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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旧相识

    刚刚经过一场秋雨洗礼过的城市街道看上去一尘不染,道路两旁的行道树的枝丫上也没剩下几片叶子。

    楚雪寂与楚国雄坐在一辆带雨棚的人力三轮车上,望着飞速倒退的景色出神。

    这是1995年的10月份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外漂泊的日子终于宣告结束,他们如今终于又能回到原来居住的地方——再没有南一胡同的说法。他们原来生活的地方,如今的名字叫做金台驿。

    这一年,楚雪寂4岁了,渐渐也拥有了自己的一些小心思。

    自从水清浅母女不辞而别之后,他在北关那一栋三层女儿楼的生活变得枯燥寡淡了许多,这让他觉得度日如年。因此,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回迁的这一天——尽管他对于南一胡同已经没有什么清晰的印象了。

    楚国雄自然也知道儿子的心思。于是,只要自己有了假期,就会抽空骑车带着儿子回到原来的住址去“监督”新房子的修建进度。

    今天,楚雪寂终于如愿以偿。

    楚利民和陈慧珍已然提前到了金台驿那边的新家,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楚国雄才带上楚雪寂,离开了北关。

    如果说北关那栋女儿楼还有什么让楚雪寂割舍不下的,那就是房东胡德全了——他觉得这房东是个好人,这些日子里,他从房东的身上学到了许多美术方面的知识与技巧。

    对此,胡德全也表示惋惜——他觉得,如果让楚雪寂一直留在这里,这孩子一定能在美术这一方面有所造诣。

    说到胡德全,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他的妻子梅晓云的事情。自从那一晚过后,梅晓云没再受到什么刺激。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变得好了许多,发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这也总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言归正传,三轮车已然驶入恒祥北大街,距离新家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楚国雄见儿子一路上沉默寡言,便问他:“儿子,回新家的第一天,想吃点儿啥好吃的,爸爸给你做。”

    楚雪寂叹了口气,说道:“都行,反正现在吃什么都一样。”

    楚国雄不禁暗骂自己一句,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楚雪寂这样说,倒并非是因为心情不佳而给自己的父亲甩脸子,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那惊心动魄的一晚之后的第二天,楚国雄就带着楚雪寂去了医院做了一次全方位的体检,但从医院给出的报告中显示,楚雪寂身体的所有指标都是正常的。但是,他失去了味觉、嗅觉与痛觉。

    如此一来,楚国雄明白那个名为梅十一的守夜人那晚所说的话了——这就是楚雪寂灵魂残缺带来的问题。

    这种问题看上去并不严重,但是,楚国雄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的想象去切身体会儿子的苦恼。于是,他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去安慰儿子。显然,这种问题,是没有办法指望医院去给出合理的解决方法的。

    有一次深夜,躺在床上的楚国雄禁不住问楚雪寂:“儿子,你后悔那一晚你所做的事情吗?如果你没有挺身而出去珞珞,如今,你可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楚雪寂虽然对于自己身上出现的问题而感到苦恼,但是,当他听到父亲这样问自己,竟直接坐起身来,毅然决然地说道:“我不后悔,男子汉大丈夫。而且我说过,不让别人欺负他,男子汉说话要算话。”

    楚国雄虽然为儿子的果断而感到欣慰,但心中仍然存有忧虑——儿子身上目前表现出来的问题,只是他所能见到的,也不知道因为灵魂残缺,还有没有什么还没被察觉到的问题。

    三轮车行驶到大西门的时候,向右转弯,新家已然近在咫尺。

    这时候,街边一家鞋帽店摆在门口的音箱之中传来一个空灵的女声:

    每当天空又下起了雨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每当心中又想起了你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这是楚国雄今年最爱听的一首歌,虽然这首歌发行于1993年,但真正火遍全国,还是在1995年那一届可以称得上是神仙打架的春晚。

    这一年,还并不是十分了解春晚意义的孟庭苇身穿一套朴素的洁白连衣裙在全国观众眼前亮相,深情演唱了这一首《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楚国雄当时在电视上看到她的一瞬间,脑海中便立刻浮现出水清浅的影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楚国雄的心中,刘德华的《忘情水》,老狼的《同桌的你》,在这首歌的面前都黯然失色。后来,他还专门买了一台录音机,又买来孟庭苇的磁带来听,他自己如今也能哼唱两句。

    归家的途中忽然听到这首歌,楚国雄脑海之中又浮现出水清浅的身影,也不知如今她身在何处。

    事实上,楚国雄找过水清浅,基于水清浅的特殊身份,她在京南市没有任何亲人。于是,楚国雄想到了她曾经工作过的花店。然而,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花店的其他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知道水清浅的下落的。

    他也曾经试图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来寻找水清浅,可惜的是,那个年头可没有“大数据”的支撑。若是换到如今的时代,即便她水清浅跑到天边,楚国雄也能想办法给她找出来。

    三轮车停在了他们的目的地,楚国雄先从三轮车上跳下来,又将楚雪寂抱了下来。他转而向车夫问道:“师傅,多少钱?”

    三轮车夫的身形看上去显得棱角分明的,头上的草帽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楚国雄也看得出,他并没有大出自己几岁。

    这车夫与其他同行不同,一路上都十分沉默,到如今楚国雄询问他价格的时候,也只是惜字如金地吐出“六块”两个字。

    楚国雄从钱包中拿钱的时候,不经意间又瞥了三轮车夫几眼,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掏钱的动作也停下了,于是,他试探地问道:“师傅,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眼熟呢,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三轮车夫微微侧头看向楚国雄。这一下,楚国雄终于能看到他的眼睛了——那是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楚国雄只感觉自己被这人的这一眼看得不寒而栗。

    “你是?”三轮车夫反问。

    楚国雄这才反应过来,将三张两元的纸币交到了三轮车夫的手中之后,他才说道:“我叫楚国雄。”

    三轮车夫接过钱,放进了口袋。他想了想说:“没印象。”

    楚国雄见对方显然不太想和自己做过多纠缠,于是就想着随便敷衍两句带着孩子离开。然而,刹那间,他脑海之中灵光一现,他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三轮车夫到底是谁了。

    于是,他大惊失色,叫道:“你是石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