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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我才是我的救赎

    何韶,你要是害怕,就握紧双拳,朝着那些对你恐惧的事物全力以赴吧。

    何韶,你若是躲不过那些纠缠,那就向前一步,硬起面孔,向他们发出你为了自己生存而斗争的警告吧。

    何韶,你既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就坦然一笑,高昂起头,对着这恶劣的世界宣战吧!

    那个声音在我的心中,脑中充斥着。少了一丝蛊惑,多了一份坚定,那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快要下坠到生活底部的我。我知道这股力量是由我无限的恐惧,无端的怀疑,不住的愤怒凝结而成的,而由这些坏情绪所组成的力量却是那样的,我从未见过的有力和安全,比我见过的一切人,一切事都可以依靠。我稳稳地站在那双手上,眉间冷峻。

    “许奕承,你若是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请你再春考期间不要来找我了。”

    我见许奕承眉心微动,正欲辩解。我抢先一步说了话:

    “你若是也感受到我对你是有意见的,那你选择在春考这么重要的考试的时候来与我纠结这些事情,势必会打扰到我与你的情绪。我明白你是一个沉稳的人,一个成熟的人,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我或许并非如此。”

    我顿了顿,突然上前了一步。这样看来,他好像也没有比我高多少。

    “许奕承,你也知道我何韶有多在乎自己的未来,多在乎这些世俗的成绩。如果是因为你使我的情绪产生了波动,从而影响到了我的考试,让我完成不了自己的目标,达不到我的未来,那你就是死万次也偿还不了我的损失。虽然现在看来,你根本就不会在乎我是否会好,因为你只在乎你自己是否开心,自己是否心里想得通事情。但是我现在就警告你,许奕承,你不在乎我何韶,我在乎我自己,我要为自己争取权利,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春考以后来与我在微信上讲。我最后给你发出一遍通牒,你要是在在春考和我搞这些破事,我跟你没完!”

    我这些话讲得一气呵成,忽然抬头看向许奕承,他脸上的表情我琢磨不透,好像没有情绪,又好像是受到了震撼。半晌,他微微偏头疼轻轻地说了一句。

    “好,尊重你的决定。”

    我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本来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但后来发现,这只是我那几个小时以后就撕心裂肺的开端。

    我静默的坐在考场里,不断默默重复着自己曾经在过去两个月自己都记不清楚次数的英语考试里总结出的经验。

    时间分配不要忘记了,听力20分钟,后面5加10加15加5加5加10加7加10加20。

    何韶,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在意,在寒冷的冬夜里,你走在潮湿的路面上吹着寒风,学到的东西千万不要忘了。在头昏脑胀的教室里,你争分夺秒写考试卷所总结出来的规律不要丢了。你无数次想爬上床,但依旧努力坐直在桌边所练习的内容总结出来的答题套路和常用词、常用模板千万不要忘了用。事先调试好收音机,插好耳机,FM89.9。做听力的时候,听第一遍不要看题,努力听懂他在讲什么,第二遍再对号入座的看题写答案。作文的模板套路句,开始头和尾,千万不要忘了套句子:Towhomitmayconcern……Abovearemyhumbleopinions,Iwouldbeappreciatedverymuchifyoucouldputmysuggestionsintoconsideration!Yourssincerely.LiHua

    没有忘,不会忘。

    我不会对不起我自己。

    每次在考试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两个小时很快就飞驰而过。我走在马路上满意地笑了一下,这一次,我每一块题目的时间都分配的很好,没有超时,没有做的快。我想,这一次考试我用尽了全力,发挥出了自己应该有的水平,已经尽了人事,那边听天命吧!

    我是一路听着葛东琪的《撤》心情姣好的回的家,我从来没有想到回家以后在手机里等待我的是怎样一个令我痛苦和撕裂般的争吵和诀别。

    【许奕承:我又忘祝你生日快乐了……】

    【许奕承:抱歉。】

    【许奕承:生日快乐。】

    【许奕承:原谅我吧。】

    回到家后打开手机第一幕看到的就是这四条消息。握着手机外壳的右手有些微微颤抖,指尖泛白。我久久地凝视着这四句话,心脏都想随着手指颤抖了。我觉得有什么东西烂掉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里,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完全腐烂了。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心安理得地讲出这几句话的?

