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他想起应该跟陈迹联系一下，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还在进行生物变异的研究。电话里陈迹的声音沉稳了很多，只是刚刚开口双方就都发现了对方的变化。
“你们到底去哪了？”
“避难所。”
“我猜也是，我还是先说说我的成果，我找到具体的种类了，通过病毒基因段，锁定具体种类，这个过程中，检察官帮了很大的忙。”
“你知道检察官？”
“你果然知道，当初你们两个留下的麻烦，嗯，也算不上麻烦，不管怎么样，现在我跟他们相处得不错。”
“检察官到底是什么组织？我还以为他们只是避难所中的特定职业。”
“你也不了解他们吗？我只知道他们的权力很大，比地方政府大很多，他们帮了我很多忙。你可以抽空来看看我的成果。我隐约感觉到，我就要发现那个源头了。它很可能还活着并且在不断生产新的变异体。”
“你判断变异与什么相关？”
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我还是没有找到规律…我最近一直沉浸在发现之中，忽略了原因的探究，抱歉。不过找到源生命体，情况或许就明朗了。”
“就算找不到也很正常，毕竟那东西就是没什么规律。”
“你是在说效应链？”
“我还是没搞清楚那是什么？这也跟我没关系，按照约定，我的收获会很丰厚，这对我来说就够了。至于什么自然规律、宇宙奥妙，我并不想追逐，而且比起那些，我最近发现，人才是更加最神秘莫测，难以预料的事物。”
电话挂断，赵穹琢磨着他们现在要往哪个方向走，李四方神情严肃地走过来，随后把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
“神经系统相关的传染病？！”标题下是一个视频封面，在他视线注视过来后，视频也随之开始播放。
视频主体是一个男人，他手里握着一柄菜刀逼迫其他人后退，情绪显然很不稳定，面部肌肉不住痉挛时发出几声尖利笑声没有征兆地开始抽噎，视频中还有其他人，一位妇人还有两个孩子，妇人惊恐地看向男人的同时，也在将两个孩子推进里房。
“娟儿，你能抱抱我吗？”
“你先把刀放下。”
“放下…”他好像才注意到手上的刀，这柄菜刀上还粘着一片葱花，在镜头里，刀面反射了举着手机的另一个女人，那么对应面上应该也能够照出男人自己的面孔。
“我为什么要举起一把刀，我…不想这样个。我不想去公司，我…砍死那个天杀的经理，爸去医院了吗？他不是查出来肺结核？我今天要带妈去体检是吗？我还要跟儿子去参加家长会…还有一车货卡在海关那，新设计图只有三天的时限。大学毕业…我已经三十五岁了，设计师的位置不会给我，老东送礼…我只慢了一步…”男人抱着头蹲下，开始痛苦，却没有松开手上的菜刀，刀刃在他的头皮上擦过，殷红的血滴汇聚成滴，被他的手掌抹开，涂染红一片。
妇人把孩子送进里房，厉声要求他们不许打开门。转身后缓慢靠近男人，“姐别过去，他是染上病了，救不好的。”声音就在摄像设备旁边比男人的怨声大得多。
妇人就像没听见，慢慢靠近蹲下，双手前伸出去，去握住那只紧握刀具的手。“你想做什么，我们都可以陪你去啊，去喝酒吗？还是去公园，去钓鱼，不要拿着刀，有什么你说出来，比你憋在心里舒服呀。”
男人的视线集中了一瞬间，也只有瞬间，他的目光就溃散了。“我们欠的钱，这辈子都还不完啦，哈哈！”他痛苦地哀嚎飞扑向阳台。半个身子瞬间被护栏下的大嘴吞下，再转瞬间，阳台上就只剩下一只鞋子。
视频翻转，随后一直没有正常的镜头直到结束。
“神经类传染病？”
“这是本市第九起，症状几乎一样。”
“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想到了擂台里的事。”
“也是效应链…我不确定，地下擂台的那种症状我猜测是为了限制灰色产业发展，但这有什么目的？”
李四方的瞳孔在紧缩，他立刻将双眼紧闭，“你是说效应链被用在了社会运行的过程中？”
“我只能这么想，如果没有一个实际的目标，我的怨恨很难控制住。”赵穹的声音低了下来。
“…抱歉，你觉得这一个跟地下擂台不一样？”
“又或者，效应链没有在人们预设的目标之后止步，它在继续发展…”
“但概率云的路径都是人类制定的，每一步坍塌都有人为因素，它想要往目标之后继续进行，那就只是小概率事件集合。”
