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一息存
这么多年来，楚雪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有点儿懵。
晏石生的魂魄就那样呆愣愣地站在门口，从他的状态上看，有点浑浑噩噩的。
“兄弟，该你出牌了。”孙达昌顺着楚雪寂的目光望向房门的方向，他自然是看不到晏石生的，喃喃自语，“这楼道的过堂风倒是挺大的，我去关门。”
说着，孙达昌就要站起身来。
楚雪寂心思电转，急忙先站起来，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没处理，我得出去一下。”
还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楚雪寂已然将手中的扑克牌放到桌上，急匆匆跑出宿舍，同时为他们关好了门。
叶知非看着自己手中还没打出去的俩王和四个2，陷入了沉思。
半亩塘是省农业大学的一处半荒废的景点。
据说，许多年前，这也算得上是学校里一处比较雅致的水景，亭台回廊，怪石嶙峋，池塘之中还种植着荷花，可谓是可谓是学生们谈情说爱的圣地。
如今，亭台假山依旧，只是池塘中早没了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荒草与一堆堆乱石。
楚雪寂拉着晏石生坐到游廊的尽头，为了避免别人发现他在和空气讲话，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山寨机，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耳旁。
“你是谁？”楚雪寂目光灼灼地盯着晏石生发问。
从晏石生的状态来看，他应该是刚刚死去不久——楚雪寂见过刚刚死去的人的魂魄的状态。
当年，他的母亲冯素芝去世之后，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七天。
晏石生如今的状态倒是好了许多，目光之中似乎也渐渐有了些神采。
“兄弟，你在跟谁打电话？”他问。
“我没跟人打电话，我在问你，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啊？我晏石生啊。我们今天才认识的啊，而且，是你一句话不说就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啊。”
晏石生觉得楚雪寂多少有点儿毛病。
听完晏石生的回答，楚雪寂多少有些意外，他倒没想到晏石生能恢复这么快。
只不过，晏石生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你是怎么死的？”楚雪寂懒得多说，索性直奔主题。
“啊？”晏石生懵了，一时间，脸上竟有些愠色——虽然他对楚雪寂印象不错，但刚认识不久就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他觉得不合适。
楚雪寂严肃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不信的话，你自己随便找个人打招呼，你看看他们谁能回你的话。”
晏石生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混乱，虽然他觉得楚雪寂的说辞十分荒谬，但还是离开了。
楚雪寂叹了口气，看着晏石生远去的背影，这才将手机缓缓放下。
如今，他可能比旁人更加理解“生死无常”这个词的意义，但这又让他感到更加无奈。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看到这些已故之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三分钟过后，晏石生回来了。楚雪寂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多余的表情。
晏石生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坐回到楚雪寂的身边，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楚雪寂猜他大概一时间还没办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沉默良久，楚雪寂没想到晏石生嘴角竟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我还真是挂了啊，这感觉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楚雪寂傻眼了。
按照楚雪寂对于那些刚刚死去的人的刻板印象，此时的晏石生，就算不抱头痛哭，也该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着“我怎么就死了呢”之类的话。
不过，当楚雪寂想到这人第一次见面就直接掏出身份证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这人属于那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楚雪寂并非没见过看淡生死的人，但如同晏石生这般年纪的人能如此豁达的，他还真没见过。
晏石生继续喃喃自语：“哦，我好像有些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儿了，我好像是被一辆闯红灯的车给撞了。那么我现在，是鬼咯？”
忽然，晏石生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得直接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卧槽，等等，兄弟你牛逼啊，你能看见鬼？”
楚雪寂不禁被这家伙逗笑了——这人好像始终都没有办法抓住事情的重点。
事到如今，由不得楚雪寂不承认，他也只得点了点头。
“是啊，我确实从小就能看见鬼。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雪寂看着晏石生近乎崇拜的眼神，不由担心这家伙会将话题带偏，只得强行让话题回到正轨。
“事情倒也不是那么复杂。”晏石生说道，“就今天中午，我跟曾可可在五食堂吃完饭，本来想回去的，她非要拉我去逛街。”
“你别说，‘农大的饭’果然名不虚传……行行行，我说重点。”
