的具体细节,梅晓云倚在三楼的栏杆上喊丈夫来吃饭。

    楚国雄出于本能向着女人的方向瞥了一眼,仅这一眼,他便觉得遍体生寒——那女人当时穿着红裙子,乌黑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她半张脸。她的皮肤白得像纸一般,竟看不到一丝的血色。

    这给楚国雄的第一印象便是,女人常年待在屋子里,很少出门。

    女人哭声以及其中夹杂着的胡德全的声音将楚国雄从回忆之中拉回到了现实。

    出于职业习惯,楚国雄坐起身来,披了件外衣便推门而出。

    他顺着楼梯上到二楼的时候,发现二楼的房间中依然亮着灯,但门窗紧闭。他没做多想,继续顺着楼梯来到了三楼。

    只见房间的门大开着,客厅之中散落了一地花瓶的碎片。

    此刻的梅晓云正穿着碎花睡裙,瘫坐在地上,胡德全正试图将她拉起来,但梅晓云显然不领他的情。

    楚国雄用左手的指关节在敞开的房门上轻叩两下,望着胡德全问道:

    “胡老师,这是怎么了?”

    作为一名普通民警,他平日里处理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纠纷,因此,看到这种情况,他倒也并不十分慌张。

    胡德全见终究没办法将妻子拉起来,只得站起身来,一脸尴尬地对楚国雄说道:

    “嗐,我老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没事没事。”

    他干咳了两声,脸上显出几分歉意之色,说道:

    “当初也没跟您说,希望不要见怪。不过,我平时都不让她出门的,你们在这儿放心住,肯定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楚国雄本以为这次是那种夫妻之间的普通争吵,但听胡德全如此说,他不禁意味深长地看了这对夫妻一眼,嘴上却是客客气气地说道:

    “没关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嘛。如今,咱们算是要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生活了,平时有什么大事小情的,肯定是要相互照顾的。干我们这行的,就是热心肠,所以,如果您有啥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找我。”

    楚国雄那天来看房的时候,没来得及将警服换下来,胡德全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但此时的楚国雄并不方便去验证胡德全所说的话的真假,他见这般情形,也不好多说,只得以这样的方式巧妙地提出自己的身份,希望如此或多或少能起到一丁点震慑的作用。

    听到这话,梅晓云倒是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迅速几步跑到楚国雄身前,由于太过仓促,右脚的一只粉色拖鞋被她甩掉了,她却浑不在意。

    此时,乌黑的头发依然遮挡着梅晓云的半张脸,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

    她一把拉住楚国雄的胳膊,说道:

    “哦对了,你是警察是吧?警察同志,你快抓他!他把自己的姘头接到自己家里来了!”

    胡德全脸上有些挂不住,伸出手来拉妻子,却被梅晓云一巴掌将手打掉。

    她像是讨好似的对楚国雄继续说道:

    “警察同志,他可不是好人!他要当着我的面跟他的姘头做那种下三滥的事情!”

    梅晓云的话刚说完,就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楚国雄这时相信胡德全的话了,种种迹象表明,梅晓云的精神状态确实有些问题。只是,他的胳膊被梅晓云牢牢抓着,又不好挣脱。

    忽然之间,他灵机一动,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好好好,您别激动,我这边给他做个笔录,您先回屋子里休息,好吧?”

    梅晓云一听,这才松开了抓住楚国雄胳膊的手,顿时眉开眼笑,整个人也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像个活泼开朗的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过多久,她的房间之中便再未传出任何声响。

    胡德全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说道:

    “这次真是谢谢了,真的是给您添麻烦了。”

    楚国雄想了想,目光望向院子,说道:

    “要不要下去聊聊?”

    胡德全看了一眼妻子所在的屋子,他似是也觉得这时候自己回去可能会再刺激到妻子,于是点了点头。

    已将近晚上十一点,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抬头仰望着清朗的夜空。

    胡德全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他从盒子里拿出一根递给楚国雄,楚国雄也没拒绝。

    胡德全划了一根火柴帮他点着,随后又点燃了自己的。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从他的肺部畅游了一圈之后又被他吐了出来。

    楚国雄这时候才问道:

    “您的妻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德全叹了口气,脸上尽是疲惫之色,他说道:

    “前两年,因为一些事情,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俩都是京南大学的美术老师,她教雕塑的,我教油画的。她精神状态出问题之后,没办法工作了,我和她的爸妈都在外地,这边没人照顾她,我也就只能把工作辞了。”

    “唉,自从她犯了这个毛病,人就变得疑神疑鬼的,她看人家那对母女搬过来,刚才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实在是……”

    楚国雄忽然想到了自己儿子的话,忽然试探着问道:

    “冒昧问一句,您二位有孩子吗?”

    胡德全听楚国雄如此问,仿佛被戳到了痛处,他又吸了一大口烟,说道:

    “我和她结婚已经有十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孩子。后来,我们去医院做检查,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她的身上。”

    “我呢,虽然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但是条件也不允许,日子久了,我也就不强求了,看开了。只不过,她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可能这也是导致她崩溃的种种原因之一吧。”

    对于胡德全的话,楚国雄不置可否。事实上,此刻的胡德全被一个孩子的小鬼缠住,楚国雄总感觉这孩子或多或少与这孩子有些牵连,这也就意味着胡德全有所隐瞒。

    想到此处,楚国雄心中不禁苦笑——这也不是审讯,胡德全自然没有必要向一个刚刚搬过来的房客透露过多的隐私。他还是打算明天去托人查一下这个人——既然儿子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他觉得有必要确保自己一家四口人的居住安全。

    楚国雄随后又与胡德全聊了些家常,直到两个人的烟都抽完了,才各自回到各自的房中。

    第二天一大早,楚国雄吃过母亲准备的早饭,便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此时的院门早已敞开,他心不在焉地推着自行车刚走出院门,险些和一个身穿一袭白裙的年轻女子撞到一起。

    那女子右手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早点。

    两个人同时被对方吓了一跳。

    楚国雄惊魂未定,急忙捏了一把车闸,满含歉意地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

    几乎就在同时,那年轻女子也礼貌地鞠躬道歉。

    楚国雄拎着自己的自行车向右挪动了几步,为女子让开道路。女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向其表示感谢。

    这一刻,楚国雄突然有些失神,直到那女子进入那位于二楼的房间之中,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