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是人间行路难”
主任召集我们开会。主任先用字正腔圆的腔调宣布：“为了贯彻党中央的号召，拟于12月15日开全区职工XXX会。这次会议对于XXXXX十分重要。所以讲稿一定写好。谁来担当此任？写讲稿并演讲。请愿意担当此重任的来毛遂自荐。”主任环绕四周。
“我来吧”吕雉自信满满。
“还是找一个高水平、能胜任的吧”主任的这瓢冷水泼到了吕雉头上，重重地打击吕雉，吕雉目光的怨气像黑夜的手电，咄咄逼人。
主任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身上一麻。当主任的目光转向我的一刻，古灵精怪的吕雉明察秋毫，用目光拦截了主任的目光。两束目光的”overlap”（重叠、叠加），聚变为一束强烈的激光。2013年，我刚来到单位的时候，吕雉表现得最为热情。当时，我被她的热情和虚假所蒙蔽，后来，才发现她如此奸诈。我多次指出她的不对，但是不但制服不了她。反而被她陷害得更深。因为，你不可能改变一个人内心的恶。一个人内心的恶就是毒蝎分泌的毒素。所以，你在这个世界上只能学会“见机行事”。否则，你不但不能稀释毒蝎分泌的毒素，反而被中毒得更深。电视剧中也看过不少善与恶的交锋。可以说，几乎每一部电视剧都是善与恶的交锋。几乎所有电视剧大结局是善胜了恶，恶人得到相应的惩罚。为他或她的恶付出了代价。善人得到了幸福美满的结局。有一些电视剧大结局是恶人被善人的善，以德报怨所深深打动，触动良心深处的东西，突然良心发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许，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电视剧寄托了太多人们美好的希冀。但是，恶人的恶是骨子里的，很难在外界手段将其变成善。
12月29日的演讲只差4天，临近，还有12月31日的年终总结。其实，在平时，在远离京城、郊区机关工作格外轻松，一年每天茶水，报纸，悠闲。但年末比较忙。全年的活都在年底的二十多天完成。我参考了往年的资料，又从网上搜了点东东，加了三天的班，终于在12月27日提前完成了。“完成了”我拍了拍掌，如释重负。我把讲稿打印出来，讲了好几次，生怕给领导丢脸。要知道，我从小就做事比较认真，负责怎么会考到名校？
12月29日，我很早早起来，洗澡，梳洗。挑衣服。聘用两个家庭成员为参谋，“这件如何？”“这件是不是更显气质？”。虽然，我很不喜欢自己的另一半德翰，我从骨子里看不起他，蔑视他。甚至认为他的智商达不到“国标”。中国人的智商世界上很多国家都竖大拇指的。德翰，一副憨憨的小样儿，就是处于进化未完全的状态。因此，我总是觉得他一无是处。他不仅懦弱，缺乏判断力，就连基本的审美观念都不具备。我明明知道他不具备审美观念，为何还要请求他参考呢？读者朋友们，你们应该看出来了吧，让一个不懂审美观念的人帮我参谋衣服，足见我对于这次演讲的重视程度。
会场上。大家正襟危坐，等待我的演讲开始。
“下面有请秦觐竹来做演讲。”当过几年中学老师的我当然不怯场，从容走上讲台，镇定自如。
吕雉告诉我，讲稿就放在讲台上。我打开讲稿，讲了一页讲稿，面前的黑色密密麻麻的方块，不知从哪里来的。原来讲稿的文字不知哪里去了。“人面不知何处去”
我瞬时明白了：“有人在我的讲稿做手脚”台下一双双眼睛，向一束束阳，会聚。感觉讲台是一个放大镜，我正好放在放大镜的焦距上，被烧焦了。头晕，眼黑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多亏硕士期间每周组会台上讲PPT以及两年在中学当老师的讲台讲课经验，我只好凭着记忆，勉强把剩下的说完。终于结束了。感觉一个世纪长。脑细胞跑完“马拉松”，几乎“殉职”。我不知怎么下的台。才发现手上的汗，侵略了手的全部“领土”。头晕，
我没头苍蝇不知航线的走在街上，脚步沉重。街上的灯，烘托年的气息，却投射在我身上，没有一丝温存。感觉这一切虽然历历在目，却那么不真实。霓虹灯幻烁，疾驰而去的车用尾灯，换来在人视野中更多停留时间，还是在人视线中消失。
雪后的树
脱去婚纱
空廋的身体
却骨感的淳朴
雪后的地
脱去银裘
灰色的冷调
却严正的朴实
树下，路边匆匆而过的人们
着各种包装
脚印印出美丽曲线
却无法走进真实
这天一大早组织开会“开会了开会了”主任笑容满面。去年咱们部门获得了本区先进集体的称号。大家再接再厉。新的一年绝不能松懈。
主任表扬了我：“觐竹同志工作兢兢业业，工作业绩尤为突出”投射来的光环，把我融化在虚荣里。在称赞的光环中，混杂着一束冷光。这束光，在温暖的日光下，仍显得幽冷。这就是从同事吕雉那里投射出的。
“人家不愧是名校的研究生。能力就是强，这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重用”
“是啊是啊，咱们这些庸人简直就是望尘莫及”
“羡慕，羡慕”
这几天，我走在办公楼楼道，称赞声如花的海洋，弥漫着香气，把我的灵魂也浸透了。我从小被老师表扬，鲜花和掌声伴随着我成长的每一步。
“觐竹，来我办公室一趟”主任在楼道遇到我，乐呵呵地说。主任的办公室真够排场。高档办公桌涂着高级油漆，熠熠生辉。金色的椅子靠背。盆景、假花，古董珍玩。简直就是一个文化博物馆的小小缩影。
“主任，有何吩咐”我毕恭毕敬
“小秦，干的很好。整理XXXX数据，两周后给我。”
“主任，您放心，我会尽快完成”
“主任，您的邮箱？到时候数据整理完成直接发给您邮箱？”
“你就直接用U盘拷给我吧”
我的性格就是一接到任务，无论难易，都会抓紧时间完成。我的任务就是调查社区的55岁以上老年人，收集第一手资料，然后把一些需要的信息整理好。我在采访的时候，受到了很多大妈大叔的优待。心里本身就比较美，就像冰糖里加了蜜汁。由于办事一向雷厉风行，我五天就赶完了任务。晚上8点把卷帙浩繁的数据整理在电脑里，复制到U盘，准备第二天交给主任。美美地睡去，梦里，主任拍着我的肩膀“小秦，好样的！”