“那如果效应链获得了自我观察的能力呢？”赵穹在瞬间将这句话吐出，思考紧随其后，但言语之后就没了后续，那一道灵光闪过的源头没有光源，而是隐如入虚空黑暗之中。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富兰克林的电话带给手机振动，赵穹把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立刻想起来。
“赵，你去哪了。”
“避难所，我了解到美斯林亚也有类似的政策，怎么了？”
富兰克林嘴里的字句后一句挤着前一句，让声音有些变形，“你刚刚出来？你知道真理王国了吗？”
“真理王国，我知道，一个新兴的半科研组织。”
“重要的是它在政治上的影响力，我被邀请成为了真理王国的国王。”
赵穹停止发言，在手机上寻找真理王国的消息，“这是一个很有权力的位置，因为你破解了冷聚变的定理。你想要说什么？”
富兰克林：“我…想知道，之后我应该怎么做？”
赵穹愣了一下，他差点忘记了对方的处境，在避难所中太长时间，导致他惯性地把每一个人认作是避难所的精英们，在避难所中，没有辈分的差距，没有会被轻视的年轻人。
“我要先了解你的位置。真理王国的实际操控者是谁？”
“我了解到一些，主要是石化能源牵头的老牌企业。”
“那就只是老王八死前翻身扑腾一下，或者只是各国推出来缓解矛盾的傀儡。你的位置应该很安全。”
“安全，是的，更重要的是我手上能够利用的资源很多，我想要多做一些。”
“帮我们找虫子怎么样？不，当我没说。准确地说，你们现在应该就只是…”
“吉祥物，这没错，但是我担心的是，他们失去控制，你恐怕没有亲身体会过被数万人注视的感觉，那时…我几乎要认为自己真的能够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同时我也开始害怕他们，如果控制他们的是其他人，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最开始对西西弗斯避难所的抗议活动中，发生了冲突，不受控制的人潮暴力冲破了警方的封锁，最后被铁门拦下来，共有五人受伤，那完全是因为警卫超乎想象的控制力，他们在自己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都没有反击。那时我意识到就算我只是一个傀儡也拥有决定很多人生死的能力。”
“我只能对具体的事情给你提供一些意见。”
“传染病导致整个社会弥漫在一种极端的恐惧中，它的发病率高，而且几乎没有治疗的可能，我不了解你们华夏的情况，但在约城，每五万人中，就会有一例，基本上还会跟随人口密度降低，而减少。最近调查的结果来看，灰色地带更容易出现失控的情况。触发原因很可能是激化的情绪。真理王国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判断他们会组织一个控制病患的武装部队，做一些警察不愿意干的脏活。”
“确定是病毒感染？”
“基本确定，目前所有患者身上都发现了同样的病毒。它们表面上看几乎与普通的流感没有区别。但攻击人类的神经系统，一定程度上影响神经递质的传递，甚至于干扰激素调节。宏观表现是，它会放大一个人的情绪，很可能让患者表现出危险性，但就算将患者控制住，他也会很快因为感官受损变成植物人。”
“真理王国有把握治疗好患者？”
“病毒的形式还不确定，所以就只能从对病毒抗生素（广谱抗病毒药物）开始。我们内部的生物研究所，发现了一种新的对病毒抗生素，通过微型真空注射，能够定点投放，针对氨基酸合成，会导致大范围的氨基酸无法成链，副作用很强，但效果也很强。他们缺少的正是实验体。这种治疗方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目前所有的临床试验，抗病毒都取得了成功，但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患者都出现了局部大出血。在药效消失后，细胞活性也很难恢复到原来的条件。很可能把人变成瓷娃娃。我稍后把资料传给你，另外，我想如果不会打扰你的话，或许你可以来为我做决策，我可以自由组成智囊团。”
赵穹的注意力被最后一句话牵引回现实，他没有立刻回答，在客厅里绕了半圈转到沙发前坐下。
“抱歉，我走不开。我有一个问题，对病毒抗生素的作用机理是什么？它是如何限制氨基酸成链的？”
“这个，我找一下。”
“药物的机理一般都会写在前面。”