“吃完饭后，我们先去农大西门对面的西巷转了转，那边有家咖啡厅，名字挺有意思，叫‘有来无回’。我们在那边喝了杯咖啡，她就又拉着我去了裕华路。”
“京南市也算是历史文化名城了，刚刚来到这里，她想尽早熟悉一下这座城市。我没办法，只得被她生拉硬拽地跟着去了。”
“其实，这大半天，也没逛几个景点，时间全用在排队上了。”
“也不知道她听谁说的，你们京南有一家钟楼面包，据说特别好吃，还是限购的。我也好奇，也就带着她去了。”
楚雪寂倒是听说过这个，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啥时候就火了起来，不过目前还没办法撼动驴肉火烧的地位。
“我的妈，我是真长见识了，就为了这个，这队伍能从一楼转好几个圈排到二楼去。”
楚雪寂无语——在这人眼里，好像死亡是一件最无足轻重的事情，真就不拣着重点说啊，要是去写网文，准是水字数的好手。
“等我们买到面包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你别说，刚出锅的确实是好吃啊。”
“后来，我们就近找了家餐厅简单吃了饭。饭后，我本想直接打车回去。那婆娘提议要走回去，说什么饭后运动有助于消化。”
“结果，我俩在经过一个路口，正走在斑马线上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辆音色的卡宴。”
“我情急之下，一把将曾可可推开，我自己没来得及跑。老实说，有点儿晦气，反正都是死，我倒宁愿撞我的是宾利。”
听晏石生用这种满不在乎的语言描述完自己的死亡过程之后，楚雪寂心中不禁有些起疑，这真的不是对极度悲伤的情绪的一种掩饰吗？
楚雪寂心情不是特别好，晏石生似乎也读懂了他的表情。
晏石生拍了拍楚雪寂的肩膀，反而开始安慰起他来：“兄弟，想开点儿，没事儿，说不定因为我这一死，你们三个直接保研了呢。”
楚雪寂并不是很想接晏石生的这个话茬。
就在这时，楚雪寂的山寨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由于他一直佯装在和别人打电话的样子，因此，突然的铃声吓得他险些将自己的手机扔出去。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晏石生。
“怎么是你的电话打过来的？”
晏石生笑了笑说：“估计是来报我的死讯的，我手机上没有我爸妈的联系方式，估计找半天，也只能找到你。毕竟我给你的备注是‘室友楚雪寂’。”
楚雪寂来不及细问，只得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喂，你好，你是晏石生的室友楚雪寂同学吗？我……我是他的高中同学，我叫曾可可。”
听到女孩的声音，晏石生不禁一愣：“看来她没事儿。”
楚雪寂没空搭理晏石生，说道：“我是。”
电话里，女生说道：“晏石生他……他出事了，现在还在市急救中心抢救，我……我找不到他家人的联系方式，我……”
女孩的声音带着哽咽，断断续续的，显然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楚雪寂心思电转，电光火石之间做出了判断。
“你先别急，我这就过去！”
晏石生见楚雪寂拉着自己起身便走，不禁一愣：“我都挂了你去干嘛？”
楚雪寂惊喜说道：“你没听她说吗？你还在抢救，意思就是，你还没死呢！一息尚存，我带你过去，说不定还有机会！”
晏石生的魂魄就那样呆愣愣地站在门口，从他的状态上看，有点浑浑噩噩的。
“兄弟，该你出牌了。”孙达昌顺着楚雪寂的目光望向房门的方向，他自然是看不到晏石生的，喃喃自语，“这楼道的过堂风倒是挺大的，我去关门。”
说着，孙达昌就要站起身来。
楚雪寂心思电转，急忙先站起来，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没处理，我得出去一下。”
还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楚雪寂已然将手中的扑克牌放到桌上，急匆匆跑出宿舍，同时为他们关好了门。
叶知非看着自己手中还没打出去的俩王和四个2，陷入了沉思。
半亩塘是省农业大学的一处半荒废的景点。
据说，许多年前，这也算得上是学校里一处比较雅致的水景，亭台回廊，怪石嶙峋，池塘之中还种植着荷花，可谓是可谓是学生们谈情说爱的圣地。
如今，亭台假山依旧，只是池塘中早没了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荒草与一堆堆乱石。
楚雪寂拉着晏石生坐到游廊的尽头，为了避免别人发现他在和空气讲话，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山寨机，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耳旁。
“你是谁？”楚雪寂目光灼灼地盯着晏石生发问。
从晏石生的状态来看，他应该是刚刚死去不久——楚雪寂见过刚刚死去的人的魂魄的状态。
当年，他的母亲冯素芝去世之后，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七天。
晏石生如今的状态倒是好了许多，目光之中似乎也渐渐有了些神采。
“兄弟，你在跟谁打电话？”他问。
“我没跟人打电话，我在问你，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啊？我晏石生啊。我们今天才认识的啊，而且，是你一句话不说就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啊。”
晏石生觉得楚雪寂多少有点儿毛病。
听完晏石生的回答，楚雪寂多少有些意外，他倒没想到晏石生能恢复这么快。
只不过，晏石生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你是怎么死的？”楚雪寂懒得多说，索性直奔主题。
“啊？”晏石生懵了，一时间，脸上竟有些愠色——虽然他对楚雪寂印象不错，但刚认识不久就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他觉得不合适。
楚雪寂严肃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不信的话，你自己随便找个人打招呼，你看看他们谁能回你的话。”
晏石生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混乱，虽然他觉得楚雪寂的说辞十分荒谬，但还是离开了。
楚雪寂叹了口气，看着晏石生远去的背影，这才将手机缓缓放下。