第二天，孩子说半夜听见我笑了。“我没笑”我不承认。
第二天上班前，我检查U盘是否装进包里。却不见了。问孩子：“你见妈妈U盘了吗”“没有”孩子真诚的眼神，让我100%的信任。没事，再取一个U盘，办公室电脑还有备用的。
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确见，电脑一直黑屏，开不了机。我急坏了，在我心中，工作任务抵千金。于是，火速找来本区的电脑专家小王。小王在电脑面前捣鼓，直到汗珠沁，也没能解决。无奈地摇摇头：“你昨晚最后没有发现异常？”
“昨晚保存数据，没有任何异常”
“这就奇怪了”
我只好忐忑不安地向主任说明实情。主任火冒三丈：“你这家伙禁不住人夸。一夸就骄傲了，不好好干工作了”
“主任，冤枉，我确实好好干工作了。电脑不知为何出问题”
“我给你配备的电脑是最好的联想牌的，6000元钱，4个月时间不会有问题的。是你自己不想好好干，把电脑整出问题来找借口，推脱责任”
“我没有”我委屈地解释
“不要找借口！赶紧补，后天早上补不上，这个月工资扣掉1000元。”
“主任，您冤枉我了，我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为了收集数据，跑得腿都肿了。”主任没有再容我解释，就把门关了。门关的一刹那，刮起了一阵愤怒的风。我趴在门上继续解释，希望领导听到。却隐隐约约听见吕雉的声音：“她就是不好好干工作，给点好处就蹬鼻子上眼。”主任竟然到处说我的不是。
我只好另找了一台电脑，乖乖地把从本上记录的从大妈大叔那里收集的数据往电脑里重新输入。我给丈夫打电话，说明情况，让他暂时担当父亲母亲双重角色照顾孩子。为了赶时间，一日三餐也是在电脑前解决的，除了上卫生间，没有离开电脑前。连续36小时连轴转，第三天凌晨3点，我终于把数据弄好，这次吸取教训，给自己邮箱保存一份，U盘保存一份。感到自己如同刚下战场，恍如隔世。我站起来，天旋地转，地震般摇晃。接着，我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候，在家里温暖的床上。原来上午11点了，
“我的任务，上午9点前不给领导，扣掉1000元工资。”
“我已经代替你交给领导了。”丈夫德翰关切地说：“怎么为了工作，不注意身体，你出了什么问题，孩子谁来照顾？”
“嗨，我有生以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我回忆着三天前晚上，完成任务，离开办公室，下楼碰见了吕雉。“你怎么这么晚？好勤奋。”吕雉一脸媚笑。
“主任给的任务，想及时完成。”
“最近，美加净又推出新的化妆品款式，你看这个。美白润滑肌肤，效果非常好。这是我买的。还有”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这个是赠品，你拿着”
“我不喜欢打扮”我和她属于不同世界的人，我们的灵魂没有任何交集，我断然拒绝接受。
“还是拿着吧。我没有花钱白白得到的赠品。作为同事，姐妹一样，别客气。”吕雉说着把它放进我的包里。
难道是吕雉？趁着给我包里塞赠品来偷走我的U盘，来陷害我？“作为同事，姐妹一样”笑里藏刀的阴险小人！
我猛然坐起来。由于动作过猛，把孩子吓了一跳，惊愕地望着我。如果真的是她，我绝不会饶了她！
第二天，等身体休养差不多，我找到吕雉，当面质问。吕雉一脸无辜：“我们都是一个办公室同事，怎么会这样。你太多疑了。你回家找找，说不定在家里”
“可是那天早上，在家里找遍了没有。前一天晚上完成任务，回家很晚，已经很累了。我没有把U盘掏出包。就准备休息了”
“人在忙碌中难免不自觉地做一些无意识中做的事情。说不定你无意中做了掏出U盘的动作而没有存在记忆中。”
下班回到家中，我擦地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第一次复制领导任务的U盘。难道真如吕雉说，说不定你无意中做了掏出U盘的动作而没有感觉，以至于以为自己没有掏出来？这真是离奇至极！
采购的事情
2014年春天，随着国家对中小企业改革不断深入。政府支持当地最大的企业——晟義仁信集团。（顺便说一句，其董事长比较有个性，为了让名字独一无二，全天下没有重名，起这么一个名字）。董事长江万宇和政府合作紧密。主任派我和吕雉协助帮助企业工作。公司的上游企业是苏州的紫气荣昌集团。
我有幸第一次省外出游。我从小在小山村长大，活动范围没有离开小山村。高中回到城里，因为爸爸把钱全用在哥哥身上，仍然常年省吃俭用，从来没有机会到外地旅游。
得知到外地，我如刚出笼小鸟。但是和吕雉安排一起。我很扫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虽然深知苏州美景，但为了公正，我没有去别的地方。
紫气荣昌集团。好霸气的名字！
“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杜甫《秋兴八首·其五》
烨烨瑶芝玉洞开，冥冥紫气自东来。——冯惟健《赠麻南庄隐者和岳云石韵》
昆仑西去黄河远，函谷东来紫气高。——胡奎《送徐千户之甘州》”
紫气荣昌集团的办公楼高大雄伟，让我这乡野出身的小屁孩折服的五体投地，唏嘘不已。我们帮助晟義仁信集团处理完事情。
只是紫气荣昌集团的领导派下属带我们游览了沧浪亭。
虽然，如同苏舜钦的《沧浪亭记》处在“光影会合于轩户之间，尤与风月为相宜。予时榜小舟，幅巾以往，至则洒然忘其归。觞而浩歌，踞而仰啸，野老不至，鱼鸟共乐。形骸既适则神不烦，观听无邪则道以明”中，仍然不能抚平官场失意、被排挤、被陷害的伤心！“返思向之汩汩荣辱之场，日与锱铢利害相磨戛，隔此真趣，不亦鄙哉！”
被历史剥蚀的斑斑驳驳的对联
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卖四万钱