“我还没有找到。”
“那就是尚不明确。”
“我搜索了尚不明确四个字，找到了机理的概括，确实没有解释。这能说明什么？”
“你听说过效应链吗？”
“这是…什么？我对这个词感到熟悉，不对，也算不上是熟悉。”
“这也只是我的后遗症，看到不确定的东西就想到它，不管怎么说，都要小心一点，察觉到异样立刻移交给政府。”
物业上门提醒他们最近最好少出门，并说明可能实行封禁管制，避免传染病传播开。
但具体的措施目前并没有实施，因为依然不确定病毒的传播途径。
第二天，检察官分别向两人联系，希望他们参与引力波的研究，一开始是希望他们在家办公，公司方面也表示全力支持检察官工作。但在检察官电话联系两人后，三个小时，他们主动上门邀请两人去研究基地，他们刚刚回来，很快又不得不离家。
最后的目的地是京城，一所已经因为传染病停学的大学——中工大。门口人不多，但也不少，一些是没办法立刻离开的学生，普通居民也没有因为难以捉摸的病毒立刻把自己家变成防空洞。社会基本在正常运作，只是通过对比还是能发现，冷清了很多。
目前整个互联网中最为活跃的话题是真理王国的多方面部署，紧随其后的就是神经病毒的问题。
病例呈现增长趋势，原因却依然没有肯定的答案，全球早在接二连三的事变中麻木了精神，经济低迷也导致互联网活动的激化。
赵穹发现路上所有人都有隔一到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的举动，他自己也好像被提醒了一般，立刻把手机塞进口袋。检察官把他们安排在学生宿舍，确确实实就是学生正在居住的宿舍，据说教职工宿舍已经被占满了。
学生们显然离开不久，组合床的床沿上还有两只没有收好的衣架。书桌上还有倒盖的书本。宿舍的主人可能也不知道它会被征用。
“好久没有住过宿舍了。”赵穹走进宿舍先把所有的窗户和门打开，正面的阳台打开玻璃门后也没有阳光透进，今天的天色灰蒙蒙的，远一些风景融进云雾缭绕中。
“每一栋宿舍的样式差别比我想象的大。”李四方的目光在床桌之间徘徊，他注意组合床下面的桌子上壁纸已经翘边，墙面壁纸下的墙面也少不了时间给涂上的污渍，看上去不像是近几年才建的。
“你的口气，你是这里毕业的？”
李四方点了点头，他之前住的宿舍阳台房间的阳台在主室的一角，不如这一间大，但有一个通往阳台的小走廊，两扇窗户也能够提供充足阳光。他觉得自己的宿舍更好。
“去你原来那住？”
“在哪都一样。”李四方把行李箱放下，正好宿管的脚步声在外面走廊里回响激起声控的LED灯，这些灯倒是新的，周围有重新刮腻子的痕迹。
“这是你们的被子，还有一些日用品。”宿管只有一米六不到，她拖着两只肥厚的收纳袋，一只手腕上挂着两只塑料桶，桶里的日用品摇摇晃晃。同时另一边，收纳袋的提带上很贴着两只正在往下滑的脸盆。
两个人赶紧出门来一人一份接过用品，并致以感谢。
阿姨摆手表示都是小事，“我知道你们都是大科学家，都是来给国家出力，让你们住在这，我实在有些心里不过意，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只要阿姨能做到肯定帮忙，这些都算是我的责任。”
李四方心有所动，转而问出一个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听说最近的菜很难买到，学校也是这样吗？”
“嘛，哪里会饿着孩子，当然也不会饿着你们，你们都是顶梁柱，饿谁也不能饿着你们不是？而且国家这么大，肯定是有土地种菜的。你们肯定很少买菜是吧，最近的菜市场价钱是乱了一点，让我也快绕糊涂了，但总是有菜有肉的。”
“没有天价菜？”
“我反正没听说，旁边的菜市场我都逛遍了，买菜的大多都认识，他们呀，我都知道，就算自己亏一点也不会随便涨价，大家都是熟悉的。谁精明谁地道，清清楚楚。说起来，你们晓得是怎么回事吗？听说买菜的老王突然发疯了，后来还被警察抓了去。也不知道放没放出来，大家伙都说他是中了病毒，但也没听说有病毒能让人六亲不认的。最怕就是染上了du品，但我想他也是个老实人。”
李四方很自然地想到老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老王了，昨晚是联系了陈迹，也听说老王经常跟他们在一块，现在他又想也跟对方说一声。
“具体我们也不清楚，但从目前来看，这应该不是会泛滥的病，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想也是，不管怎么说，日子总是越来越好的。”