如今，他可能比旁人更加理解“生死无常”这个词的意义，但这又让他感到更加无奈。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看到这些已故之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三分钟过后，晏石生回来了。楚雪寂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多余的表情。
晏石生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坐回到楚雪寂的身边，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楚雪寂猜他大概一时间还没办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沉默良久，楚雪寂没想到晏石生嘴角竟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我还真是挂了啊，这感觉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楚雪寂傻眼了。
按照楚雪寂对于那些刚刚死去的人的刻板印象，此时的晏石生，就算不抱头痛哭，也该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着“我怎么就死了呢”之类的话。
不过，当楚雪寂想到这人第一次见面就直接掏出身份证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这人属于那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楚雪寂并非没见过看淡生死的人，但如同晏石生这般年纪的人能如此豁达的，他还真没见过。
晏石生继续喃喃自语：“哦，我好像有些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儿了，我好像是被一辆闯红灯的车给撞了。那么我现在，是鬼咯？”
忽然，晏石生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得直接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卧槽，等等，兄弟你牛逼啊，你能看见鬼？”
楚雪寂不禁被这家伙逗笑了——这人好像始终都没有办法抓住事情的重点。
事到如今，由不得楚雪寂不承认，他也只得点了点头。
“是啊，我确实从小就能看见鬼。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雪寂看着晏石生近乎崇拜的眼神，不由担心这家伙会将话题带偏，只得强行让话题回到正轨。
“事情倒也不是那么复杂。”晏石生说道，“就今天中午，我跟曾可可在五食堂吃完饭，本来想回去的，她非要拉我去逛街。”
“你别说，‘农大的饭’果然名不虚传……行行行，我说重点。”
“吃完饭后，我们先去农大西门对面的西巷转了转，那边有家咖啡厅，名字挺有意思，叫‘有来无回’。我们在那边喝了杯咖啡，她就又拉着我去了裕华路。”
“京南市也算是历史文化名城了，刚刚来到这里，她想尽早熟悉一下这座城市。我没办法，只得被她生拉硬拽地跟着去了。”
“其实，这大半天，也没逛几个景点，时间全用在排队上了。”
“也不知道她听谁说的，你们京南有一家钟楼面包，据说特别好吃，还是限购的。我也好奇，也就带着她去了。”
楚雪寂倒是听说过这个，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啥时候就火了起来，不过目前还没办法撼动驴肉火烧的地位。
“我的妈，我是真长见识了，就为了这个，这队伍能从一楼转好几个圈排到二楼去。”
楚雪寂无语——在这人眼里，好像死亡是一件最无足轻重的事情，真就不拣着重点说啊，要是去写网文，准是水字数的好手。
“等我们买到面包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你别说，刚出锅的确实是好吃啊。”
“后来，我们就近找了家餐厅简单吃了饭。饭后，我本想直接打车回去。那婆娘提议要走回去，说什么饭后运动有助于消化。”
“结果，我俩在经过一个路口，正走在斑马线上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辆音色的卡宴。”
“我情急之下，一把将曾可可推开，我自己没来得及跑。老实说，有点儿晦气，反正都是死，我倒宁愿撞我的是宾利。”
听晏石生用这种满不在乎的语言描述完自己的死亡过程之后，楚雪寂心中不禁有些起疑，这真的不是对极度悲伤的情绪的一种掩饰吗？
楚雪寂心情不是特别好，晏石生似乎也读懂了他的表情。
晏石生拍了拍楚雪寂的肩膀，反而开始安慰起他来：“兄弟，想开点儿，没事儿，说不定因为我这一死，你们三个直接保研了呢。”
楚雪寂并不是很想接晏石生的这个话茬。
就在这时，楚雪寂的山寨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由于他一直佯装在和别人打电话的样子，因此，突然的铃声吓得他险些将自己的手机扔出去。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晏石生。
“怎么是你的电话打过来的？”
晏石生笑了笑说：“估计是来报我的死讯的，我手机上没有我爸妈的联系方式，估计找半天，也只能找到你。毕竟我给你的备注是‘室友楚雪寂’。”
楚雪寂来不及细问，只得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喂，你好，你是晏石生的室友楚雪寂同学吗？我……我是他的高中同学，我叫曾可可。”
听到女孩的声音，晏石生不禁一愣：“看来她没事儿。”
楚雪寂没空搭理晏石生，说道：“我是。”
电话里，女生说道：“晏石生他……他出事了，现在还在市急救中心抢救，我……我找不到他家人的联系方式，我……”
女孩的声音带着哽咽，断断续续的，显然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楚雪寂心思电转，电光火石之间做出了判断。
“你先别急，我这就过去！”
晏石生见楚雪寂拉着自己起身便走，不禁一愣：“我都挂了你去干嘛？”
楚雪寂惊喜说道：“你没听她说吗？你还在抢救，意思就是，你还没死呢！一息尚存，我带你过去，说不定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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