绿杨白鹭俱自得，近水远山皆有情
这有限的字，却穿透无限的时空，维系一个个在风浪中沉浮，却又向往内心的宁静世界灵魂。
记得张孝祥的《过洞庭》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吸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笑，不知今夕何夕。
古代诗人越是留下如此多的美丽的词句，越看到背后无数经历风霜蹂躏的落寞的灵魂。因为，美丽分为浅浅的美丽，如李煜早年的词句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虽然美丽，却没有经过过滤，凝练，重结晶后的魂。
“这里的风景很好啊”吕雉朝我媚笑。我冷冷望着她。即使对我的所有细胞作动员来对她，也驱逐不走我对她恶感的一丝丝。
我快走几步，离远了她。
回到原地，刚一上班就被主任叫到办公室“你是不是贪污了？”
“没有，我连网师园、拙政园都没有去。”我如实地回答。心里顿时明白了，又是吕雉这个奸诈的家伙诬告我。
在机关中，和我一个办公室一共有5个同事，其中有一个小丫头名叫素萱。人如其名，就像一束素色的萱草花一样清新朴素。在我刚刚到这个单位的时候。在我眼中，她是一个若有若无的存在。她十分乡土气，扎着两根小毛刷的辫子。脸上也不涂抹化妆品，乡下孩子，从小帮家中大人干农活，风吹日晒有一点黝黑。在最开始，我来单位的时候，浓妆艳抹的吕雉则是最为引人注目的人。她妖艳且耀眼，热情且热心，即使躲在办公室门后，也能毫不费力被人发现的那种。大家会问，我为何如此势利眼呢？可以扪心自问一下，我们当中完全没有势利眼的又有几个呢？见到权贵，就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得罪。见到弱势群体，就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后来，我才发现，素萱一直保留着那种乡下的清纯、醇厚。就像我小时候，那些乡村的小伙伴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世界的诱惑太多，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的实在太少太少。如果，每个人都回到那种纯真，这个世界上没有“淤泥”。大家彼此之间不再有伤害，难道就是那天边的遥不可及的期待吗？
天气不错，碧空万里，点点云朵飘逸。就像海中的点点帆影。我打算买一件衣服。刚好E听见了。她就和乡村小姑娘一样蹦蹦跳跳地走到我面前：“觐竹姐，我陪你一起去逛街吧。”我便答应她。我们一起走在街上。似乎对于很多人，逛街是永远都不会逛腻的活动。每年都流行不同款式的服装，但街上永远展现在眼前的是相同的风景。在相同的风景中，隐藏着不同的元素，和内心需求即将匹配的元素一直在街市上某个角落等着你，这也许是逛街永远都不会逛腻的原因。
我们来到服装店，所有的服装店的共性就是，都是说“我们今天搞活动，全场打7折。”你会奇怪，为何360天天天搞活动。天天很特别。原因很简单，隔壁“搞活动”，你不搞活动，那么生意岂不是白白被隔壁抢去了？在“特别”的概率超过50%的时候，“不特别”才是“最特别”的“特别”。
于是，我们来到的这家店也不例外。门口的迎客小姐即使家里发生丧事也会一如既往地笑脸相迎。“早上好！亲爱的顾客。”“欢迎光临”
我和素萱进入商店。还没等我们确定目光的航线，热情的导购小姐，就伸出手臂指示：“小姐，我们现在正在上市春装，这边的很适合你。”于是，你不由自主地让视线跟随着她。她接着又满意地微笑着，因为你乖乖地让自己的目光被她“奴役”。她把你带到排挂着衣服的货架前，取下一件：“小姐，这一件很适合你。显得很大方”你摇摇头，她会取下另一件“小姐，这一件您穿上，一定很显气质。”你又摇摇头。她这时候，才问：“小姐，您需要什么样子的？”经过前两次的进攻，你竟然忘记自己进店之前的那个目标了。这小小年纪的导购，难道在实施“攻心术”。而你浑然不觉。
于是，每次经过教训后，暗暗告诉自己，下一次进店之前，一定要说出自己的需要，不能一开始就被导购牵着自己的鼻子走。可是，下一次，不由自主，还没有等你开口，就又被主动地问。让你真的没有办法。
我和素萱一连走了好几家店。这时候，素萱被一家店门前的那个古怪的模特吸引，便轻轻拉拉我的衣袖：“我们进这家店，如何？”我逛街逛花了眼睛，当时没有发现异样，便进去了。也许我一向就比较盲从吧。
当我进入店中，意识到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脑海中展开“引擎”，拼命迅速搜索任务。原来，去年冬天来到这家店中，上当受骗买了一件赝品的女士衬衫。回去穿了一次，竟然撕开了。我过来要求调换，坚决不答应。我据理力争说，不是如有质量问题，7天之内包退包换吗。他们却非要说我是人为的。我说，我又不胖，怎么能把衣服撑破呢。如果你们产品质量很好，很结实，又何必这么快就破坏，“弱不禁穿”呢？他们不但不维护消费者基本权益，反而用双臂推搡着我，把我轰出来。我从小在家里，被妈妈教育，一定要忍耐，不要硬碰硬。“退一步海阔天空”即使自己吃点小亏，无所谓。不要因为和人家争闹，闹出大事来。于是，我就忍了。如今，素萱拉着我进入这家店。我便悄悄说：“咱们走吧，我上次在这家店中上过当。”可是，没想到，我确实趴在素萱耳边悄悄说的，音量仅仅可以让素萱一个人听见。不知为何，竟然被他人听到。旁边一个长得很凶的导购（也许长得不凶，因为生气而长得凶）突然冲到我面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可见这个导购的听力不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家店总是销售伪劣产品，于是也别派一个听力极为强的导购作为“特工”来密切监听顾客发出的声音，尤其是对于对于本店不利的声音。