    他不会真的觉得我只是为了他这几句廉价的生日快乐,不再理睬他,不再原谅他吧?

    我不会再原谅他了,不会再原谅许奕承了。

    【何韶:我不原谅。】

    但在发完这四个字以后,我飞快地丢掉了手机。我不敢面对他会回复我些什么。我没有再念及曾经的旧情,没有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动摇。但是当我第一次尝试这么做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有一些令我不太舒服的感觉,至今我都不知道这些是感觉是什么。

    【许奕承:就这点小事,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许奕承:不原谅就算了。】

    【许奕承:我也没办法。】

    我至今都记得,当我看到这三句话的时候,气血直往脑子上涌,我感受到了这至今三年我所有憋屈的愤怒都无法抑制地从胸腔里面倾泻而出。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受,所有对他的不满,对他对我态度的不对等而产生的落差,都在那一刻从我脑中涌出来。

    不原谅就算了,你也没办法?

    你真的以为我只是因为一句生日快乐跟你在赌气吗?怎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道歉道了三年,自己很可怜哪?我委屈你了是吧?我让你累到了是吧?你觉得我无理取闹是吧?你觉得我特别容易生气,特别不讲道理,对吧?

    许奕承,我给你脸了。

    我何韶是什么人?我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啊!我是一个在日常生活中同学们怎样去善意的取笑我,怎样与我相处我都不会感到生气的人,我是那样一个随和的人啊!我会跟你因为这点小事在这里搞?你以为我闲哪?我很忙,我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我对于所有的人都笑口常开,和他们相处的特别好,怎样我都会不生气,但唯有对你,我是那样的,好像斤斤计较,痛苦不堪,时好时坏,忽冷忽热,你有想过为什么吗?我是精神分裂吗?我是有毛病吗?

    不!我从来没有变过啊。

    许奕承,是你有病。

    我感受到我心里的巨浪快要把我掀翻了,我赶紧扔了手机去卫生间洗漱,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天的浴霸实在是太热,还是水汽没有从卫生间里面散出来。里面闷热的空气使我的脑中不断的浮现着这三年我所有的痛苦和难过,让我完完整整的回忆了一遍我对他的好,我对他的珍惜,他对我的利用和对我的漠视,还有他的自私。我却用一腔赤诚去温暖他,却遭到了不断的伤害。我是有多无私,才会为他的这些性格去买单啊!

    许奕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这句话从脑中想着想着就说了出来,在我的口中不断地重复着,在卫生间里因为空间狭小产生了回音。我不断的说着,从冷静的声音转成了哭腔,不断的说着,说着。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是那样一个善良的人,那样一个赤诚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来不及去擦干还滴着水珠的头发,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锁上了门,拿起了手机就开始打字。

    【何韶:许奕承,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原谅你吗?我为什么生气吗?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把我这三年对你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你。】

    我没有选择给他打电话,也没有选择明天考完了以后见面说。因为我知道我优柔寡断,我很懦弱。我或许在和他的对峙中,我会因为脑子短路表达能力衰退,从而表达不出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于是我选择了打字。

    【何韶:其实因为你而让我感觉纠结和痛苦,从五年前就开始了。但只是因为当时我喜欢你,对你的喜欢是我一厢情愿,所以你选择拒绝我,我也不多说。因为本来就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我也努力不会因此对你产生任何偏见。】

    【何韶:但是既然我选择了放下你,大家都各自开启了高中的新生活,但你却又找到了我。那时,我们都是高一的学生。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们第一次疫情居家上课的五月初,你找我聊天,你告诉我你一直想找到我。其实之前一段时间你太忙了。你说你一直在市南等我,你想跟我成为朋友。】

    【何韶: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那朋友一定是双向的吧?是我对你付出,你也要对我付出,这样我们的关系才能长久的维系。】

