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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计谋

    整整一个月,藤原次川都在惴惴不安中渡过。与他一同被俘的其他人等,皆被发配三千里,去了一个叫做北山郡的地方。据说那里永昼永夜,滴水成冰,若在此做十年苦力,简直生不如死。

    唯独自己被留下,渡海来了北苍。要说这城凭空而起,以前从没听说,渤海以北竟还有如此强国。自从进了这北苍城,每日里便只是好吃好喝,无人问津,越是如此,越是不寒而栗。

    想来自己年逾不惑,身为藤原家庶出,一直苟延残喘,无出头之日。此番遣使大唐,家中散尽财产,方谋了一职,心想立功归来,一可光大门楣,二来荣华富贵,好不令人憧憬。

    当真是天意作弄,遣唐使刚一出海便被擒获,让他怀疑大和海军是否尚在。看那敌军大船,容纳七八百人都不成问题,自己不算孤陋寡闻,如此劲敌竟茫然不知。头痛啊,头痛,如今处境,是福是祸,不得一解,苦不堪言。一张美若天仙却俏寒若雪的脸庞,不禁浮现在眼前。

    这许多年来,每逢风云变幻,惊心动魄,或是黯然神伤,辗转难眠,此面容总是会浮现在眼前,带来激情、力量、希望。那是一种跪拜在信仰之前的臣服,同时又是凌驾于现实之上的臆想,既是皇权威压下的卑微,又是男人原始的野性。

    这些情感、欲望,纯净的、肮脏的,撕裂着灵魂,又重塑起来,使自己越来越顽强……

    那是冰高皇女的真颜,在自己十几岁时,偶然的机会,初次遇见,便惊为天人。可惜云泥有别,神人殊途。冰高皇女与其母一样,为皇室权柄耗尽心神,以至于为保大位,不惜牺牲终身幸福,毅然登顶,孤独至今,成为冷艳无双的元正天皇。

    “她肯定是被情势所逼,她该有多么痛苦!”藤原次川始终这样认为,久而久之,竟成臆想之症。若不是内外交困,谁愿意在大好年华之时,委曲求全,坐上那冰冷的皇位?

    从此身边再无一个亲密之人,孑然一身。她本应拥有的幸福,哪怕选择的不是自己,也应该是一个爱她的男人。一股莫名的愤怒如火山一般喷发,这不公的世道!

    他要打破这错误的一切,打破自己的卑微、渺小,打破世俗的禁锢、束缚。他要她,在自己的雄风前畏缩颤抖,在自己的暴怒下呻吟屈服,在自己的虐爱中快乐歌唱!藤原次川面目狰狞,双拳紧握,陷入迷幻,不停捶打眼前的树干。

    “公子,差不多了吧,这厮如此柔弱,别将他整疯魔了。”长空小心翼翼的对洪毅说道。

    洪毅略一点头,差不多了。这枚棋子晾了许久,便是要磨磨他的心智,锉锉他的棱角,方便日后用的顺手。没有什么比得上“未知”二字令人恐惧,威胁、鞭打、利诱、蛊惑,若是开始就强行灌输,往往使得其反。

    此等蝼蚁,天生卑微,洪毅就是要令其看清楚自己的渺小,再挥手赐下泼天富贵,使他俯首帖耳,死心塌地。藤原次川还在歇斯底里,不想身后走来两名高大卫兵,左右一架,提起便走。这厮双脚离地,瞬息清醒了过来,用蚊蝇之音不住讨饶,身子瑟瑟发抖,摇个不停。

    卫兵将其提到一高大英武的将军面前,那将军居傲睥睨,喝问其是何身份。可惜这藤原哪懂国语,一脸懵圈,慌乱不已,幸亏路过一商人,略懂扶桑语,便义不容辞,做起了通译。

    藤原貌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再重复自己身份。哪知不说还好,这一说更是惹怒了将军。只见他怒目圆睁,大喝道:“哪来的倭奴,竟能逃至我京城之中,简直是污了这地上圣土。拖下去宰了,丢入江中,莫使其再脏了老子眼目。”

    那商人将话递给了藤原,直吓得这厮膝盖一软,跪坐在地。那商人见状,悄悄对藤原耳语一番,只见藤原如触电一般弹起,浑身充满能量,磕头如同捣蒜。那商人含笑对将军言道:“大人且慢,这倭奴说他乃是有用之人。”

    “有用之人?”将军与商人相视一笑,心想这鱼儿终是上钩了。余下几日,藤原便被带进了一座府衙,在那里,他将被特殊训练,成为东瀛谍报场上的风云人物……

    远处瞭望塔上,几人摘下望远镜,环坐一起。长清不禁惴惴道:“吾弟一直带兵打仗,直来直往,不知做这卧底一行,会否误了公子大计。”长空不以为然,只问道:“先莫说长宁,你找的这汉人,是否可靠?”

    洪毅瞥他一眼,吓得长空赶紧闭嘴。眼下国家力求统一,涉及民族话题一概禁止,不管汉人、靺鞨人还是其他族裔,皆要忘记过去,面向未来,凝于一而称“华人”。

    长清也知兄长失言,忙接口说:“此人乃盐帮骨干,姓张名火德,是孙六先生推荐,往来登州与新罗、扶桑,有些经验。此番长宁负责红队,干些粗活,张火德的一班人众为蓝队,会说扶桑话,负责接洽联络,另配鹰卫三人,万无一失。”

    洪毅点头赞许,起初他还担心长宁不愿接这差事,毕竟少年心性,喜欢战场搏杀,换取功名。此番深入虎穴,比以往都更凶险,本来老成持重,应选长清,可洪毅另有重任交付于他,是以赶鸭子上架,权且一试。

    许是长宁立功心切,也可能痴迷冒险,体验新奇,这小子竟是一口答应,并一丝不苟,将洪毅计划全盘默记心中。

    想起当日在勃利府,这长宁便是鬼怪精灵,若说随机应变,当不在话下。且两套班底,互相照拂,实在有险,还可放弃任务,乘船入海,北奔出羽仅需两日。如今海上,千里唯我独尊,只要下到水中,定保无虞。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洪毅交代清楚,便要分心别处,无暇顾及扶桑之事了。萌宝之处,自己都还未来得及前往,这一月时光,大部分都在七二七所度过,只因求索手头,有几条关乎国运的主线,非洪毅亲为不可。

    而另一位神秘嘉宾,也已从库页郡赶回,此时应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