导购真是晴雨不测啊。一般情况下，总是笑脸相迎，把顾客视为上帝的姿态，点头哈腰。但是，一旦翻脸，就判若两人不。我便知道不妙，知道“惹不起还躲得起”。便拉着素萱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已晚了。这时候，那个导购大声叫嚷：“你败坏本店名誉，还想跑，想得美，没门！”
我只好讲道理：“是这样的，我上次确实从你家买了一件衬衫，回去破了。我拿过来要求退换，但你们没有同意。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只是如实反映情况。”
“还有这种事情吗？”那个导购面露凶恶，脸上的肌肉也随着情绪改变了凹凸的弧度，并且抖动着。“我告诉你，我们这家店是最最讲信誉的。你刚才绝对是无中生有。想败坏我们家店的名誉不是？我告诉你，就是找死。”说着轮起拳头，似乎展开进攻之气势。我连连退了两步，解释道：“我说的是事实，没有无中生有。我也没有败坏你们家店的名誉的想法。所以，请不要误会。”
“误会，明明是你说的我们家不给你退伪劣货。绝无此事啊。哼，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那个导购的愤怒升级了，便轮起拳头向我袭击。我赶紧回头就跑。这时候，很多顾客也围观上来，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成了“过街老鼠”一般，被追击。
我一向有点好钻牛角尖，后悔没有把单据留着。这样好证明我的清白。这时候，传来一声娇媚的、尖尖的声音：“啊呦呀，有没有此事，你心里最最清楚，不是吗？”我扭头一看，正是那个狐狸吕雉。她还是穿着那光华卓懿的旗袍，上边是金灿灿的钻石。戴着金项链，描眉画着眼霜。涂着橘红色的极为刺眼的口红。烫的头发涂着发胶，闪闪发光，还戴着熠熠生辉的发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演绎效果。
正好是“冤家路窄”。我不敢逗留，便拉着E赶紧跑。我回头见那个导购变脸演员一样迅速让愤怒之色消逝，被满面堆笑代替：“小姐，别跟她一般见识，败坏我们家名誉。您里边请”。那个导购的笑堆积在脸上，让脸部皮肤的扭曲程度更大。更加让人觉得厌恶！
路边店铺传来的流行歌曲“太委屈……”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我全然没有在意旁边的同事，在这个物欲横流、勾心斗角的世界中仍旧像一株卓然而立的、出淤泥不染的清莲的可爱的素萱。在她面前显示自己的软弱不好。无论再委屈也要刚强。想到自己作为名校毕业的研究生，本想嫁给优秀的杨炯。我一直觉得我很优秀，杨炯才能配的上我。可是，我阴错阳差地嫁给了一个龌龊书生。本来在省城中学好好教书育人。但是，来到这个小地方的区政府，多么屈才！屈才不说，还遭到吕雉这个狐狸同事，总想害我。还有邻居徐慧也跟我过不去，也把我当成仇人。今天，还被这个没有文化的导购欺负（在我们这里，导购一般顶多高中文化）。我心里天平的失衡是多么严重！严重到其中一端被重重地压下去，永远无法再次被抬起！如果，我没有名校研究生学历，也许心里失衡程度还会小一些。我才发现，我曾经拥有的，不但不能成为我现在幸福的筹码，反而是让我目前心里更加失衡的那压下去的一头的砝码！
在这个世界的一片沃野，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强，可以做一株大树，为别遮风挡雨。可是，我越来越发现，我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大树。我永远就是一株柔弱的小草，任凭别人践踏。任凭风雨的蹂躏，我却没有力量、也没有资格去抗争。尽管很多世界名著《红与黑》、《牛虻》、《德伯家的苔丝》等教我去抗争。但我没有能量。却无声无息地在别人脚下忍受着伤痕累累的疼痛，却找不到安慰。
这时候，懂事的素萱，像一个亲妹妹一般，安慰我：“觐竹姐，人世间就是这样不公平。有时候，很多人颠倒黑白。您不必伤心。这个社会就是有一些不好的人在搅乱着。但是，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好人。有很多好人见义勇为，甚至为正义牺牲自己生命。觐竹姐，你不要理会这些小人。您一定会遇到能够扶持你的好人的。您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我心里想，我虽然是好人，但也很不幸。爸爸重男轻女，把积蓄全部留给了不争气的哥哥，我从小和妈妈在乡下艰苦不说，上大学靠着做家教做兼职勤工俭学来户口。我不能嫁给自己深爱的那个人，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让自己丢脸的。（我一直觉得跟我们家德翰走在街上很丢脸，抬不起头来）。我被爸爸逼着回到小城市的这个破区政府，遇到吕雉这个同事。
我不指望“好人一生平安”。“好人一生平安”也许天下很多好人，受尽了委屈，通过用这首歌作为寻找心理安慰的东西罢了。我不再相信“好人一生平安”。一个人所受到的伤害积累的量达到某一种程度，超过临界值，就不再相信曾经相信过的东西。
我感到我和《约翰克里斯多夫》里的主人公约翰克里斯多夫很像。在本科时候，我看这部名著的时候，对于约翰克里斯多夫的悲惨命运深深牵引着心，引发我心里深处的同情与怜悯。我万万没有想到，书中的人物和遭遇竟然从泛黄的书页走下来，悄悄走近了我。
有时候，和名著中的人物进行跨时空的对话也是很好玩的事情。我和约翰克里斯多夫穿越时空的对话结果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只好做一艘小舟“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任凭风浪袭击，我只能在海上无助地摇动。直到那一天，被风浪卷进去，永远沉没海底。