“你们到底去哪了？”
“避难所。”
“我猜也是，我还是先说说我的成果，我找到具体的种类了，通过病毒基因段，锁定具体种类，这个过程中，检察官帮了很大的忙。”
“你知道检察官？”
“你果然知道，当初你们两个留下的麻烦，嗯，也算不上麻烦，不管怎么样，现在我跟他们相处得不错。”
“检察官到底是什么组织？我还以为他们只是避难所中的特定职业。”
“你也不了解他们吗？我只知道他们的权力很大，比地方政府大很多，他们帮了我很多忙。你可以抽空来看看我的成果。我隐约感觉到，我就要发现那个源头了。它很可能还活着并且在不断生产新的变异体。”
“你判断变异与什么相关？”
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我还是没有找到规律…我最近一直沉浸在发现之中，忽略了原因的探究，抱歉。不过找到源生命体，情况或许就明朗了。”
“就算找不到也很正常，毕竟那东西就是没什么规律。”
“你是在说效应链？”
“我还是没搞清楚那是什么？这也跟我没关系，按照约定，我的收获会很丰厚，这对我来说就够了。至于什么自然规律、宇宙奥妙，我并不想追逐，而且比起那些，我最近发现，人才是更加最神秘莫测，难以预料的事物。”
电话挂断，赵穹琢磨着他们现在要往哪个方向走，李四方神情严肃地走过来，随后把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
“神经系统相关的传染病？！”标题下是一个视频封面，在他视线注视过来后，视频也随之开始播放。
视频主体是一个男人，他手里握着一柄菜刀逼迫其他人后退，情绪显然很不稳定，面部肌肉不住痉挛时发出几声尖利笑声没有征兆地开始抽噎，视频中还有其他人，一位妇人还有两个孩子，妇人惊恐地看向男人的同时，也在将两个孩子推进里房。
“娟儿，你能抱抱我吗？”
“你先把刀放下。”
“放下…”他好像才注意到手上的刀，这柄菜刀上还粘着一片葱花，在镜头里，刀面反射了举着手机的另一个女人，那么对应面上应该也能够照出男人自己的面孔。
“我为什么要举起一把刀，我…不想这样个。我不想去公司，我…砍死那个天杀的经理，爸去医院了吗？他不是查出来肺结核？我今天要带妈去体检是吗？我还要跟儿子去参加家长会…还有一车货卡在海关那，新设计图只有三天的时限。大学毕业…我已经三十五岁了，设计师的位置不会给我，老东送礼…我只慢了一步…”男人抱着头蹲下，开始痛苦，却没有松开手上的菜刀，刀刃在他的头皮上擦过，殷红的血滴汇聚成滴，被他的手掌抹开，涂染红一片。
妇人把孩子送进里房，厉声要求他们不许打开门。转身后缓慢靠近男人，“姐别过去，他是染上病了，救不好的。”声音就在摄像设备旁边比男人的怨声大得多。
妇人就像没听见，慢慢靠近蹲下，双手前伸出去，去握住那只紧握刀具的手。“你想做什么，我们都可以陪你去啊，去喝酒吗？还是去公园，去钓鱼，不要拿着刀，有什么你说出来，比你憋在心里舒服呀。”
男人的视线集中了一瞬间，也只有瞬间，他的目光就溃散了。“我们欠的钱，这辈子都还不完啦，哈哈！”他痛苦地哀嚎飞扑向阳台。半个身子瞬间被护栏下的大嘴吞下，再转瞬间，阳台上就只剩下一只鞋子。
视频翻转，随后一直没有正常的镜头直到结束。
“神经类传染病？”
“这是本市第九起，症状几乎一样。”
“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想到了擂台里的事。”
“也是效应链…我不确定，地下擂台的那种症状我猜测是为了限制灰色产业发展，但这有什么目的？”
李四方的瞳孔在紧缩，他立刻将双眼紧闭，“你是说效应链被用在了社会运行的过程中？”
“我只能这么想，如果没有一个实际的目标，我的怨恨很难控制住。”赵穹的声音低了下来。
“…抱歉，你觉得这一个跟地下擂台不一样？”
“又或者，效应链没有在人们预设的目标之后止步，它在继续发展…”
“但概率云的路径都是人类制定的，每一步坍塌都有人为因素，它想要往目标之后继续进行，那就只是小概率事件集合。”
“那如果效应链获得了自我观察的能力呢？”赵穹在瞬间将这句话吐出，思考紧随其后，但言语之后就没了后续，那一道灵光闪过的源头没有光源，而是隐如入虚空黑暗之中。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富兰克林的电话带给手机振动，赵穹把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立刻想起来。
