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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驿站风波

    前往武当的路上,驿站并不多,一方面是因为现今兵荒马乱,生意人都不敢离群索居,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部分的驿站都被纳为军用,接手的多数叔朝廷派下来的人,为此也无人敢染指,这个驿站名叫长乐驿,因距离长安并不是很远,附近还有朝廷驻扎的军队在活动,为此生意还算是兴隆。

    楚慕瑾一行三人下了马车之后,雷泽就摆出一副少爷模样,大摇大摆的走进驿站;为了配合雷泽的行为,楚慕瑾则低眉顺眼,一脸唯诺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打量起周围的情况。

    冷济倒是没有那么多在意,只是紧随其后,习惯性的双手交叉把剑抱在胸前,可正是因为他带着剑而来的姿态,与一身马夫装扮大相径庭,反倒是引起了驿站内其他人的注意。

    “掌门,那人是刚才路上遇见的那位侠士,他怎么也来了?”刚才下马与冷济问话的人,凑到陆宁月耳边说话。

    “他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陆宁月看了一眼冷济,又把目光游走在楚慕瑾和雷泽的身上一会,端起桌上茶水回应手下。

    “何以见得?”手下追问。

    “与他同行的二人,毫无武功根基,其中一名虽扮作侍童,但却不似常年劳作的样子,想必也是扮相而已,至于那位为首的少爷,我看他锦衣贵饰,估计真是少爷出生,但三人行为并不默契,应该不是常年在一处相处的伙伴。

    至于他们三为何会同行,想必有他们的理由,咱们无需过问,且看接下来的情况再下定论。”陆宁月避开雷泽热切的目光,吩咐手下安排好食宿,便静观其变了起来。

    “诶诶诶,看到没有,陆宁月刚才在看我。”雷泽在入座之后,眼神便没有离开过陆宁月,他们与陆宁月的位置相差大约两个空桌的距离,陆宁月坐在背靠着最里面墙根的凳子上,一举一动都在楚慕瑾他们的眼里。

    “雷二少,你还是低调一点的好,这驿站里有好几拨人,武功都不低,也不知道是要挑什么事端。”冷济压低了声音对二人说话“咱们的位置靠在窗边,若有何事,你们二人,从窗出去,我随后就到。”

    “冷大侠,你刚才不是来探查过了吗?这么说又是何意?”雷泽被冷济一吓唬,赶紧收起看向陆宁月的目光,捂着嘴说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先出去?正门出去。别爬窗啊,在美女面漆爬窗,多丢面子啊。”

    “那个人是谁啊?”楚慕瑾的目光停在驿站东侧正中,几个商贾打扮的人身上,那些人中,坐着一名头戴小冠,通穿宽博衫子,华袿飞髾,手摇折扇风流倜傥的公子哥,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普通的人物。

    冷济说罢便叫小二过来点菜“不知道,不过,他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陆宁月。”

    “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雷泽顺着楚慕瑾目光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公子哥端坐在那里,看向陆宁月,登时心里就生出一份嫌恶感来。

    此刻驿站二楼的左右连廊上,站着三四个穿着高齿木屐,灰麻布绔裤的彪形大汉,手里握着各色各样的兵器,目露凶光看向进门的每一个人,小二一瘸一拐的走到楚慕瑾他们的桌子,行动有些不太便利,掌柜的已然不见踪影,驿站里的氛围一触即发,也不知道是针对什么人去的。

    楚慕瑾警惕了起来“冷叔,这小二的腿?”

    “刚受到重物袭击,不超过半柱香时间,驿站的掌柜的也不见了。”冷济握紧手上的剑,就等着谁先出手打破了这平静。

    这时,驿站门口进来了两个人,一位是带着琵琶衣衫破旧的少女,一个是拄着棍子瞎了眼的伛偻老人,两人在门口站立了许久无人问津之后,小二才颤颤巍巍的放下手中的活上前,皱着眉头作势轰人“走走走,今日客满了,你们到外面去找吃的吧。”

    “小哥,你行行好,我们都三天没吃饭了,您奢点干粮给我们吧,我们也不白吃,我孙女她学过几年琵琶,让她在这弹奏一曲给诸位大爷听,就当换了这干粮的钱吧。”老人用几近哀求的声音对着小二说话,小二则怯懦的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响应,又再次对他们进行驱赶。

    眼看着老人就要快要被小二给推到地上了,楚慕瑾实在是忍不住发声制止“诶,小二,你怎么这样呢,不就是几个干粮吗?算在我们账上就是,人家老的老小的小,三天都没吃饭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啦!”