“我来吧”吕雉自信满满。
“还是找一个高水平、能胜任的吧”主任的这瓢冷水泼到了吕雉头上，重重地打击吕雉，吕雉目光的怨气像黑夜的手电，咄咄逼人。
主任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身上一麻。当主任的目光转向我的一刻，古灵精怪的吕雉明察秋毫，用目光拦截了主任的目光。两束目光的”overlap”（重叠、叠加），聚变为一束强烈的激光。2013年，我刚来到单位的时候，吕雉表现得最为热情。当时，我被她的热情和虚假所蒙蔽，后来，才发现她如此奸诈。我多次指出她的不对，但是不但制服不了她。反而被她陷害得更深。因为，你不可能改变一个人内心的恶。一个人内心的恶就是毒蝎分泌的毒素。所以，你在这个世界上只能学会“见机行事”。否则，你不但不能稀释毒蝎分泌的毒素，反而被中毒得更深。电视剧中也看过不少善与恶的交锋。可以说，几乎每一部电视剧都是善与恶的交锋。几乎所有电视剧大结局是善胜了恶，恶人得到相应的惩罚。为他或她的恶付出了代价。善人得到了幸福美满的结局。有一些电视剧大结局是恶人被善人的善，以德报怨所深深打动，触动良心深处的东西，突然良心发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许，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电视剧寄托了太多人们美好的希冀。但是，恶人的恶是骨子里的，很难在外界手段将其变成善。
12月29日的演讲只差4天，临近，还有12月31日的年终总结。其实，在平时，在远离京城、郊区机关工作格外轻松，一年每天茶水，报纸，悠闲。但年末比较忙。全年的活都在年底的二十多天完成。我参考了往年的资料，又从网上搜了点东东，加了三天的班，终于在12月27日提前完成了。“完成了”我拍了拍掌，如释重负。我把讲稿打印出来，讲了好几次，生怕给领导丢脸。要知道，我从小就做事比较认真，负责怎么会考到名校？
12月29日，我很早早起来，洗澡，梳洗。挑衣服。聘用两个家庭成员为参谋，“这件如何？”“这件是不是更显气质？”。虽然，我很不喜欢自己的另一半德翰，我从骨子里看不起他，蔑视他。甚至认为他的智商达不到“国标”。中国人的智商世界上很多国家都竖大拇指的。德翰，一副憨憨的小样儿，就是处于进化未完全的状态。因此，我总是觉得他一无是处。他不仅懦弱，缺乏判断力，就连基本的审美观念都不具备。我明明知道他不具备审美观念，为何还要请求他参考呢？读者朋友们，你们应该看出来了吧，让一个不懂审美观念的人帮我参谋衣服，足见我对于这次演讲的重视程度。
会场上。大家正襟危坐，等待我的演讲开始。
“下面有请秦觐竹来做演讲。”当过几年中学老师的我当然不怯场，从容走上讲台，镇定自如。
吕雉告诉我，讲稿就放在讲台上。我打开讲稿，讲了一页讲稿，面前的黑色密密麻麻的方块，不知从哪里来的。原来讲稿的文字不知哪里去了。“人面不知何处去”
我瞬时明白了：“有人在我的讲稿做手脚”台下一双双眼睛，向一束束阳，会聚。感觉讲台是一个放大镜，我正好放在放大镜的焦距上，被烧焦了。头晕，眼黑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多亏硕士期间每周组会台上讲PPT以及两年在中学当老师的讲台讲课经验，我只好凭着记忆，勉强把剩下的说完。终于结束了。感觉一个世纪长。脑细胞跑完“马拉松”，几乎“殉职”。我不知怎么下的台。才发现手上的汗，侵略了手的全部“领土”。头晕，
我没头苍蝇不知航线的走在街上，脚步沉重。街上的灯，烘托年的气息，却投射在我身上，没有一丝温存。感觉这一切虽然历历在目，却那么不真实。霓虹灯幻烁，疾驰而去的车用尾灯，换来在人视野中更多停留时间，还是在人视线中消失。
雪后的树
脱去婚纱
空廋的身体
却骨感的淳朴
雪后的地
脱去银裘
灰色的冷调
却严正的朴实
树下，路边匆匆而过的人们
着各种包装
脚印印出美丽曲线
却无法走进真实
这天一大早组织开会“开会了开会了”主任笑容满面。去年咱们部门获得了本区先进集体的称号。大家再接再厉。新的一年绝不能松懈。
主任表扬了我：“觐竹同志工作兢兢业业，工作业绩尤为突出”投射来的光环，把我融化在虚荣里。在称赞的光环中，混杂着一束冷光。这束光，在温暖的日光下，仍显得幽冷。这就是从同事吕雉那里投射出的。
“人家不愧是名校的研究生。能力就是强，这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重用”
“是啊是啊，咱们这些庸人简直就是望尘莫及”
“羡慕，羡慕”
这几天，我走在办公楼楼道，称赞声如花的海洋，弥漫着香气，把我的灵魂也浸透了。我从小被老师表扬，鲜花和掌声伴随着我成长的每一步。
“觐竹，来我办公室一趟”主任在楼道遇到我，乐呵呵地说。主任的办公室真够排场。高档办公桌涂着高级油漆，熠熠生辉。金色的椅子靠背。盆景、假花，古董珍玩。简直就是一个文化博物馆的小小缩影。
“主任，有何吩咐”我毕恭毕敬
“小秦，干的很好。整理XXXX数据，两周后给我。”
“主任，您放心，我会尽快完成”
“主任，您的邮箱？到时候数据整理完成直接发给您邮箱？”
“你就直接用U盘拷给我吧”
我的性格就是一接到任务，无论难易，都会抓紧时间完成。我的任务就是调查社区的55岁以上老年人，收集第一手资料，然后把一些需要的信息整理好。我在采访的时候，受到了很多大妈大叔的优待。心里本身就比较美，就像冰糖里加了蜜汁。由于办事一向雷厉风行，我五天就赶完了任务。晚上8点把卷帙浩繁的数据整理在电脑里，复制到U盘，准备第二天交给主任。美美地睡去，梦里，主任拍着我的肩膀“小秦，好样的！”
第二天，孩子说半夜听见我笑了。“我没笑”我不承认。
第二天上班前，我检查U盘是否装进包里。却不见了。问孩子：“你见妈妈U盘了吗”“没有”孩子真诚的眼神，让我100%的信任。没事，再取一个U盘，办公室电脑还有备用的。