“赵，你去哪了。”
“避难所，我了解到美斯林亚也有类似的政策，怎么了？”
富兰克林嘴里的字句后一句挤着前一句，让声音有些变形，“你刚刚出来？你知道真理王国了吗？”
“真理王国，我知道，一个新兴的半科研组织。”
“重要的是它在政治上的影响力，我被邀请成为了真理王国的国王。”
赵穹停止发言，在手机上寻找真理王国的消息，“这是一个很有权力的位置，因为你破解了冷聚变的定理。你想要说什么？”
富兰克林：“我…想知道，之后我应该怎么做？”
赵穹愣了一下，他差点忘记了对方的处境，在避难所中太长时间，导致他惯性地把每一个人认作是避难所的精英们，在避难所中，没有辈分的差距，没有会被轻视的年轻人。
“我要先了解你的位置。真理王国的实际操控者是谁？”
“我了解到一些，主要是石化能源牵头的老牌企业。”
“那就只是老王八死前翻身扑腾一下，或者只是各国推出来缓解矛盾的傀儡。你的位置应该很安全。”
“安全，是的，更重要的是我手上能够利用的资源很多，我想要多做一些。”
“帮我们找虫子怎么样？不，当我没说。准确地说，你们现在应该就只是…”
“吉祥物，这没错，但是我担心的是，他们失去控制，你恐怕没有亲身体会过被数万人注视的感觉，那时…我几乎要认为自己真的能够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同时我也开始害怕他们，如果控制他们的是其他人，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最开始对西西弗斯避难所的抗议活动中，发生了冲突，不受控制的人潮暴力冲破了警方的封锁，最后被铁门拦下来，共有五人受伤，那完全是因为警卫超乎想象的控制力，他们在自己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都没有反击。那时我意识到就算我只是一个傀儡也拥有决定很多人生死的能力。”
“我只能对具体的事情给你提供一些意见。”
“传染病导致整个社会弥漫在一种极端的恐惧中，它的发病率高，而且几乎没有治疗的可能，我不了解你们华夏的情况，但在约城，每五万人中，就会有一例，基本上还会跟随人口密度降低，而减少。最近调查的结果来看，灰色地带更容易出现失控的情况。触发原因很可能是激化的情绪。真理王国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判断他们会组织一个控制病患的武装部队，做一些警察不愿意干的脏活。”
“确定是病毒感染？”
“基本确定，目前所有患者身上都发现了同样的病毒。它们表面上看几乎与普通的流感没有区别。但攻击人类的神经系统，一定程度上影响神经递质的传递，甚至于干扰激素调节。宏观表现是，它会放大一个人的情绪，很可能让患者表现出危险性，但就算将患者控制住，他也会很快因为感官受损变成植物人。”
“真理王国有把握治疗好患者？”
“病毒的形式还不确定，所以就只能从对病毒抗生素（广谱抗病毒药物）开始。我们内部的生物研究所，发现了一种新的对病毒抗生素，通过微型真空注射，能够定点投放，针对氨基酸合成，会导致大范围的氨基酸无法成链，副作用很强，但效果也很强。他们缺少的正是实验体。这种治疗方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目前所有的临床试验，抗病毒都取得了成功，但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患者都出现了局部大出血。在药效消失后，细胞活性也很难恢复到原来的条件。很可能把人变成瓷娃娃。我稍后把资料传给你，另外，我想如果不会打扰你的话，或许你可以来为我做决策，我可以自由组成智囊团。”
赵穹的注意力被最后一句话牵引回现实，他没有立刻回答，在客厅里绕了半圈转到沙发前坐下。
“抱歉，我走不开。我有一个问题，对病毒抗生素的作用机理是什么？它是如何限制氨基酸成链的？”
“这个，我找一下。”
“药物的机理一般都会写在前面。”
“我还没有找到。”
“那就是尚不明确。”
“我搜索了尚不明确四个字，找到了机理的概括，确实没有解释。这能说明什么？”
“你听说过效应链吗？”
“这是…什么？我对这个词感到熟悉，不对，也算不上是熟悉。”
