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登岳阳楼的料子

    绨素屏风，倒映三人影绰绰，旁边小凳，上置香炉，香霭缥缈从兽首缓缓腾升，四漫清雅柔和的香味，如真似幻，静静流动到房间的每处角落。

    左处，裘衣玉带的青年声音清醇：“原来如此。”

    宗远转过头，疑惑的看向宋清和，问：“宋公子知道？”

    “原先只是推测，而现在是确定。”宋清和见武松也兴趣盎然，解释道：“遇到宗兄前，我兄弟二人遇到一对主仆正被追赶，救下后，那仆侍曾说过‘她们遇见一群腌臜泼才欺负人，便上前制止’。”

    “而宗兄，你也是那时出现的，除这个，你襕衫有尘，是外地人、生面孔，想必被人打一顿，很大程度也是不了了之，何况要打你的还是群腌臜泼才。”

    “至于遇见我们……”宋清和短暂停顿，声音逐渐肆意，开玩笑道：“我可以说，这是因为见到热闹想瞧吗？”

    宗远赞道：“宋公子七窍玲珑，宗某弗叹。”

    见宋清和与武松还在看他，眼中趣意更甚，他视线避开，拄拳轻咳，缓了一会。

    “我被那位姑娘救后，便要报官。只是官府与庙会的路相通，途中，正好见到那群恶霸被惩罚，心放松后，便作了休息调整。也是缘分，这一停，才有幸遇见二位。”

    宋清和看他面有窘色，不再逗弄，“那宗兄，你与那群腌臜泼才又是怎么回事？”

    宗远轻垂眼帘，无奈道：“宋公子也说了，我是个外地人，欺负起来有什么可顾忌的，何况那又是群地痞无赖。”

    武松突然道：“本朝崇文，你又是一介书生，按理说，不会遭此等屈辱。”

    宗远扫过自己身上襕衫，又移看武松，道：“那武兄，可又听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小举人，未有功名，如何能强过那群泼才，且他们背后的主人是西门庆，那人官商勾结，我就是想又有什么办法。”

    宋清和坐在旁边，轻呷一口茶，静静听着。

    王芸惜的父亲，是阳谷有名的大户，而阳谷大户之间，相互认识给面子是必然。

    可刚才的那群腌臜泼才，他们是西门庆的帮闲，是要靠着西门庆吃饭的，怎么会没有眼力，且又都是一个县的，怎么会不认识王大户的千金王芸惜。

    西门庆虽好色，却有头脑心计，且这人贯喜欢亲自上场，又怎么会让他人代劳。

    其他人不至于，剩下的就只他的好三娘了，可孟娘子与王芸惜是盟友，最应该相互信任，若真是，那又是什么样的利益……

    宋清和想到这，眸色暗下。

    这种感觉令人生恶，他不允许事物脱离掌控，这会让他心生不安，危机感如芒刺背。

    虚实一定要探清，若可以，扼杀最好。

    房间突然寂静，宋清和转看武松，疑惑地询问，见武松摇头，这才转开视线，略显温和的问：“怎么了？”

    宗远笑道：“宋公子，你看起来有心事。”

    宋清和点头，承认道：“我确实在想事情，不过，却是在想关于宗兄的事。”

    他继续道：“宗兄通过秋闱，成为举人，足见才智过人，这时再近一步参加春闱，或许就可以谋得一官半职。”

    宗远被戳到心事，面色自嘲：“承蒙宋公子看好，宗远难当此话。”

    宋清和恍然，只是没想到，宗远这种阳光大男孩类型的，也是个登岳阳楼的料。

    他用手背拨开茶杯，靠回椅上，不客气反问：“莫非宗兄与我在大成殿上，讨论的只是子路雕像的精美？”

    宗远被青年冰冷讽刺的话语，身体有些发寒，他无力道：“并不是。”

    宋清和轻笑一声，慢悠悠道：“那宗兄，是看子路的雕像顺眼，这才流连忘返？”

    宗远垂下头，道：“也不是。”

    宋清和轻嗤一声，清寒的双眸斜睨：“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什么是，什么不是，宗兄总要给个准确话。”

    宗远睁开眼，满目无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见宋清和坐在原处，双目静静看他，宗远突然生出倾吐欲望：“我确实仰慕子路，也确实喜欢他的精神气节，可这天下世事，能允许我效仿他为理想而无畏的精神，又有几个春秋。”

    宋清和冷静指出：“也就是说，你有想放弃十余年寒窗苦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