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确见，电脑一直黑屏，开不了机。我急坏了，在我心中，工作任务抵千金。于是，火速找来本区的电脑专家小王。小王在电脑面前捣鼓，直到汗珠沁，也没能解决。无奈地摇摇头：“你昨晚最后没有发现异常？”
“昨晚保存数据，没有任何异常”
“这就奇怪了”
我只好忐忑不安地向主任说明实情。主任火冒三丈：“你这家伙禁不住人夸。一夸就骄傲了，不好好干工作了”
“主任，冤枉，我确实好好干工作了。电脑不知为何出问题”
“我给你配备的电脑是最好的联想牌的，6000元钱，4个月时间不会有问题的。是你自己不想好好干，把电脑整出问题来找借口，推脱责任”
“我没有”我委屈地解释
“不要找借口！赶紧补，后天早上补不上，这个月工资扣掉1000元。”
“主任，您冤枉我了，我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为了收集数据，跑得腿都肿了。”主任没有再容我解释，就把门关了。门关的一刹那，刮起了一阵愤怒的风。我趴在门上继续解释，希望领导听到。却隐隐约约听见吕雉的声音：“她就是不好好干工作，给点好处就蹬鼻子上眼。”主任竟然到处说我的不是。
我只好另找了一台电脑，乖乖地把从本上记录的从大妈大叔那里收集的数据往电脑里重新输入。我给丈夫打电话，说明情况，让他暂时担当父亲母亲双重角色照顾孩子。为了赶时间，一日三餐也是在电脑前解决的，除了上卫生间，没有离开电脑前。连续36小时连轴转，第三天凌晨3点，我终于把数据弄好，这次吸取教训，给自己邮箱保存一份，U盘保存一份。感到自己如同刚下战场，恍如隔世。我站起来，天旋地转，地震般摇晃。接着，我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候，在家里温暖的床上。原来上午11点了，
“我的任务，上午9点前不给领导，扣掉1000元工资。”
“我已经代替你交给领导了。”丈夫德翰关切地说：“怎么为了工作，不注意身体，你出了什么问题，孩子谁来照顾？”
“嗨，我有生以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我回忆着三天前晚上，完成任务，离开办公室，下楼碰见了吕雉。“你怎么这么晚？好勤奋。”吕雉一脸媚笑。
“主任给的任务，想及时完成。”
“最近，美加净又推出新的化妆品款式，你看这个。美白润滑肌肤，效果非常好。这是我买的。还有”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这个是赠品，你拿着”
“我不喜欢打扮”我和她属于不同世界的人，我们的灵魂没有任何交集，我断然拒绝接受。
“还是拿着吧。我没有花钱白白得到的赠品。作为同事，姐妹一样，别客气。”吕雉说着把它放进我的包里。
难道是吕雉？趁着给我包里塞赠品来偷走我的U盘，来陷害我？“作为同事，姐妹一样”笑里藏刀的阴险小人！
我猛然坐起来。由于动作过猛，把孩子吓了一跳，惊愕地望着我。如果真的是她，我绝不会饶了她！
第二天，等身体休养差不多，我找到吕雉，当面质问。吕雉一脸无辜：“我们都是一个办公室同事，怎么会这样。你太多疑了。你回家找找，说不定在家里”
“可是那天早上，在家里找遍了没有。前一天晚上完成任务，回家很晚，已经很累了。我没有把U盘掏出包。就准备休息了”
“人在忙碌中难免不自觉地做一些无意识中做的事情。说不定你无意中做了掏出U盘的动作而没有存在记忆中。”
下班回到家中，我擦地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第一次复制领导任务的U盘。难道真如吕雉说，说不定你无意中做了掏出U盘的动作而没有感觉，以至于以为自己没有掏出来？这真是离奇至极！
采购的事情
2014年春天，随着国家对中小企业改革不断深入。政府支持当地最大的企业——晟義仁信集团。（顺便说一句，其董事长比较有个性，为了让名字独一无二，全天下没有重名，起这么一个名字）。董事长江万宇和政府合作紧密。主任派我和吕雉协助帮助企业工作。公司的上游企业是苏州的紫气荣昌集团。
我有幸第一次省外出游。我从小在小山村长大，活动范围没有离开小山村。高中回到城里，因为爸爸把钱全用在哥哥身上，仍然常年省吃俭用，从来没有机会到外地旅游。
得知到外地，我如刚出笼小鸟。但是和吕雉安排一起。我很扫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虽然深知苏州美景，但为了公正，我没有去别的地方。
紫气荣昌集团。好霸气的名字！
“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杜甫《秋兴八首·其五》
烨烨瑶芝玉洞开，冥冥紫气自东来。——冯惟健《赠麻南庄隐者和岳云石韵》
昆仑西去黄河远，函谷东来紫气高。——胡奎《送徐千户之甘州》”
紫气荣昌集团的办公楼高大雄伟，让我这乡野出身的小屁孩折服的五体投地，唏嘘不已。我们帮助晟義仁信集团处理完事情。
只是紫气荣昌集团的领导派下属带我们游览了沧浪亭。
虽然，如同苏舜钦的《沧浪亭记》处在“光影会合于轩户之间，尤与风月为相宜。予时榜小舟，幅巾以往，至则洒然忘其归。觞而浩歌，踞而仰啸，野老不至，鱼鸟共乐。形骸既适则神不烦，观听无邪则道以明”中，仍然不能抚平官场失意、被排挤、被陷害的伤心！“返思向之汩汩荣辱之场，日与锱铢利害相磨戛，隔此真趣，不亦鄙哉！”
被历史剥蚀的斑斑驳驳的对联
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卖四万钱
绿杨白鹭俱自得，近水远山皆有情
这有限的字，却穿透无限的时空，维系一个个在风浪中沉浮，却又向往内心的宁静世界灵魂。
记得张孝祥的《过洞庭》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吸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笑，不知今夕何夕。