    登时全场鸦雀无声,一时间周遭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楚慕瑾,而冷济却皱起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雷泽见状也觉得有点尴尬,于是故作正经的咳嗽了两声,假意潇洒的摸了下自己的头发,瞪了楚慕瑾一眼,又对着陆宁月的方向抛了个媚眼,也对着小二来了这么一句“嗯,记本少爷账上,还有我们这桌的好酒好菜,你赶紧先上来,爷奔波了大半天,都饿坏了。”

    “好咧。”小二像是找到了什么借口,不再推搡那一老一少,撒丫子的就跑向后厨去了。

    与此同时,驿站又再次安静了下来,少女搀扶着老人走向楚慕瑾,连连表示感谢,眼神却不似一般穷苦人家的低眉顺目,楚慕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是犯了一个错误。

    “几位好心人,小女愿为诸位弹奏一曲,聊表心意。”少女把琵琶抱在胸前,向着楚慕瑾他们款款挪步之后,又隔着一张桌子,沉稳的坐在靠近陆宁月的另外一张桌边,作势准备奏乐。

    “行吧,行吧,来一首钗头凤就行。”雷泽抬眼看了一下少女,稍微打量了一番,觉得姿色平平之后,就再也没有兴趣的把目光转向陆宁月,做出一副痴汉模样,而冷济此刻则眯起眼睛,警惕的手把放在剑鞘上。

    少女点点头,闭上眼睛开始奏乐,顿时间靡靡之音穿过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以声波的形态刺向众人,声波一茬接着一茬蜂拥而至,仿佛张开一只只硕大的手掌,扼向周遭的每个人,二楼的几名彪形大汉,不知何时捂住了耳朵,哀嚎一片。

    华袿飞髾的公子哥身边也有几个人,强忍着表情,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一曲过半,跟着少女的瞎眼老人,忽的跳了起来,踩着少女的肩,拔出拐棍,用棍头里暗藏乾坤的暗器,向在场内各方嗖嗖飞去,除了楚慕瑾他们那一桌外,其余尚未倒地的人们,都拔出兵器挡在面前挥舞不停。

    “南海双煞,擅长暗器和音波功,先以各种乐器震伤对手五脏六腑,暂废人内力,降其反应速度,随后掷淬毒暗器,但凡伤其表皮,所淬毒,见血封喉。”陆宁月闭上眼睛,隔绝五感,瞬间入意识境,周围同行一干人等,于其四周布五帆阵,运作气息,借由驿站内的装饰挂帘屏风,竖起一道厚厚的围墙,阻挡胡乱飞掷的暗器。

    “意识境第五层,难怪陆长风要让陆宁月早早的嫁去风烟阁了,否则不需三年功夫,以她的聪慧,便可达第六层,到时谁要想再接手无剑城,恐怕就难了。”冷济见自己不是南海双煞的目标,原本放在剑鞘上的手,终于放松了下来,还给自己满了一杯茶,看起了热闹来。

    “冷叔,他们这是什么内功?怎么,对我们不奏效?”楚慕瑾见着少女和老人的武功路数怪异,接二连三的对周遭人产生了危及生命的影响,但也纳闷,他们三人为何都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像是没事人一样。

    “音波功只对有内力的人奏效,你两没有分毫内力,所以对你们毫无影响,至于那老叟放出的暗器,有意避开了你们,应该是念在你们刚才的仗义梳财,才没动手吧。”冷济说着又淡定的喝了一口茶,继续看向现场的打斗。

    “冷大侠,您干脆直接就说我两是废材得了。“雷泽见自己浑身上下都依旧好好的存在着,也从刚才一惊一乍的状态里放松了下来。

    “这音波功怎么对你也没影响啊?还有陆宁月?似乎也不受左右?”楚慕瑾看向陆宁月,她的表情泰然自若,一副乾坤在握的样子,和冷叔一样,尽然也坐在那里惬意的喝起了茶来。

    “陆宁月修的是意识境,她刚才关闭了五感,就像是在身上装了个屏障,南海双煞的功法自然对她无效,至于我,呵呵,音波功只对比他们内力低的武林同辈有影响,我年纪大了,多少占了点优势。”冷济的话点到即止,随后又看向了坐在对面华袿飞髾的公子哥,一脸防备的道“只不过,那位同样不受影响的公子哥,就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了。”