    【何韶:我一直秉持着只要是我认定的朋友,我一定全心全意的赤诚的去对待他。】

    【何韶:所以当时在疫情在家学习的时候,你周末总是跟我说你没有学习状态,你想要跟我连麦,我哪一次不是推了我手头的事情一直跟你打电话的。其实那个时候我的感觉很差,因为其实我也有很多的事情,但是我总是没有办法去拒绝你。因为我知道我在乎你。当我委婉的表达出我想挂了的时候,你哪一次是在乎的?你哪一次有真的体谅过我去挂电话的?你从来没有。幸亏居家学习只有两个月。】

    【何韶:我还记得第一次学工的时候是高二第一学期。我一知晓原来我学工的地点在你们学校旁边,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去你们学校见你,因为我们放学的时间和你们差不多。我为了和你回家一起走一段路,聊聊天,我宁愿往家相反的方向走很远很远的路,直到到了地铁站,我再返回家,我走了整整一个小时。我本来回家只要15分钟的。但是那次我总是觉得很值得,因为我见到了你,我见到了我的好朋友。我一年都没有见到好朋友。】

    我的手在手机的键盘上疯狂的敲动着,总是会敲错一些字,然后再点删除键,然后再颤颤巍巍的打出几个正确的字。我不知道自己的泪水已经悄然落下,然后滚到了手机屏幕上,模糊了上面的字体,让屏幕的触屏变得不敏感。眼泪就这样一滴一滴地从眼眶中落下来,我努力的想把自己眼眶里的眼泪擦干,但是一擦干,又有泪水溢出来。往事就这样一件一件地从我脑海里浮现,浮现的速度比我手指打字的速度快了无数倍。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也不是一个记事的人。但是在那一瞬间,那些令我伤心的往事就如潮水一般喷薄而出。

    许奕承几次想要给我打电话,但都被我按下了红色的拒绝。他想要针对我的一些话语进行回应,但是我告诉他,叫他闭嘴,听我说完。

    【许奕承:好,你先说完我再说。】

    【何韶:再到后来,那是一年你的16岁生日。你告诉我,你喜欢各国的硬币。你知道我为了你的硬币,我跑了三家五金店去典当新西兰和新加坡币,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就为了让你开心。然后那天我亲自跑到你们学校门口给你送礼物。你在想想你哪一年的生日,我不是第一个掐着12点祝你生日快乐的?】

    【何韶: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不想提,因为根本说不完。我也记不住事情。有很多事情,我可能现在一时要我说,我也会忘记。但是我相信你许奕承不会忘记。我对你的好,你应该就算体会不到,也知道我做过这些事。我真的是为了你,出了太多太多的心血了。】

    【何韶:而且你是我初中喜欢的人。你应该不知道吧,你是我的初恋,你是我初中第一个喜欢的人,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儿。等到了高中,我把你放在了我友谊的圈子里,但我特别害怕我做的事情或越界,会让你感觉我没有把你当朋友看。所以,我对你的许多的言语和行为都是恰到好处,在我的道德伦理、价值理念里我相信我做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从来没有超过朋友的范围的。因为我很注意这一点。】

    【何韶:但是你是怎样对我的呢?】

    【何韶:我每次跟你说,我在学校里边,在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从来没有安慰过我,甚至在过分的时候,我现在依旧记得清清楚楚,你对我说过:一个人,如果他值得被珍惜,要么他是有超众的能力,要么是有好看的皮囊,要么是个有趣的灵魂。请问你有哪一样?要是你没有这些。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是想问问你,你是怎样一种心态,才会把这些伤人的话对着你自诩和你关系最好的女孩说出来。让她难过,或者是你不在乎我难不难过。】

    【何韶:和它同款的是“我根本没有把你当女的看”这句话。我知道我在生活中,我的行为,还有我生活的理念,还有我的处事方式都比较非女性化,那是因为我原生家庭的原因,我的家庭教育的原因。我也知道我这个人喜欢独来独往,我或许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特质上和女生不搭边儿。但是当你告诉我,我根本没有把你当女的看的时候。我心里真的特别特别难过。其实,我即使自己没有在意过自己的性别,但我不希望外界这样来说我。因为我其实也只是一个姑娘,一个女孩子而已,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姑娘这样说话?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姑娘说我没有把你当女的看呢?你是想羞辱她吗?】