古代诗人越是留下如此多的美丽的词句，越看到背后无数经历风霜蹂躏的落寞的灵魂。因为，美丽分为浅浅的美丽，如李煜早年的词句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虽然美丽，却没有经过过滤，凝练，重结晶后的魂。
“这里的风景很好啊”吕雉朝我媚笑。我冷冷望着她。即使对我的所有细胞作动员来对她，也驱逐不走我对她恶感的一丝丝。
我快走几步，离远了她。
回到原地，刚一上班就被主任叫到办公室“你是不是贪污了？”
“没有，我连网师园、拙政园都没有去。”我如实地回答。心里顿时明白了，又是吕雉这个奸诈的家伙诬告我。
在机关中，和我一个办公室一共有5个同事，其中有一个小丫头名叫素萱。人如其名，就像一束素色的萱草花一样清新朴素。在我刚刚到这个单位的时候。在我眼中，她是一个若有若无的存在。她十分乡土气，扎着两根小毛刷的辫子。脸上也不涂抹化妆品，乡下孩子，从小帮家中大人干农活，风吹日晒有一点黝黑。在最开始，我来单位的时候，浓妆艳抹的吕雉则是最为引人注目的人。她妖艳且耀眼，热情且热心，即使躲在办公室门后，也能毫不费力被人发现的那种。大家会问，我为何如此势利眼呢？可以扪心自问一下，我们当中完全没有势利眼的又有几个呢？见到权贵，就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得罪。见到弱势群体，就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后来，我才发现，素萱一直保留着那种乡下的清纯、醇厚。就像我小时候，那些乡村的小伙伴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世界的诱惑太多，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的实在太少太少。如果，每个人都回到那种纯真，这个世界上没有“淤泥”。大家彼此之间不再有伤害，难道就是那天边的遥不可及的期待吗？
天气不错，碧空万里，点点云朵飘逸。就像海中的点点帆影。我打算买一件衣服。刚好E听见了。她就和乡村小姑娘一样蹦蹦跳跳地走到我面前：“觐竹姐，我陪你一起去逛街吧。”我便答应她。我们一起走在街上。似乎对于很多人，逛街是永远都不会逛腻的活动。每年都流行不同款式的服装，但街上永远展现在眼前的是相同的风景。在相同的风景中，隐藏着不同的元素，和内心需求即将匹配的元素一直在街市上某个角落等着你，这也许是逛街永远都不会逛腻的原因。
我们来到服装店，所有的服装店的共性就是，都是说“我们今天搞活动，全场打7折。”你会奇怪，为何360天天天搞活动。天天很特别。原因很简单，隔壁“搞活动”，你不搞活动，那么生意岂不是白白被隔壁抢去了？在“特别”的概率超过50%的时候，“不特别”才是“最特别”的“特别”。
于是，我们来到的这家店也不例外。门口的迎客小姐即使家里发生丧事也会一如既往地笑脸相迎。“早上好！亲爱的顾客。”“欢迎光临”
我和素萱进入商店。还没等我们确定目光的航线，热情的导购小姐，就伸出手臂指示：“小姐，我们现在正在上市春装，这边的很适合你。”于是，你不由自主地让视线跟随着她。她接着又满意地微笑着，因为你乖乖地让自己的目光被她“奴役”。她把你带到排挂着衣服的货架前，取下一件：“小姐，这一件很适合你。显得很大方”你摇摇头，她会取下另一件“小姐，这一件您穿上，一定很显气质。”你又摇摇头。她这时候，才问：“小姐，您需要什么样子的？”经过前两次的进攻，你竟然忘记自己进店之前的那个目标了。这小小年纪的导购，难道在实施“攻心术”。而你浑然不觉。
于是，每次经过教训后，暗暗告诉自己，下一次进店之前，一定要说出自己的需要，不能一开始就被导购牵着自己的鼻子走。可是，下一次，不由自主，还没有等你开口，就又被主动地问。让你真的没有办法。
我和素萱一连走了好几家店。这时候，素萱被一家店门前的那个古怪的模特吸引，便轻轻拉拉我的衣袖：“我们进这家店，如何？”我逛街逛花了眼睛，当时没有发现异样，便进去了。也许我一向就比较盲从吧。
当我进入店中，意识到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脑海中展开“引擎”，拼命迅速搜索任务。原来，去年冬天来到这家店中，上当受骗买了一件赝品的女士衬衫。回去穿了一次，竟然撕开了。我过来要求调换，坚决不答应。我据理力争说，不是如有质量问题，7天之内包退包换吗。他们却非要说我是人为的。我说，我又不胖，怎么能把衣服撑破呢。如果你们产品质量很好，很结实，又何必这么快就破坏，“弱不禁穿”呢？他们不但不维护消费者基本权益，反而用双臂推搡着我，把我轰出来。我从小在家里，被妈妈教育，一定要忍耐，不要硬碰硬。“退一步海阔天空”即使自己吃点小亏，无所谓。不要因为和人家争闹，闹出大事来。于是，我就忍了。如今，素萱拉着我进入这家店。我便悄悄说：“咱们走吧，我上次在这家店中上过当。”可是，没想到，我确实趴在素萱耳边悄悄说的，音量仅仅可以让素萱一个人听见。不知为何，竟然被他人听到。旁边一个长得很凶的导购（也许长得不凶，因为生气而长得凶）突然冲到我面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可见这个导购的听力不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家店总是销售伪劣产品，于是也别派一个听力极为强的导购作为“特工”来密切监听顾客发出的声音，尤其是对于对于本店不利的声音。
导购真是晴雨不测啊。一般情况下，总是笑脸相迎，把顾客视为上帝的姿态，点头哈腰。但是，一旦翻脸，就判若两人不。我便知道不妙，知道“惹不起还躲得起”。便拉着素萱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已晚了。这时候，那个导购大声叫嚷：“你败坏本店名誉，还想跑，想得美，没门！”