    “就他那样子,我看大概也就是和我们一样,大概是个废材吧。”雷泽打一开始就对这驿站里,有着与他同款的大少爷气质的华袿飞髾的公子哥表示不屑,再加上从刚才到现在,那人的目光和他一样都没离开过陆宁月,他便更加不爽了起来。

    “南海双煞这一出手,驿站里剩下的人可就不多了,你说,他们这到底是冲着什么人来的?”楚慕瑾看了看陆宁月,又看了看华袿飞髾的公子哥,这南海双煞究竟是为了对付他们中间的哪一个?

    “静观其变。”冷济顺着楚慕瑾的目光看了两眼,再一次选择作壁上观。

    驿站里已经倒下了一大片人,二楼的六个七,一楼的三四个,而陆宁月的五帆阵也因着音波功的力度不断加大,有了些许可能被击破的破绽,南海双煞眼看就要得逞,于是再次发力,少女的琵琶弦的幅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老叟的暗器也由天女散花的状态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针对进攻。

    只见陆宁月放下手中的茶水,睁开双眼,腹语传声,随后手下四人,收起防御的架势,对南海双煞发起进攻,四个人在陆宁月面前用内力织起一道气墙,随后瞬间如鬼魅一般闪开,双臂如大鹏展翅,分别在南海双煞的八个方位拉出几条金色的蚕丝,而后四人左右交换身形数次有余,形成了蜘网状布局。

    就在此时,陆宁月嗖的一声跳上蚕丝网正上方,掌峰猛地向下一压,南海双煞还没来得及应对,便被狠狠的压在了地上,四人齐刷刷的喊了一声破,南海双煞的琵琶和拐杖化为灰烬,并被陆宁月的蚕丝网给虏获。

    厅堂东侧的掌声响了起来,那个坐在正中的折扇华袿飞髾男子站了起来,走向陆宁月赞赏的道“风烟阁的陆掌门,果然名不虚传。”

    陆宁月站了起来,命人将南海双煞带下,又轻抚了一下发髻,随即回应道:“大冢宰这几日一直跟着我们,是有何用意啊?”

    “陆掌门见笑了,我这几天也是赶巧了和你同路,并不是有意为之,此次南下,我意在见几位江湖挚友,而非他意,只不过今天这事发突然,多亏了陆掌门在场,否则,以我一己之力,也很难应付南海双煞的突袭。”宇文宪的话半真半假,这朝廷要员跟着陆宁月的行为本就可疑,何况还冷静试探,肯定就不会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说起这大冢宰,不得不说是北周目前最位高权重的闲职,自宇文邕杀掉宇文护之后,就任其弟大司马齐王宇文宪为大冢宰,虽然这大冢宰一职万人之上,但宇文邕把一切军政大权直接操纵在手,如今宇文宪的权限,更是渐渐被削弱。

    当然了,宇文宪自己也是个难得的明白人,由于他多番对敌军功赫赫,担心终有一天会功高盖主,为避免不必要的朝堂党争,他才选择了以退为进,一方面宇文宪一再对其兄表示,自己意不在朝廷,而在江湖,另外一方面,又多次提出为北周清理晓月堂的事,可谓摸准圣心一举两得。

    “听说大冢宰近日正着手处理晓月堂,不知是不是为此事,才一路同行?”陆宁月走向宇文宪,想必已经酝酿好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晓月堂本就是我北周的大患,身为北周人怎能不身负众意,处之而后快。只不过陆掌门与晓月堂的旧事,我也是略有耳闻,若能携手各取所需,必能让彼此都获益良多。”宇文宪对陆宁月表示了合作的可能。

    “大冢宰身在朝廷,心系江湖,可谓胸怀天下,不过我陆宁月就是一普通百姓,风烟阁这几年也日渐颓靡,未必能担起所托,还是各行其路的好。”江湖人士本就不喜与朝堂混为一谈,何况还是宇文宪这么明目张胆的合作之举,若她答应,日后风烟阁定成为众矢之的,这可不是她想见到的场面。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做强求,但日后若陆掌门有何需求,皆可到大冢宰府找我,我定会不惜代价助你一臂之力。”宇文宪说罢,径直走出驿站,并在稍后不久,差人到后厨店老板处,替陆宁月结了这吃喝的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