    【何韶:你总是告诉我,你一直记得我的生日,你一直帮我把礼物准备好了,但是事实上你从来没有切实的做过什么事情,也从来没有主动祝福过我一句。话永远都是说着的,事情永远是不会做的。】

    【何韶:我现在依旧记得清清楚楚。我在我的18岁生日那天,我本来以为你是会卡着点来祝我生日快乐的,结果我没有等到。然后我就觉得你会在上午的11:27祝我生日快乐,让我有一些惊喜。结果你不在。然后我就会以为你会在晚上的11:27补我一个生日快乐。结果你还是没有来。然后那天晚上我就坐在窗台的边上看着手机,我把你的聊天框放到最大,在等着你在12点之前给我发一个生日快乐,但是你始终没有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那天晚上开始。我的心好像就冷了。我想我应该不是那一瞬间冷的。可能是因为这三年你的温度太低了。在那一瞬间。我的心就被冻住了吧?】

    【何韶:我说的,其实只是我心里难过的万分之一而已。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明白了吧,我不是因为一件小事,就因为这个就和你闹脾气,和你生气的。不是这样小家子气的人。我不再原谅你,不再与你说话。是因为你的每一次冷漠,你的每一次不在意,你的每一次对我无意中的羞辱,还有你说的和你做的之间的反差。是你这样一次次的伤害,让我觉得我与你之间那种关系已经腐烂了,你知道吗?已经烂掉了,已经烂得无可挽回了。而你是穿插在我七八年青春里面唯一一直存在的男生。但是你在我的回忆里却是灰色的。我回忆起来就只有难过,痛苦。意难平,还有被羞辱。我没有感受到过温暖。只有你一次又一次对我的伤害。】

    【许奕承:对不起……我听你说这个18岁生日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很抱歉,因为你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会忘记,你一直在为我找理由。你一直觉得我会一直记得你的生日,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忘记。】

    那时,我早已泣不成声。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手机屏幕上。我口中也尝到了许多咸咸的泪水。看到他点破我对自己的自我麻痹,我不禁将胸腔中的悲伤逆流成河。

    我就这样看着许奕承一条一条的针对我发的消息道歉,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许奕承:对不起,当时我的确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真的对不起。】

    我突然想到每一次的心动都是在阳光里。许奕承对我微笑的侧脸,晏铭辉翻着考纲的样子。

    【许奕承:对不起,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是开玩笑的,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当真,伤害到了你,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觉得你是这样。】

    我突然想到,其实我一直是一个人在拼搏和努力。除了我的家人以外,我周围的朋友和我爱慕的人从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因为这就是人生。

    【许奕承:对不起,我是真的太迟钝了,我并没有针对你,我真的感受不到他人的情绪,我真的不是有意刺伤你的。】

    我突然想到许奕承靠在树下等我的样子。我突然想到,甜甜静静地坐在我身边,陪我谈心的样子。江小姐因为我离开冰冰,对我说:我最喜欢的是你,没有之一。我突然想到我的死党跟我说,她想跟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许奕承: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你真的是我关系最好的女孩。我不想失去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再也不会忘记你的生日了,再也不会用言语刺伤你了。你能不能再让我试一试?】

    金金杰杰在我们班的教室里开怀大笑,他们的学习都学的很好。晏铭辉对我已读未回,我真的很难过。江小姐跟我吵架了,我不知道是谁的错,但我真的很难过。

    羁绊?

    我从来没有什么羁绊。

    次次动摇,次次心动,次次委屈。次次伤害,次次难过,次次失望,次次教训。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越在意什么,就越要失去什么。

    在被许奕承伤害了,我以为晏铭辉会成为那个治愈我的人。晏铭辉让我失望了。我以为江小姐的出现会给我救赎。我和江小姐闹掰了以后。我发现,我身边竟然谁都没有。

    既然举目四顾,皆是荒芜。那么——

    原来,我才是我自己的救赎。或许在现在这样。生活中挑不出一样好事情的糟糕境地里面。好像只有我自己能够救赎我自己了。

    【何韶:不,许奕承。你没有机会了。】

    【何韶: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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