我只好讲道理：“是这样的，我上次确实从你家买了一件衬衫，回去破了。我拿过来要求退换，但你们没有同意。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只是如实反映情况。”
“还有这种事情吗？”那个导购面露凶恶，脸上的肌肉也随着情绪改变了凹凸的弧度，并且抖动着。“我告诉你，我们这家店是最最讲信誉的。你刚才绝对是无中生有。想败坏我们家店的名誉不是？我告诉你，就是找死。”说着轮起拳头，似乎展开进攻之气势。我连连退了两步，解释道：“我说的是事实，没有无中生有。我也没有败坏你们家店的名誉的想法。所以，请不要误会。”
“误会，明明是你说的我们家不给你退伪劣货。绝无此事啊。哼，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那个导购的愤怒升级了，便轮起拳头向我袭击。我赶紧回头就跑。这时候，很多顾客也围观上来，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成了“过街老鼠”一般，被追击。
我一向有点好钻牛角尖，后悔没有把单据留着。这样好证明我的清白。这时候，传来一声娇媚的、尖尖的声音：“啊呦呀，有没有此事，你心里最最清楚，不是吗？”我扭头一看，正是那个狐狸吕雉。她还是穿着那光华卓懿的旗袍，上边是金灿灿的钻石。戴着金项链，描眉画着眼霜。涂着橘红色的极为刺眼的口红。烫的头发涂着发胶，闪闪发光，还戴着熠熠生辉的发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演绎效果。
正好是“冤家路窄”。我不敢逗留，便拉着E赶紧跑。我回头见那个导购变脸演员一样迅速让愤怒之色消逝，被满面堆笑代替：“小姐，别跟她一般见识，败坏我们家名誉。您里边请”。那个导购的笑堆积在脸上，让脸部皮肤的扭曲程度更大。更加让人觉得厌恶！
路边店铺传来的流行歌曲“太委屈……”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我全然没有在意旁边的同事，在这个物欲横流、勾心斗角的世界中仍旧像一株卓然而立的、出淤泥不染的清莲的可爱的素萱。在她面前显示自己的软弱不好。无论再委屈也要刚强。想到自己作为名校毕业的研究生，本想嫁给优秀的杨炯。我一直觉得我很优秀，杨炯才能配的上我。可是，我阴错阳差地嫁给了一个龌龊书生。本来在省城中学好好教书育人。但是，来到这个小地方的区政府，多么屈才！屈才不说，还遭到吕雉这个狐狸同事，总想害我。还有邻居徐慧也跟我过不去，也把我当成仇人。今天，还被这个没有文化的导购欺负（在我们这里，导购一般顶多高中文化）。我心里天平的失衡是多么严重！严重到其中一端被重重地压下去，永远无法再次被抬起！如果，我没有名校研究生学历，也许心里失衡程度还会小一些。我才发现，我曾经拥有的，不但不能成为我现在幸福的筹码，反而是让我目前心里更加失衡的那压下去的一头的砝码！
在这个世界的一片沃野，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强，可以做一株大树，为别遮风挡雨。可是，我越来越发现，我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大树。我永远就是一株柔弱的小草，任凭别人践踏。任凭风雨的蹂躏，我却没有力量、也没有资格去抗争。尽管很多世界名著《红与黑》、《牛虻》、《德伯家的苔丝》等教我去抗争。但我没有能量。却无声无息地在别人脚下忍受着伤痕累累的疼痛，却找不到安慰。
这时候，懂事的素萱，像一个亲妹妹一般，安慰我：“觐竹姐，人世间就是这样不公平。有时候，很多人颠倒黑白。您不必伤心。这个社会就是有一些不好的人在搅乱着。但是，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好人。有很多好人见义勇为，甚至为正义牺牲自己生命。觐竹姐，你不要理会这些小人。您一定会遇到能够扶持你的好人的。您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我心里想，我虽然是好人，但也很不幸。爸爸重男轻女，把积蓄全部留给了不争气的哥哥，我从小和妈妈在乡下艰苦不说，上大学靠着做家教做兼职勤工俭学来户口。我不能嫁给自己深爱的那个人，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让自己丢脸的。（我一直觉得跟我们家德翰走在街上很丢脸，抬不起头来）。我被爸爸逼着回到小城市的这个破区政府，遇到吕雉这个同事。
我不指望“好人一生平安”。“好人一生平安”也许天下很多好人，受尽了委屈，通过用这首歌作为寻找心理安慰的东西罢了。我不再相信“好人一生平安”。一个人所受到的伤害积累的量达到某一种程度，超过临界值，就不再相信曾经相信过的东西。
我感到我和《约翰克里斯多夫》里的主人公约翰克里斯多夫很像。在本科时候，我看这部名著的时候，对于约翰克里斯多夫的悲惨命运深深牵引着心，引发我心里深处的同情与怜悯。我万万没有想到，书中的人物和遭遇竟然从泛黄的书页走下来，悄悄走近了我。
有时候，和名著中的人物进行跨时空的对话也是很好玩的事情。我和约翰克里斯多夫穿越时空的对话结果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只好做一艘小舟“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任凭风浪袭击，我只能在海上无助地摇动。直到那一天，被风浪卷进去，永远沉没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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