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本就是有始无终

    过了会，张管事带着李安李全进来，二人跟在身后，脸上笑容灿烂，尤其李安，将本就小的眼睛挤成一道缝。

    二人笑吟吟地，唱个喏：“宋大哥，我兄弟二人今日是来找你作庆的。”

    “请坐。”宋清和见二人坐定，问道：“即是你兄弟作庆，又找我做什么？”

    李安道：“大哥知道，去年我二人虽承了官家生意，却本钱不够，是大哥雪中送碳将银钱借给我们，如今我二人得了小利，自然要与大哥喝酒作庆。”

    李全一旁帮腔：“说的是。”

    宋清和道：“出举是钱利关系，算不上雪中送炭。再说你们又是承官家生意，就算无我，纸钱的生意也是能做下去的。”

    李安李全肚里暗忖：说的好听，去年你明里暗里威胁人的霸道，我们可全记得。

    面上却笑容不减真诚，李安起身，叉手道：“当时我二人陷入困境，张嘴去求，那群孙子都在等着看我们笑话，无半点帮衬意，张嘴就要利七八成。而大哥你借钱给我们，只要利四成，这恩情，怎能不算雪中送炭。”

    宋清和道：“且坐。”

    又让量酒人筛酒，将酒斟满。

    李安坐下前，扫了眼旁边喝酒咂嘴的弟弟。

    李全接到暗号，连忙从袖中拽出一个金盆，放在桌子上道：“大哥，我们最近得了这个，希望大哥喜欢。”

    量酒的头回见到金子做的盆，惊得忘了筛酒，直愣愣地盯着，喉咙暗自咽口水。

    宋清和的手指点两下酒杯，唤回量酒人神智。

    视线瞥过，盆直径有男子半臂。

    古人云：‘真金不怕火炼’，指的是金在火焰下越烧越亮，何况这盆偏小，烧纸时想来只能一张一张烧，娇贵少用且易耗，能死后享受这盆的人，不分敌友，首先要值得他的敬佩。

    要不今晚，他先给自己烧几张，试试效果。

    李安见男人有些意动，搓手道：“大哥。”

    宋清和轻笑，对李家兄弟意图，心中明白八九分。

    他道:“又去做了揽头。”

    李全嘿嘿笑了两声，奉承道：“大哥厉害，我们最近又揽了笔朝廷生意，苦于本钱不足，这才舔着脸过来，希望大哥借我们一千五百两银子，我们每月付息四分。”

    李安唤来量酒人，让他去拿天平称金盆重量。

    重五两，算银五十五两。

    宋清和吃完这杯酒，抬眼看向二人，却是道：“之前有人到衙门告，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揽头以次充好，衙门现在正抓这群人案子。”

    李安道：“多谢大哥提点。”

    余光瞥过弟弟，李全拿着酒杯的手，微微发颤。

    年前，孟远那孙子背地使坏，偷偷将他们告了。

    李全脑袋一热，打埋伏就将孟远揍了顿。李安去时，孟远躺地上浑身是血，李全吓的再也支撑不住双腿，瘫在地上，只会抱着他的大腿喊哥，又说怕被孟家报复。可这事之后，宋清和没有撤钱，生活也风平浪静，就像有暗中的力量将这事摆平。

    宋清和这话，只能说是很暧昧不清。

    既不说明是想替孟远秋后算账，还是只为提醒他们，而是游离于两种态度之间。但宋清和又很明确地表示，他知道揽头的行事底细，也与衙门有关系、想收拾他们轻而易举。

    李安试探道：“大哥，最近听说，孟远在家养伤。”

    “只是些风言风语，不必在意。”宋清和摆手，笑道：“他素来娇气，如今磕碰了皮肉，可能吵闹了多次，仆人有了怨言，碎嘴的便拿这个去当谈资了。”

    断了筋骨皮肉，哭疼喊闹，到宋清和这，就变成磕破皮，大男人在耍姑娘家的性子。

    可最知道孟远如何惨的，也是这三个人。

    就连李全这种头脑简单的，都察觉出宋清和意思，他擦了擦虚汗，和李安连声附和着，不敢出现半点反驳意思。

    “这个先不说。”宋清和食指轻叩着桌面，说道：“借银子可以。但你们要知道，出举和一起做不一样，我若要打听到，你们故意混淆，我定送你们进监里蹲着。”

    李安李全怎会不信，陪笑保证着，说绝对不会打着大哥的名头招摇撞骗。

    三人约好明天取银，李安李全又说了些奉承话。

    临走前，二人喝道：“大哥，到时你与嫂嫂成亲，可别忘了请我兄弟二人。”

    宋清和笑着应，让张管事送李安李全离开。

    门刚被关上——

    武松看向宋清和，很奇怪的问：“成亲？”

    宋清和抱着盆，腼腆笑笑：“嗯。”

    武松额角跳了跳，缓了两息，还是生气道：“这种大事，你竟都不说与我们，反倒李安李全这类，消息反而灵通。”

    作为朋友家人，这并不地道。

    宋清和愣了一下，旋即失笑：“有始无终的事，何必说。”