“这也只是我的后遗症，看到不确定的东西就想到它，不管怎么说，都要小心一点，察觉到异样立刻移交给政府。”
物业上门提醒他们最近最好少出门，并说明可能实行封禁管制，避免传染病传播开。
但具体的措施目前并没有实施，因为依然不确定病毒的传播途径。
第二天，检察官分别向两人联系，希望他们参与引力波的研究，一开始是希望他们在家办公，公司方面也表示全力支持检察官工作。但在检察官电话联系两人后，三个小时，他们主动上门邀请两人去研究基地，他们刚刚回来，很快又不得不离家。
最后的目的地是京城，一所已经因为传染病停学的大学——中工大。门口人不多，但也不少，一些是没办法立刻离开的学生，普通居民也没有因为难以捉摸的病毒立刻把自己家变成防空洞。社会基本在正常运作，只是通过对比还是能发现，冷清了很多。
目前整个互联网中最为活跃的话题是真理王国的多方面部署，紧随其后的就是神经病毒的问题。
病例呈现增长趋势，原因却依然没有肯定的答案，全球早在接二连三的事变中麻木了精神，经济低迷也导致互联网活动的激化。
赵穹发现路上所有人都有隔一到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的举动，他自己也好像被提醒了一般，立刻把手机塞进口袋。检察官把他们安排在学生宿舍，确确实实就是学生正在居住的宿舍，据说教职工宿舍已经被占满了。
学生们显然离开不久，组合床的床沿上还有两只没有收好的衣架。书桌上还有倒盖的书本。宿舍的主人可能也不知道它会被征用。
“好久没有住过宿舍了。”赵穹走进宿舍先把所有的窗户和门打开，正面的阳台打开玻璃门后也没有阳光透进，今天的天色灰蒙蒙的，远一些风景融进云雾缭绕中。
“每一栋宿舍的样式差别比我想象的大。”李四方的目光在床桌之间徘徊，他注意组合床下面的桌子上壁纸已经翘边，墙面壁纸下的墙面也少不了时间给涂上的污渍，看上去不像是近几年才建的。
“你的口气，你是这里毕业的？”
李四方点了点头，他之前住的宿舍阳台房间的阳台在主室的一角，不如这一间大，但有一个通往阳台的小走廊，两扇窗户也能够提供充足阳光。他觉得自己的宿舍更好。
“去你原来那住？”
“在哪都一样。”李四方把行李箱放下，正好宿管的脚步声在外面走廊里回响激起声控的LED灯，这些灯倒是新的，周围有重新刮腻子的痕迹。
“这是你们的被子，还有一些日用品。”宿管只有一米六不到，她拖着两只肥厚的收纳袋，一只手腕上挂着两只塑料桶，桶里的日用品摇摇晃晃。同时另一边，收纳袋的提带上很贴着两只正在往下滑的脸盆。
两个人赶紧出门来一人一份接过用品，并致以感谢。
阿姨摆手表示都是小事，“我知道你们都是大科学家，都是来给国家出力，让你们住在这，我实在有些心里不过意，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只要阿姨能做到肯定帮忙，这些都算是我的责任。”
李四方心有所动，转而问出一个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听说最近的菜很难买到，学校也是这样吗？”
“嘛，哪里会饿着孩子，当然也不会饿着你们，你们都是顶梁柱，饿谁也不能饿着你们不是？而且国家这么大，肯定是有土地种菜的。你们肯定很少买菜是吧，最近的菜市场价钱是乱了一点，让我也快绕糊涂了，但总是有菜有肉的。”
“没有天价菜？”
“我反正没听说，旁边的菜市场我都逛遍了，买菜的大多都认识，他们呀，我都知道，就算自己亏一点也不会随便涨价，大家都是熟悉的。谁精明谁地道，清清楚楚。说起来，你们晓得是怎么回事吗？听说买菜的老王突然发疯了，后来还被警察抓了去。也不知道放没放出来，大家伙都说他是中了病毒，但也没听说有病毒能让人六亲不认的。最怕就是染上了du品，但我想他也是个老实人。”
李四方很自然地想到老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老王了，昨晚是联系了陈迹，也听说老王经常跟他们在一块，现在他又想也跟对方说一声。
“具体我们也不清楚，但从目前来看，这应该不是会泛滥的病，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想也是，不管怎么说，日子总是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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